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碧波蕩漾

136、碧波蕩漾

鳳傾有些怔怔地望着眼前柔情似水的男子,頭頂是繽紛絢麗的煙花,腳下是燭光璀璨的燈海,波光明滅間,兩人的容顏在這夜色里忽明忽暗。

煙花,燈海,泛舟湖上,隨波沉浮。晚風拂人醉,楊柳盪波濤。兩個人便於這萬千燭火之間,深情對望。

許久,鳳傾輕咬朱唇,水眸含波,扇子般的羽睫在眼下透出嫵媚的剪影。她緩緩地伸出右手,修長的手指在迷離的燈光里透明如冰雪。

君憐卿有些獃獃的,似乎是不明白鳳傾這到底是答應了呢,還是沒答應?

鳳傾額頭落下幾條黑線,心道這男人莫非是傻了?她左手探出,在君憐卿的額頭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輕嗔:“傻瓜,還不給我把戒指戴上。”

君憐卿恍然大悟,絕美的容顏一瞬間如冰雪初融,百花綻放。他欣喜地應了一聲,然後垂眸,用着最最虔誠的動作將那枚象徵著一生一世的鑽戒緩緩地輕輕柔柔地套上了鳳傾的無名指。

“傾傾,你終於願意嫁給我了。”君憐卿笑靨如花,黑眸比星光還要璀璨,星星點點都是柔情。

鳳傾輕哼,“記得你說的,千里紅妝迎我進門喲,不然的話……說不好我會逃婚也說不定哪。”

君憐卿但笑不語,他說過的,自然會做到。望着面前少女眼中的歡喜,他心頭一陣觸動,手上驀地用力,將鳳傾一下子拉入了自己懷中。由於慣性作用,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最終坐在了花船之上。

而花船則因着這衝擊,開始在水上搖擺、浮沉。遠遠地,乍一看去,還以為是一朵迎風搖曳的蓮之王。

鳳傾沒料想君憐卿竟會突然用力拉她,隨着花船的搖擺,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她只來得及輕呼一聲,下一瞬,人就已經落入了那個蓮香四溢的懷抱。整個人趴伏在對方身上,她懶懶地蹭了蹭下巴,抬眸,“親愛的小花兒,你竟如此迫不及待么?”

君憐卿輕笑,眉眼彎彎如月牙兒,雙手摟緊了鳳傾的腰,將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跨坐在自己身上。兩人面對面,呼吸交錯,有淡淡的異樣情緒在兩人之間流轉開來。

就在這時,身下的花船也漸漸有了變化,周圍層層疊疊的花瓣竟是由最開始的完全綻開慢慢收攏,直到變成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苞,而處於其間的兩個人,就好像是被層層花瓣包裹起來的花蕊,在外面只能隱約看得見朦朧的影子,好像兩個連體嬰,相互糾纏在一處。

鳳傾新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只見每一片花瓣都足有一人高,層層疊疊的映照着外面的燈火,好看極了。所有花瓣剛好形成一個半封閉的空間,只余頭頂還留下一些縫隙,抬起頭來剛好可以仰望星空。而他們兩個就好像--

一個邪惡的念頭一下子湧進腦海,鳳傾的臉瞬間如同染上了緋色胭脂。她有些懊惱地低頭在君憐卿的心口咬了一下,好似是在泄憤,又好似是在掩飾什麼。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心口處傳來,並且迅速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君憐卿倒吸一口冷氣,驀地收緊了手臂。他低頭,薄唇湊近鳳傾的耳際,魅惑的聲音道:“傾傾,你怎麼了?”

