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裂痕
第1章裂痕
01
我叫安詩年,我討厭安知墨。
沒錯,我們都姓安,安知墨是我的弟弟,要不是親眼看見他從我媽的肚子裏出來,我絕對不承認這個懦弱無能外加沒腦子的傢伙是我的弟弟。
從安知墨降臨在這塵世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過着給某人擦屁股的生活。
安知墨還在咬奶嘴的時候,爸爸媽媽工作忙,年長他三歲的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就得學着給安知墨換紙尿褲。安知墨大一點,會走路的時候,老喜歡跟在我們這群大孩子身後,跟着我們亂跑。那時我五六歲,就得學着給一個幼童清理傷口,因為安知墨常常因為追我們而摔傷。再大點,安知墨上幼兒園了,上小學的我,還得負責每天帶着安知墨回家。因為幼兒園比小學早放學半個小時,所以每次安知墨在其他小朋友都走後,還得待在老師身邊半個小時等我去接他,然後他朝我哭,控訴我來得晚,說小朋友都不見了。為此,我每天還得省出五毛錢給安知墨買棒棒糖專門哄他。
安知墨上小學了,他一年級,我四年級,放學時間一樣,我依舊負責帶着他回家,他變得更愛纏着我。在學校里,高年級的同學欺負低年級的同學這是常事,我一向覺得安知墨被高年級的同學欺負,那是鍛煉他男兒堅強本色的好機會,然而每次安小少爺被打趴在地,哭着喊“姐姐救我”時,我就知道,安知墨這輩子是吃定我這做姐姐的了。
於是,小學同校三年,我因為安知墨跟不同年級的男生打了三年的架,全身上下留下的大小疤痕,無疑都在證明,我對安知墨無奈到極點的庇護。
接着,我上初中了,安知墨讀四年級,我以為,我可以擺脫安知墨那黏人的傢伙了,某人可以自己在被打與打人的過程中,像個男子漢般成長起來,然而,可悲的是,小學跟初中就隔了一條大馬路,每次安知墨被打,他總是流着兩條長鼻涕,哭着從小學大門裏衝出來,穿越馬路,一頭鑽進我們初中部,一路上嘴裏還哭喊着“姐姐救我”。
毫無意外,我又為了安知墨在打人與被打之間度過了初中三年,接着又度過了高中三年,在一個接一個的三年中,我像個“男子漢”般長成了一個大女孩。
為什麼會說“被打”,那是因為不僅僅是安知墨有姐姐,欺負安知墨而被我欺負的那群小屁孩也是有哥哥姐姐的,我最慘烈的一次,是被一群哥哥姐姐“正義聯盟”圍着打,結果我的兩顆大門牙在那場戰役中“犧牲”了。
那次之後,我更加討厭安知墨了。
可討厭歸討厭,每次看到安知墨被欺負,我就會條件反射似的直接衝過去跟人叫板。
我想,習慣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我保護安知墨成了習慣,而安知墨被我保護也成了習慣,所以,我習慣了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像只野獸般地掠奪我想要一切,而安知墨,習慣了在溫室與象牙塔的結合體中,像柔弱的花兒仰着不怎麼精明的腦袋瓜等待着雨露的滋潤。
安知墨不聰明,雖然他學習成績一直很好,但我內心一直覺得安知墨腦子不好,就衝著他小學時被打卻不向老師求救,反而穿過一條大馬路,捨近求遠地找我幫忙,我就打心眼兒里覺得這小子腦子不好使。
自己引火燒身也就算了,還要把這火引到我這麼一個無辜的人身上,這絕對不是有腦子的人能幹出的事。
熬啊熬,我終於上大學了,雖然大學還是在本市,但是因為安知墨是在縣城念高中,所以我終於擺脫了他,只要一想到我再也不用替他擦屁股了,就頓時覺得很安慰、很興奮。
沒有安知墨當鼻涕蟲的美妙日子一晃就過了三年,雖然他有什麼事還是會跑到大學來找我幫他解決,不過相比於初中和高中的日子,實在是美好太多!
就在我大三結束,進入大四,我想着大學一畢業我就可以去往更遠的城市,再也不用幫安知墨衝鋒陷陣時,我在大學校門口看見了在安氏夫婦陪伴下來報名的安知墨,那一刻,我就想哭了。
我鬱悶地質問我媽:“為什麼讓安知墨來我這所大學上學,不知道以安知墨的成績可以上更好的大學嗎?家裏就是再疼他也不能這樣慣着他啊!孩子得在惡劣的環境下成長,才能學會堅強。男孩子要像鋼鐵般千錘百鍊,越挫越勇才像男人!”
我媽揉揉太陽穴,頭疼地看我,對我說:“詩年,你說什麼呢?不是媽慣着知墨,是他自己填志願的時候非得填到你這所大學的,他說有你在,他心裏安穩,能更好地投入到學習中。你弟弟和你在一所大學上學有什麼不好?可以相互照應呀!怎麼跟像不像男生扯到一起啦?”
