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7章 聽君一席話
“李斯？”
扶蘇和淳于越皆是一愣。
他們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事情。
“我問你們，始皇帝下達命令焚的是什麼書？”
“還用問，禁書了咯。”
“呵，那你告訴我，何為禁書，有什麼標準，誰說了算？”
呂良一鍵三連，問的扶蘇兩人啞口無言。
對啊，始皇帝下達的命令是焚毀禁書，但究竟什麼是禁書根本就沒有判斷標準，這一切豈不是李斯一人說了算。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李斯焚毀諸子百家的書籍，根本就不是始皇帝的真實意圖。
“再問你們一個問題，焚毀百家之書，對始皇帝有什麼益處嗎？”
“廢話，百家典籍珍貴異常，焚之當然無益。”
“那對始皇帝有什麼害處嗎？”
“啊……這……”
聽到呂良的話，扶蘇兩人陷入沉思。
始皇帝重用法家，對諸子百家一直以來都是一種愛答不理的態度。
嚴格來說，這些東西毀了對始皇帝也沒什麼害處。
“對啊，既然無害無利，那他為什麼要焚呢？”
“對啊，為什麼呢？”
扶蘇：“？？？”
淳于越：“？？？”
看着兩人一頭問號的模樣，呂良無語。
我都說的這麼清楚了，你們怎麼還不明白。
“焚書之事，對始皇帝來說根本無關緊要，所以多焚幾本，少焚幾本，他根本懶得理會。”
“真正有利益相關的李斯。”
“李斯乃是當今法家之首，自然想藉著這個機會消滅百家，若是諸子百家典籍盡毀，這世上便再也無人能撼動法家的地位，此乃罷黜百家，獨尊法術。”
“嘶，罷黜百家，獨尊法術？”
“這李斯好大的野心。”
扶蘇和淳于越皆是臉色大變。
若真如同呂良所言，日後諸子百家即便不會完全消失，恐怕又會逐漸衰落。
呂良搖頭，春秋戰國百家爭鳴，文化何等繁盛。
焚書坑儒只是一個契機，後來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才導致後來除了儒墨道法幾個顯家之外的學說近乎完全消失無蹤。
這對華夏文化來說，無疑是個遺憾。
“所以，焚書之錯，不在始皇帝，而在李斯！”
“呂先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扶蘇起身恭敬一拜。
他此刻已經不再懷疑呂良的才學，此子雖然年輕，但卻真如自己所言，有學貫古今之才。
“先生可有辦法，救下這些儒生典籍？”
呂良搖頭。
“君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更何況是始皇帝。”
“救下他們所有肯定不可能，但救下一部分還是可以的。”
扶蘇眼睛一亮，再拜。
“還請先生教我。”
“很簡單，始皇帝焚書坑儒是為了撒氣，所以流血死人是不可避免的。但死多少，焚多少，這裏面就有操作空間了。”
“首先這些招搖撞騙的方士，必須死，那些罵始皇帝的儒生，也得死，救這些人想都不要想，只會惹怒始皇帝，讓情況更加嚴重。”
“那如何救下其他儒生和典籍呢？”
扶蘇目光期待。
“借勢。”
“借勢？”
“不錯，朝堂之上，李斯雖然深受皇恩，但並非一手遮天，他還有政敵。”
“左丞相馮去疾乃是老秦人貴胄代表，跟李斯代表的新權貴集團勢不兩立，若是能請動他出馬制衡李斯，定有奇效。”
“其次便是文壇，只要諸子百家中的顯貴出面，聯名請求始皇帝公開查處儒生之罪，這誰有罪，什麼書該燒，就由不得李斯一人說了算了。”
“妙啊，妙啊！”
扶蘇連連點頭：“此計甚好。”
呂良笑了笑。
“對了，現在儒家領袖應該是淳于越那老頑固吧，那老頭肯定很樂意帶頭去救這些儒生的。”
“混賬，小子，你說誰是老頑固呢？”
淳于越當即變臉。
“淳于越呀？”
呂良攤了攤手：“這都十幾年了，這老傢伙還想搞分封那一套，不是老頑固是什麼。”
“話說，我說的是淳于越，您老激動什麼？”
“我……”
“哦，我知道了，你是淳于越的粉絲是吧，看你這樣子，至少是十年老粉了吧，怪不得脾氣這麼臭。”
淳于越：“……”
他嘴角猛的抽了抽，看到扶蘇使眼色，無奈壓下怒火。
一旁巴韻雖然未曾插嘴，卻早已被呂良的學識驚到。
這三個問題，可謂是一個比一個難，能輕鬆給出答案的，恐怕放眼天下也不過一手之數吧！
“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學識見識，這呂良莫非真的是某位公子不成？”
巴韻所有所思。
感受到她的目光，呂良仰脖，騷包的擺了個pose。
巴韻：“……”
“咳咳！”
呂良清了清嗓子，看向扶蘇。
“福書啊，我看你應該學的也是儒學吧，聽我一句勸，這件事吃力不討好，你盡量別牽扯其中，朝廷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淳于越：“→_→”
扶蘇：“……”
扶蘇皺眉，他發現自己雖然自問讀書無數，但對於朝堂人心的確看不通透。
不過還好，自己有淳博士相助，現在有碰見了呂良這位大賢，若是能得到他的幫助，日後何愁不能安邦濟世啊！
想到此處，扶蘇當即起身，鄭重行禮。
“呂先生大才，福書五體投地。”
“我願拜呂先生為師，日後定謹遵先生教誨，供先生驅使。”
“公子……”
看到扶蘇直接行拜師禮，淳于越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但技不如人，他也不能多說什麼。
“哈？這就拜師了？”
呂良臉皮黝黑。
“拜師禮都不給，你這是想白嫖啊，想都不要想。”
“咳咳，本公子收徒也是很嚴格的，可不是什麼人都收的，你懂吧？”
呂良乾咳一聲，搓了搓手指。
“學生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打算考教學生一番？”
扶蘇當即躬身。
“還請呂先生出題。”
呂良：“……”
“出個鎚子的題啊，我說的是錢，金銀珠寶明白吧！”
呂良心中一陣嘶吼，但臉上卻依舊是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樣。
“好，請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