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慕容承和公子VS玫瑰花小姐(1)
第4章慕容承和公子VS玫瑰花小姐(1)
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導我們說:“中國人連死都不怕,還怕困難嗎?”
我從小就受到這句話的熏陶,努力學習自己克服苦難,深知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
於是,我和白霖找齊了工具和設備花了一個小時,將宿舍門的插銷釘了上去。
我揉了揉被誤傷的手指,興嘆:“終於有安全感了。”
宋琪琪笑笑,檢查了下,拍拍手:“不錯啊。”
宋琪琪是我們宿舍最穩重的女孩,北方來的,學習特好,回回拿獎學金。而趙曉棠和她完全相反。
趙曉棠這人,套用白霖的原話就是——趙曉棠不是地球人。
趙曉棠有時候有點自我潔癖,潔癖的那種程度,讓我們望塵莫及。
記得入學軍訓那個月,學校將我們那一屆全體新生拉到A市郊區一個新兵軍訓營去。那完全是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所謂的營房,不過就是一間一間什麼東西也沒有的大棚。我們只能靠自己背來的被褥和棕墊打地鋪。
別說是洗澡,即便是想上個廁所也要排許久的隊。我們頂着九月的驕陽,一個星期沒洗澡,也不敢換軍裝。
我們輔導員看着一群嬌滴滴的女孩被折磨成這樣,也怪心疼的,和教官商量了下,領我們到幾里路外的一個鎮子上,租了個澡堂洗了個澡,再整隊走回來。
我洗澡的時候發現軍裝和着汗,掉色掉皮膚上,沾了熱水一抹香皂,身上也跟着掉迷彩綠。
半夜裏,輪到我和白霖倆人在營房大門口值夜,隱隱約約聽見誰在裏面洗東西。我扛着桿木槍,走去瞧個究竟。沒想到竟然看到一位女性站在水槽邊弄水。她披頭散髮,雪白的皮膚在月色的照射下泛着瑩瑩的光亮,好似一條美女蛇。
白霖的手哆嗦了下,拽着我說:“算了,說不定是在這裏淹死的。”
我心中一駭,也有那麼一點點害怕。卻壯着膽說:“我這人什麼都小,就是膽子大。我才不怕呢。”
“那正好,就交給你了。小桐你去吧,我明早給你收屍。”白霖拍了拍我,準備掉頭。
“不行!”我一把拽住她,“你……你一個人回去站崗,我……不放心。”
於是我緊握拳頭,貼着牆緩緩朝她靠近,白霖被迫隨後。
待我走到幾步開外的時候,對方察覺了我們的動靜,回頭朝我倆綻開微笑。
她是美女,但不是蛇,乃室友趙曉棠也。
這還不是最驚悚的,她腳邊放了個大盆,盆子裏裝着剛洗好的棉被……
“你洗棉被?”我驚魂未定問。
她沖我一笑:“是啊,被套床單都是汗味兒,連裏面的棉絮也覺得不幹凈,我就全洗了。”
後來那一個星期,趙曉棠的被子都沒有晾乾,只得和宋琪琪挨着睡。那床掛在營房通風口的棉被成了全系的佳話。
這就是趙曉棠給我的第一印象。
如今趙曉棠沉溺網絡,迷戀見網友,一個接一個。每回見網友的時候勢必拉上我們剩下的三個拖油瓶。我們用趙曉棠的美色為誘餌,再沒心沒肺地敲詐對方一頓大餐,權當改善枯燥的食堂生活。
現下,在必勝客里坐我側對面的這眼鏡男也是趙曉棠的網友之一。幸好必勝客的桌子大加了個座位坐了五個人。
我和宋琪琪坐一邊,白霖和趙曉棠坐對面,眼鏡男坐加座。
白霖笑眯眯地對眼鏡男說:“你猜我們四個中誰是笑笑。”
趙曉棠和他是玩夢幻西遊的時候結識的,她在裏面叫笑笑,而眼鏡男的ID則是慕容青楓。我第一眼看到眼鏡男的時候,再想想慕容青楓這個名字,真是覺得有點幻滅。
慕容大哥一時間有點不好意思,目光透過鏡片在我們四個人臉上迅速地掃過,最後停滯在了我這裏。
“你是笑笑?”他溫柔地問了一句。
“呃?”我差點噎住。
但是,之前有我們四個人的約定,他認定是誰就是誰了,絕對不能反駁,以報答趙曉棠的有福同享之恩。
