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危樓（13）
聽完青年的這個故事，眾人唏噓不已。我回想着故事中的詭異情節，心沒來由感到一陣寒意，隨即想到這只是個故事，又悄悄鬆了口氣。售票員發出暢快的笑聲，說道：“很好，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故事了。”
售票機發出一陣噪音，出票口緩緩吐出一張身份證大小的車票，售票員淡淡道：“有言在先，這是你的車票。”
青年接過車票看了一眼，不由得張大嘴巴，一時話都說不出來。
售票員慢悠悠地問道：“你現在明白了？”
我皺着眉，總覺得這其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看見青年點點頭，默然回到位子坐下。之後他一直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好了，該聽下一個故事了。”售票員有些等不及了。
也許是青年起到示範作用，一個看上去十七歲左右的學生走上前來，怯懦地問道：“我想到一個故事，現在可以說嗎？”
“洗耳恭聽。”雖然看不清售票員的面貌，但我能感覺到陰影下咧開的嘴角。
學生清了清有些發乾的嗓子，定下神來，開口道：“這個故事叫作——危樓。”
列車呼嘯，帶着乘客們在深夜中穿行，彷彿駛入無盡的夢魘。
一整天的繁重課程后，放學鈴聲聽起來格外親切悅耳。
任志飛踩着清脆的鈴聲，飛也似的穿過學校大門。一踏足外面的世界，任志飛彷彿有種龍歸大海的自在愉悅，如果不是路上來往行人，他幾乎要縱情長嘯一番。要知道，今天可不僅僅是放學這麼簡單，要不然任志飛也不會興奮成這樣。
任志飛興奮勁兒稍稍緩了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臭小子，你逃難啊！跑這麼快！”
任志飛聞言不好意思地轉過頭，正看到氣喘吁吁的張奕追了過來。後面還跟着三五個人，都是他的同班同學兼好哥們兒。
“你速度也不慢啊！剛才還見你勾搭沈彤，眨眼就跑到眼前來了！”郎志佳一邊取笑張奕，一邊加快腳步追到張奕身旁。
後面的吳曉峰直接放棄了賽跑，帶着鄭小軍和程鵬慢悠悠地走着，嘴上說道：“真服了你們這些人，一聽放長假各個跟打了雞血似的，出個校門都這麼有激情。”
張奕反駁道：“年輕人就該有活力嘛！來跟着我們一起向著夕陽奔跑吧！”
“抱歉，我已經老了，還要留着體力回家玩遊戲呢。”吳曉峰果斷拒絕，優哉游哉地走到任志飛身旁。
張奕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整整七天假期呢，有的是時間玩遊戲。趁着夕陽，少年就該奔跑！多美妙的畫面啊！要不然，我拉着你一起？”
“你走開！”吳曉峰如臨大敵，躲到任志飛身後，“志飛，趕緊護駕！”
任志飛領命，架着吳曉峰就往張奕推了過去。
張奕哈哈大笑，對着吳曉峰就是一個熊抱，口中喊着：“來吧英雄！”
“好噁心！”吳曉峰見勢不妙，趕緊躲開，轉身拔腿就跑。
就在一片追逐打鬧聲中，美好的假期終於開始了。原本寧靜的傍晚，也因這打鬧聲，煥發出一片生機，隨着春風蕩漾開，蔓延至城市的大街小巷。
晚霞被鍍上一層金邊，好似一張華麗的被子，鋪蓋着半片天空，使得傍晚時分的城市顯出一絲睡意。遠處一片高樓安靜地立着，輪廓閃着金色的光。陰影藏身其背後，只等夜晚來臨，回歸整個世界的黑暗中去。
任志飛喜歡看高樓，他總覺得這些高樓彷彿城市中的巨人，眺望遠方時，一定能看到更遠的世界，甚至是城市之外的世界。
“放假啥安排啊？要不要約個球啊？”張奕和吳曉峰鬧夠了，又開始勾搭任志飛。
“哎呀真遺憾，我明天要出去旅遊呢。”任志飛笑着回答，語氣一點都不遺憾。
為了給臨近高考的任志飛解壓，父親提出五一假期出門旅遊的建議，任志飛昨天晚上才知道，興奮得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覺。
“這麼好！”張奕不由艷羨，“說起來，我還從來沒出去玩過呢。”
“我也是！”郎志佳在旁插嘴，“記得帶禮物回來啊！”
吳曉峰剛還埋怨書包沉，一聽禮物也是湊了過來，“禮物？我也要！”
鄭小軍和程鵬一句話不說，拍了拍任志飛的肩膀，向他投去一個“你懂的”眼神。
“懂你妹啊！”任志飛笑罵道，“我什麼時候說會帶禮物的？”
“我聽到了！”吳曉峰舉手道，“不許耍賴！”
任志飛面對這麼多人，有口說不清，乾脆放棄解釋，轉身就跑。
“小子想賴賬！抓住他！”張奕第一時間加入追討禮物的隊伍當中。
任志飛體力過人，一下躥出老遠，還不忘對身後眾人嘲諷道：“你們來追我，如果你們追到我，我就……哎呀！”
當真是樂極生悲，任志飛光顧看身後，一個不留神撞在電線杆子上。霎時間塵土飛揚，任志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齜牙咧嘴呻吟着，滿眼的都是星星在跳大神。
張奕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關切地看着任志飛狼狽的樣子，然後無恥地大笑出聲。任志飛本想狠狠瞪對方一眼，卻沒想到，轉頭間卻瞥到令他詫異的一幕。任志飛不由得驚叫一聲，顫抖着手指向天上。
“志飛你怎麼了？”郎志佳看任志飛神情不對，忙問道。
吳曉峰不明所以地撓撓頭，嘀咕道：“難道是摔傻了？”
張奕皺了皺眉，順着任志飛指的方向看去，這時他才注意到，眼前矗立着一幢廢棄的高樓。夕陽下，高樓的陰影幽暗寬廣，將眾人罩其中。樓上的窗戶一排排黑漆漆的窗口，彷彿無數雙眼睛正俯視着渺小的他們。
張奕終於將任志飛扶了起來，埋怨道：“你不會是真的摔傻了吧，一幢老樓把你嚇成這樣。”
郎志佳新奇地看着仰望高樓，不由自主地張着嘴吧說著：“我還是第一次注意到這棟樓的存在呢。”
任志飛回過神來，心有餘悸地說：“我剛才好像看到，樓上有人！”
吳曉峰眉頭一跳，打量着高樓說道：“不會吧，這樓一看就是棄置多年的危樓，怎麼會有人在裏面。你不會是看錯了吧。”
“不會看錯，那人是在十三樓……”任志飛再抬起頭往樓上望，十三樓的窗口空蕩蕩的，哪有半點人影。任志飛沒再看到人影，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鬆了口氣道：“大概真是看錯了。”
“是嗎？”張奕斜着眼，嘴角彎起詭異的弧度，他壓低嗓音，對眾人問道：“如果剛才看到的，不是人呢？”
“不是人？那是什麼？”鄭小軍顫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