然後,我就在我媽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愣住了,詫異地看着站在一旁朝我笑得很乖的安知墨,心裏嘀咕着,安知墨啊安知墨,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你這輩子非得纏着我不放?你這表面的純良都是裝的吧?實際上內心是大尾巴狼吧?
完全無視我的無奈甚至憤怒的情緒,安知墨小朋友還朝我咧開一個大大的笑臉,嘴裏還叫囂着:“姐姐,我倆又能在一塊兒念書啦!”
聽到安知墨的話,我差點當場就“淚奔”了,我最討厭的就是我和安知墨在一塊兒,不管是念書還是其他。
然而,事情已定,我也無法更改。安知墨來我們大學念書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我最終還是逃不了為他衝鋒陷陣、像蠻牛一般生活的命運。
看着景豐大學閃閃發亮的大門,我忍不住陷入了深思。忽然,我的肩上被人拍了一把,身旁的楊帆挑着好看的眉頭瞪我,嘴巴一張一合道:“發什麼愣呢!接下來做什麼?這女孩子怎麼辦?”
我被楊帆的女高音喊得耳朵生疼,趕緊將飛遠的思緒收了回來。我揉揉酸疼的鼻樑,朝身前的一群女生打哈哈:“抱歉抱歉,我走神了。”
眾人一片白眼,唾沫星飛來。
“安詩年,你怎麼不去死啊!還干不幹?大家都還沒吃晚飯呢!”身前的那群女生圍着一個穿得很蘿莉的女孩,不耐煩地沖我嚷嚷。
沖我嚷嚷的這群女生都是我的姐妹。我——安詩年,大四,從初中到大學一直名列學校黑名單的前茅。
此刻,我正帶着和我“臭味相投”的姐妹,圍着一個小女生。這次與往常不同的是,被我們圍住的這個小女孩,根本沒有得罪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之所以她放學的時候會被我們這幫可怕的大姐姐堵住,只有一個原因——她惹了安知墨。
你可以不認識安詩年,但你不可以忘了安詩年有個無能的弟弟叫安知墨。
被大家圍在中間的小女孩,早就抱着書包哭得像只受驚的小兔子,紅着眼驚恐地望着我們。
我們這群人長得並沒有多凶神惡煞,只是幾個人頭髮的顏色加起來,估計都可以開染坊了。當然,我是純黑色。為什麼?因為我是好學生啊!
呸!
“安詩年,你真可以去死了!”
耳邊又一陣亂吠。
好吧,我又跑題了。
既然已經跑題了,那就說個清楚,其實我不染髮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怕死罷了。染髮傷身,我好不容易一邊給安知墨擦屁股一邊像雜草般成長到二十一歲,我可不願意再自虐了。染髮,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就是自虐,染髮劑這種苯環較多的化學藥劑還是遠離點好。
“安詩年……”
無數的白眼拋過來,我悻悻地朝不耐煩的姐妹們笑了笑,彎下身子,朝嚇得坐在地上的女孩子靠了過去。
我伸出冰涼的手指捏捏那女孩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我,而我則在認真地打量着她的臉。
一張稚嫩而又精緻的臉,再大點肯定是個大美女,安知墨這小子艷福不淺啊!
而我為什麼要找這個女孩子呢?因為她打了安知墨嗎?還是跟她有關的人打了安知墨?都不是。
我之所以會找上這個女孩子,是因為我剛出校門跟大家準備去吃飯的時候,正好看到馬路對面,安知墨跟這個小女生牽着小手在依依惜別。
什麼情況?這小子戀愛了?雖然學校並不提倡談戀愛,可其實在大學生中早就不算稀奇事了!但問題是,談戀愛的是安知墨,那可就稀奇了。
於是,看到安知墨跟這女孩子分別後,我本着看看是什麼樣的孩子會看上安知墨這腦袋“秀逗”的娃兒以及看看未來弟媳候選人過不過關的心情,帶着一群姐妹把這女孩子給堵了。
我堵她,既沒有暴力也沒有陰謀,只是一個給弟弟擦了十八年屁股的姐姐,單純地要見見跟她弟談戀愛的女孩子罷了。
安知墨這小子,幾乎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外加一把鼻涕地罩着長大的,突然旁邊多了個人,咱能不看緊點嗎?要是他被騙了被耍了被玩了,他受傷、哭泣、哀號的時候,倒霉的還不是我?