她們三個人都沖我隱蔽地笑笑,我的嘴角不禁抽動了一下,只得認栽。
看來今天出門沒看好日子。
見我並不否認,慕容大哥面色一喜,隨之對我殷勤備至,呵護有加。我從來不玩兒網游,所以為了避免聊天露餡,我們盡量找其他的事情閑扯,一旦涉及專業話題便由白霖或者趙曉棠搪塞過去。
可是,慕容大哥總是對網游念念不忘,又開始拉着我回憶“笑笑”和“慕容青楓”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趙曉棠岔開話題問:“對了,為什麼要取慕容這個姓呢?你姓慕容啊?”
慕容大哥一聽到這個激發了更大的興趣,侃侃而談地說:“不是,其實我姓慕。從姓氏尋根來說,我們這個姓前身就是慕容,後來簡化而已,論始祖的話應該是鮮卑族。”
白霖若有所悟地點頭:“哦。那我們俄語老師肯定也是這樣。”
她不說還好,一說我便真的想起慕承和來,然後又聯想到要是將他的名字整成慕容承和,回到古代,再讓他留上長發,梳個髮髻,然後朝我嫣然一笑。
我頓時覺得一陣惡寒。
他長成這樣,真是女人的悲哀,男人的恥辱。
慕容大哥看到表情怪異的我,悄悄問她們三:“笑笑這是怎麼了?”
白霖說:“你讓她迷茫了。”
“迷茫?”
“大哥叫慕容青楓,師父又叫慕容承和,這慕容家的小子可讓她好難選吶。”
“師父?她在西遊裏面認識的?”他問。
我微怒地拍了一下白霖的頭:“別聽她瞎說。”
慕容大哥原名叫慕海,果然是和他的ID慕容青楓有很大差距。他是學室內設計的,如今在一家裝飾公司上班。
“那你是設計師哦。”宋琪琪問。
“什麼設計師啊,”慕海自嘲地笑了笑,“現在裝修,業主都要求省錢、好看、實用,但是又不肯在設計上花錢。一般預算在十多二十萬以下的房子,根本談不上什麼設計風格。就是廁所、廚房、電視牆,千篇一律的。”
聽着慕海的牢騷,我突然發現其實這人也不是我們預料的那麼糟糕。
“唉……”宋琪琪也嘆了口氣,“我們還有一年多也要畢業了,真是艱難,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白霖垂頭:“我媽叫我回老家找工作,說在A城一個熟人也沒有,挺難的。”
趙曉棠說:“還是小桐好,家是本地的。”
我張了張嘴,沒說話。其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吧嗒一眨眼就大三了,整天懵懵懂懂地混日子,一想到要跨出校園面對社會,心裏的那滋味就挺不好受的。
說起這個話題,我們四個人都蔫了下去。慕海埋了單,鑒於大家失落的情緒,便說去唱歌。
本來這種見網友的事情,一個女生是不要去的,尤其還是去歌廳K歌。但是四個人一起,膽子大什麼也不怕,反正也是閑着,就採納了慕海的意見。
我吼幹了嗓子,走出包房上洗手間,居然遇見了慕承和。雖然只看到他一個背影,但是化成灰也逃不過我的眼睛。
他似乎在接電話,對着窗戶。
我輕手輕腳地挪近幾步,本想竊聽下他在說什麼,好拿去班上八卦,沒想到剛剛縮短了兩米的距離,他便講完電話轉過頭來。
我急忙轉身,裝着路過的樣子,背對着他,然後在心裏祈禱: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就在此刻白霖從我們那個包間推門出來上廁所,看到我,隨即看到另一邊的慕承和,就地立正大聲喊:“慕老師好,慕老師好巧。”然後白霖又轉了個角度對我說,“小桐,你沒看到慕老師嗎,你後面呀。”
我揉着額頭,迫於無奈無奈地轉身說:“慕……老師好。”
“你們來唱歌啊?”他問。
廢話,來歌城不唱歌難道還吃飯。
“是啊,”白霖乖巧地點頭,“我們宿舍的人見網友。”
“網友?”慕承和警覺地透過白霖擠出來的空間朝裏面看了看,“誰的網友?”
