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6章 還是懷恨在心
池小悅借勢還要再喂,孩子卻是閉緊嘴巴,絕不吃一口蜜餞。
看來她現在說的話也無法打消孩子的怨懟心理,還是日久見人心吧。
從東屋出來,池小悅便將粥和菜端到東屋裏來吃,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不起來,她也就坐在桌前不動筷子,兩人一起餓着。
直到天黑了,屋裏要點燈了,兩人的肚子咕嚕聲響起,床上的孩子熬不住,到底還是下了床。
家裏自是沒有錢買油燈的,池小悅便做了一個火把子點上,兩人就着這昏暗的光火,吃了起來。
白米粥最原始的味道就是香甜,生在現代的池小悅每次吃飯都只想着吃什麼菜,就沒有好好的感受一回米飯入口時的香甜。
如今到了這個時代,當真吃上一口白米粥,都感覺是人間美味,即使沒有菜都能吃得下去。
桌上炒的野蔥炒雞蛋,葉九昭沒有夾,就乖乖的喝着米粥,唯那雙眼睛放着精光。
池小悅給孩子夾雞蛋,開頭孩子還彆扭着不吃,可是一嘗到雞蛋的美味后,便吃得停不下來了。
等孩子吃飽了,才發覺自己將一碗雞蛋吃完,母親一口都沒吃,他的神情又內斂起來,偷偷地瞥了一眼池小悅,見她沒有不高興,才悄悄地將碗筷放下,趕緊爬床上背對着她躺下。
池小悅收拾了碗筷,這就出了東屋,還將門掩上。
屋裏躺着的葉九昭卻是一直憋着一口氣,心裏的恨意無法釋懷,可剛才母親將雞蛋全部夾給他吃的樣子,卻是他往日想要卻得不到的溫情,複雜的情緒令他無法入眠,腦中又出現母親將他護在身下,面色蒼白痛苦的模樣。
不知不覺發覺臉頰濕潤,原來他已經流下了眼淚,嘴裏忍不住出聲:“娘。”
第二日清晨,池小悅醒來下床時,發現全身如同散了架,昨個兒被踢打的地方全是又青又腫,有幾處有瘀血。
她嘆了口氣,忍着痛,穿好衣裳,這就入廚房,挑着水桶去井邊挑水,遇上村裏頭的男人,立即被他們注意上。
難怪前身從不在早上出門挑水,多是在大中午的時候,那會兒地里幹活的男人回來多是歇晌去了,就不會遇上。
被盯了一路才挑了一擔水回來,既吃力還被人指點,很不好受。
水缸沒有挑滿,她也不打算再去挑第二擔。
昨個兒夜裏只吃了米粥,大清早的這麼一動作,就餓了,她立即收拾廚房,開始做飯。
想起孩子連吃個雞蛋都如此珍惜小心翼翼的樣子,池小悅越發心疼,她決定自己不吃,全部留給孩子吃,那就一頓炒一個雞蛋便夠了。
仍舊是先吃完苦藥再吃飯,今日的葉九昭似乎比昨日好相處一些,至少沒有哄着才下床,倒是乖乖的坐在桌前吃。
但吃雞蛋的時候,他還是會悄悄地看池小悅一眼,一口氣吃完雞蛋和米粥,仍舊冷淡的躺床上去,並不與池小悅說話。
池小悅嘆了口氣,得慢慢來了,母子之間的隔閡不是一朝一夕的問題。
吃完飯,池小悅收拾碗筷時,不小心右手用了力,池小悅下意識的“嘶”了一聲,昨個兒右手臂為了護着頭被踢得最慘,這會兒又痛了。
這小小的聲音倒是被葉九昭聽到,背對着她躺着的葉九昭面色動容,但他還是沒有回身,只是眼眶莫名紅了,嘴唇抿緊成一線。
池小悅回到西屋,從櫃裏翻了一遍,布料沒有尋到,倒是尋到前身做的新嫁衣,還有一套常服,甚至連好一點兒能穿的衣裳都已經全部整在一起,隨時就要離開這個家了。
池小悅從包袱裏頭翻了一件青藍的衣裳,坐在廊下開始改小做給孩子穿。
說起來池小悅的主業就是給人定做漢服,所以對歷來歷代的服飾首飾都有研究,這些漢服都是她親手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刺繡都是純手工,也是她的賣點。
她的副業卻是藉著對服飾的研究,寫寫古代的愛情小說,閑暇就練練書法,看看小說,至於一個人的生活,自然也免不了自己要做飯吃的,所以做飯炒菜一直都會。
不過昨天燒的柴禾灶還是費了些時間的,倒也不是難事兒。
於是池小悅就這麼的坐在廊下一上午,便將衣裳改成了小長衫,明顯就是讀書郎穿的那種,布料雖不新,卻沒有半個補丁,青藍色還顯得很清雅。
池小悅拿着衣衫便來到了東屋,在孩子身前比了比。
葉九昭怔住,看着這長衫的大小正是自己的身姿,可是他不敢肯定這是母親給他做的,這可是讀書郎才能穿的長衫。
以前母親說過,他不配穿長衫,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他。
即使他考中了童生,母親也一直打擊他,並沒有要將他送去讀書的意思,就更不用說給他做長衫了。
葉九昭又抿緊了嘴唇,神色冷淡,唯那雙漆黑的眼睛裏,還是露出了些許希望的火光,到底還是十二歲的孩子,再沉穩也難掩心頭的渴望。
池小悅見孩子這模樣,便交代道:“我這就挑水去,昭兒將自己洗乾淨了穿新衣,褥子正好也拿出去曬一曬。”
說完,池小悅便出去了,她從廚房裏挑着桶出來時,葉九昭竟站在窗戶下看。
池小悅在大中午正當空的太陽時去挑水,果然井邊沒人,她單薄的肩頭挑着半桶水便有些吃力了。
走在村道上好在沒有遇上人,來回好幾趟才能將水缸挑滿。
就在此時,吳家村的東邊山坡上,露出一對主僕的身影。
這對主僕一身黑衣,蒙了半張臉,只露出銳利的眼睛,此時盯着村道上挑着水吃力行走的小婦人。
“公子,小的打聽到,這池氏竟然得了銀子只給小公子看了病,自己並沒有看診,將剩餘的銀錢竟買了白米。”
“瞧着此婦極為好吃,好在未對小公子無禮。”
男人從村道上收回目光,面色冷淡地開口:“既然如此,便再觀察幾日,只是這小小村莊,對這對母子卻是極為無理。”
僕人立即開口:“公子,是否殺了那囂張的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