02
這女孩很乖,我問什麼,她回答什麼,一點兒都不隱瞞。
她叫童佳寧,今年十八歲,也在景豐讀書,沒跟安知墨同班,他們兩個人是在新生軍訓中認識的,交往快半年了。
童佳寧成績很好,跟安知墨一樣,都是老師眼中的乖寶寶,只是再乖的孩子,青春期一到,多少都開始有點叛逆。愛情,對於他們來說,如同伊甸園中散發甜美誘惑的禁果,周圍越來越多的同學開始戀愛,那種氛圍就像是聖經中的那條蛇,不停地引誘着他們採摘那顆青澀卻誘人的果實。
雖然在大學談戀愛並不會受到處分,但童佳寧與安知墨的戀愛,依然一直處於偷偷摸摸的狀態,我真心覺得安知墨這小子第一次腦子好使了些,這事都大半年了,他竟然連我都瞞住了。
不過我也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老古董姐姐,知道這些,並沒有想阻止安知墨戀愛的意思。我打量着這女孩子,人還不錯,挺溫順的,安知墨跟她在一起,應該不會吃虧,我懸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童佳寧還在聽話地跟我詳細地說著有關她的一切事情,我也沒打斷她的意思,很有興趣地聽着,倒是站在一旁的楊帆、王婭她們很是不耐煩地瞪着我。
我朝她們笑笑,拜託她們再等等。
童佳寧還在怯弱地低着頭跟我說話,估計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鑽出我這麼一個大姐姐問她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她眼裏明顯有疑惑,但是沒敢發問,估計被我幾個剛才那架勢給嚇着了。
童佳寧的家境不錯,老爸在銀行工作,老媽是幼兒園老師,算是不錯的家庭,我暗自琢磨了一下,倒也配得上我們家。我爸那個勢利眼對門當戶對可是很看重的。
哈!說到這兒,我又得扯遠話題了。雖說我以前是住在縣城,但這並不是因為我家沒條件住市裡,而是因為老爸老媽沒時間照顧我和安知墨。我那住在縣城的爺爺是民間畫家,奶奶是舞蹈家,我打小就很難看到人影的父母都是翻譯官,因為他們工作很忙,所以我跟安知墨一直跟着爺爺奶奶住。
我家怎麼說也算得上半個書香門第吧!幾經思忖,我越發地覺得童佳寧跟咱們家那安知墨還挺配的。突然,一個爆炸性的名字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我還有個姐姐,叫童茹婷,也在景豐念書,已經大四了,她身體有點不好。”
童佳寧聲音弱弱地飄了一句,然後伸出手,指着我們學校的方向。
世界上名字相同的人一定不少,然而和我在一個學校、一個年級,而且健康狀態比較差的叫童茹婷的女生,我想也就那麼一個了。
而就這一個人,是我完全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的。
剛還在一旁說笑調侃的幾個人顯然也聽到了童佳寧說的話,全部噤聲,表情僵硬地看着我。
我沒什麼反應,只是表情平靜了下來,盯着童佳寧那張茫然的臉,問她:“你跟童茹婷是親姐妹嗎?”
童佳寧愣了一下,似乎感到我的問題很莫名其妙,但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猛然有些頭疼,無奈地朝楊帆她們苦笑了一下,然後轉頭拍拍童佳寧的肩膀,呼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開口道:“跟安知墨分手吧!”
說完,我帶着姐妹們離開。
沒想到那小女孩拋去害怕追了上來,朝我質問道:“你說什麼?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讓我跟知墨分手?”
我朝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沒有一點溫度。
“聽着!我是安知墨他姐,我叫安詩年!”
“什麼?你就是壞……啊不,你就是安……詩年?”童佳寧聽到我的話,驚得瞪大了眼睛。
看着她驚懼的神情,我冷哼了一聲,說道:“沒錯,你不用不敢說出口,我就是你們都知道的壞女生安詩年。不過這不是重點,你很好,是個好女孩子,跟我弟交往,我本來也挺開心的。但是,你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你姐叫童茹婷。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姐的身體不好,是因為有白血病。你也知道那病是什麼?你看上去挺正常的,可也說不准你體內有沒有帶那致病基因,畢竟你們是親姐妹。姐姐我告訴你,我們家是不會要個有白血病家族病史的媳婦的。所以,長痛不如短痛,你跟安知墨斷了吧!”
“我沒想過要嫁給安知墨啊!我們還小,就這麼待在一起不行嗎?我姐有病怎麼了?你們為什麼都看不起我姐?我姐很可憐的!你不就是安詩年嗎?你憑什麼不喜歡我、不喜歡我姐?不就是讓我跟安知墨分手嗎?分就分,我不稀罕!我討厭你!”
童佳寧朝我哭吼,竟然還想伸拳頭打我,但被楊帆她們拉了過去。
“吵什麼吵!誰看不起你姐啦!咱們詩年就是在陳述事實,你亂吼什麼?”楊帆跟加亮抓着童佳寧的胳膊,唐曉婉則擰着眉頭朝那小女孩罵著。
楊帆、加亮、唐曉婉和我,我們一共四個人,一直是眾人眼裏“為非作歹”的壞女孩。
眼看曉婉習慣性地要扇童佳寧嘴巴,我趕緊喝止了下來。
“跟她計較什麼!她還小,有些事不懂也是正常的!我們走吧!不是早喊着說餓了嗎?今天我請客!”
