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紙房子
第556章紙房子
聽老白說我們才知道,雙塘村又叫紙紮村,村民以扎紙人紙馬為業,在喪葬行當內是非常出名的。
都說術業有專攻,某些個特殊行當更是深有門道。
按照老白的說法,村裏的扎紙將都是很有點道行的,什麼都怕,就是不怕邪。
如果他們知道疏散的原因是哪種‘特殊原因’,多半會不以為然。
牛隊看着肖遙父女蹙起了眉頭。
這父女倆人手一個羅盤,腰裏掛着把鐵劍,肖遙更是在下車后,誇張的換了件道袍。
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兩人的職業。
牛隊也早就看出來,肖遙儘管只是受任官方的術士,卻帶着濃重的官僚氣。這種人只要一離開京城,那就立馬成了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眼裏就沒旁人了。
要他們躲進車裏,向村民隱瞞真相,那是絕不可能的。
牛隊也更加清楚,自己雖然是刑警大隊的隊長,在這傳承古老手藝的村落里,說話也未必好使。
他思索了一下說:“你們先留在這裏做準備,我去找村長說說。”
過了一會兒,他有點興奮的跑了回來。
緊接着沒多久,村頭的大喇叭就響了起來,讓全體村民到村頭的曬場集合。
“老村長覺悟還是挺高的,一聽說警方要執行特殊任務,二話不說就答應全體轉移了。”牛隊欣慰的說。
村子本來就不大,沒多久,幾十號男女老幼就都聚集在了曬場上。
他們對警察倒不怎麼好奇,反倒是對一派‘仙風道骨’的逍遙指指點點,顯得不以為然。
村長姓李,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在村裡顯然是最具威信的。
李村長站在人前,簡潔的說,警方要執行特別任務,抓捕在逃犯,讓全村人配合,今晚去鄰村的祠堂暫住一宿。
村民紛紛答應。
因為事出突然,又是拖兒帶女,有不少人說要回去拿東西之類的,現場有些紛亂。
牛隊正帶着人維持秩序,忽然,一個個頭不高,穿得髒兮兮的半大孩子,舉着個紙紮的撥浪鼓跑到肖遙和肖明芳面前。
他吸溜了一下清鼻涕,把撥浪鼓舉到肖遙面前,憨聲憨氣的說:“大伯伯,這個給你玩。”
我們都看出,這不是個普通的孩子,而是有點傻乎乎的,是個傻小孩兒。
肖遙皺了皺眉,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一邊兒玩去。”
傻小孩兒被他沉着臉一喝叱,顯得有些畏縮,卻不肯離開。
過了一會兒,一隻手把撥浪鼓藏在身後,盯着肖遙腰裏的劍,小心的說:“大伯伯,你這把劍是真的?能不能讓我摸摸?”
說著,另一隻手就去摸劍柄垂下的絲絛。
他的手指還沒碰到絲絛穗,肖遙就往旁邊一閃,抬腳把他蹬在了地上,回頭沖村民大聲道:“這是誰家的孩子?有人管沒人管了?”
傻小孩兒也就十二三歲,又生的瘦小,被一腳蹬出,立刻摔了個四腳朝天,手裏的撥浪鼓也壓成了一團。
“爸,你跟一個孩子見識個什麼勁啊?”肖明芳蹙着眉頭說了一句,彎了彎腰,看樣子是想把小孩兒扶起來,可是又皺了皺眉,卻沒有去扶,明顯是嫌他臟。
我趕緊跑過去,把傻小孩兒抱起來,一邊幫他拍身上的土,一邊狠狠瞪了肖老道一眼。
感覺剛才的紛亂在身後變得一片沉寂,我心裏咯噔一下子。
但凡在農村生活過的朋友就會發現一個很怪的現象,那就是,幾乎每個村子,都會有一個說傻不傻,智力卻稍微有這樣那樣缺陷的……傻子。
誰家有什麼紅白喜事,傻子肯定會上門幫着忙活,雖然乾的都是力氣活,卻比誰都賣力,比誰都嚴肅。事辦完,東家都會善待這傻子,給他吃好的,給他煙抽。
所以說,村裏的傻子雖然有時候也討人嫌,但人緣也是不錯的。
在村裡招惹一個傻子,還是個無害的孩子……我怎麼覺得這肖老道就他媽的是個禍精呢!
果然,抱着傻小孩兒轉過身,就見剛才還亂糟糟的村民這會兒又都圍到了曬場上,一個個面含怒色的瞪着我們。
一個粗壯的中年漢子用一根木棍指着肖遙:“這牛鼻子哪兒來的啊?你大把年紀了,這孩子又沒招你沒惹你,你踢他幹啥?”
