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如果
玉扇已經習慣了凌瀟時不時就會犯困,不用凌瀟吩咐,就自覺利索的把床榻鋪好。
昨日天才開始黑下來,凌瀟就說有意困了,想要睡覺。玉扇沒有多想,就伺候凌瀟睡下了。
鑒於凌瀟不久之前就已經變成一個早上起床困難戶,玉扇並沒有早早將凌瀟叫醒。
而是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理的妥妥貼貼的時候,才進屋叫凌瀟起來用膳。
誰知叫了好幾聲凌瀟都沒醒,玉扇乾脆晃她,凌瀟卻絲毫沒有反應。
玉扇感覺到事情不妙,趕緊去月華宮找歐陽天。夜襲卻說歐陽天來了此處,玉扇這才趕了過來。
歐陽天心中一緊,不說他自己都忘了這件事。“你先回去拂雪宮照顧瀟兒,朕待會再過去。”
因為凌瀟出宮一事,歐陽天知道凌瀟對自己心生懷疑。
所以那之後他並未主動去找凌瀟,其一是為了她能夠冷靜下來,對懷疑他一事感到愧疚。
幾日之後,他邀請凌瀟一同賞雪,中途遇到歐陽青雨,兩人只好分開,那之後兩人就沒有見過。
說起來凌瀟患有嗜睡症已有一段時間,如今玉扇叫不醒凌瀟,說明凌瀟的病情進一步惡化。
如今算是到了國師口中所謂的時機已到的時候,不然還得等到凌瀟一睡不醒才算時機已到嗎?
歐陽天由一開始的快步行走,到最後的狂奔,推開國師的行宮,才發現他的行宮已經空空如也。
他的東西都還在,只是宮殿清冷,明顯已經空了一段時間。
就在歐陽天到處找人的時候,負責看守宮殿的童子從外面回來,看到歐陽天後遞給他一封書信,是國師留下的。
歐陽天打開書信一看,國師在書信里說他不告而別,出宮去雲遊四方,以後都不會再回來。
歐陽天已經有所作為,希望他不負先皇所望,不要為一個女人葬送了南羅國的大好江山。
在書信里,沒有提到救凌瀟的方法,歐陽天手一抖。國師分明就是不想救凌瀟,乾脆一走了之,反而乾脆利落。
“國師何時出的皇宮,為何沒有人向朕稟報,除了書信上所說的,國師可還有留下什麼話?”
歐陽天抱着心中的最後一點希望看向只有他一半身高的童子,童子很認真的對歐陽天搖了搖頭。
“先生五日前走的,並未留下什麼話,只說等到陛下來此地,再把這封書信交給陛下。”
童子稚嫩的聲音把歐陽天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之火撲滅,人都走了五天,想追回來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馬月。
國師為人古靈精怪,他要是真的自己不願意回來,就是找到他也沒有什麼用。
國師這是在考驗他的定力,更是以另一種方式在看着他,國師走了,他孤立無援。
到底該怎麼樣,才能夠救得了凌瀟。歐陽天手裏拿着那封書信,失魂落魄的來到拂雪宮。
歐陽天來到拂雪宮的時候凌瀟正好醒來,看到歐陽天時,凌瀟的目光閃了閃。
玉扇為歐陽天搬來一張木椅,放在床榻邊緣,歐陽天坐下來,把凌瀟的手緊緊握在手中。
歐陽天的手很冷,但是他自己並未察覺。凌瀟心疼的看着他,自己又讓他為自己擔心了。
“陛下,妾身覺得自己睡了很久,還以為睜開眼,陛下會不會已經變成了一個老頭子。”
醒來看到外面的天色,凌瀟就知道自己睡了很久。早在之前,他就感受到玉扇在叫她。
她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卻緊緊的貼在一起,她怎麼都睜不開。
好不容易睜開眼時,就見歐陽天正呼着冷氣站在她的寢房門口。
自己貌似總給身邊的人添麻煩,初雪,歐陽天,會不會有一天他們厭煩自己。
“是睡的有些久了,女孩子家家,不勤快一些,睡了那麼久,擔心沒有人娶。”
歐陽天輕颳了一下凌瀟的鼻樑,說話的語氣無比寵溺,玉扇則是抱着孩子默默出了房間。
誰說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玉扇作為這場遊戲的旁觀者,她並不知道歐陽天對凌瀟的情感。
一開始歐陽天把凌瀟強行奪走,消去她的記憶,不過是為了報復皇甫無痕,和他進行一場遊戲鬥爭。
可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歐陽天貌似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不知什麼時候陷入了遊戲之中。
無論是開始,還是現在,歐陽天對凌瀟的溫柔始終未曾變過。讓人分不清他是做作,還是他的真情實感。
凌瀟把小臉貼在歐陽天冰冷的手上,歐陽天感受凌瀟皮膚的體溫,意識到自己的體溫太低。
這天本就冷,怕凍着凌瀟,想要把手縮回,凌瀟卻緊緊的抓着歐陽天的手,怎麼都不放開。
“妾身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懶蟲,不想動呢,怎麼辦,陛下難道不願意娶臣妾嗎?”
