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月黑風高殺人夜
北境鄴城軍營,已是深夜,楊曠正在查閱軍中的一些開支明細,他異常執着的不放過一個字,像是在尋找一些東西,不達目的是不罷休的那種。
來之前他就向戶部拿過北境戰事的支出,行軍路上刻意放慢速度查出一些端倪,於是他馬上開始在軍需官那裏送來了許多資料。
這種事的確有貪污的罪名,可在天下軍中早已是習以為常,各國軍機渙散,即便查出又能怎樣。眼下戰亂四起,敢貪的基本上都是有功有才之將,仗着本事頂風作案,再加上群體作案,試問誰敢連根拔起。
楊曠不是沒考慮過,所以他要以他的風格來處理,甚至可以說是利用,他最擅長的,就是他人不屑一顧的旁門左道。
忽然帳外一陣騷動,不等楊曠發問便進來一個護衛親兵稟報:“上將軍,司馬元、王英等副將偏將等一十二人在帳外求見。”
“宣。”
不一會兒,帳外走進了十二個身形魁梧的披甲將軍,各個目光不善的盯着楊曠,臉上身體卻沒有一點點不敬。他們一起跪下行禮。
“都起來吧,眾將皆是我商朝的戰將呀,如此深夜不早做休息,所為何事?”楊曠一副不解的樣子。
眾將互相對望幾眼,選擇讓最前面的將軍說話:“上將軍,我等所為之事.”
“且慢,你叫什麼?”楊曠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
“末將司馬元,其實趙司馬”
“哦!你是不是洛陽那個司馬大族的?”又一次不經意的打斷。
“是的。上將軍先聽末將”
“猜對了!我可是仰慕你們司馬家那位才女呀!聽說六歲能懂音律,真的?你妹妹還是侄女?”
“上將軍!”司馬元一時沒忍住吼了出來,嘴剛張開就後悔了,但已然吼出去了。楊曠的臉色也由笑轉陰,連同司馬元在內的十二名將軍立刻噤若寒蟬。
“上將軍恕罪!末將.末將一時糊塗,軍中呆的久了,粗野慣了,有些沒規沒矩的,還請上將軍原諒。”司馬元“砰”的把頭撞在地上,惶恐的解釋着。
楊曠自進鄴城以來一直以笑臉示人,從未擺出如此陰沉的臉色,他把書卷甩在桌子上,驚得眾將一抖。楊曠猛地站起,帶翻了屁股下的座椅,
“軍中喧嘩,目無上級,當斬吶。來人——”帳外幾十名親兵一擁而入,各個手持刀兵。
“上將軍饒命啊!末將一時糊塗——不!一時情急才”司馬元慌張的求饒道。
“是啊上將軍,您饒了司馬將軍這次吧!”
“末將等人擔保此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楊曠的臉色稍有好轉,對着親兵揮了揮手,幾十人便迅速退出了帳中。
“司馬元,這次我就不計較了。要不是這麼多戰功赫赫的將軍為你說請,再看上你這些年為大商做的事,我今日一定斬你立威。”楊曠瓮聲瓮氣的講道,“罷了,我今日乏了,要睡了,你們也快去歇息吧。”
司馬元叩謝他的不殺之恩,轉念又想起所為何事,又開口道:“上將軍,趙司馬的事”
“嗯?!”
楊曠的目光又凌厲的掃向他,十幾人不敢再觸這位皇族將軍的霉頭,悻悻的告辭離去。
等他們都走了,楊曠才大舒一口氣,扶起倒地的凳子,撿起地上的卷書,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似的繼續查閱。
女子再度出現,這次沒了往日的精神氣,神情比剛剛離開的將軍好不到哪去。
“怎麼樣?我說得準不準?”
“行。你贏了,說吧,讓我殺誰?”女子倒也爽快的服輸。
楊曠翻閱着卷書,笑的很歡:“別急,你這張底牌還得留到以後,給我欠着。”
“還欠着?你不會連要殺的人都沒想好吧?”
“別胡思亂想,像是想好了,不過現在不是時候。剛才那幫將領們一個個志在必得的樣子,本來我還想着來個緩兵之計,沒想到領頭的倒先犯錯了,真是天助我也。”楊曠得意的邊講邊看,惹得女子更加不爽。
女子沉默了一會,道:“你別說我多嘴,你要是真把趙括給換下來,等到龔起一到,敗了怎麼辦?”
“多嘴。”楊曠瞪了眼女子道:“我換趙括緣由有二,建立統一命令只是次要,而主要目的,是因為趙家這幾年的不老實。”
“怎麼不老實?”
“這不是你該問的。”
“行行行,就算理由充分,龔起的聯軍怎麼辦?”