我一吆喝,大家都鬆了手,丟下童佳寧一個人蹲在地上哭。
我瞥了她一眼,也懶得管她,和楊帆幾個推搡着走了。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可是大家的心情都變了。
童茹婷這個名字對於我,實在是沒那麼簡單。
03
晚飯是在一個大排檔吃的,我們四個人,點了六個菜、一個湯。
桌上,大家天南地北地瞎聊着。一會兒拿楊帆那就得了三分的試卷說笑,一會兒又把話題扯到了唐曉婉的新男朋友身上,女生愛八卦真是天性,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話題越扯越遠。
這種時候,我一向只負責吃菜和聽,很少跟她們一起扯,我這人比較悶,八卦知道的少,一般說幾句就說不下去了。桌上的幾個人早就習慣了我這種狀態,但也沒想就這麼放過我,於是每次我躺着都能中槍。
“安詩年,別光着吃飯啊!來八卦一下,知道童茹婷她妹成了你弟媳婦,你有啥感想啊?”坐我左手邊的楊帆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手,促狹地問道。
我乾笑,拿起筷子夾了塊雞肉往嘴裏塞,低着頭口齒不清道:“感想?能有什麼感想?他們現在不是要分了嗎?”
楊帆“嗤”了一聲,又拍了我的手,佯怒道:“我告訴你啊!安詩年,你今天休想又糊弄過去!沒感想?你騙誰呢?就你剛才知道那女孩是童茹婷她妹的時候,你那臉色難看得跟什麼似的,你沒感想才怪了。”
“甭說詩年了,我一開始也驚住了,你說事情怎麼這麼巧?安知墨怎麼就找了他姐夫前女友的妹妹做女朋友啊!就跟狗血連續劇似的!”加亮敲着碗附和道,嘴裏還咬着肉丸子。
“還別說,知墨那小子迷上童佳寧也正常,那妮子長得跟她姐一樣,氣質大美女啊!男人都好這口,我想要不是暨雨當初被童茹婷甩了,他估計也不會找我們詩年。你們瞪我幹嗎?我這不是說實話嗎?咱們幾斤幾兩誰都知道,你們也都知道別人是怎麼說詩年啊!暨雨跟她本來就不配,詩年跟咱們都貼着壞學生的標籤,但人家暨雨是誰?他可是老師眼裏的好學生,瞧他長的那模樣,比女孩子還清秀,一臉書生氣,連身上都好像透着那種淡淡的墨香,他跟童茹婷才是一類人,都屬於氣質派。當年他們倆談的時候,學校多少人看好,說是金童玉女啊!就不知道童茹婷發什麼瘋了,把暨雨給踢了。兩個人分手沒半年,童茹婷又被傳出有那個病了,也不知道該說她可憐還是什麼。暨雨也是,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一被甩就找上咱們詩年了。說是轉移感情創傷,也用不着找詩年跟童茹婷相差這麼大的類型吧?反正話也說開了,詩年你也別火,就趁這個機會,你好好說說,你又是哪條神經搭錯,那時候竟然一口就答應了跟暨雨談?你們倆在一起都快半年了,不會是玩真的吧?”
一向最聒噪的唐曉婉,站起身來,紅着臉朝我大聲問道。楊帆跟加亮也放下筷子看我。
這個問題她們都問了好幾次,但每次我都沒有認真地回答過。
被她們看得有些頭皮發麻,我放下手中的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表情正經地看着面前的這群閨密。
“其實,我也不知道暨雨為什麼要找我談戀愛。這問題我想了半年了也沒想清楚,我就更不清楚童茹婷幹嗎不要暨雨了。從這半年來看,暨雨那人簡直好得任何人都不忍心甩掉他吧?他不僅很照顧我,而且連你們這幫死黨也照顧到了。你看,楊帆現在背的書包也是暨雨挑的,他甚至比我還清楚你們的喜好。至於我啊!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他,我也說不太清,只是突然來了這麼一個優秀的人跟我告白,我又沒談過戀愛,估計是虛榮心作祟,我沒多想就答應了。談了之後我發現,暨雨這個人比傳說中的還要好,我也知道我們很不般配,可是他對我很好,而且我也習慣了他對我的好,好像一直這麼下去也挺好的。呵呵,你們別僵笑啊!我感情經歷沒你們豐富,第一次談就遇到這麼好的,讓我放手,我也捨不得啊!但是,如果他想離開我的話,我也答應,夢做久了總得醒的。唉,不說了,吃飯吧!菜都冷了!”