凌瀟的語氣忽遠忽近,帶着撒嬌的語氣。
才睡醒,凌瀟就已覺得困了,凌瀟半眯着眼,歐陽天的手冷得很,正好可以讓她精神一些。
“朕不娶你,還有誰敢娶你這個懶蟲。睡了那麼久餓不餓,朕去讓人給你做一些吃的。”
歐陽天的眼中含着淚光,以凌瀟的現在的狀況,她不能再這麼睡下去了。
“妾身不餓,陛下,妾身有好多話想要和陛下說怎麼辦?都怪你前些日沒來看妾身。”
凌瀟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以往和歐陽天一起,時常會覺得有些找不到話題。
兩個人說起話來,總覺得其中隔了些什麼。
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可能是人之將死,凌瀟竟有許多話想要說與歐陽天聽。
“是朕不好,朕今日不批閱奏摺了,就在這裏聽你說,直到你說完,朕再說給你聽。”
暖爐里傳來的陣陣熱氣,讓歐陽天漸漸暖和起來,手掌開始失去原本的溫度。
“這麼多天了,你們都沒有人和妾身說,可妾身知道,妾身的身體撐不了多久。”
之前凌瀟醒來的時候歐陽天就說過她曾身患重病,發燒度數過高導致失去了記憶。
如今她會如此嗜睡,可能是落下了什麼後遺症。凌瀟覺得慶幸的是,自己可以在睡夢中離開。
不會痛苦,不會有不舍的離別,如此算是上天對她的眷顧吧。
“傻瓜,瞎說什麼呢。不過是天冷了,被窩裏暖和,所以瀟兒才會想睡而已。”
歐陽天心中的悲痛,就似一起又一起的浪潮,拍在歐陽天的心尖上,疼得他想要落淚。
心裏縱使再心酸,他都決不能哭,他一落淚,凌瀟就會在心裏更加堅定她剛才的說法。
歐陽天怕凌瀟再說出一些什麼煽情的話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潸然淚下,讓凌瀟感到更加難過。
“但願如此吧,陛下不必騙妾身,捨身自己的身體,妾身清楚,苦了陛下你們徒為妾身擔心。”
凌瀟開始意識到自己嗜睡時,她相信照顧自己衣食起居的玉扇知道的更早,玉扇自然會跟歐陽天稟報此事。
在某一天,歐陽天肯定為找到救她的方法而幾個夜晚未曾睡着,食不安寢。
世間人們看待生命無非兩種,一種是感慨人生苦短,另一種則是感慨一日如三秋,度日如年。
初雪尚在時,凌瀟每日過的極其無聊,無所事事,不知自己從何而來,該做什麼才好。
那時候凌瀟就在想着,如果時間倘若能過的快一些,或者有什麼事情可做,不至於度日如年該多好。
可是漸漸的,到了現在,凌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她還沒有時間去體驗這大千世界。
於是她在心裏想,時間能過的慢些嗎。時間可快,亦可慢,主要看你如何看待。
只是時間從不曾為任何一人停留,不論快慢,不可置否的是時間在不斷的逝去,並且沒有辦法挽回。
“你若是再這麼說話,朕可就要生氣了。別瞎想,你的病會好起來的,相信朕。”
歐陽天握着凌瀟的手微微顫抖,凌瀟費力的抬眼看着歐陽天的臉。
歐陽天卻跟怕凌瀟這麼看着他,快速別過頭。但是他眼中的驚恐,逃不過凌瀟的雙眼。
真沒想到,她有生之年竟可以看到他害怕的神情,他為何擔驚受怕,為了她嗎?
凌瀟心中原本的不確定與懷疑瞬時煙消雲散,凌瀟不禁在心裏笑自己傻。
縱使她對歐陽天百般猜忌,細膩如他,怎會看不出她心裏的小心思,卻從未說過。
他做什麼從不用和她交待,都是默默的在他的背後為她付出,自己有什麼理由去懷疑一個一心一意對待她的人。
凌瀟將另一隻手覆在歐陽天的手上,心疼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不必惶恐。
“妾身相信陛下,為了陛下,妾身不會輕易睡過去的。”
凌瀟那日和歐陽天說了一早上的話,兩人言語之間,對凌瀟嗜睡症一事隻字未提。
好比兩人之間鮮血淋漓的傷疤,誰都不敢觸碰,哪怕只是碰一下,都痛如刀割。
那天之後,凌瀟決定不再縱容自己。不止是怎麼想出來的法子,讓玉扇去御膳房要來些許朝天椒。
搗碎之後加入湯汁,覺得困了,就以辣椒汁拌以米飯,吃下去。每每如此,往往辣的淚眼汪汪。
碰巧南羅國正值寒冬,辣椒祛寒。凌瀟每日食用,竟不怎麼覺得冷,多吃一些無妨。
一開始這個法子倒是頗有用處,只是沾上一點,就辣的整個人精神抖擻。
只是到後來,這方法漸漸沒了什麼用處,凌瀟只好另尋它法,另作打算。
總之就是無論如何,絕不眯眼。做到如正常人一般的作息時間,絲毫不鬆懈。
如此堅持了七天之久,凌瀟已是困的站着都能睡着。玉扇看她這麼折騰自己,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有一次抱着無憂,因為太困,四肢無力,孩子差點沒抱穩,嚇得玉扇沒敢輕易讓凌瀟抱無憂。
歐陽天貼出告示,昭告天下。說宮中有一妃子身患重病,自認為有能力者,自可進宮一試。
不得出任何差錯,若把那名妃子的病治好,自是重重有賞。
聖旨里的另一層面的意思,是讓那些人不要妄自菲薄。此告示一處,定有許多人為了錢財而來。
可是他們的能力到底有幾斤幾兩,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歐陽天不願意拿凌瀟的身體冒險,自要警告他們。
告示貼出之後,無人敢應,生怕自己醫術不行。富貴榮華得不成,還會喪了自己的性命。
鮮食居內,炎青與薛晨對面而坐。兩人淺盞更酌,炎青是不是撇薛晨一眼。
他在等薛晨開口,薛晨卻若無其事的喝着他的清茶,對炎青質疑的眼神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