“呃……我的。”白霖又搖搖頭,“不不不,是趙曉棠的。”貌似這個也不妥當,大義凜然地自首說,“不,其實,是我的。”
趙曉棠選的法語,沒在慕承和的班上,所以他理所當然不認識她。但是白霖這麼連連改口兩次,讓其他人看完完全就是一副替我開脫的樣子。
慕承和估計也不信,看了我一眼:“學校不是老生常談過很多次嗎,叫你們不要隨便出來見網友,人身安全很重要。”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私下說話這麼嚴肅,跟個小老頭似的。
白霖笑嘻嘻地說:“老師,我們保證保護好自己。這次您就高抬貴手,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即使白霖代表了我們如此保證,慕承和仍然不放心,將手機號碼留給我和白霖說:“我先走了,遇到緊急情況一定給我電話。”
他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同學,給你一個好的建議。”
“什麼?”
“你要是喜歡唱歌,可以在唱歌的時候可以撿那首《誰不說俺家鄉好》多練練。”
“為什麼?”
“你聽聽不就知道了。”他笑笑,“記得是彭麗媛唱的那版。”
敢情這人還是彭阿姨的粉絲?
我和白霖一起從廁所回來,看到宋琪琪正拿着麥克風淺淺吟唱。她嗓子好,據說她媽年輕時候是廠里的文工團的專門搞宣傳,多少有點熏陶。所以,宋琪琪的民歌唱出來尤其悅耳。
宋琪琪從進校那天起就和我們另外三個不一樣。
她學習好,性子好,為人賢淑,每年都拿學校的一等獎學金,這學期還入了黨,據說連鋼琴都是八級。總之,這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讓我們可望而不可即的。
我們學校是個以理工科名揚全國的,特別是在物理方面在國內外頻頻獲獎,走在前沿,但是文科並不見長。很難想像宋琪琪以全系第一的高分考進英語系來,有時候我都挺為她覺得憋屈。
有次問她,她淡然解釋:“A大這麼好,全國名校,而且我從小喜歡學語言,所以就來了。”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幫我點首《誰不說俺家鄉好》。”
“你唱?”趙曉棠問。
“不,我們聽。”我嚴肅地說。
趙曉棠納悶。
白霖笑說:“慕老師安排的任務。”
“誰是慕老師?”慕海插嘴,自作多情地以為我們說他。
“去去去。沒說你。”白霖說。
我開了原音,彭麗媛阿姨的聲音從音箱裏傳出來:
“一座座青山緊相連
一朵朵白雲繞山間
一片片梯田一層層綠
一陣陣歌聲隨風傳……”
我知道這首歌也聽過很多次,但是以前沒注意過這歌有什麼蹊蹺,於是看着投影上的字幕一句一詞,都細細地琢磨。當歌里唱出:“噯,誰不說俺家鄉好,得兒喲伊兒喲——”
彭阿姨那聲彈音發得真是悠揚婉轉,韻味深長。
白霖恍然大悟,隨即捧腹大笑起來。
我惱怒地連叫三遍:“小白,你再笑!”