“打!——”楊曠猛地一叫,又降下音量:“自然是打不過的,但沒理由我一定輸。”
女子一臉的不屑。楊曠也懶得睬她,自顧自的忙碌。
“陛下詔!大司馬趙括治軍不利,屢遭敗績,念起幾年辛勞,年事已高,減懲貶為驃騎將軍,前往南境防線協助大將軍古勁松!欽此——”昨日派往洛陽的士兵第三天早上就來了,帶着商帝的詔書在軍營中宣讀。
趙括臉色慘白的接過了詔書,軍營中的將士也被詔書下達的果決給震驚了。看來這位武成王所受的聖寵真不一般,剛發過去便答允了。
軍中此刻是真正的易帥了。
楊曠走到趙括身邊,笑吟吟的說到:“此去南境路途遙遠,望驃騎將軍一路小心。”
趙括皮笑肉不笑的謝過對方,北境兵權就這麼被一個毛頭小子奪走,實在心有不甘。
楊曠湊到他耳旁,猶如前日一般:“趙括,走就走的毫無顧忌,別起心思了,你身邊早就被佈下了很多眼線。你要是敢搞一點點下動作。你們趙家.”
怒火不斷攀升,臉上卻不能有一絲表現,趙括含恨吞下了這口氣,灰心的準備去收拾行囊。
當今商帝仁義治天下,他本以為不會因為手握兵權而遭猜忌,如今看來,大意了。武成王所做,商帝盡許,不正代表是商帝的意思嗎。
“趙司馬!屬下不願大司馬離開啊!”
“是啊!大司馬,我們再聯名上書陛下吧!”
趙括回頭看到楊曠的笑容,不得不裝作憤怒的模樣吼道:“放肆!聖命在上,豈容爾等放肆!陛下深謀遠慮,此舉是為我大商的安危着想!日後爾等必須跟隨武成王殿下奮力殺敵!若有不敬殿下者!便是我趙括的敵人!”
“殿下,您滿意了嗎?”趙括咬牙切齒的問道。
“是上將軍,不是說了軍中無殿下嗎?慢走。”楊曠趾高氣揚的揚長而去,一路上還蹦蹦跳跳。
“上將軍請留步,陛下還有口諭與賞賜是給上將軍您的。”傳令兵又從馬上拿出了一柄長劍。
楊曠停下腳步,折返回來:“父皇說什麼?”
“陛下說北境戰事兇險,關係商國安危,務必讓上將軍謹慎行事,萬不可傷了將士之心。特賜寶劍一副。”
“什麼劍?”
軍中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士兵手中的長劍上,都很好奇陛下賜下了什麼絕世好劍。
“回上將軍,此劍乃是陛下佩劍——轉輪。”
皇帝佩劍!!!象徵皇帝的聖物,歷代君王佩劍都是攜帶一生或是傳承下一代皇帝,極少有賞賜的例子,唯一的幾次也都賞給了軍功卓著的歷史名將,有滅國之功的那種。
楊曠沒有太大波瀾,也是有些驚訝,拿起了那柄古樸華麗的寶劍,他從未見父皇佩劍,此刻得到,確實有些意料之外。
“待我寫封感謝聖恩的信件,馬上發往洛陽,就說兒臣知道分寸,會拿捏的。”
“父皇這是在提醒我不要刻意打壓將士,擔心我適得其反呀。”
夜裏,楊曠又與女子在交談。
“你怕了?”
“不怕,目前都在我控制之內,對了,今夜去把人給我殺了吧。”楊曠突然提起賭局之事。
女子愕然,問道:“總要這麼唐突嗎?殺誰?”
“額司馬元?算了嗯.把那個叫陸雲的殺了吧,就今夜。”楊曠的口氣根本不把殺人當回事,就像是路邊踩死一隻螞蟻一樣不關心。
女子拍胸脯保證道:“放心,一定活不成!全屍?”
“不了,把頭給我砍咯,再用他的血寫幾個字,把這個東西放在他的枕頭下面。”
二人你一句他一句,殺人這種事竟被當成了一件輕而易舉毫無負擔的事。
楊曠仔細交代給了女子這項任務的所有行動。
“這招會不會太極端?”
“計策在用之前總會有顧慮,但成功后,永遠不會認為不好。”楊曠陰惻惻的擦拭着轉輪劍,“我比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在於我是皇族,我不用考慮後方,而他們,全都得給我夾着尾巴做人,要是有一點點的不臣之心.”
“就是滅族之禍。”
女子悄無聲息的出了營帳,楊曠舉起擦拭的雪亮的轉輪劍,輕聲說道:“父皇不必多慮,兒臣,這就給您準備準備對付一下您早該對付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