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60章  回京

第一卷_第260章  回京

五月中旬,文崢大勝歸來,在邊關停留了小半年,終於回來了。

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幾位將領,所有人騎在馬上,城門大開,無數百姓夾道歡迎。

文崢騎着馬走在最前面,歲數剛出二十的他臉上的稚嫩完全褪去,這次守邊關讓他有了當年他父親的感覺,惹得路人連連稱讚。

“當年文老將軍凱旋迴朝時,也是這般的意氣風發!”

“這文小將軍真是隨了文老將軍,誰家姑娘若是日後嫁給了文小將軍,那簡直是三十修來的福氣啊!”

身邊的婆子忍不住嘆了口氣:“可是是從武的,這戰場上刀尖無眼,只求文將軍萬事小心。”

別讓人家姑娘嫁過去卻守了寡才是。

溫南蕁並未躋身與人群中,她站在酒樓的窗前,眼神熱切的往下看去。

一連幾個月不見,也不知小遲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後頭的兵士們手持長槍,列成兩隊跟在馬匹後頭,戴着一樣的頭盔穿着一樣的盔甲,不由讓溫南蕁看花了眼。

找了一圈沒找到方湛遲,溫南蕁有些擔心:“小遲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青桃在一旁輕聲勸道:“少夫人放寬心,我們公子一身武藝都隨了將軍,為人又機靈敏捷,什麼人也傷不了他。”

話雖是這麼說,可厲害如方釗,那也是一出去打仗就帶回來一身的傷,溫南蕁不得不傷心。

在溫南蕁不知道的角落,方湛遲也騎上了一匹馬,早就走到了前頭去,溫南蕁自然看不見。

眾人進了京后沒多做停留,幾位將領先進了宮,向隆康帝復命。

文崢雖然打了勝仗,但此刻的他臉上卻不見多少笑意,進宮的路上身旁的蒲元擔心道:“不然你還是說了吧,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小遲真真兒是個有勇有謀的好孩子,這也是大周的幸事。”

“我倒是也想說,可我說不得。”文崢嘆了口氣,不敢將方湛遲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只說:“我問過小遲,他自己不願領兵打仗的。”

蒲元抿了一下嘴角:“那幫人都說你是怕小遲搶了你的功勞,所以不敢在陛下跟前提起,難道你願意讓你文家的清譽因此事被抹黑了?我和你同行這些年,當然知道你是什麼人,讓小遲升官發財他還能不願意?”

文崢回答:“清譽什麼的,我不在乎,隨便他們如何說去,可我也得尊重小遲自己的想法才是。”

“小遲是個孩子,卻不是個傻子,他在戰場上發揮的那樣出色,保不齊自己心裏也惦記個撿個官兒噹噹,哪怕在你手下當個七八品的小官兒都好,總得給人一個機會,別讓大周的人才被平白埋沒了。”

越說文崢的心裏越不踏實。

蒲元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二人雖無血緣關係,卻因為兩家交好多年,兩人多次上陣殺敵都是並肩作戰,所以他們之間沒有秘密可言。

但文崢是狩虎軍,他無法說出方湛遲的真實身份,他也明白他不讓說蒲元也不可能向隆康帝提起。

可蒲元不說,不見得其他同行的將領不會說啊!

他發愁的很,在回朝前已經告訴過他們了,他們卻說文崢小小年紀心思不純,怕別人搶了功勞,愣是將他貶低的什麼也不是。

文崢自己也明白,他年紀輕輕卻手握軍功,兵符又在他的手上,這難免讓那幾個熬了半輩子還沒他位高權重的武將覺得眼熱,有這麼個好機會,當然要酸他幾句。

臨行時方湛遲被其他將領推上了馬背,此刻自己的心裏也是十分複雜。

齊國兵十分兇猛,大周兵弱,若是再無合適的將領帶着,那怕是到戰場上送死的,方湛遲盡心輔佐文崢,想出了許多的辦法幫助文崢抵抗齊軍,這不免在戰場上大放異彩,讓別人都看在了眼裏。

