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二樓
怎奈這一次的詢問還是沒有得到答案,登時藉著酒勁,我也是急了,“杜鵬,你不告訴我原因,我…….”
後面的話還沒能說出口,我突然瞧見杜鵬側後方隔着兩張桌子背對着我的那名紅裙身影,雖然只是背影,但那人身材長發不會錯,絕對就是我晚上在公交車上看到的那名女子。
意識到了這一點,我瞬間止不住失落起來,因為她正坐在一名與我一樣穿着廠服的男子身邊,看她們如此貼近的坐姿,想來應當是情侶沒錯。
“我說老唐你也別急眼,我真不是不告訴你,實在是原因有點不好說,咱先喝酒慶祝,回宿舍我再告訴你!”
杜鵬的話語清晰迴響在我耳邊,我能夠清楚聽見,但我就是沒辦法將視線從紅衣女子身上移走,直到杜鵬伸手拍了拍我的臉,我才猛地恢復正常。
午夜的風,涼颼颼吹在身上讓我直打寒顫。
“老唐,你怎麼回事,在看什麼?”
聞言我伸手只想紅衣女子,“喏,公交車上我看到的那個姑娘。”
“紅裙子那個?”杜鵬一邊朝嘴裏灌了一口啤酒,一邊扭頭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哪兒呢?我怎麼沒瞧見?“
“嗯?”我疑惑起來,一排廠服之中,紅裙女子應該是一眼就能夠看見的啊。“穿紅裙子的啊,你怎麼看不到?”可能是說話的聲音有點響亮,紅裙女子忽然側身朝我看了過來,果然沒錯,的確是她。
她朝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敢確定她的確是在沖我眨眼。
“老唐。”杜鵬咕嚕一聲咽下了嘴巴里喊着的啤酒,“你是不是喝多了,這裏沒有什麼紅裙子姑娘啊,這不都是一幫大老爺們嗎?”
聽到杜鵬的話,我只當他是故意在耍我,這種事以前發生過很多回。正巧這個時候,紅裙女子突然沖我招了招手,若是換做平常,我定然不會有膽量過去。但是酒壯慫人膽,我一咬牙就真的走了過去。
去到紅裙女子面前,我強迫自己忍住內心的激動,沖她打了聲招呼,“你好啊。”
紅裙女子‘噗嗤’一笑,“大叔,好老套的搭訕方式。”
我一陣窘迫,卻沒想這時她的男朋友忽然轉過頭來,疑惑不解的上下快速打量了一遍我,接着問道,“你好,你認識我嗎?”
這時老唐也微微搖晃着跟了過來站到我身邊。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只是碰巧認識你女朋友,來打聲招呼。”我雖然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人,但我也絕不會幹挖人牆角那種齷齪事,於是我立即就準備離開。
“女朋友?我還是單身啊,兄弟你在哪看到我女朋友了?”
嗯?這一瞬欣喜更大於疑惑,既然他說紅裙女子不是他女朋友,那我豈不就是有機會了!“抱歉抱歉,我看她坐在你身邊,以為她是你女朋友呢。”我賠着笑臉。
紅裙女子也在沖我笑,笑得很甜,一如春日陽光般美好。
……
說實話,不是一覺醒來頭痛得要死,我都記不清昨晚發生了什麼事。當然,等我照了鏡子,看到自己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時候,我還是隱約記起來了一點。
“喲,你小子醒了啊!”老唐從衛生間跑了出來,我一件,登時咦了一聲,他的腦袋也腫了,而且腫的比我還嚴重。
“發生了什麼事?”
杜鵬一屁股坐到我對面的單人床上,他點着了一根香煙狠狠抽了一口,“你小子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搖了搖頭表示確實不記得。
“你昨晚酒酒喝多了,非指着一張空板凳說那裏有人家的女朋友,大半夜的,那幾個人以為你故意耍他們。”杜鵬的臉腫的跟個包子一樣,兩眼眯成了一條縫,“我想拉你走,但你堅持那裏有穿裙子的姑娘,大家都喝了酒,後來就打起來了。”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即使是大白天,還是有陣陣寒意死命湧來,迫得我身子直顫抖,一時間我甚至都不敢去朝看兩邊,我生怕又一個不小心看見了那名紅裙女子。
杜鵬瞧見了我的不對勁,語氣古怪的問道“老唐,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抬頭望着他,牙齒都打顫起來,結結巴巴,“杜鵬,我…….我覺得我可能見到鬼了!”
一秒,兩秒,三秒,沉默的杜鵬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老唐,你小子又在跟我說胡話,這世上哪裏有什麼鬼,再者說,你說有鬼,那鬼出來是幹嘛的,專門耍你嗎?”
杜鵬說著起了身,似乎受夠了我的胡言亂語,“快到上班時間了,你要是撐得住就去上班,撐不住的話我順道幫你請個假,最後幾天不管怎麼樣,我們也得好好做完。”
我身子因為害怕還在打顫,紅裙女子的影像如此真實的晃蕩在我眼前,我當然是不敢一個人呆在宿舍里,於是趕忙跟了上去。
“等等,你說最後幾天?”我驚訝不已。
“對啊,昨晚睡覺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租下那棟樓開飯館啊!”老唐套上大衣,拎起床邊一個膠袋,我看見裏面有兩條好煙,還有一瓶不錯的酒。“這些都是送給負責人,讓他把我們兩個的名字都加上去,一會兒咱廠房裏見。”
杜鵬打開門很快消失不見,只留下錯愕不已的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這件事?’
