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兩件事
聽聞永安宮出了事，楊曠很快就來到了這裏，看到了剛剛從危機中脫離出來的洛璃，沉默的走過去。
“陛下？您怎麼來了？”洛璃見到楊曠親自前來，其實很震驚，畢竟是出了這種事情，還是跟士族有關。
“沒事就好，朕就是來看看皇后的身體如何？朕可不想到時候被人說連自己的皇后都保護不了。”楊曠微微一笑很自然的坐在了洛璃的旁邊，一邊用眼神讓謝量海帶着其他人離開，創造一個單獨的環境談話。
見人都下去了，楊曠便放開了很多主動道：“其實皇后不用擔心朕會懷疑你，這些不過是士族的手段罷了，朕之前跟士族鬥了那麼久，哪能不清楚他們是什麼心思。”
“陛下聖明，只是臣妾這回自作聰明了些，險些害了自己的性命，若非陛下安排的人護衛，恐怕臣妾此刻已然.”洛璃現在想想還是有些餘悸的，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頭一回面對生死，怎會不感到害怕。
楊曠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關心道：“你是朕的皇后，何必分的那麼清楚。你既然入宮為後，那便是帝王世家的人了，以後你的安全，便也是朕的安全，誰都不敢再對你出手，今日的事情，朕會徹查到底。”
洛璃咬着嘴唇，似乎有些話想說，顯得有些猶豫。
這並不像是她的作風，楊曠眼睛很尖，很快就發現洛璃神色的不對，這樣一個他了解的聰明的女人，會輕易露出神色，那麼原因只有一個，她有話要說。楊曠便給了對方一個台階主動問道：“皇后想說什麼就說吧，無妨。”
洛璃順其自然的回答道：“陛下可否將那個叫做小紅的姦細交給臣妾來處置，陛下不要誤會，這並非是她與臣妾同為士族，而是此事出在臣妾宮中，想來也需要給一個交代。”
楊曠眯起雙眼，這個要求並不過分，他也沒有多想，只是稍微有了些下意識的警覺，稍微想了想便道：“可以，但是能告訴朕皇后要如何處置她嗎？”
“既然她是士族中人，那麼敢派她進宮當細作的士族肯定也不小，恐怕已經在外面做好了完全的手段自保，從她的嘴裏，估計是弄不到一點情報，但是，”洛璃一轉道：“如果臣妾能在宮中將她收服，說不定既能得到情報，也能收穫一個有用的親信，何樂而不為。”
很不錯的想法，可是說起來都容易，但是做起來太難了，楊曠不是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其實洛璃是想感化此女，或者誘她說出背後主使再解除封口的手段。
“你確定要這麼做？難度不會小的。”楊曠沉重的問道。
洛璃貌似是下定了決心，很是堅決的點了點頭，道：“陛下不用擔心臣妾，如果陛下願意給臣妾這個機會的話，臣妾想去試一試，臣妾說過，想要幫陛下的忙。”
誰都不會捨得拒絕一個想要幫助自己的人，楊曠也不例外，他唯一擔心的就只是洛璃如果參與進來，她能否快速的適應，否則他還要抽調一部分精力放在洛璃身上就不好了，可對方決心已定，拒絕也不是明智的選擇。
楊曠思量再三，還是給出了一個回答：“這樣吧，處置那名細作的權力朕可以交給你，但是朕有一個條件，不要再做危險的事情，哪怕有一點點風險也不要去冒險，朕不希望皇后出事，朕也不希望後宮再有這樣惡劣興性質的事情發生。”
“臣妾領旨，請陛下放心。”洛璃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楊曠滿意的點點頭，他又說道：“對了，宮裏的日子還過的習慣嗎？這邊比較冷清，朕這幾年大力裁撤了宮內的花銷，如果哪地方需要銀兩的話，你直接託人跟朕說就是了。”
洛璃不缺錢，也不是愛花錢的主，可如今是不一樣了，這裏好歹是皇宮，雖說現在奉行節儉，可洛璃一進宮就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太過於節儉了。當今陛下節儉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原本是好事，可問題就在於陛下奉行節儉，底下的人就誠惶誠恐，生怕多花一兩銀子就被降罪，所以宮內的開銷是一減再減，減到了只能供應正常花銷的程度，除此之外別無其他，連維修設施的錢也省掉了，這就導致宮內很多地方比較老舊，很容易出現事故。
所以洛璃需要趁着這個機會向陛下道明事實，陛下通常忙於政事不可開交，哪裏有時間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所以這就需要皇后這樣後宮之主來打理。
不過說到這裏，洛璃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內務總管謝量海，一個能被宮裏上下傳的神乎其神高深莫測的宦官，怎麼說也不會犯這種錯誤，洛璃猜測謝量海是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像是故意把這些交給她來做的。
