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番外一
賴家母子吃完飯,還沒叨上幾句家常，賴成軍的手機就響起來，他也不迴避，直接跟那邊聊開了，“哦，剛跟lisa聯繫過？一切都好？那不錯，還有兩月了,讓她注意點,千萬小心,別磕着碰着,乾脆早點養胎……什麼，不用啊……”
賴母在一邊聽的心癢,終於忍不住奪下電話,“這個你不懂，一邊去，我來跟小容講。”
賴成軍做了個無奈的手勢，乖乖讓媽咪跟媳婦聊了，賴成睿見他得了便宜賣乖，忍不住說，“你也合適點。”
賴母對小兒子出櫃的事比較開明，跟肖清容接觸之後甚至懷疑自己兒子使了什麼下三濫手段才把人騙回家，擔心小兒子愣頭愣腦、沒心沒肺的，肖清容未必能認死了他，但後來見兩夫夫居然真的去荷蘭注了冊，辦了個低調的婚禮，又一板一眼的找代孕延續血脈，才明白這兩人不是鬧着玩，於是如今也把肖清容當自己人看，甚至要送他股份房子，只不過被賴成軍攔住了，說肖清容現在是醫學界紅人，有項目有基金，完全不用瞎操心，她才作罷，一心盼着孫娃的誕生。
比較保守的反而是大哥，賴成軍知道兩人不對盤，也沒有冒進的將肖清容往賴家帶，但大哥總會時不時的堵他幾句。
不過，賴成軍也有對付大哥的法子。
“xx影城的廣告拍攝挺順利，代言人是一線小生鄭某，何總也跟我說，原以為他脾氣不好，想不到挺合作的，也有話聊，還吃過幾次夜宵，”賴成軍八卦的說，“鄭某平時的男女緋聞很少，我看搞不好也是那啥。”
賴成睿皺眉不語。
他並不習慣“何助理”到“何總”的轉變。
在他心目中，何穆一直是那個清清秀秀、淺淺淡淡的男孩子，中學時何穆是班上年紀最小的，成績卻很好，總有熊孩子找他麻煩，賴成睿當時是班長，責無旁貸的將他納入自己羽翼之下，何穆也習慣了跟在他身後。
後來，因為家中變故，賴成睿不得不去公司從頭做起，何穆居然放棄了自己的專業跟了過來，剛開始無法參與高級事務，各種打雜跑腿的活也不嫌棄，後來漸漸成長為自己的助理，是他在公司的賢內助，正好這時老弟從國外回來，自己又將何穆撥給老弟，一面輔佐，一面監督。
說起來……當時也有另外的考慮吧。這麼些年來何穆望向他的目光裏面包含了什麼，他不是完全不明白，意亂情迷的時候兩人也有過親密接觸，還不小心被老弟看見，之後便口無遮攔的叫何穆“大嫂”，那個時候，將何穆調離開自己身邊，大概也想分出距離，讓自己冷靜一下。
那天在辦公室中無意說了一些話，被何穆聽見，看到他蒼白的面色，賴成睿才不得不正視自己對這個人的傷害。
但還沒等他想通該怎麼做，何穆就不再是“何助理”了，老弟身邊竟然換了一個人，也沒有那個清清淡淡的聲音對自己彙報各種情況，等了一陣，他終於按捺不住去打聽，老弟才無辜的告訴他，原來他早就接受了何穆的辭呈，讓他離開了。
當時，賴成睿一陣巨大的失落，想不到這人如此輕易走出自己的生命，恨不得將老弟按在地上揍一頓。
但，對上老弟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沒這個資格。
曾經多少次，對上何穆的眼神，他都裝出公事公辦的樣子，甚至在意亂情迷之後也當做尋常的逢場作戲，並無交代——換了任何人，都會心灰意冷吧？
不知過了多久，他以為自己都忘了這人的時候，某天忽然見到何穆西裝革履、意氣風發的帶了幾個精英來自己公司，才知道何助理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公告公司老總，自己一個樓盤的廣告就是跟他合作……
儘管難以適應這種改變，但賴成睿也不想反應過大，再說何穆公司交出來的案子確實無可挑剔，他只得裝聾作啞、公事公辦，好在他身為大老闆，也不需要事必躬親，廣告也有專門的人在負責，避免了兩人直接面對。
——他才不會說自己偷偷關注何穆的廣告公司，最近又出了什麼作品，得了什麼獎，據說有些紅極一時的廣告詞是何穆親自設計的，賴成睿只得苦笑，對於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中學時，何穆的每篇作文幾乎都是範文，後來也順理成章讀了中文系，這個才子卻為了他去鑽研自己並不見得喜歡的商業……
賴成軍提到的，就是賴氏集團旗下的xx連鎖影城與何穆公司合作的廣告案，請到了知名導演，打算以微電影方式呈現，至於代言人鄭某……賴成軍稍稍回想了一下，哦，是個拍警匪片出道的很man的帥哥。