我揮着筷子朝眾人說道,大家一副沒聽夠的表情哀怨地看着我,但看我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便也沒再追問,各自動筷子繼續吃飯。
她們又開始新的八卦,可誰知說來說去,最後又轉到了我的身上。
“詩年,你讓童佳寧跟你弟分手,不會是因為童茹婷吧!”加亮抬頭問我。
我抿了口啤酒挑眉道:“我像是這種小肚雞腸的人嗎?我跟童茹婷都沒正式見過面,犯不着因為她的事去阻礙她妹的幸福。我對她沒什麼成見的,主要是她那病,她妹跟她同一個爹媽生的,不知道有沒有攜帶這病的遺傳基因。你說,她妹跟安知墨現在還小,隨便談談戀愛也沒事,但誰能保證以後不會出事?要是到那時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很深了,童佳寧卻得了那病,你覺得我家那些長輩會讓童佳寧進門嗎?家裏親人有這種病,總歸不太好。我也是為他們好,他倆現在還小,感情不深,早點斷也不會那麼難受。”
話說完,一桌人都笑開了:“詩年,原來你這麼疼小弟小妹哦!”
“本來就是!”我白了她們一眼,冷哼道。
“詩年你這麼有遠見,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跟暨雨的未來?你確定你爸媽會接受他?”
“這有什麼好問的!暨雨他家裏條件那麼好,自身又那麼優秀,詩年她爸媽不接受才怪!我看應該考慮暨雨他爸媽接不接受詩年才是真的。”
“這都還早呢,你們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不是我烏鴉嘴,詩年跟暨雨,我現在還不看好,不是我不想看好他們,而是我不敢啊!我有預感,他們倆早晚會分手!”
“唐曉婉,你別老說這些難聽的好不好!”
“帆丫頭我告訴你,是福是禍真不是說好話壞話能決定的!詩年跟暨雨,誰也說不準!”
……
楊帆跟加亮不停地跟唐曉婉辯駁,反倒我像個局外人似的,光顧着吃飯。
唐曉婉說的沒錯,是福是禍,命中注定,都躲不過。
“詩年,你弟要知道你讓童佳寧跟他分手,會不會跟你鬧啊?”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楊帆忽然問我。
“就他那要死不活的德行,跟我鬧?”我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回頭朝靠在加亮肩上的楊帆說道。
“也對,你弟這性子看上去也不是愛鬧的!”加亮打着飽嗝說。
“說不準,青春期到了,指不定神經搭錯了!”
“唐曉婉,你又危言聳聽了!”
“嫌我說話難聽就別聽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得,你這‘毒舌’早就聞名了!”
身後三個人又開始互相調侃起來。我在前頭走着,抬頭望着暗沉的天空。
入夜了,今晚的星星太少了,明天估計會下雨。
04
接到安知墨電話的時候,我剛洗完澡從洗漱間出來,同宿舍的幾個姐妹說我床上的手機響了很久了,拿起來一看,竟是安知墨。
安知墨平時很少打我電話。雖然他入校時說又能和我在一所學校很開心,能天天跟我在一起了,但其實他來景豐半年多了,打給我的電話屈指可數。我再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都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不知道安知墨這小子現在還不睡覺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他以往給我打電話,我不接,他也就算了,可是這次,他出乎尋常的執著,似乎我不接他就會這麼一直打下去。
被室友的目光盯得有些彆扭,我蹙着眉頭按了接聽鍵。
“找我什麼事?”我懶散地開口,聽到電話里安知墨吸鼻涕的聲音,我就隱約猜到了他打來的原因。
“安詩年,我恨你!你幹嗎要找童佳寧?為什麼要把她弄哭,憑什麼叫她別跟我在一起?嗚嗚,為什麼你要管我的事?你連自己都管不好,幹嗎要管我的事!好多人談戀愛,你自己都談的,你為什麼就要拆散我們?”
安知墨就跟瘋子似的在電話里朝我哭吼。
在我的記憶中,安知墨一直是小白兔型溫順的品種,無論別人怎麼逗弄他,他從不生氣,頂多感到難過,然後可憐巴巴地朝我哭。我還是頭一次聽到他對我大呼小叫,姐姐都不叫了,就“安詩年安詩年”地吼。
我猜到了他會生氣,可我沒想到他會撒潑成這個樣子。
這也太不像安知墨了。
“安知墨,你給我冷靜一下,別忙着吼,先聽我說。我不是不讓你談戀愛,我只是讓你跟那個女孩子分了,你倆不適合。我是你姐,我不會害你的。”
我還沒說完,安知墨又開始號叫了,我的耳朵都被震得有些疼。
“是,你是不會害我,但是你會害童佳寧。你說你幹嗎要打她?你們那麼多人欺負她一個小女孩,不覺得丟臉嗎?人家都說我姐姐安詩年是壞女生,以前我還不相信,現在我信了,你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流氓,就知道對人使用暴力。你說我跟童佳寧不合適,那你跟暨雨哥哥也不合適,你幹嗎不跟他分了?你和他分手啊你!”