鳳傾不語,只把臉更深地埋進君憐卿的懷中。打死她也不會說,她剛才其實是想到了,他們兩人就好像雌雄同株的花,可以自行授粉什麼的。

可是,儘管鳳傾掩藏得很好,一隻手卻已經不安分地順着衣擺滑了進去,柔滑的指尖不疾不徐地摩挲着掌心細膩的肌膚,換來她一陣陣莫名的顫慄。

鳳傾心口驀地一窒,一種細細的麻麻的感覺從不盈一握的腰間逐漸渲染開來。可她卻又不想如此輕易地讓對方得逞,所以只好選擇裝死。她極力屏住呼吸,努力將自己的思想放空。可是,思想放空的結果就是,一切感官反而變得更加清晰敏感。

那隻手,滑膩如水,溫柔似風,一點一點不疾不徐地攻佔着一處又一處的領地。就好像帶了某種魔力,叫人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鳳傾本能地揪緊君憐卿胸前的衣襟,只覺得整個人就如同無根浮萍,隨波起伏,又好似一葉扁舟,逐波而下。

彼此的呼吸都漸漸變得不穩,隱約間帶着幾分輕顫,交錯在一處,奏響這夜色中最旖旎纏綿的曲調。不知不覺間,衣衫如花瓣一般悄然綻開,鬆鬆散散地掛在各自肩頭。

望着近在咫尺的美景,君憐卿眼底的黑彷彿濃墨,只一眼就叫人沉淪。他緩緩地低下頭去,意欲一親芳澤,卻不想被一隻手攔住。火熱的吻,便因此落在了柔滑的掌心裏。

鳳傾急急地喘了一口氣,偏頭說道:“不要。”

君憐卿胸口一悶,黑眸幽幽地望着已經明顯情動粉面含春的人兒,落在掌心的吻依舊纏綿繾綣。“不想要?”他問,聲音暗啞,飽含**,隱約透着幾分極力的壓抑。

鳳傾掌心如火灼燒,怎奈兩人靠得太近,她根本就是躲無可躲。深呼一口氣,她這才細聲細語地回答:“不要在這裏。”

這是外面啊大哥!誰知道一會兒會不會有人被這滿湖的花燈給吸引來?她可不想給人家表演真人騷!

原來是因為這個。君憐卿眉眼含笑,聲音越發沙啞磁性,胸口的窒悶早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安心,湖邊有幾百人守着,不會有人過來打擾。今夜,傾傾只需盡情享受就是。”

鳳傾眉角一挑,這皇帝當的,要不要如此無恥啊,假公濟私也不帶這麼著的吧?讓那麼多人給守着,只為了他在外面風流快活。然而,還來不及給她想更多,她的身體便瞬間僵住。

“你!”感受着身下某種異樣的感覺,鳳傾不由得又羞又惱。雖然她素日裏性子大大剌剌不修邊幅,而君憐卿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可誰又知道,她在男女情事方面,其實還有着一般少女特有的矜持,而某個衣冠禽獸卻是從里往外壞了個徹底,也黑了個透?

“禽獸!”鳳傾紅着臉,嬌嗔。

君憐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湊過去,猝不及防的親吻。他一隻手摩挲着她柔美的秀髮,修長的手指穿梭於絲滑之中,一隻手則順流而下,尋幽探秘,指尖芳華。

頭頂的煙花還在不停地綻放,不知不覺間身下的花船早已經不知飄向何處。交融的瞬間,相依的唇齒之間似有滿足的喟嘆溢出,淡淡的,旖旎的,像霧像雨,如雲如煙。

大街上的熱鬧依舊,流光湖上卻唯見點點星光在風中飄搖。遠遠的,似乎還能看到那在湖心蕩漾的蓮之王,巨大的花苞內隱隱有交頸鴛鴦纏綿悱惻,隨波起伏。

距離流光湖最近的一座茶樓里,二樓雅間臨湖而建,有一人負手而立於窗前。他望着外面茫茫的夜色,目光最終落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燭光,燈海,花船,煙火。

交頸鴛鴦。

花桃夭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笑自己總是自欺欺人。不見的時候,心中的痛尚且可以忍受,卻不曾想,親眼見了之後,那痛楚竟是那般刻骨銘心。

幽黑的桃花眼裏映照出漫天絢麗的煙火,綻開時美麗,凋零時黯淡無光。良久,花桃夭緩緩地轉身,身子無力地倚靠着背後的窗楞,氣息越來越艱難。

抬手緩緩地撫上心口,那裏,漠漠寒涼,痛楚密密麻麻的,讓人想要忽略都難。

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驚雷四人出現在房內。

“殿下?”乍一見到花桃夭蒼白毫無血色的容顏,四個人皆是被嚇了好大一跳。心中不明白,為什麼他之前明明還好好的,還滿心歡喜地說要給鳳傾一個驚喜,可是不過這麼一會兒工夫,整個人竟會變得如此悲傷絕望?