牛隊氣得直嘬牙花子,急着向村民連連道歉,最後走到李村長跟前,陪着小心跟老村長說著什麼。
再看肖老道,我暗罵老小子不通人事。
老丫無事生非闖了禍,這會兒卻轉向一邊,捧着羅盤裝逼去了。
好在村民在李村長的招呼下,還是撤離了。
李村長,大步來到跟前,把傻小孩兒拉到懷裏,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直起腰,冷冷的對肖遙說:“老兄弟,你年紀也不小了,下次別這麼不曉事了。”
見肖遙不理不睬,李村長顯然也來了火氣,加重語氣說:“如果不是看在公安隊長的面子上,就憑你踢我孫子這一腳,我就能要你一條腿!”
肖遙猛地轉過頭,“你說什麼?”
“爸!”肖明芳急着把他拉到一邊。
老白也適時的攔在李村長面前,笑嘻嘻的說:“李叔,你老人家身體還這麼硬朗呢。”
“曉生啊,你也來了,這陣子怎麼不到村裡來玩了?”李村長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嘿嘿,這陣子生意不怎麼好,您老也知道,現在城裏用這個的少了。”老白撓着頭道。
我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屁,你就是只顧跟藍悟能膩味,不務正業了。”
李村長招呼村裏的一個人把傻小孩兒領走,回過頭來看了肖老道一眼,問牛隊長:“大隊長啊,看你們這架勢,難道我們紙紮村出妖蛾子了?”
不等牛隊開口,老白就搶着說道:“李叔,事是出了一點,不過沒大事。我知道咱村裡都是強人,可警察也是為咱老百姓的安全着想,您老可別多尋思啊。”
見村民都撤走了,我讓老白和李村長接着聊,拿過他事先準備的東西,招呼立花正仁跟我走。
“不是要對付老鼠精嘛,為什麼要用大米、玉米、芝麻,還有這些……”立花正仁一邊問,一邊把一大把生花生米塞進嘴裏。
“我日,那是給老鼠準備的。”我哭笑不得。
立花正仁愣了愣,隨即滿不在乎的說:“沒關係,我們又不怕老鼠藥。”
我差點一個踉蹌栽倒:“你吃完了,拿什麼給老鼠吃啊?”
立花正仁訕訕的把那袋花生米遞給我,卻又撓了撓鳥窩頭,“你有沒有想過,對付老鼠,當然是要用貓的嘛,為什麼不請貓仙,而要請狐仙呢?”
“不是要對付它們,而是要跟它們談判。別說貓仙沒處請,就算是狐仙,能不出手的話盡量還是不出手的好。”
“為什麼?”
“你可別小看老鼠,據我所知,還沒有哪種常見的哺乳動物比它們的繁殖能力強呢。真要是有個閃失,這些小腳大仙能把人活活磨死,到時候這村子裏的人就要遭殃了。不是我危言聳聽,你就想想看,每天晚上不用多,就十幾二十隻老鼠在你家裏跑來跑去,啃東啃西,那會是什麼感覺?”
立花正仁打了個冷顫:“我恨小腳大仙。”
回到曬場,老白問我:“都佈置妥當了?”
我點點頭,“八個腳上都供奉了五穀雜糧和香油,就看能談不能談了。”
“我看玄。”老白反手指了指曬場中間。
我順勢一看,也是直嘬牙花子。
肖明芳也穿了一件道袍,正和肖老道一起支起法台,供起香燭,雙雙抱着鐵劍盤腿坐在法台前,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等敵襲奮疆場的冷酷模樣。
“牛哥,能把這兩位請走嗎?”我問。
見牛隊一副為難的樣子,老白嘆了口氣,“你別為難牛哥了,上面對鐵劍門的尺度放的很寬,只要他們沒太出格,就沒理由趕他們走。真要是來硬的,咱們沒什麼,牛哥的烏紗帽保不齊就丟了。”
牛隊正色道:“我可以做主趕他們走,前提是安子你們能幫警方儘快把案子破了。”
“還是別啦。”我忙拽住他,官大一級壓死人是當下的國情,我可不想老狐狸丟了飯碗。
李村長抱着一大捆竹篾和彩紙來到曬場,在一個角落席地而坐,沖老白招了招手:“曉生啊,你要是沒事做,就過來給我幫個忙吧。”
我問老白:“老村長怎麼沒走?”
老白說:“李叔說他是村長,不管是罪犯還是妖魔邪祟,只要想迫害紙紮村,就得踩着他的屍體過去。”
雖然媒體時不時報道某某村的村幹部隻手遮天,可聽老白這麼說,一股敬仰由心而生。
我瞟了肖老道一眼,和立花正仁一起走到李村長旁邊坐了下來。
本來以為老村長是要用竹篾做什麼防患老鼠的利器,沒想到片刻功夫,他就用竹篾架起一個框架。
我們幫着老村長把不同顏色的紙糊在框架上,等到糊了三分之一,就已經看出,這居然是一棟尋常房屋三分之一大小的紙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