我知道童言無忌,我也知道安知墨這小子是情緒激動才亂說話的,我不該在意的,可我還是被他這幾句話給弄火了。
“說什麼啊你?我什麼時候打她了?我一根小指頭都沒碰她!”
惱火地將頭上的毛巾一拽,我奮力地推開門出了宿舍,走到外面的樓梯間繼續說:“罵我是流氓,我告訴你安知墨,全世界誰都可以說我,就你沒資格!你給我想想,我是為了誰變成這樣子的?你以為我喜歡暴力啊?是誰一被打就求我幫忙的!你以為跟人打架那麼好玩,拳頭落在身上,你金剛不壞之身不疼是嗎?一開始我還沒覺得那小姑娘壞,可現在就沖她沒事給我瞎扯,我還偏不讓你們倆在一起了!你恨我是吧?好,儘管恨,你姐我不在乎,反正我告訴你,你要再跟那女孩子走在一起,我見一次就揍她一次!反正一次也是打,兩次也是打,我都被貼上這標籤了,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人一生氣就容易說氣話,偏偏我那沒腦子的弟弟就當真了,在電話里哭得更凶了。
“安詩年,你這個壞蛋,你怎麼就這麼壞!你不讓我跟童佳寧在一起,我就不認你這姐姐了。你是我的恥辱,我不要你這個壞姐姐。我要告訴暨雨哥哥,讓他知道你有多壞,讓他不要你。誰也不要你了,看你怎麼辦!”
“你去告訴他啊!快點去,我求你,求求你快點去告訴暨雨,最好讓他跟我早點分手!你要是男人的話,就給我說話算數,我等着你去找暨雨告我的狀。覺得我是你的恥辱,是嗎?安知墨,你小子狠啊!白眼狼是什麼樣的,我今天可算是見着了!你以後有事別找我這個姐姐,我沒福氣當你姐!”
一陣鼻子發酸,我擦了一把酸澀的眼角,朝手機吼完,就果斷地伸手按電話。
電話里還傳來安知墨凄厲的喊聲。
“姐,你就成全我吧!”
啊呸!誰是你姐!
我憤憤地按了電話,將手機握在手裏,啐了一口罵道。
樓道里不時地有人走出宿舍朝樓梯口張望,但沒有人敢過來。我一個人坐在樓梯上。
手機還在響,屏幕上“老弟”這兩個字在跳動着,我心頭一陣煩悶,慪氣似的將手機關了。一激動,整個人死命地咳了起來,眼裏竟溢出了淚。
該死的!我竟然被一個毛孩子給氣哭了!
安詩年,你這姐姐當得也夠失敗的。
05
“詩年,昨晚出什麼事了?你們那層人說你一個人在樓道發了很大的火。”
一大早,楊帆就一屁股坐在我前座,朝我絮叨着。
我朝她翻了一個白眼,扯了把衣服的袖子,換個方向繼續睡覺。
身後有人用手指在不停地戳我的背。
“詩年!你有什麼不好跟我們說的?昨晚叫你跟我們一起去玩,你偏裝好孩子說要回去早睡覺,現在又一大早地來教室睡覺,你玩什麼呢?”
唐曉婉那陰陽怪氣的女高音飄了過來,還沒靜下來的楊帆立馬跟着搭腔。
我頭疼,被那兩人吵得睡不着覺了,腦袋抬起來,我鼓着兩隻黑眼圈濃重的大眼瞪着那兩人。
“學什麼不好,非得學別人那麼討厭!我能有什麼事?你們又不是我們班的,來我們這裏做什麼?快滾,把位子還給人家!你們該幹嗎就幹嗎去!”
我不耐煩地用手推着楊帆跟唐曉婉,那倆妞兒都是倔脾氣,你讓她們走,她們偏不走,用盡了力氣,我才把她們推動了一點兒。
“安詩年!”教室後門突然閃進來一個人影,看到我就興沖沖地朝我喊。
“出去!都給我出去!有事出去說!”
兩手分別抓着楊帆跟唐曉婉,我又沒第三隻手冒出來,只能板著臉朝衝過來的加亮吼。
加亮僵着腳步愣了愣,然後朝我笑得花枝亂顫地道:“瞎想什麼呢!我來又不是來挖你八卦的!別忘了,咱倆一個班啊!哦,對了,暨雨在外面,手裏拿着個袋子,八成又是給你送愛心早餐來了!”
