第一卷_第4章 欺主不成
“沒想到我剛進門,就遇上了你這種挑撥是非的東西。”溫南蕁翹着二郎腿的腳落在地上,走到刁婆子面前道:“伺候我也就罷了,伺候大公子一定要精心,如果你送來的人出現任何差錯,我是該怪你還是該怪婆母?你上牙磕下牙一句婆母送來的,我就要接受你的無能和愚蠢嗎!”
刁婆子一時間臉都綠了,急忙說道:“少夫人如若不信,咱們可以到大夫人面前辯論個明白!”
可溫南蕁卻似聽不見一般,在那幾個婢女面前走了一趟,眼神落在每一個人身上。
大宅院裏頭,多的是看不見摸不着的刀子,她是個五年前的靈魂,若是身邊伺候的人有異心,那她很容易暴露和被算計。
所以不論是誰送過來的人,她都要非常小心。
走到一個丫頭面前,她伸手摘下了那丫頭髮髻上的銀簪子,語氣玩味的說道:“這小簪子小巧別緻,我也想打一支相同花樣的的,不知是在哪個銀樓?”
那丫頭頓時慌了,下嘴唇明顯抖了抖,好半晌才回答:“回少夫人的話,這釵子是主子賞的。”
溫南蕁瞭然的挑了下眉毛:“哪個主子?”
小丫頭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無助的看向刁婆子。
這時的刁婆子背後都泛起了冷汗,自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
“我問你話呢。”溫南蕁語調轉冷。
“是三姑娘賞的,婢子之前在三姑娘的院子裏伺候過一陣。”
溫南蕁笑問:“從三妹妹的院子裏過來有什麼說不得的?難道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小丫頭一陣搖頭:“沒有,婢子是被主子賞識,指派過來伺候您和大公子的。”
“誰指派的你?”溫南蕁出其不意的問。
“是…大夫人。”
“堂堂王府,難道連幾個新採買進門的丫頭都沒有嗎?還要到三妹妹院子裏要人?”溫南蕁將銀簪子遞給了那丫頭,轉過頭對刁婆子說:“煩請將這婢女帶回去,我不能因為自己手頭沒人伺候,便去搶三妹妹的人用。”
刁婆子還能說什麼?她只能答應!
溫南蕁又繼續走着,看着一個身材高挑的丫頭問:“做婢女的,能生出你這樣一身細皮嫩肉實在不容易,你從前是在哪當差的?”
一句話問住了這丫頭,她糾結了半晌才說:“婢子是去年剛被採買進來的,之前在大夫人的院子裏伺候。”
看這丫頭身條好,長相也好,最重要的是那個神韻,活脫脫就是奔着勾人心魄去的。
孟思屏將這麼個人塞到她院子裏來,目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採買進來前,你在哪當差?”
丫頭怯生生的抬起頭看了溫南蕁一眼,這眼神讓溫南蕁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父親方大將軍從前最喜歡聽戲,不打仗的時候每天都要聽上一折,哼哼呀呀的還會跟着唱跟着落淚。
而面前這丫頭,她的神韻像極了戲檯子上的角兒。
心中有了懷疑,溫南蕁直接伸出手去,揪住了那丫頭的衣裳,翻出衣領看了一下她的鎖骨,鎖骨上刺着一朵小小的五掰花。
這證實了她的猜想。
六笙班子的戲角,人人鎖骨的位置都有一朵花,不過這六笙班子幾年前就開始沒落,現在五年過去,應當也解散了,所以這些戲子只能另擇門路。
“怪不得不敢承認,原來是在戲班子當差。”溫南蕁冷笑了一聲,似乎是在諷刺送這些人來的孟思屏,找人進來當眼線和陷阱也不找一些靠譜的。
她合上了戲子的衣領,同刁婆子說:“你也瞧見了,這些丫頭各有各的來處,皇親國戚不用戲子為仆刁婆子不可能不知道,婆母出身高貴又怎會不知?剛剛你說我不信任婆母,但現在的問題是,婆母自己都不知這些人的來歷,我怎敢放心用。”
刁婆子辯解道:“出身不是問題,這些人是好的。”
“你怎知是個好的?”溫南蕁正要轉身回台階,聽見這話猛地轉過頭來看向刁婆子:“這群人萬一有手腳不幹凈的,或者有什麼賊心賊膽對大公子使壞,你可擔當的起!看你是伺候大公子多年的我不同你一般見識,但你若還不拿主子當回事,我真大嘴巴抽你!”
這話可氣壞了刁婆子。
她可是孟思屏派過來的人!這些年連何明燭都不敢對她如何,也就是今天發了瘋而已,這新進門的媳婦有什麼厲害的?
想起背後的靠山,刁婆子心裏踏實了許多,直言道:“正因為婢子為大公子着想,才帶了這些放心的人過來,人是大夫人選的,少夫人若是不收下,那便是對大夫人不敬了!”
