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宣戰
司行庭在一家茶館，見到了冒死從李家闖出來的劉副官和另一名親兵，其餘十人皆死，劉副官身中一槍，暫無大礙，另一名親兵等不及救治就沒了。
這家茶館是司玉瀾與司行庭約定的地方。
“少帥！”劉副官堂堂一名鐵血軍人，在終於得見司行庭的時候，忍不住熱淚盈眶，“少帥快走！儘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大姐呢？如何了？”司行庭扶住他，“其他人呢？”
“大小姐查出姑爺的死與李大帥有關，被李大帥的人帶走，恐怕凶多吉少，臨走前，大小姐密令屬下等人給少帥報信，讓少帥速速離開！待來日再為她與姑爺討回公道！”劉副官有些難過，“其他兄弟冒死掩護屬下先走，都沒能逃出來……”
“你先好好休息。”司行庭讓人扶劉副官退下。
“少帥，三思！如今我們在北邊地界，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劉副官還欲再勸。
司行庭擺擺手讓他下去休息。
他後退一步，微微垂着頭，左手死死按着桌面，右手扶着腰間配槍，臉上沒了剛剛的急切和聽到司玉瀾死訊的悲傷，他很平靜，出奇的平靜，沒有一絲表情。
葉棠得知消息過來，在她推開門的剎那，司行庭迅速拔槍，沒有一絲猶豫，待看清來人是誰后，他偏了偏方向，子彈與葉棠擦肩而過，射穿了對面的房門。
當時司行庭眼中殺意瀰漫，整個人狠辣凌厲，在看到葉棠時，他渾身的嗜血氣息才退去，轉而變得眼神迷茫恍惚，像個迷路的小孩子。
葉棠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她驚魂未定，試探着叫司行庭的名字，她心有餘悸地想着，若是剛剛他沒有即使偏轉方向，她現在恐怕早就沒命了，她並不覺得他是故意的，反而擔憂他。
聽到葉棠的聲音，司行庭眼中燃起一絲光亮，驅散了迷茫。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上前，抱住他，手輕輕地拍打他的後背，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一樣：“沒事了，沒事的，我陪着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們從長計議，好嗎？”個中利害關係，她很清楚，北邊遲早會知道司行庭就在這裏，到時候定會對他不利，以此來要挾司督軍，要挾鄞軍，為今之計，只能儘快返回。
“回去？”司行庭的聲音有一瞬間的迷濛，接着便恢復了理智，他冷冷道，“不可能！大姐還在等我，她在等我，我一定要帶她回去，一定！”
他冷漠的推開葉棠：“此地不宜久留，我派人送你回去，然後立即從奉城出發，去Y國。”
“我不會走的！”她毫不畏懼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可能看着你送死，要麼一起走，要麼一起死！”
她抓着司行庭的衣領，言辭激烈：“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我不配陪你一起死嗎？”說完，她放開他，輕柔地撫平他的衣服，“既然你決定不走，那還等什麼呢，我們不該開始謀劃一二嗎？”
“可是你……”司行庭還是要送她走。
“你給我閉嘴！我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葉棠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這次如果我聽你的，走了，那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我會後悔兩輩子，葉棠在心底默默地加了一句。她本就是為他而來，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丟下他。
看她這個兇巴巴的樣子，司行庭不合時宜的笑出聲：“你這麼凶，恐怕只有我敢要，算了，那就都留下吧，否則我要是死了，你怎麼辦？哪有人敢要？”
聞言，葉棠更凶了：“說什麼呢！我哪裏凶了？姑娘我行情可好了，大把大把的人要。”她威脅他，“你要是敢死，我轉頭就改嫁，看都不看你一眼，從此忘了你！”
他非但不生氣，還鼓勵她：“好！有志氣！一定要擦亮眼睛找個好的，別再找我這樣的，槍林彈雨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都不能好好陪着你。”
葉棠眼中盈着淚，她眨了眨眼睛，也笑了：“好！你要是死了，我一定找個比你好千萬倍的人，好好過日子，把你丟在腦後！”
