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烏尋侯墓
烏尋侯墓被開掘的消息,聶雪霽是早已知曉的,但是,報紙上具體寫的又是什麼呢?
聶雪霽仔細展開報紙,瀏覽一番,才知“烏尋侯墓文物展”將於下周二開展,並且招聘歷史解說員。等等,下周二?今天已經是周五了啊,那麼,就只剩三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蒙蒙亮的,聶雪霽就趕往文物展中心,本以為自己已經夠早的了,沒想到,比她早的大有人在。文物展中心館的玻璃門前已排了長長的隊伍,幾乎把整個街道都橫貫切過。聶雪霽微微皺眉:這麼多人,解說員的位置,真的會輪到自己嗎?可是,不管怎樣,總是要試一試的,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天空不留下鳥的痕迹,但我已飛過。”儘力過,就好吧,那麼,以後回想起來的時候,就不會覺得那麼遺憾了。想到這兒,聶雪霽突然覺得心情好多了,也就不那麼在意最後的結果。
長長的一條隊伍,首先要經過報名、自我介紹、筆試、面試這一系列的程序,再進入最後的比賽問答環節,最終才會確定三名歷史解說員的名額。
轉眼間,已經到了問答環節,聶雪霽的心噔噔地急速跳起來,她覺得大家都好厲害,說起話來,都滔滔不絕,引經據典,博古覽今的,自己看上去竟沒有半絲半毫的優勢。果然,還是以前都待在山岩間平靜潺湲的小溪流里,沒有真正領略過波瀾壯闊、波濤洶湧的大海,而在這壯闊的大海里,她竟連一朵小小的白色浪花水沫都不是。
快輪到自己了,聶雪霽心跳的節奏感越來越快,彷彿又千萬個鼓點在奔騰跳躍,此起彼落,她感覺到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然而最後,她強迫自己以一種“視死如歸”的凜然大義來平復心情,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地走上答題台。
她匆匆掃過一眼題目,感覺自己快要崩潰到了極點。
時間彷彿凝滯,她只聽得見自己胸腔內的心跳聲和牆上石英鐘的“滴嗒滴嗒”聲。停頓幾秒鐘,沒想到台下的評委們都拍手稱讚,其中一人說:“小姑娘的臨時爆發力不錯,講得也比較深入透徹。”
聶雪霽這才鬆了口氣:嗯,原來講了一大堆自己也不怎麼懂,別人也很難聽懂的話,就是聽起來很深奧很有內涵的樣子啊!她不禁暗暗為自己的機敏所欣喜。現在她所要做的,只是靜待結果了。
一場關於烏尋侯墓的歷史文物展正在有條不紊地籌備着。燈光綴滿的展廳里,一個蒼老的身影被侍者攙扶着。不同於當日在雨巷中的簡樸,老人穿着黑絲鑲邊絨呢大衣,梳着光亮的燙髮小髻,顯得格外尊貴莊嚴。
“館長,這些是應聘者的資料,請您過目。”一個青年侍者畢恭畢敬地將一疊資料呈上。
老人不緊不慢地接過,戴上老花眼鏡,緩緩地翻過資料,紙頁沙沙作響的聲音更襯托出廳內的安靜。忽然,那聲音停頓了一下,老人凝目,視線定格在一個清秀女孩的照片上,“不錯,是那個小朋友。”
“聶雪霽,就她了。”老人把資料一擱,說:“其他的,我不管,你們自己選吧。”
“可是……館長,要不要再考慮考慮,這中間有不少大人物呢,比如微絳商行的江小姐,普瑞百貨的顧少爺,還有好多好多……而這個聶雪霽,毫無背景的,這樣一來,我們就一點甜頭都拿不到了。”一旁的趙經理接過資料,急忙建議道。
“混賬!”老人將手往那桌上一拍,“呲啦”一聲,那玻璃桌應聲裂開,然後,碎掉了,化成一攤玻璃渣。
老人那憤怒的眼神飄向瘦弱的小經理,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好像在說:“你是想變成這些碎渣渣嗎?”似狐狸般狡黠的趙經理嗅到了空氣中的危險氣息,立刻會意,賠笑道:“好嘞,這聶雪霽,我一定給加上!”
“那就好,辛苦你了。”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浮出一個和藹的微笑,一派慈眉善目的老者作風,又說:“又要麻煩你換張新桌子了,下次換個木桌,結實些。”
“好嘞,一定一定!”趙經理忙着點頭哈腰,可是心裏的苦誰又知道呢?他記得,好像是上上次吧,是個大檀木桌,老貴老重了,四個壯漢吃力地抬進大廳擺弄了一上午才擺好合適的位置。恰巧那陣子也不知是什麼事惹惱了他們尊貴的館長,結果不出三天,那檀木桌就塌得成為一堆廢木了。由於檀木桌太貴,經常損耗也不是辦法,後來他就乾脆換了玻璃桌,雖然易碎,但好歹也便宜點,不那麼名貴。誰知,館長這次又要換成木桌,可是,一般的木桌也太有損展廳內這金碧輝煌的形象了,那麼,就只有換回檀木桌了……
老人雖是館長,但是平日裏不是四處閑逛,就是休假靜養,極少管理館內事務。所以,這大大小小的瑣碎事務自然就都落到小經理的肩上了。這次的烏尋侯墓看似是個不錯的斂財項目,實則卻非常棘手,這其中涉及各方軍閥勢力,無論得罪哪一方,後果都不堪設想。在夾縫中求生存已屬不易,小經理本想藉著這次選講解人員的賽事好好地收賄一筆的,誰知這好好的如意算盤就這麼被館長的心血來潮給硬生生地掰掉了一截。
“唉,也不知館長是哪根筋搭錯了,真是老糊塗了。”當然,他這也只是敢在心裏呢喃。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局中,雲閣展館經營到今天不容易啊!小經理,實在是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