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狀
有一個帶頭,就有兩個跟着的。只是喘口氣兒的功夫,死命按着我和二狗子的人跑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住在這邊的人,想走也不知道去哪兒。
經過這麼一鬧,我和二狗子也冷靜了下來。
茲拉!
一聲奇怪的電流聲響起,然後就看到衚衕口、衚衕里的好幾個電線杆子炸起了火花,緊接着火苗亂竄,轉眼間就燒了起來。
火焰順着電線躥的飛快,眼瞅着有幾家本來沒事兒的房子也因為這火化躥起了火苗。
焦糊味道瞬間飄近了大家的鼻子。
“着火了!快救火!”
“先斷電,先斷電!”
“早踏馬的沒電了!快救火!”
堵在衚衕里的人轉眼就跑沒影了,和哭喊聲求救聲反而越來越大。
我和二狗子苦笑着嘆了口氣,雖然剛才被按住了,但張家人也沒在我們手頭討過好去。
此時此刻,整個村子都已經停電了。
要修好也不知道得什麼時候了,不過這亂糟糟的情況正好適合我和二狗子行動。
我們先回家吧劉叔給我們留下手電筒帶了出來,然後悄悄摸摸的鑽進了張大民家。
剛才的爆炸有張大民家一份,雖然聽動靜估計只是小電器的爆炸,因此也沒造成太嚴重的後果。
不過因為張大民媳婦兒和孩子的嚎啕大哭,所以剩下的那些還能留下來幫忙處理雜事的人們也都聚到了房間裏。
老話說,死的得顧,活的也得顧。
現在他們這群人的想法就是先把活着的照顧好了,然後再說死者的。
而現在死着的這個張大民,正在旁邊的偏房裏停着。
偏房的門板早就被拆下來了,此刻正放在張大民的屍體下面。
這也正好方便了我和二狗子的行動。
摸進偏房,我倆小心翼翼的打開手電筒,然後湊到了張大民的屍體旁。
經過了這幾天的事情,我們對屍體也不會再害怕了。
掀開屍體上的白布單子。我和二狗子幾乎同時將手電筒照向了張大民的脖子。
沒有勒痕!
“不是弔死的?”我有點驚訝,二狗子則肯定道:
“嗯,不是弔死的,看他嘴!”
死人的臉都不好看,可張大民的臉卻比別家的死人更加難看。
他的臉不正常的腫着,嘴角有兩道明顯的血痕,嘴唇上也有好幾處嚇人的傷口。
就好像是……被人伸進嘴裏死死的扣住兩側腮幫子,然後死命的往兩邊扯……
因為使勁兒扣着腮幫子,所以張大民的臉腫了。
因為使勁兒往兩邊撕扯,所以張大民的嘴唇都被撕裂了。
回想之前張大民媳婦兒說的那番話,再想想二狗子總結出來的“造謠”兩個字,我想到了傳說中的拔舌地獄。
“撬開他嘴看看!”
說是撬,可實際上是捏。
二狗子使勁捏他的腮幫子,我則從旁邊抓了個小木片插進他的牙齒中間,像用撬棍一樣往下一壓,這才掰開了他的嘴。
二狗子的手電筒往裏一照……
“舌頭沒了!”
我們可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舌頭被去掉之後正常應該是什麼樣子。但這死人張大民嘴裏的樣子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算是正常的。
藉著手電筒的光,我清楚的看到張大民的嗓子眼裏還有鮮血往外涌。
“陽陽,不對啊……”二狗子和我一起端詳了一會之後,壓低聲音說道:
“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麼還流血呢!”
“我哪兒知道,沒準是嫌他死的太痛快!”
我被二狗子這個問題問住了,因此說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加了點音量。
沒想到就是這一聲,被正房裏的人聽到了。
“誰!”
“有人嗎?怎麼了?”
“有人在外面嗎?”
我和二狗子立刻關掉手電,貓着腰跑出了偏房,然後貼着牆角蹭出了大門。
之後也顧不上隱蔽了,撒丫子就跑。
“又踏馬的是你們兩個小王八蛋,滾遠點!滾!再趕來抽死你們!”
喊話的人似乎是張大民的爹,可我們並不在意。
我們一路跑回家,而且越是靠近家門就越是想笑。
當我們真的跑進家裏之後,我們再也忍不住暢快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死的真踏馬的痛快!”
“造謠該死,說風涼話也該死,當初欺負我娘的人都該死!”
……
這半宿,我和二狗子同榻而眠,一覺睡到了天光大亮。
不過我們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我爹罵醒的。
“……踏馬的掃把星,死了也不安生,還有你們兩個小王八蛋,快點滾起來,別踏馬的再裝死了!起來,起來!”
我爹脾氣不好,我們一直都知道。可這不是他在這種時候罵罵咧咧的理由。
我不爽的睜開眼睛,然後迷迷糊糊的看到我爹手裏拎着一根紅色的棍子,棍子上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鮮血。
同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拚命的往我鼻子裏鑽。
我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炸了一樣,難道我爹殺人了?
趕忙翻身起來跳下地面,然後我的腳便吧唧一聲踩在了一灘血水上。
我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這房間的地面上竟然被潑了一層鮮血。
“爹,你這是……”
“閉嘴,我看在你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這次就先不教訓你,可你們也得記清楚了,不管是什麼事,都是到今天為止了,過了今天,你們就倆就跟我去城裏,我給你們找了個廠子幹活,掙多掙少都是你們自己的。”
如果拋去這暴躁的語氣,其實這話也不算是好話了。可我看着我爹的暴躁的眼神,不知道怎麼,我心裏反而越來越覺得這事兒絕對不是好事。
“今天你們沒事兒別去外面了,就在這房間裏待着,別再給我找麻煩!”
說完,我爹拎着棍子轉身走出了房間。
在他拉開房門的那一顆,我順着門縫看到了外面的人和景。
外面,那個狐狸精也在,狐狸精身邊的那個陌生男人也在。
而且,那個陌生男人也正像我爹一樣正拎着一把沾血的棍子,同時手裏還拎着一個水桶,水桶上血跡斑斑。
外面屋子的地面也被潑了鮮血,而且很明顯那些鮮血此前就是裝在那個水桶里的。
“爹,這是什麼東西!”
“小孩子家家的別亂說話,這不是小孩子該知道的事情。”
我爹頭也不回的甩下了這句話,然後和狐狸精以及那個男人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後他們三人轉身走去了外面。
我並沒有追出去,即便我好奇心想讓我弄清楚所有的一切。
因為即便那麼大動靜的折騰,二狗子也沒起床。
這根本不是以往勤快的讓人讚歎的二狗子的作風。
我朝窗外掃了一眼,確認了一下娘的棺材還在三輪車上,三輪車也還在,院子裏也沒多出什麼奇怪東西,更沒少了什麼東西。
然後我這才回到床邊,湊到二狗子腦袋前:
“狗子哥,狗子哥,你怎麼了,醒醒啊狗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