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翩然雪海間(一)
這段時日,落塵君都會來清音宮,而她一改以往對他冷漠的態度,話語間不再那麼生硬,還帶着些許遷就,更是不提要離開南越的事情,這讓落塵君生出些許疑惑,但也不點明,小坐一會後便離去,只是打量她的眼神卻變得奇怪起來,她也不在意,日日夜夜琢磨着要怎麼做才能讓人看起來不假卻能討好落塵君的法子?
眼見這手腕也快好得差不多了,而外頭的鐵騎軍卻一個也沒少,便有些焦急,黑手自那日出現過就不見人影,破南越的局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她難免有些擔心,但心裏還是願意相信黑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對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會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病急亂投醫?
翌日清晨,她穿好衣物,立在一旁的宮女急忙拿起襖子想給她披上,她揮了揮手,看了眼窗外,呢喃道:“南越又下雪了…”
“可不是嘛,南越常年就知道下雪,還是北煞好,春暖花開的…”一位宮女急忙答道。
“夏一姐姐,可不能亂說,小心被聖上的人聽見,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另外一位宮女聞言急忙拉扯着叫夏一的婢女,阻止她亂說話。
答她話的人是兩位長相平凡的宮女,她仔細端詳了好一會,還以為是黑手呢,覺得不像便不再說話了,只是點了點頭。
在南越,時常能見着梅花,所謂路盡隱香處,翩然雪海間,‘雪梅’這兩個詞,多麼的美好,卻不是能留住她的景。
她走到窗前,伸手接住幾片雪花,卻見遠處一條長長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趕了過來,落塵君坐在御攆內,滿臉都是冰冷的寒氣,任誰看了都有些許害怕,她擰了下眉毛,拍掉手裏的雪轉身走出清音宮的門口,鐵騎軍卻拔出長刀攔住她的去路,她瞟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鐵騎軍,只好咬了咬牙立在原地等着他的到來。
“若然恭迎聖上…”恭敬的行禮,臉上也立即堆滿了笑容,顯得她越發的傾城,可落在某人眼裏卻是別有它意。
“起吧.”他拍了拍襖子上的雪花,不冷不熱的扔下一句后就繞過她徑直走了進去,她思索了一會,才磨磨蹭蹭跟了上去。
“你方才是在等朕?”他隨意的躺在旁邊的軟榻上,順手拿起她看過的書籍翻閱着,說話時腦袋都不抬一下,俊美的臉上散發出層層寒氣,永遠都是一副誰欠了他的樣子。
她聞言只是點了點頭,不答話,忽又想起了黑手的再三叮囑,又急忙改口說道:“若然見聖上來了,便出來迎接…”
“是嗎?”他一挑眉,滿臉的不相信。
“今日聖上怎地有空來清音宮?”她不想逗留在這個問題上,急忙轉移話題,說完后又懊惱起來,他哪日不來清音宮?
落塵君聞言放下了手裏的書,打量了一眼立在內室不自然的她,動了動嘴角說道:“朕不是說過等你休養好了就帶你去賞雪的嗎?”
她心裏一驚,他今日來的意思是要帶她去賞雪?
她正思量着該怎麼拒絕呢?外頭的奴才們連細軟都收拾好了,落塵君也不等她回答,或許根本就沒想過要徵詢她的意見,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便帶着眾人離去。
南越雖常年下雪,但宮廷里的道路卻是非常的乾淨,每日早晨都有宮人們清掃雪地,好讓宮裏的主子們不踩在冰涼的雪地里,放晴了還能出來散散步。由此,也讓整個南越宮看起來不那麼慘白。
而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便是能收看整個南越天下的御景亭,御景亭坐落在宮裏最高的閣樓上,不宜坐轎攆,需爬上去。她雖說從小就在教場上練就了一副好身骨,但這爬山卻是讓人最困惱的,也是最痛恨的,平時訓練時還是讓師兄背着她爬來爬去。
身後的婢女們個個都攙扶着她,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了下去。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都是柔弱女子,待遇卻是如此千差萬別,急忙揮了揮手要她們不要管她,打發她們自己爬自己的去,自個兒便尋着一塊空地坐下來捶捶酸痛的腿,眼睛卻是時不時瞟向離自己幾十步遠的落塵君,這哪裏是攜她來賞雪,簡直是間接要她的命,她幹嘛腦子發熱答應了黑手這麼莫名其妙的條件?
她一邊揉腿一邊嘀嘀咕咕的痛斥黑手,念叨來念叨去還是扯上了落塵君,心裏已經怒罵了幾十遍,還是不解氣,抓起一把雪對着就罵:“落塵君真是全世界上最大的禍害,要是生在現代的話,我肯定會把他賣到牛郎店去,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什麼是牛郎店?”落塵君居高臨下的詢問她。
她一驚,方才只顧着念叨,連落塵君忽然返回來也不知曉,心裏立馬變得不安起來,她剛才沒說什麼不好聽的話吧?好在落塵君不是現代人,也不知道牛郎店是什麼,便隨口回答道:“意思是夜裏賣某些東西的男子…”
落塵君聞言有些不明白,但也不多問,只是蹲下身子,冷聲道:“上來…:”
她看着他寬厚又堅挺的背一時發怔,他這是要背她嗎?
蹲了良久都不見身後之人有動靜,他顯得有些不耐煩,再次冷聲命令道:“朕叫你上來…”
莫若然才反應過來,乾笑兩聲,急忙擺手說道:“不用,我自己可…”
話還沒有說完,落塵君起身就將她打橫抱起,就這麼霸道的抱着她,一刻也不停的走上鋪滿白雪的層層階梯。
雪花飄落,落在他俊美的臉上,順着臉頰滑過那稜角分明的下巴,繼而滴落在她的衣衫上,她卻不曾發覺,只是盯着他冷毅的臉發獃,他散落下來的髮絲輕輕飄拂在她的臉上,感覺到癢后她才稍微反應過來,急忙想掙脫開來,腦海里卻又想起黑手的話,伸在半空中的手改成環抱住他的脖頸,繼而將頭埋進他的懷裏,鼻翼間忽然聞到一股龍誕香,頓感舒適。
他,在此時不經意的勾起嘴角輕笑。
御景亭不愧是南越最好的建築物,立在這裏不僅能將南越朝一覽無遺,還能看到邊境處的西廈,想起西廈,她忽然很失落,白纖雖只是西廈的將領,沒有軍令不能攻打南越,但依照他的性子一定會潛入南越來救她,可如今到現在都沒有來救過她,還沒有半點消息,不知他是好,還是?
想到此急忙晃晃頭,她忽然很害怕想這些。
抬頭瞧見落塵君正站在雪地里俯視他的天下,他現在該是很驕傲,北煞,西廈,東帝三國都不曾動他的國土半分,而且百姓們還安居樂業過得異常的富裕,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很會治理國家,也是個難得的好君王,但是手段卻用在了她莫家身上,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看好這樣的帝王。
此時,婢女夏一抱着襖子打算給落塵君披上,她急忙揮手讓夏一退下,自己接過襖子來到他的身後,喉嚨處卻有些乾澀,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一樣,她急忙乾咳兩聲才好些,剛想把準備要說的話說出來,那落塵君忽然轉身凝視她,嚇得她大氣不敢出,抱着襖子就想給他披上,卻發現是從後面披,不是正面,尷尬的笑了一下,落塵君卻自然的接過襖子,打消了她的尷尬,本以為他會自己披上,哪知他卻將襖子裹住有些單薄的她,還在她耳邊關心的說了一句:“風大,小心受寒…”
她有些迷糊,這到底算是誰討好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