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武二O燒餅的歷史（2）
因為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了，這在人生的經歷中是沒有幾次的，所以武大郞決定明天休息一天，不賣燒餅了。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陽谷縣的人們跟平常一樣一大清早來排隊買燒餅，但是等了半天卻連一個燒餅的影子都沒見到，往常在這裏親自上陣的武大郞，現在是連個人影都不見。眼看着日頭漸漸高了，他們也急了起來。沒有武大郞燒餅的這一天，他們可怎麼過呀。一群人越想越氣，難免會有人把這個歸罪到武大郞頭上。人群一有人煸動，那場面可就跟着壯觀起來了。有人提議應該去找武大郞討個說法，大家異口同聲地表示了贊同。於是一大群人朝武大郞府上衝去。敲門的敲門，叫人的叫人，甚至還有人搬來了梯子準備翻牆，搞得那叫一個嘈雜。
因為昨天晚上跟他弟弟喝了不少酒，武大郞現在還是宿醉未醒，正做着懷抱潘金蓮的美夢呢。突然外面一陣喧鬧，驚醒了他的美夢。他很生氣，穿衣起床，一路走到前院，想看看究竟。這時左邊跑出來一小廝，跟他打招呼：“老爺，您醒了。”
武大郞跟他招了招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是誰在外面吵吵鬧鬧？”
這小廝也是個沒眼力見的，不會看風向，沒看到武大郞正在氣頭上，獃頭獃腦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聽到這句話，武大郞本來有點平息的怒氣又騰騰地升起來了。他給了這小廝一腳，踢在了屁股上，罵道：“蠢貨，你不會去開門看看。”
這小廝看見自家老爺發怒了，嚇得簌簌發抖，戰戰兢兢地打開了門。門開了，隔着門的兩個世界就開始直接交鋒了。
買燒餅的人們一見門開了，就大吼大叫着衝進來。當他們看見武大郞獨自一人站在前院時，都瞬間沉默了，好像被武大郞的氣勢給懾住了一樣。叫的也不叫，鬧的也不鬧了，搬梯子的也輕輕地把梯子放在了地上。一時場面非常的安靜，估計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但是雙方的平靜並沒有保持多久，是被武大郞自己打破了。在武大郞放了一個特別響的臭屁之後，大家都哄堂大笑起來，氣氛變得非常的融洽。
對於自己放了一個屁這件事，而且是在這麼多人面前做這樣一件事，武大郞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訕笑着問道：“各位大清早地來拜訪我武某人，是所謂何事呀？”
人群中一個看起來顯得比較書生的人被推了出來，他擺了擺手，清了清喉嚨，溫文爾雅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我們大清早排隊去買你做的燒餅，但是沒買到。吃不到你做的燒餅，大夥的日子也過得不會很踏實。我們到你這裏來，就是想問一下，你還賣不賣燒餅？”
聽到這裏，武大郞很是感動，眼眶紅了點，說道：“對不起大家了。因為這是臨時決定，沒有及時通知大家，讓大家白白起了個早，我在這裏給大家道個歉。為了感謝你們一如既往地支持我，我決定請大家喝我的喜酒。”
“你的喜酒，是做壽、結婚還是添丁呀，哈？”這人可能是從東北來的，帶着濃重的東北口音。
“呵呵，我的生日還沒到呢。我還沒結婚，哪來丁可添呀。這次的喜酒自然就是我結婚了。”武大郎愉快地應答。
“原來是結婚呀，和誰呀，啥時候呀？”這人是個好奇寶寶類型的，他旁邊的人則給了他一下，說他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呵呵，和誰就不說了，時間自然就是今天了。”武大郞調皮地賣了個關子。
“到時候會有燒餅吃嗎？”這句話把大家都給逗笑了，這人還惦記着吃燒餅呢。
“有，保證管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武大郎也有些忍俊不禁，覺得這人很是可愛，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既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那我們也就先回去了。等到了中午，大家再來叨擾一下。”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來了個結案陳詞。