加亮話一落,楊帆跟唐曉婉都不亂動了。
“好好學生來了,不妨礙你們甜蜜了,我倆先走了!”楊帆掙開我的手,拍拍我的肩膀說道,然後拉着面色冷凝的唐曉婉走了。
唐曉婉不喜歡我跟暨雨在一起,這事我知道,我更知道,在這學校里,其實沒有人看好我們這一對。
連安知墨這不懂事的小屁孩也說我跟暨雨完全不般配,我就該跟暨雨分手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一直當成什麼都不在乎地跟暨雨就這麼攪和下去是為了什麼。
楊帆早拉着唐曉婉走了,加亮一臉壞笑地朝我擠眼,班上其他人也都偷偷地朝我這邊張望着。
我驟然覺得人有些疲憊,深吸了一口氣,心情壓抑地出了門。
遠遠地就望到站在走廊盡頭的少年。
即使穿着普通的衣服,也絲毫掩蓋不了他那股乾淨儒雅的氣息。清晨的陽光在他的身上微微地落了幾道光線,少年精緻的輪廓沐浴着和煦的光線,柔和卻又生冷。
第一次,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快速地奔向那個修長的身影。
第一次,我站在遠處,靜靜地凝望一手拎着膠袋、一手插在褲兜,側對着我的男孩。
第一次,我發現他等待我的時候,表情是漠然的,目光是無神的。
第一次,我意識到,其實我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少年。
只是在某個下雨的夜晚,我遇到深受失戀煎熬的他,看他一個人蹲在馬路邊的路燈下哭,我不知道是出於好心還是同情遞了把傘給他。
之後,不知道一周還是六天後,我再次遇到他。陽光明媚的午後,他拿着那把電信送的傘,站在我的教室門口,說找安詩年。我感到意外地出去,有些驚奇地看到他,更有些愕然地聽着他向我提出交往的邀請。
話是這樣的。
“安詩年,我是暨雨!我追你吧!”
也不知道自己那時是怎麼了,只是心跳得有點快,看着他白凈的臉上染上的紅暈,我就這麼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然後,暨雨根本就沒有追,我就答應跟他交往了。
他對我很好,不僅每天送早餐,而且只要我晚上一喊餓,不管多晚,他都會帶着夜宵出現在我宿舍樓下。下雨的時候送傘,不准我去跟人打架。我要是被打,他總會站出來擋在我面前。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們,就算老師找過他談話,勸他不要鬼迷心竅,他依舊做着我安詩年十全十美的男朋友。可是,儘管他對我超乎尋常地好,我還是覺得,我們之間好像缺了什麼。
是悸動!是屬於愛情的悸動。可我們,好像沒有。
他對我的好,其實就如同他現在的狀態一樣,連自己都茫然。而我除了習慣性地接受他的好,其實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他。
他喜歡什麼?他討厭什麼?他的內心世界又是怎樣的?我安詩年全都不知道。
大家說的沒錯,我們真的不該在一起。
06
聽到腳步聲,暨雨轉過身來,在他看到我的那一剎那,我注意到了他眼裏的恍惚。
慢慢地,那清澈的眼眸凝聚成一個焦點,黑亮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然後那好看的薄唇抿起了一抹淺笑,一如往昔,交往後的每一個清晨,他站在這個只被陽光照了一半的樓梯口,對着我巧笑倩兮。
“巧笑倩兮”這是個適用於女孩的形容詞,然而請原諒我的詞窮,我的語文太糟糕,實在找不出其他詞語來形容這個比女孩子還精緻的少年。
我朝暨雨走了過去,臉上的笑容卻沒有以往的自然,反而有些僵硬。
因為我發現,原來暨雨對着我露出的笑容,也需要時間來凝聚。
“餓了吧!早上遇到點事,所以今天來得有些晚了。”
暨雨朝我笑道。那雙修長的手忙亂地翻弄着膠袋裡的餐點,我沒有像以前那樣跟他一起翻找,看他都帶了些什麼,只是接過他遞過來的豆漿跟燒賣,默默地吃着。
暨雨一向要看着我把東西全吃完了再離開,我跟他向來沒多少話題聊,但也總算能說上幾句。但是今天,我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只是不想開口,怕一開口,就會說些矯情的話。
暨雨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沉默,表情有些僵硬,臉上的笑容也開始掛不住,漸漸淡了下去。人又靠在了樓梯拐角處的扶欄上,身子側對着我,脊背卻貼着我的肩,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交往近半年了,我們之間連牽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平時除了他給我送早點外,我們也很少見面。畢竟兩個人的圈子相差太大,很難融進去,所以我一直好奇着暨雨是怎麼知道我的所有喜好,以及我那群死黨的喜好的。只能說,他是個觀察敏銳的人吧!
情侶間該有的親密,我跟暨雨一向很少。此刻,少年瘦弱的背就這麼貼在我的肩上,淡淡的暖意從他的身體上傳遞過來,我的心緒還是被擾亂了。
“今天,我遇到你弟弟了!在學校外的早餐店裏,他好像知道我會去,所以就在那裏等着我。”
暨雨的聲音很好聽,清清脆脆的,咬字很清晰。
縱使他說得很小聲,但我還是一字不差地全聽了進去,手下意識地一抖,豆漿沒抓穩,灑了一手。
“呵呵!安知墨還真找你了!都十八年了,我還頭一次看他像個男子漢,說話還挺算數的啊!怎麼了,他都向你說了我什麼?你又有什麼意見想發表的,我聽着呢!”