姐姐交代過他的話他不敢忘,但事情發展到眼下,已經不是他能所掌控的了。

進了宮中便不能再騎馬了,方湛遲在宮門口便下了馬,說什麼也不進去。

早在他們回京前,其他將領就聽說文崢因為這一戰而陞官的事,代替了從前許盡川的位置,這讓他們眼紅的很,就不約而同的想讓方湛遲進宮去,好好分一分文崢的功勞。

無奈,方湛遲只有謊稱自己身子不舒坦,恐是在戰場上留下的舊傷複發了,不宜面聖,那幫人這才同意這次不隨着眾人進宮。

文崢也幫着演:“你先回我府上吧,府上有郎中,讓他們好好瞧瞧。”

進了皇宮后,隆康帝十分欣喜,站在台階上看着自己的臣子們走上來,齊齊跪在他的面前,這一刻他的自尊無線拔高,被齊國欺負的那口惡氣彷彿盡數散去了。

“眾位愛卿都辛苦了!”隆康帝說:“這一場仗打的辛苦,你們為朕打贏了敵軍,大周有你們這幫英勇的軍士,實為大周之幸!朕已經命人清點了一些好東西和藥材,吩咐人送到各自府上去,你們好好修養。”

“微臣,謝陛下聖恩。”所有人齊齊說道。

劉智這會兒站出來,笑着說:“陛下準備了宴席,為各位將軍接風洗塵,請各位移步。”

宴席上,文崢吃的並不踏實,他聽着隆康帝一直在問邊關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又是如何應對的,聽的他心驚膽戰。

終究是沒有逃過,意妃的父親說道:“陛下,您有所不知,文小將軍的兵中,有一年輕兵士命叫小遲,是個頂聰明的人!齊國狡詐,邊關將士應對不來,那小子給微臣等人出謀劃策,若不是有他,微臣等人恐怕也難以打贏。”

隆康帝一挑眉頭:“哦?還有這樣的聰明人?那為何不喚進宮來,叫朕好好瞧瞧?若真是愛卿所說的有能之士,朕可要好好嘉獎他一番,給他個名頭做做。”

文崢心裏咯噔一聲,立馬說道:“陛下,那小子的確聰明,但經驗不足,獨自領兵是絕對不成的,陛下不如讓他再跟着微臣歷練幾番,回頭再進宮拜見您。”

隆康帝淡淡一揮手:“文愛卿此言差矣!朕是惜才之士,齊國這一次被打退了,卻還對大周虎視眈眈,等着什麼時候再撲過來咬一口呢,朕要小心應對,眾位愛卿更是要盡量提拔有能為的人才對。”

宴席上的其他將領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來,笑文崢想獨吞功勞,好在隆康帝並未聽見。

蒲元說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小遲在戰場上被齊軍的箭射中了肩膀,後期也沒好好修養,落下了病,微臣等人也勸過他進宮,但他說不宜面聖,便先留在文將軍府上養傷了。”

隆康帝點了點頭:“那成,等來日他傷養好了,文愛卿你可要帶他進宮來見朕,朕也要好好嘉獎他一番才是。”

文崢硬着頭皮答了一句是,低下頭時餘光瞟見其他幾人嘴角的壞笑,心裏生出一陣惡寒來。

方湛遲的身份,會不會就這麼被發現了?

隆康帝又看向了意妃的父親宋將軍,嘆了口氣說:“宋愛卿節哀,意妃聽聞你在戰場上受傷,心裏擔心挂念,落下了病,沒撐到你回來便沒了。”

宋將軍知道自己女兒的死定有蹊蹺,他剛受傷不久女兒就沒了,任誰也不會輕易相信意妃的病死的。

但通過劉智的話,他聽出女兒的死有些不光彩,所以也不願深究此事,只是表現出一陣痛心來:“意妃娘娘伺候陛下這些年,也未曾給陛下生下個一兒半女,這是她的不爭氣。”

“朕不在意這些,你們父女兩個沒能團聚,這才是朕最痛心之處!”

宋將軍輕輕的搖了搖頭,抬起酒杯說:“陛下,意妃娘娘乃有福之人,生命雖短暫卻能陪伴在陛下身旁,這也是一件幸事了,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不提這些傷心事,微臣敬陛下!”