……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杜鵬神神秘秘的湊到我身邊,先是沖我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接着小聲道“我聯繫了曾老闆,他在東門那個飯館等我們,一會兒下班我們一起過去。”
曾老闆來了?杜鵬的辦事速度還真快,關鍵我真不記得昨晚睡覺前我有答應這件事,雖然潛意識裏我知道為了杜鵬,有很大可能我最後還是會答應,但是現在這一切卻不免讓我有了點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着實不太自在。
工廠很大,一共有東西南北四個大門,不過因為南門和北門距離主要廠區比較遠,所以一般情況下工人不會去那邊。西門是昨晚我和杜鵬喝酒的地方,按照他說的,我們估計不好這麼快又出現在那裏。
於是他有意約了曾老闆在東門見面,望着他走在我前面的背影,我忽然有了一陣恍惚的陌生,他的心細,我以前真沒發現過。
曾老闆還是那副輕鬆休閑的打扮,站在飯館屋檐下陰影里的他遠遠沖我們招了招手,真難為他竟然還能認出我們來。
“兩位老弟,這是怎麼了,讓人揍了?”曾老闆看起來並不是取笑,而是真的關心,這股關心讓我心裏一暖。
找了個不不靠窗的座位坐下,杜鵬簡單說了一下經過,曾老闆先是一愣,接着笑着擺了擺手,“年輕真好,我以前年輕的時候也經常和人打架。”
他們兩個自覺忽視了紅裙女子的存在。
曾老闆說什麼都要請客,我拗不過他,也只能遂了他的要求,“杜老弟早上要是不打電話給我,我都想打個電話問問了,因為下午我正好要去別的城市出差,這一走可能就得十天半個月。”
酒足飯飽,曾老闆一邊說著一邊從昂貴的公文包里取出兩份合同遞了過來,“首先我預祝兩位老弟創業成功,這裏是合同。”曾老闆伸手指着合同里重點標明的一段文字,“這裏說明了從今天開始前三年免租金,三年後的今天開始收租,租金是一年一百八十萬。”
呵,聽到這個龐大的數字,我硬是嚇得一口飯卡在喉嚨里噎住,不上不下的差點斷了氣,一百八十萬一年房租,雖然那個地段那樣一棟大樓可能確實得值這個價,但這個我從沒想過的數字還是把我嚇得不輕。
兩份合同分別擺在我和杜鵬面前,我們兩人仔仔細細開始閱讀。對面曾老闆則補充說明了一些大樓里的情況。
“失火之後,兩個月前我已經叫人將裏面的線路全部更新,而且換了最好的材料,絕對不會再失火了。內部牆壁方面也已經刷新,大體情況都做了處理,不過可能還有些細節方面等兩位老弟去弄了,比如衛生間之類的東西。”
曾老闆說著遞了兩根香煙過來,跟着才自己點着一根,他的語氣忽然有些古怪,“兩位老弟有計劃過開多大飯館啊?需不需要用到二樓?”
聞言我一愣神,具體細節我和杜鵬確實都還沒有談過,不過看那個地方的面積,光是一樓其實就已經足夠,而且我們也沒有那麼多錢去裝修二樓。
於是我搖了搖頭“二樓應該是不需要的,怎麼了嗎?”
曾老闆笑嘻嘻搖了搖頭,“沒什麼沒什麼,二樓有很多隔間,估計還有一些燒壞的設備堆在裏面,既然你們不需要用二樓,那也就沒必要處理了。對了,老實說二樓可能還不通電,不過你們不需要應該也不影響。”
我覺得曾老闆這話說的躲躲閃閃,好像裏面還有一些我們應該知道的事情。意識到這一點,性格向來謹慎的我便就準備叫杜鵬別急着簽字,奈何這傢伙卻已經搶先一步簽上了大名。
離開飯館,曾老闆給我們留下了兩張名片,又客氣了一會兒,祝我們生意興隆之後這才擺了擺手戴上帽子衝進了車子裏。
曾老闆好像不喜歡陽光。
晚上又一次坐上了公交車,回想着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我直覺得有些不太真實,但是說實話,我也確實感覺到了久違的激動之情,彷彿我那平淡如水,波瀾不驚的人生將要變得如同浩瀚無垠的大海一般,波瀾壯闊起來。
這麼一說,我還是挺感謝杜鵬幾乎是逼着我做出了這個選擇。
不確定究竟是人還是鬼的紅裙女子今晚並不在公交車上,這一點不由讓我鬆了一口氣,雖然因為我和杜鵬這副豬頭模樣,免不了迎來了不少人的注視。
今晚的公交車上暖氣開得並不足,寒意四濺,凍得我有些發抖,杜鵬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兩位小哥。”天一街九號門口,一位面容猙獰的老太婆叫住了我們,“這棟樓千萬不能進,裏面都是尋找宿主的冤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