我胡亂地用衣服袖子擦着手上的豆漿,語氣有些尖酸地說道。
暨雨盯着我臟掉的衣袖,蹙眉道:“不是跟你說過,讓你別用衣服擦東西嗎?你擦來擦去,髒了之後你又老喜歡用它擦嘴什麼的,很不衛生!”
“老話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不衛生就不衛生,又死不了人。說吧,安知墨都跟你說了什麼?”
我不耐煩地從暨雨手中扯過髒了的衣袖,將手背在了身後,別過頭道。
暨雨依舊不依不饒,從我身後抓出我的手,板著臉將我臟掉的半邊袖子挽了起來,憤懣地說道:“晚上回去把衣服換下來給我,我幫你洗了弄乾明早給你。以後別用這擦嘴,等細菌全吃進肚子裏,肚子疼了你就知道苦了。”
對於我的健康問題,沒一個人比暨雨對我管得緊。就拿早餐來說,我以前從不吃早餐,但暨雨說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所以每天他都很早起來,出校門到外面早餐店特意給我買早餐送過來。
有時候我覺得,我的靈魂與身體相比,暨雨更在乎我這副終將腐朽的軀殼。
他走不進,似乎也不曾想走進我的內心,卻將我的身體管得很緊。
這讓我不得不感到心涼。
“你弟弟讓我勸勸你,希望你能讓他繼續談戀愛,他真的很喜歡那個女孩子,不想跟人家分開。”暨雨垂着頭,邊整理我的袖子邊說道。
我看着他頭頂的發旋,僵硬地開口,聲音有些冷:“你知道安知墨跟誰在交往嗎?”
暨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我,目光閃爍。
“其實佳寧是個挺乖的女孩子,你不用擔心她會傷害你弟弟。你弟弟現在正處於叛逆期,你這樣阻止他們,可能會更加引起你弟弟的逆反情緒。就算你不希望他們在一起,也用不着帶人去欺負童佳寧,她只是個十八歲的小女孩,你們這麼多人……”
沒等暨雨說完,我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目光憤憤地緊盯着他。
“怎麼?你也覺得我帶楊帆她們打那個女孩子了?好女孩,乖女孩!我還真沒見過一個乖孩子滿口胡謅!我安詩年要真打她,她還有命跟安知墨哭訴嗎?你怎麼知道她是個好孩子?你跟她很熟嗎?哦,我忘了,你跟她姐還有過一段呢!幫她說話也正常!”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提起暨雨跟童茹婷的往事,只是突然覺得內心很憋屈很憤恨,急需要發泄一番。
果然,暨雨的表情冷了下去,他定定地看着我,有些咬牙切齒。
“安詩年,你能不能講些道理,就事論事不行嗎?提那些事做什麼?”
“是,我是不講道理,安知墨罵我是流氓,不想認我這姐姐,你又說我不講道理。我真搞不懂,你這麼嫌棄我,幹嗎還纏着我,分手算了,你看看,全世界的人都等着我們分手呢!我安詩年又不是缺胳膊斷腿長得不能看沒人要,我幹嗎要被人家說來說去,說我糟蹋了你啊!”
我朝暨雨吼道,眼睛有些酸。
繞過暨雨,我將手中沒吃完的早點全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轉身就要走,卻被暨雨緊緊地拉住手。
“安詩年,我沒有嫌棄你!”他說,聲音帶着討好。
我攏了攏頭髮,轉過身去,看着他。
“隨你怎麼想!你說我不講道理是嗎!那我就跟你明說,我不讓童佳寧跟安知墨那小子在一起,就一個原因,就是因為童佳寧她姐是童茹婷。我不管你跟童茹婷有什麼轟轟烈烈的過去,我就在乎她有病,那白血病誰知道會不會遺傳,誰知道童佳寧以後會不會生這病,要是我家裏人知道了她有個有這病的姐姐,管她跟安知墨能不能走到最後,我家也肯定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反正沒好結果,還不如趁早讓他們斷了。”
“就算童茹婷有白血病,你也不能這麼對她妹妹啊!這病又不是遺傳的,你這樣不是太果斷了嗎?你健健康康的不知道生病人的苦,她已經很可憐了,為什麼你們都要不停地提她的病。安詩年,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殘忍!”
“殘忍?哈哈,詆毀我的詞彙可是越來越多了!好,我殘忍,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你要是覺得那童什麼的可憐,你就找她去!別來煩我了!”
我的身上不知道哪兒被扎了一下,疼得我特想號叫。然而最終我只是甩開了暨雨,丟了這麼一句話,然後狼狽地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進門的時候,我眼角的餘光還瞥到他站在拐角處一動不動,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下了樓梯。
我突然想笑,習慣性地用手擦臉,手上一片濕潤。
真該死!最近怎麼這麼脆弱?又被弄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