“那就恕不遠送了，中午一定請各位賞光駕臨寒舍。”武大郞也來了句文縐縐的話。
一大群人歡歡喜喜地走了。沒過多久，整個陽谷縣都知道了武大郞今天要結婚的事，而讓大家特別高興的是今天中午將會有足夠的武大郞燒餅可吃，有些人平時還根本就買不到呢。
等到了中午，迎親的隊伍進了門之後，陽谷縣的人們一窩蜂地衝進了武大郞的府中。前面收賀禮的幾個門子是弄得暈頭轉向、手忙腳亂。當最後一個賀客也進入府中后，他們發現武府大門的門檻都不知道給弄到哪兒去了。
一番婚禮的繁文縟節之後，宴席就開始了。首先端上來的是一盤盤燒餅，每盤都有八個。大家看到是燒餅，都非常高興，心想這武大郞果然沒有食言，第一道菜就讓大家吃上了燒餅，後面還不知道有什麼山珍海味。每人都拿了一張，興高采烈地吃着。
在大家將要把手上的燒餅吃完之際，第二道菜就上來了。第二道菜也是盤子裝着，不過上面加了個蓋子蓋着，大家不清楚裏面裝着的是什麼。很多人都在猜，有人猜是熊掌，有人猜是鹿茸，也有人猜是人蔘。待到打開一看，大家都猜錯了，盤子裏裝着的還是燒餅。這燒餅好吃，再吃一個也無妨，大家心裏是這樣想着的。
不一會兒，上菜的人端上來一個火爐。大家看着這火爐，心裏疑竇叢生，都不知道這個是用來做什麼的。烤火嗎，現在好像也不感覺冷呀。燙酒嗎，這席上好像也沒有酒呀。那到底是做什麼的呢，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大家的猜測並沒有持續多久，答案就被揭開了。上菜的人端上來一個個臉盆，臉盆里裝着的是什麼呢，是已經揉搓好的麵粉。大家剎時明白了，這是要我們自己烤餅呀。原來這小火爐就是用來烘烤燒餅的，我怎麼沒有發現呢。短暫的自責后，大家又有點苦惱，還吃燒餅呀。沒事，吃就吃唄，正想嘗嘗自己做的燒餅的味道，看看是我做的燒餅好吃一點，還是武大郞做的燒餅好吃一點。一時之間，大家都把袖子給捋起來，左手抓起一把麵糰，右手往上來迴轉圈一壓，做成個餅狀，然後送到火爐上烘烤。大家動作的整齊劃一度，就像久經訓練過的一樣，直可追上現在的閱兵式了。
把自己做的燒餅烤了吃了后，大家都覺得飽了，吃不了其他東西了。大家心想有點可惜，特意空着肚子來這裏吃點好東西，只吃了三個燒餅就不行了。
看着大家臉上的神情，武大郞腹誹道：連吃三個大燒餅，不飽才怪。他覺得這該是他出場的時候了。
正當大家因為吃不進其他東西而暗自懊惱之際，新郞倌武大郞出來說話了：“今天各位於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的婚禮，我對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謝。招待不周，請多多體諒！”
只給吃三個燒餅，能說招待周到嗎？就沖他武大郞說的“招待不周”這句話，我就覺得他臉皮沒有龐太師那麼厚。龐太師每年過生日都做壽，也每年只給來給他祝壽的人吃饅頭，那是真正的饅頭管夠，吃得那些人直吐。不怕你吃得下，就怕你不吃。兩相對比一下，大家覺得自己的心情要舒暢多了。
“我本起於燒餅，也只會做燒餅。”武大郞繼續着他的演講，“各位不以我出身低微、手藝粗糙，一直眷顧我的燒餅攤，各位實堪是我的衣食父母。沒有各位，就沒有我的這棟宅子。沒有各位，就沒有我今天的婚禮。為了表示對各位的感謝，我今天特意安排了燒餅宴。我想讓那些沒有錢買燒餅的人嘗嘗鮮，也想讓那些吃過燒餅的人回味一下燒餅的味道，也想讓大家親身體驗一下做燒餅的樂趣。
“可能有人會說我這是虛情假意，是一種從骨子裏蔓延出來的吝嗇，更是一個根本意義上的守財奴。但是，我要告訴大家的是，你們想差了。誠然，以我現在的財富，我可以給你們吃鮑魚、魚翅等奢侈品。你們吃了之後，短期內會對我交口稱讚，說我沒有忘記你們。但是你們可能會轉念一想，憑什麼他一個本來地位低賤的人現在生活過得比我好，於是心理產生了不平衡，生活也就不會自然，打破了原有的和諧。我要的是什麼，我想讓大家心安理得地生活。我想讓大家看到我過得跟大家一樣，不會因為擁有財富而過得高人一等。因為我始終記得我出身貧寒，我也始終堅信財富不應該成為阻隔人們和諧的鴻溝。”武大郞目光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