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驚雷踟躕着上前,欲言又止。“殿下,您沒事吧?”

花桃夭神色獃滯,他目光定定地盯着某處虛空,就好像沒有聽到驚雷的問話。腦海中全是之前看到的一幕幕,走馬燈一般揮之不去。腦子裏漸漸嗡鳴一片,各種嘈雜的聲音交雜在一起,直叫他頭痛欲裂。

他順着身後的牆壁緩緩地坐下去,雙手抱頭,蒼白的臉悉數埋進雙膝之間,好似只有這樣,才可以尋到一絲一毫的慰藉。

驚雷的目光下意識地穿過窗子,落到不遠處的流光湖上,卻只看到偌大的水面燭光搖曳,不見一人。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卻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又可以說什麼。他回頭看了看赤焰三人,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擔憂。

“出去。”花桃夭忽然出聲,聲音微微沙啞,隱隱帶着幾分顫意,只是臉卻依舊埋在膝蓋之上,沒有人看得見他的表情。

驚雷等人眼底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殿下這可是在……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四人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退了出去。

雅間裏只剩下花桃夭一個人坐在地上,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獨自舔舐傷口。無聲的哭泣漸漸演變為低低的嗚咽,珍珠般的淚珠兒沿着妖魅的臉頰無聲滑落,最終融入進紫色的衣衫里,好似在上面渲染出一朵朵的妖嬈桃花。

許久,久到門外的驚雷等人都忍不住想要破門而入了,花桃夭終於緩緩地抬起了頭。淚水已乾涸,唯留兩道淺淺的痕迹,恰似那清晨艷麗的桃花瓣上晶瑩的露珠,隨着微風的吹拂悄然落下之後,留下的淺淺痕迹,將干未乾。

緩緩地舉起右手,遮擋住略有些紅腫的雙眼。須臾,花桃夭深深地吸一口氣,手拿開時,瀲灧的雙眸儼然又是那顛倒眾生的十里桃花。他緩緩地站起身來,只呢喃道:“別了,我的愛。”

這是最後一次,允許自己脆弱,允許自己……心存幻想。從此以後,再相見,只是朋友。

花桃夭再一次深呼吸,然後邁步走向房門,一步一步,很輕,很慢,卻堅定不移。自始至終,都不曾回眸再望一眼那風中作響的窗子。

而就在花桃夭走出房門的一剎那,如果說,他在這一刻選擇回頭的話,也許就會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兩道絕美的身影正飄然而行,似神仙眷侶,誤落凡間,吸引了遠處無數男女的目光。

向來情深,奈何緣淺。有些人,註定錯過。

“傾傾,你說的好戲,到底是什麼?”一前一後落在湖邊,君憐卿偏頭問道。這丫頭一直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

而鳳傾卻盯着茶樓二樓的某個地方,如有所思。

“在看什麼?”君憐卿順着鳳傾的目光看過去,卻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窗口,好像承載了無數的孤單與寂寞,同樓下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

鳳傾收回視線,搖搖頭,“沒什麼。”又想起和離妄言的約定,趕緊拉了君憐卿就往人群中走,“快點,去晚了,可就沒有好戲看了。”

和離妄言約定的時間,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如約出現?想像着他身上掛着“我空虛我寂寞,求安慰求包養”的牌子穿街過巷,想想就覺得有趣呢。

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群,恰好就看到離妄言的身影。只不過,看着他的架勢,鳳傾不由得恨恨地磨牙,這個狡猾的男人,居然敢給她耍賴!