隆康帝點頭示意,將杯中的酒喝了個乾淨,眼中卻沒有溫度。

若是意妃的父親沒有打贏這場仗,他是說什麼也要問罪意妃母家的,否則這個戴綠頭巾的仇報不出去,他心裏憋的難受。

可現如今這個情況,也不是他能隨便處置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湛遲並未到文家去,他一路趕到了棗香坊去,知道姐姐定會在棗香坊等着。

小六見他風風火火的進來,手裏端着的一盤子點心滾落了一地。

他吃驚道:“小遲!你終於回來了!”

聽見小遲二字,溫南蕁急忙撩開了帘子從後頭走出來,見小遲黑了不少,看着有些疲憊,卻難掩眼中的光,心裏一酸,想喊卻喊不出來,只能走過去將方湛遲抱進了懷中。

方湛遲也極為想念姐姐,窩在溫南蕁的懷中哽咽着問:“姐姐,這些日子你好嗎?”

“我很好。”溫南蕁想起了什麼,直起身子問:“你怎麼樣?戰場上難免有所傷亡,那你可有受傷?”

方湛遲動了動肩膀上的肌肉,已經不太疼了,便揚起笑臉說:“我這樣厲害,什麼人能傷的了我!”

“你就吹吧!”溫南蕁轉頭看向小六:“邊關條件不好,這一遭定是受了大罪了,快去準備泡澡水,等會兒你幫着小遲好好清洗一下,再去準備一身舒坦的衣裳。”

洗完澡后,小六來到了前屋,同溫南蕁說:“少夫人,小遲的肩上有傷,小的問了一嘴,他說是被箭射的,還囑咐小的不告訴您。”

溫南蕁聞言閉了閉眼睛,雖然心裏早已經料到,但親耳聽見還是不由心疼。

當初是她將方湛遲推上了戰場,也早就想到會受傷,可為了大周,她也不得不這樣。

齊國之所以敢越來越放肆,甚至提出讓何明煜為太子,說白了就是吃准大周沒有一個得力的將領,那些被成為將軍的人,從前壓根不是能和方釗掰手腕的。

文老將軍和方釗的先後離世,給大周的何止是重創。

“還有呢?”

小六回答:“胳膊上和腰上有些擦傷,邊關冷的快,熱的也快,早早的就換上了薄衣裳,又整日去打仗,身上小傷可真是不少!另外膝蓋上全是淤青,腳踝還有些扭了,不過小遲同小的解釋,說是在回程的過程中扭的。”

“那是想讓咱們別擔心。”溫南蕁心疼方湛遲的懂事,抬頭同小六說:“去前頭找李郎中,開一些好方子來,看看箭傷該用些什麼葯能夠痊癒,他年紀還小着,可別落下病根來。”

“好嘞少夫人!”

等方湛遲都收拾利索后,傅求淵進了他的屋子,看他長高了,也壯實了,心裏不由安慰。

傅求淵將手搭在方湛遲的肩上,狠狠的捏了一把,一手的肌肉,令傅求淵連連點頭:“有你父親當年的樣子了!”

方湛遲含羞的撓了撓後腦勺:“傅大俠凈開玩笑,我哪裏能同父親比。”

傅求淵爽朗一笑:“當年你父親像你這般大時上戰場,殺敵他沒怕過,卻被一匹發狂的馬嚇得差點掉了眼淚,因為這事我可笑話了他小半輩子!”

方湛遲聞言也淡笑了一下:“父親是不怕上陣殺敵的,但回到府中,卻是個不敢看殺雞殺魚的性子。”

“那人善良。”傅求淵說:“當年你父親的抱負是做個讀書人,但方家一直是武將出身,他改變不了,況且當時朝廷上武將厲害的不多,他只有自己披甲上陣,我記得有一次,他打了勝仗回來,路上遇到了敵軍在和他們自己國的可憐百姓搶吃的,叫他狠狠收拾了一通,又將那些百姓都帶回了大周生活。”

“父親若是不善良,當年就不會同意母親收養許盡川了。”方湛遲一想到許盡川,眼中就發狠,抬起頭問:“傅大俠,最近許盡川怎麼樣了?”

傅求淵笑了:“你可不知,許盡川現如今被你姐可坑的慘啊,沒了官位還被通緝,受了一身的傷,就是不知道他現在躲去了哪。”

“陰溝里的老鼠罷了,總有一天,我要為父親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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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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