我是頂喜歡唱歌的人,無論中文的、外文的、民族的、通俗的、國語的、粵語的,只要順耳就愛哼哼兩句。
經過我的仔細比較,《誰不說俺家鄉好》這首山西民歌除了任桂珍老師的原唱以外,還有好些版本。大概因為曲子好聽,又很有名,所以後來翻唱的人很多。
而慕承和讓我聽的彭阿姨的那版,的確是彈音發得最舒緩的。
經過這個探索,我發現好些民族歌曲裏面都運用了彈音,比如小時候唱聽的《鳳陽花鼓》,裏面有一段便是:“左手鑼右手鼓,手拿着鑼鼓來唱歌。別的歌兒我也不會唱,只會唱個鳳陽歌。鳳陽歌兒哎哎呀,得兒啷噹飄一飄,得兒啷噹飄一飄……”
後來,我發現周杰倫的《漂移》裏也用了這個手法,感覺滿大街都在唱“得兒漂,得兒漂”。
在秋風瑟瑟的某個清晨。
我眯着眼睛起來刷牙,擠牙膏的時候習慣性地唱出那句:“誰不說俺家鄉好,得兒喲伊兒喲”。
剛開始我並未反應過來,直到旁邊正洗臉的白霖以一種驚奇的表情看着我:“小桐,再唱一遍。”
我重複“得兒喲伊兒喲”雖然舌頭還不是很靈活,但是那幾個顫動的音在這清冷的早上還是格外明顯。
我尖叫一聲,和白霖抱在一起:“小白,我成功了,成功了,終於可以不被鄙視了。”
欣喜若狂的我深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道理,走到路上都一直搖頭晃腦“得兒喲伊兒喲”個不停,從我身邊路過的那些人都用一種怪異的表情打量我。
然後,我再按照慕承和交給我的方法將那個“得“去掉。
過了兩三天,終於發出一個舒緩的[р],甚至還能學着慕承和那樣長長地拐個彎。
自此,我便天天在宿舍里秀彈音。
而今還只能僵硬地彈兩三下舌頭的白霖終於忍不住了,恨恨地對我說:“瞧你那得瑟樣,真是小人!”
我坐下去,撐着下巴,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唉,真是寂寞如雪啊。”
下午,我們四個抱着書去上泛讀課。
才上了十分鐘,輔導員就敲門將泛讀老師叫了出去,待他回來的時候便轉達了輔導員要告訴我們的那個可以振奮人心的消息。
“這兩天有領導要到我們外語學院來檢查,院裏通知各班今天下午停課打掃衛生。”
老師話音一落,我們就歡呼起來。真是天降驚喜,居然就這麼逃過了兩節泛讀課。每次泛讀課都是,叫我們下去預習,然後課堂上每人一段起立翻譯,然後老師再糾正。真是乏味極了。
白霖激動地收拾好書本說:“領導們,我愛你們!”
泛讀老師扶了扶眼鏡:“我說……”
他一發話,我們便靜了下來。
“同學們這麼愛勞動啊?”
我們都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他也笑了:“你們不是愛勞動,是不愛學習。”
一針見血。
晚上的俄語課,卻是照常進行。
慕承和還沒進教室,小白老鄉就領着一群女生摩拳擦掌,活動肘部關節,全然一副對今天慕承和的提問勢在必得的樣子。
剛一開課,慕承和正讓大家翻到上個單元的單詞表,然後說:“哪位同學願意……”
“我願意!”我蹭地舉起手。
他話說一半便被我突然截了去。
旁邊原本下定決心,這次要回答問題的小白老鄉不甘心地戳了戳我:“同學,你反應忒快了,好歹給別人留點機會嘛。”
慕承和眯起眼睛,示意我起立,問道:“課代表同學,我都還沒說完你就願意?”
“願意。”我誠懇地點頭。
不就是讀個單詞嗎,我好不容易會了彈音,當然要在課堂上秀一秀,好一雪前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