只見離妄言慵懶地斜躺在一架四駕馬車之內,周圍有層層疊疊的紅色輕紗環繞。透過層層疊疊的輕紗隱約可見他一身明艷的火紅色長裙,儼然是天姿國色的百花宮宮主打扮。

駕車的是兩名容顏美艷的粉衣女子,看樣子應該是百花宮的侍女。而走在最前邊的四匹白色寶馬,脖子上分別掛着一個一尺見方的牌子,上面依次寫着:我空虛,我寂寞,求安慰,求包養。

而馬車後面還拖着個巨型木箱,木箱下安裝有四隻輪子。箱子上面寫着幾個分外醒目的大字:金銀珠寶,快到裏面來。

最誇張的是,當真有不少人時不時地往箱子裏扔一些金錠銀錠,不過一會兒功夫,那箱子就已經裝了將近一半。

“傾傾,這就是你所說的……好戲?”君憐卿臉色有幾分古怪,“那裏面的人,是離妄言?”

“沒錯,是他。”鳳傾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說完,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再看時,就看到她閃電般躍上了馬車。

趕車的兩名侍女正要出手,離妄言清冷的聲音就適時地傳了出來。“住手。讓她進來。”

“是。”侍女們連忙給鳳傾讓路。

鳳傾冷哼一聲,直接鑽進了馬車裏。

外面的人忽見一名絕色少年進了馬車,個個羨慕得不得了。君憐卿則有種醋罈子即將打翻的感覺,並不知道鳳傾和離妄言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不過,眼睜睜地看着自家娘子跑去和別的男人相見,心裏難免酸溜溜的就是了。

“離妄言,你耍賴!”鳳傾一進去,便開門見山地說道,臉色不善。

離妄言沒骨頭似的斜躺在那裏,身下是華美的白色狐裘,映襯着明艷的紅裙,更顯得肌膚如冰雪般照人。“小傢伙,你可沒有明確規定,我不可以這樣,不是么?而且,我可是以百花宮宮主的身份出來拋頭露面,可是沒少丟人啊。”

“狡辯!”鳳傾輕笑,旋身坐到馬車一側,“難道你不想要解藥啦?哦,對了,我忽然想起來,那個取消刺殺的事情,我還沒有跟我家小花兒提呢,不過今天他給那些專門負責刺殺你的兄弟們放假了,七夕嘛,好歹讓大家放鬆放鬆。”

“你!”離妄言扶額一嘆,“小傢伙,你才是耍賴。”

“彼此彼此。”鳳傾翹着二郎腿,整個人都靠在身後的車廂上。

離妄言幽幽地看了鳳傾半天,想了想解藥,想了想一日十次的刺殺,最終不得不憤憤地站起來。窈窕的倩影透過輕紗在外面看起來若隱若現,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經過鳳傾身邊的視乎,離妄言深呼一口氣,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冷邪的聲音說道:“小傢伙,但願日後你不會後悔。”

鳳傾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對着離妄言展顏一笑,“快去吧,大家都等着一睹美人風采呢。哦,對了,你今晚所得財物,記得上繳一半作為場地費喲,當然了,這些可不包括在那一百萬兩黃金裏面。”

“小傢伙,做人不要太過分?”離妄言的聲音已經是陰測測的了。他倒不是在乎那點錢財,之所以弄個箱子在那裏,也不過是好玩而已。但是,如此被人算計的滋味兒可實在讓人不爽!

鳳傾卻已經懶得再跟對方墨跡,再這麼磨蹭下去,這條街就該走完了。她趁着離妄言目光偏向馬車外的瞬間,迅如閃電般地伸出腳踢了過去。“趕緊出去吧你!”

離妄言靈巧地閃避開,幽幽地瞪了一眼鳳傾,深呼吸,從身上取出一面面紗戴上,這才走出了馬車。卻在同時,街道另一端,另有一輛華麗的馬車堵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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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傾城之女相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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