算得上一個人情吧，即便是猜測，可信度也非常大，因為洛璃不認為能在兩代帝王身邊服侍的老人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如果有，那原因便只有一個，做個順水人情，讓她這個新皇后藉此來在宮中樹立威望德行。
“陛下，臣妾需要一筆銀兩用於修繕宮內老舊的地方。”洛璃很快就接著說道：“並非是臣妾愛慕虛榮，只是陛下過於繁忙，並不知道宮內有些地方已然老舊，在皇宮裏的建築通常很大，一旦出了事故動靜不小，陛下放心，臣妾一定會省着用，以便不影響陛下的大計。”
楊曠略顯驚訝了一番，沒想到對方直接就開始要錢了，他不自覺的笑了笑，說道：“不知皇后需要多少銀兩，可有算過？如果數目太大，朕可給不起。”
有些玩笑的意味讓洛璃也輕鬆了不少，她早有預算，便回答道：“大概是需要五千兩吧，這是最低需要了。”
“行，朕回去就讓人給你送過來，不過你做過這種事嗎？有經驗的話自然好，若是沒經驗，朕也可以派人給你出謀劃策，以免出些岔子。”楊曠很體貼的說道。
洛璃搖搖頭道：“臣妾以往在洛家時也嘗試接受過一些類型的項目，陛下別看臣妾是一介女子，可要是來管理的話，臣妾可不熟陛下的。”
“好大的口氣啊，好，那朕就拭目以待，看看朕的皇后能用五千兩銀子將這皇宮如何煥然一新。”楊曠越來越欣賞這位新皇后，除了她本身巾幗不讓鬚眉的膽魄之外，楊曠也能看出她身上蘊藏的能力，的確是個管理的好手。
民間有句俗話，叫做成功男人背後都有一個賢惠的妻子，哪怕是帝王，若是妻子無能也會很頭疼，可如今楊曠倒是不需要擔心這種問題了，洛璃的精明和賢惠的確是女人中不可多得的寶藏，有她在後宮管理，相信要不了多久，整個大商乃至天下都會對商國的繁榮嚮往的，更關鍵的是洛璃心思剔透，從發現細作這件事就能清楚的看出了。
洛璃受到了楊曠的誇獎，不驕不躁的微微頷首，禮儀氣質毫無問題：“不過說起來，那名細作也提醒了臣妾一件事。”
“哦？何事能讓皇后如此在意？”楊曠也好奇起來了。
“那名細作問臣妾為何不邀請陛下在永安宮過夜。”說到這裏，洛璃不可避免的紅了臉，女孩子家要說出這種事情實在是令人臉紅，她雖然知道雙方是建立在利益上的，可是一個皇帝長久不去臨幸後宮，特別是皇后，總是顯得那麼奇怪，要是傳出去，影響可不好，她也是站在皇后的立場上，才硬着頭皮說出這般沒羞沒臊的話來。
楊曠嘴巴微張，一副震驚的表情，這是他第三次在這個女人面前失態了，怎麼會是這種話，楊曠心中多想了一些，可也不覺得是對方有什麼心計，以他的頭腦，很快就明白洛璃這是擔心傳出去影響不好，他險些又誤會了這個皇后，一時間愧疚和尷尬並起，楊曠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道：“此事的話，額.恐怕最近朕是沒有時間了，皇后不要誤會，朕絲毫沒有懷疑你和疏遠你的意思，只是最近的確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等到這段時間過去，朕再來永安宮過夜吧。”
洛璃的臉羞的通紅，這是一個女子的正常反應，哪怕她再聰明也不能抵抗這種本能的反應，害羞是他們二人之間的尷尬，也是存在於利益之中的溫情所在，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份相敬如賓的害羞，才會有這般的溫情。
楊曠還沒發現，洛璃卻隱隱感覺到了，在情感這方面，女人的直覺往往比男人要快個許多倍，洛璃的初衷，是為了化解士族跟朝廷的矛盾，可她自從認識陛下以來，了解了當今陛下是何等的風采，逐漸被這樣優秀的帝王吸引，也是女人的常情罷了，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愫，何等平常。
“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朕就先走了，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朕去處理呢。”楊曠有種要倉皇而逃的感覺，不擅長應付女人的他也要落到這種境地了。
“陛下快些去吧，別誤了正事，臣妾會在永安宮等着陛下的。”洛璃撫了撫頭上沉重的有些歪的飾品，盡量掩飾自己驚慌害羞的神情。
楊曠點點頭離開，洛璃目送着他消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剛才好慌，特別是說出那句很令人害羞的話之後。不過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一件是去想辦法收攏那個士族派進宮內的細作小紅，另一件事就是準備修繕宮內設施，兩件事她作為一個女人一定要辦好，否則不但會失去陛下的信任，同樣也會威信掃地。
不過她更在意的是那個隱藏在她身邊護衛的老婦人，看她的年紀應該是宮內的老人了，身手如此不凡，恐怕也不是平常之輩，以後她的一舉一動，要更加的注意了。