賴成軍說的也不是空穴來風，最近網站報紙上有關於鄭某拍這個微電影的八卦，其中也隱約指涉了何穆……想到這裏他心情有些不好了，於是趕快找了個時間去何穆的公司。
前台小妹沒什麼眼力見，不認識他，還傻乎乎的跟他確認，到底跟何總有沒有正式約定會談，賴成睿本就是有點衝動的跑過來，哪裏有預約，對着頗具規模的公司也是一驚，想不到那個只會跟在自己身後唯唯諾諾的助理居然也成了這麼一棟大樓的主人。
——聽說老弟有幫他，搞不好是記恨自己當初對肖清容的失禮，故意給他添堵。
他跟前台小妹大眼瞪小眼之際，遠遠的聽着人聲朝這邊而來——
“sammul，有你探班，我怎敢不仔細呢，你看我不都是一次過，沒浪費嗎？”
是那個鄭某的聲音，透着一股子讓人反感的年少輕狂。sammul，有這麼親熱嗎？賴成睿眉頭皺的更緊了。
“看你說的，我們可不敢耽誤你，你快點拍完，也能接新的戲和代言啊。”
何穆輕輕柔柔的聲音響起。賴成軍冷笑，原來他也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么？想當年班上的演講比賽，輪到他了不敢上台，還是自己幫他加油打氣，克服心理障礙的。
“哈哈，倒沒有這麼急啦，正好我等會兒沒事，不如請你去吃飯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開的店不錯……”
鄭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面色不善的人打斷。
“你沒事，他有事。”
抬頭看見來人，他在娛樂圈混，當然不像前台小姐那麼沒眼睛，連忙打招呼，見賴成睿恨不得滅了他的氣勢，若有所悟的跟何穆拉開一點距離，連滾帶爬的閃了。
“不知道什麼風把賴總吹上門來？”何穆安撫了花容失色的前台小姐，親自將他領到貴賓室，泡了茶，一如往常。
“我來監工不行么？”賴成睿厚着臉皮說，“我們花錢委託貴公司拍廣告，可不是花錢讓你們打情罵俏。”
何穆無奈的嘆息一聲，就像面對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按照合同，不是還沒到交片的時間嗎？”
賴成睿一愣，只得硬着頭皮說，“我關心進度，提前來看看不行么？萬一你們不顧正事，拖到最後才潦草做完怎麼辦？xx影城是我們的重點項目，可不能出錯，何助理離開有段時間了，對這些事也不太清楚吧。”
對於他那個挑釁似的“何助理”，何穆也沒被激出多大脾氣，只是淡淡的說，“既然賴總如此上心，也不好空手而回，那就先看看初制的樣片吧。”
說完，就帶他去了播放樣片的房間。
賴成睿跟在他身後，這些事以前一直是專人負責，他等於是尋釁滋事，想不到何穆見招拆招，只得跟着去了。何穆的公司專門弄了個小型影院來播片子，影音設備都夠頂級，環境光線也很到位，為了給客戶最佳的視聽感受。
賴成睿一邊佩服何穆的專業度，一邊和他欣賞那部初制的微電影廣告，雖然是初制，但質量已經很經得起考驗了，何穆在一邊解說，這裏還會怎麼改，那裏會添加什麼特效……
在陰暗的光線中，看着何穆清秀的側臉，賴成睿又想起了不知多少年前，何穆被自己哄騙出來看電影的時光，彷彿中間的日子都沒有發生過。
何穆注意到身旁的人已經不再關注片子，有些疑惑的轉過頭來，卻被抱入一個寬闊溫暖的懷中。
黑暗卸下了心防和所謂的自尊，賴成睿緊緊抱着自己絕對不願失去的珍寶，摩挲這個人微微顫抖的身子——
“何穆，我們重新開始吧。”
他懷中的何穆垂下雙眼。
雖然賴成軍經常在他面前為他抱不平，甚至鼓勵他辭職另起爐灶，但也會偶爾不小心告訴他一些小真相，例如賴成睿後來私下指定自家旗下產品的廣告都交給何穆的公司，也委婉的介紹了不少生意夥伴來何穆公司光顧，等等。
他想起當初那個高大的少年主動跟瑟縮的自己打招呼，罩着他不讓他被欺負；在公司最忙的時候，也是那個青年堅持命令自己去休息，而自己伏案繼續未完的工作……
如今他身為廣告公司老總，招了一批有才華的員工，其實不需要自己太拼，但每當接到賴氏的合作案，他都忍不住放更多的心血進去，力求做到完美，只為不辜負那人，這次也是一樣。想到剛剛賴成睿對鄭某的不悅，該不是……吃醋了吧？
何穆臉上一紅，默默的回抱了男人，小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