他張開雙臂，笑着看向她，她撲進他的懷裏，輕輕閉上眼睛，眼淚落到他的衣服上，消失不見。
他倒是真希望，他死後，她能找個對她好的男人，忘了他，好好地活着，替他看看未來的繁華。
她知道，這世間不會再有一個人，像他這般珍視她，待她如珠如寶。
司行庭調集了潛伏在北方的大半人手，大概有兩百人左右，這麼點人，別說是整個北方，就是單單面對李大帥，那也是不夠看的，人家可是有數萬精兵強將。
大家都知道此去多半是送死，但無一人膽怯退縮。司氏的鄞軍雖軍紀嚴明，凡有違反軍規的情況，無論官職大小，一律嚴懲。
但同時，司氏待將士也是極好的，軍餉糧餉從不拖欠，每月還會另外給士兵家裏一些補助，若不幸戰死，撫恤金只多不少，由所在團的團長及師參謀親自送到家屬手上，若有貪墨，處罰手段將會非常殘忍。
司行庭掌權后，南方十六省經濟發展，稅收也非常可觀，他下令增加每月補助，增加撫恤金數額。
所以，鄞軍將士忠於司氏，極為擁護司行庭，司氏免了他們的後顧之憂，他們便願意為司氏賣命。
“少帥，有人送了密信。”親兵呈上信件，“來人低着頭，丟下信就走了，那時街上人流太多，屬下等沒跟上。”
“無妨。”司行庭打開信封。
是周淮，他知道這個茶館的事。
他在信中說李大帥布下重兵，就等司行庭自投羅網，讓司行庭不要輕舉妄動，立即回南方，他會想辦法將司玉瀾的遺體送還司家。
“少帥，他會不會出賣我們？”
司行庭點火把信燒了，他的臉在焰光里明明滅滅，“不會，傳令下去，按計劃行事。”
城郊的深山中，李大帥悠閑地坐着，身旁是被綁起來的李擇淮：“老子知道你給司行庭送了消息，但是沒用。”他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那小子跟他老子司儲一個樣，認定了的事，誰都別想勸住。你就是不送那封信，他也早就猜到了。”
李擇淮一言不發，李大帥也不在意：“你就等着看吧，司行庭一定會來。”
司玉瀾的屍身就在山下的亂葬崗。
如今已是臘月，沒幾天就到新年了，北方冷得要命，李大帥等人坐在臨時搭建的指揮部里，沒有一點光亮，儘管穿的挺厚，裏面也不透風，但還是很冷，更別說那些埋伏在山下的士兵，一個兩個凍得槍都快拿不穩了。
等了大半夜，大家都有些吃不消了。
“你說這司少帥真會來嗎？”一個士兵悄聲問身邊的同伴，“四少夫人都死了，人家會冒着那麼大的危險來嗎？”
“噓，別說話，老實等着。”
“這寒冬臘月的，新的棉服也不發，真他媽不是人乾的活！”另一名士兵也開始絮叨。
暗夜裏，三個身影腳步輕快，漸漸靠近這三名士兵，利刃封喉，溫熱的血流出，三人來不及吭聲便喪了命，三人手腳麻利的換上他們的軍服，處理好屍體，替他們繼續堅守在哨位上。
同樣事情在另外幾處哨點也在發生，幾息之後，司行庭的人已經將外圍埋伏的李家軍盡數剷除，換上了他們的衣服。
另一批人從山的另一側出發，在深山裏分頭尋找。
司行庭猜測李大帥一定不會放過這個親手抓捕他的機會，所以，李大帥一定會到現場親自指揮。大姐被丟在山下，山的後面幾十里處就是李家軍駐地，所以李大帥肯定就藏在山上，退路都給自己準備好了。他一定以為司行庭會忌憚駐守的幾萬李家軍，即使是猜到他在山上，也定然不敢動手，只敢在山下活動。
可惜他猜錯了，司行庭本就不是按常理行事的人。
葉棠負責山下指揮，司行庭則親自帶人上了山，李尚啊李尚，我這次非得活捉你，好好替司家報仇！
“怎麼樣，可查清楚了？”葉棠站在樹下，冷得直打顫，聲音也有些發抖，沒辦法，為了不暴露，他們不能點火，“大概有多少人？”
“少夫人，據探子來報，埋伏在大小姐周圍的，里裡外外有七百人左右，除了已經被我們解決的，大概還剩六百。”劉副官道。
“他們沒有帶重武器是嗎？”葉棠沉思着。
“是，只有步槍。”
“那這場仗倒不一定會是我們輸。”她問道，“山上有消息傳來嗎？”
“沒有，少帥他們應該是還沒找到。”
“那我們就幫幫他們吧！”葉棠笑了笑，向劉副官下達指令。
正在李大帥覺得勝券在握時，不遠處傳來炮火聲，他心頭一驚，怎麼回事？
駐地傳來消息，他們的軍火庫被炸了！
“什麼？怎麼回事？”
李擇淮雖驚訝，倒也沒表現出來：“喲，你老巢都要被炸了啊！還不趕緊去看看？”
這是李大帥最大的一個軍火庫，就在李家軍政府所在的城池郊外，裏面有着很多新式武器，所以才駐紮了那麼多士兵。
李大帥急火攻心，也不管李擇淮冷嘲熱諷，帶着親衛就走，準備去看看情況，只留下兩人看着李擇淮。
被爆炸聲驚到的還有埋伏在山下的人，大家都不知道什麼情況，該怎麼辦。
“我是駐地警備團副團長，大帥有令，有人意圖炸毀軍火庫，所有人立即馳援。”來人身着李家軍軍服，且官職不小，說著拿出手令。
眾人半信半疑，接着人群中有人道：“那軍火庫可是咱們最大的依仗啊，兄弟們，趕緊整隊走！”
此話一出，大半人已經不懷疑了，迅速整隊前往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