“來人。”洛璃整理下自己的神情，叫來了一批宮女，她環視了一圈之後，挑了一個最順眼的宮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的話，奴婢叫小雨。”
“好，以後你就跟在本宮的身邊。”是時候該在身邊安排亦一些親信和信得過的人了，洛璃本不想如此算計，可是經過剛才的事情之後，她越發的認識到自己身處的是何種的危險環境，士族和敵人都在伺機而動，她除了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也要保障宮內的安寧。
李玄武在遠處遙望着洛陽皇宮，臉上寫滿了複雜。自從他放下那段仇恨歸於陛下麾下為臣已經有三年了，這些年他兢兢業業戴罪立功，也算是超常發揮。
只是他的心中還是有些空洞，就好像找不到填補的東西一樣，原本找到了一個難得的朋友，可這位朋友也前往了前線，自己又變得孤獨起來了。
若是阿賜還在該多好。李玄武不禁想起了曾經的好友同伴，可惜人死不能復生，總要有人為事情付出代價，可偏偏卻是他的好友殞命，令他無法釋懷。
李玄武為何會在皇宮的附近，因為他在等一個人，他被要求在這裏等待，心中也差不多知道是為何？
“李尚書久等了。”
“你終於來了，讓我一陣苦等。”李玄武有些抱怨的回頭看去，那人是野火的首領巳蛇，“這個時候叫我過來，是要轉達陛下的旨意嗎？”
巳蛇冷冷的點點頭，隨即道：“這是主子的口詔，上頭對你的提議很滿意，主子讓我來問你，這個提議是否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說有人在你背後指引？”
李玄武意料之內，便用提前準備好的說辭回答道：“的確是有人提示，不過我也不方便去說，你們也差不多能猜到，互相心知肚明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再廢話了吧。”
“可以，這樣就足夠了。”巳蛇很簡練道：“朝堂需要平衡，你的提議很及時，即便是你不提議，主子也會找機會去重啟士族，不過你日後的處境也會變得很極端，你想好如何去處理夾在寒門跟士族之間的關係了嗎？”
“我既然敢做這個出頭鳥，若是沒點準備和手段，豈不是自取滅亡，誰會那麼無聊呢。”李玄武有些俏皮道：“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轉告陛下，不用擔心臣，我作為吏部尚書，有着為朝廷輸送人才的責任，我能保證大商的人才不會因為這次的事件而受到任何影響。”
巳蛇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不愧是李尚書，竟能做出如此保證，你大可放心，你的話我會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轉告給主子的。”
“等等。”李玄武忽然叫住了準備離去的巳蛇，道：“我也有些事想跟野火的首領聊一聊。”
巳蛇皺起眉頭看向他，眼神似乎有了些警戒，低沉道：“你想問些什麼我不在意，至於回不回答，就要看問題如何了。”
李玄武露出笑容道：“我自然是不敢問一些不該問的，我的問題很簡單，就是你對我是怎麼個看法？”
“不好意思，野火不涉及朝廷，不會與官員有任何的糾葛，如果真要回答的話，我只能告訴你一視同仁，一切全憑主子的吩咐辦事。”巳蛇給出了客觀的回答，面對一個他並不是太了解也沒有多少情分的人，他自然不必多話。
李玄武依舊笑道：“野火首領果然嚴於律己，一點逾越的話都不敢說。別誤會啊，我可沒有介入野火的野心和不軌的想法，我之前受你的轉告得知了陛下要對士族再度啟用的事情，既然有第一次，也會有第二次，咱們以後肯定都有交際，我也只是單純的想拉近一下關係嘛。”
“關係這種事情，野火沒有，我心領李尚書的好意了，可我不得不拒絕你的好意。”巳蛇身為首領，當然要以身作則，絕不逾越自己的職責範圍，更別提跟官員有關係了。
一方面是他身份地位的原因，一方面也是不想被主子懷疑和猜忌，主子向來討厭底下人結黨營私，這也是帝王們共同討厭的事情，所以他更不敢了。
“恕我耽誤了些時間，既然情況如此，我也不便強求，經過你這麼一提醒，我都有些害怕了，那就請閣下慢走吧。”李玄武很有禮貌的低頭送別。
巳蛇點點頭繼續離開了。
留在此處的李玄武再度望向了那座皇宮，眼神不再複雜，反而有些釋懷，他剛才有些僭越的危險，竟讓他感覺到那麼一絲絲的刺激和放鬆，或許他就是樂於去做這些別人不願做的事情。
然而他最感興趣的還是崔雲逸，他很好奇對方會對自己的忍耐到達什麼程度，這番有些找虐的性格，也不知道是什麼養成的，或許從跟着姬冉的那一刻開始，他尋找到了自己真實的想法，或許他就是為危險而生的人。
這個洛陽的水很深，他偏偏就是那個喜歡往最深處游的人，如今他身在朝堂為官，吏部尚書的位置讓他介入了這個局中，日後的發展，每一步都會超出想像，他會變得越來越興奮，這次的提議，不過是個開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