眼見有討打的,溫南蕁也不再廢話,兩步邁下台階,一巴掌打在刁婆子的臉上。
前世她習武多年,懂得怎麼打可以讓人外表看着沒事,但內里卻疼痛不已。
看着被一巴掌打翻在地的刁婆子,玲瓏沒忍住一下捂住了眼睛。自打自家姑娘嫁進府里后,改變的實在是太多了…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何明燭,流露出的目光讓人覺得琢磨不透。
“你個欺主的東西,還敢如此猖狂!”溫南蕁伸手一指門的位置:“帶着你的人給我滾出去!”
刁婆子捂着臉倒在地上,這一巴掌抽的她頭暈目眩,半邊身子都麻了。
好半天她才緩過勁兒來,一口血吐在地上,爬起來恨恨的奪門而出。她帶來的人自然以她馬首是瞻,緊跟着她也出去了。
玲瓏急忙湊過去說道:“少夫人,那刁婆子明擺着就是大夫人的人,您今兒打了她,她定然是去找大夫人了!”
“不怕。”溫南蕁淡定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個家裏總有能治得住大夫人的。”
因為不放心把何明燭一人扔在棲雲閣,溫南蕁只能將他也帶上出了門。
經過一番打聽,她來到了何祁安所住的院子,一進門便跪了下來。
這可將何祁安嚇了一跳,問道:“溫氏你這是…”
“兒媳不孝,才嫁進來第二日,便動手打了伺候夫君多年的婆子,兒媳又惶恐又後悔,特來向父親您請罪!”
何祁安面色微變:“為何要對那刁婆子動手?”
溫南蕁聲淚俱下道:“母親心疼兒媳和夫君,讓刁婆子帶回來了一些供伺候的下人,但那些人來歷不明,裏頭甚至還混了戲子,這若是傳出去外人定然會說很多不堪入耳的腌臢話!兒媳不放心這幫人,便讓刁婆子送回去,但她口口聲聲說人是母親送的,兒媳若是不收就如何如何,兒媳也是被逼的沒了法子…”
“竟然還有這事?”何祁安問。
他跟孟思屏提了一嘴添人的事,但也不是讓她什麼人都往這夫妻院子裏添啊!
戲子不能為人奴婢,不為別的,就因為名聲不好聽!誰知道那戲子進了內宅,是伺候主子還是供主子享樂?大戶人家哪有用戲子當下人的!
這就跟把青樓贖回來的姑娘抬成妾室了一般,雖沒觸及什麼律例,但是會被人恥笑和議論。
溫南蕁繼續哭道:“母親是好心,兒媳當然知道,但刁婆子那麼做那麼說,實在是讓兒媳傷心!夫君這個樣子,伺候他的要比其他人更精心,她帶來的人連最基本的查驗都沒有,兒媳稀里糊塗的收下了,那豈不是不在意夫君!”
“的確過分!”何祁安生氣道:“原先還以為刁婆子是個老實認真的,沒想到她竟也這樣粗心!這樣吧,讓她把帶着的人都送回去,下人的事你自己去選,就選合心合意的。”
溫南蕁忍住了笑意,這便是她要達到的效果。
然而不等她謝恩,旁邊站着的何明燭突然哭了起來,含糊不清的說道:“刁婆子壞!她給我吃餿了的東西,我的衣裳也被她偷了…”
何祁安眉頭一皺:“明燭你說什麼?”
“我的衣裳!”何明燭坐了下來,在地上撒起了潑:“下雪之後,她把我的衣裳偷走了,都給她兒子穿了!我的衣裳里都是柳絮!”
這話不僅讓何祁安意外,也讓溫南蕁意外。
原想着一點點把刁婆子趕出去,沒想到何明燭這會兒送了助攻!
“豈有此理!”何祁安對他的下人說:“去大公子的院子裏,看看他的衣裳之中都是什麼東西!”
下人很快去而復返,帶來的衣裳用剪刀劃開,只見裏頭果然都是柳絮。
看見這一切,何祁安忽然覺得心裏不好受。
他對這個兒子,關心的實在是太少了!
溫南蕁趁此機會道:“夫君是個神志不清醒的,卻也能說出刁婆子對他的照顧不周,可見那刁婆子猖狂成了什麼樣子。父親,這種人萬萬不能留在夫君身邊吶!”
“你說的對,從今往後刁婆子不會再伺候明燭了,你才嫁進來卻能如此維護明燭,我對你是放心的,下人的事就交由你來辦。”
何祁安才說完話,外頭就有下人來報,說是大夫人來了。
廊下傳來了焦急的腳步聲,孟思屏的聲音鑽進了屋內:“真是反了天了!這樣的媳婦再不管,這家非要亂了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