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露餡
向嬤嬤恭恭敬敬地呈上,蕊心打開,見裏頭有幾張銀票,加起來總有幾百兩銀子,另有一個小賬本子,都是記得哪年哪月哪日,入賬多少,蕊心雖然不懂會計,憑直覺也知道這賬本子與銀票應是對得起來的,她懶得去對,冷冷地笑道:“我惠風館的人越發能幹了,這才幾個月,就往錢莊裏存了幾百兩銀子的體己!桑大嫂子,你來說說你的生財之道,叫我也學一學。”
桑貴家的臉色變了幾變,卻強嘴道:“這些銀子都是我娘家哥哥跑生意掙來的,我因家計艱難,才向他借的。”
蕊心撲哧一笑,道:“嫂子的哥哥好大方啊,一出手就是幾百兩,有這樣的哥哥,嫂子再說家計艱難,可說不過去了!”
桑貴家的抓着這最後一根稻草不放,“我哥哥縱然多借我幾兩銀子,難道犯了王法不成!”
她還真狡辯上了!蕊心就有點撓頭,桑貴家的若咬住銀子是借來的不鬆口,她還真是不好辦,雖然她私下命人查過桑貴家的採辦綢緞的鋪子,可是綢緞莊的記錄與她讓買的東西並無差錯,她也查過庫房的登記,也沒有問題。原想着只要搜出來歷不明的巨額財產,就可以治罪了,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蕊心覺得她百密一疏了,當初她跟着清如學管家時,清如只抓住了一個採買往錢莊裏存了一千兩銀子,採買就乖乖承認了,現在想來,那個採買無親無眷,自然沒有別的借口,可桑貴家的哥哥是在外經商的,就不一樣了。
蕊心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地汗珠,忽然,惠風館當值的小丫頭跑過來,交給蕊心一隻奩盒,附在她耳邊悄悄道:“川穹說要我把這個交給大奶奶。”
川穹是沈雲飛外書房伺侯的小廝,半夏跟着雲飛在外頭,他就在家裏守着。
蕊心打開奩盒,是一沓票據,同時一股暖流從心底生起,雲飛大概早料到有這樣一招了,送一場及時雨來。蕊心翻了翻,拿起這疊票據,笑道:“嫂子也真奇怪,隔三岔五的往當鋪去當綢緞,是什麼緣故啊!”桑貴家的臉刷得白了,蕊心乘勝追擊道,“隆盛當鋪!哦,這不是山陰長公主的產業嗎?嫂嫂一定跟這掌柜熟識得很,回頭一問便知!”
桑貴家的為了不讓主家抓着把柄,每次採買綢緞時,都按主子交待的列單子去買,回來存到庫里登記,過上幾日,再借口主子要裁衣裳,把一些不顯眼的綢緞拿出來,當成銀子中飽私囊。
桑貴家的見鐵證在前,再難抵賴,只叩頭如搗蒜地求饒。
蕊心指尖敲着薄薄的茶碗,想了想,蔑然笑道:“本來我想,念在夫人的份上給你幾分面子,可你既想抵賴,就是罪加一等,來人,先打她二十板子,看守起來,等大爺回來了,再一併去回夫人。”
桑貴家的哀嚎着被拖出去了。
向嬤嬤剛才呈上奩盒之後,就帶着人去搜別人的屋子了,從外院起一間一間的搜,搜到其中一間屋子時,只聽向嬤嬤驚呼一聲:“天哪!怎麼會有這東西!”
蕊心伸脖子看時,向嬤嬤已經步履凌亂地急趨而來,跑到蕊心跟前,卻又說不出話來,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人,為難道:“大奶奶還是叫姑娘們先迴避一下吧!”
丫頭們便知不是好東西,都紅着臉走開了,只有雪薇來了精神,神采奕奕地伸過頭來,問道:“是什麼?是什麼東西?”
青鸞好說歹說,才把她哄進屋裏,等院子裏只剩下蕊心並兩個嬤嬤時,向嬤嬤才說:“大奶奶才出閣的人,只怕也沒見過,這......這是......慎恤膠......”
“慎恤膠?”蕊心重複了一句。
“哎呀!”向嬤嬤咂着嘴,悄聲道,“就是用黃鱔和犀牛角做的玩意兒。”
蕊心不懂醫藥,但是看向嬤嬤的神情,也明白個**分了,追問道,“這是誰的?”
向嬤嬤一把魚尾紋的眼角處突然閃現一絲得意,道:“回大奶奶,是紅萼的。”
“紅萼?她用這個做什麼?”蕊心也懶得想,不管她想幹什麼,姑娘的屋裏搜出這種東西,足夠把她掃地出門的了。
向嬤嬤雖然累了一上午,但離開的時候神清氣爽,蕊心先叫向嬤嬤回長春堂向程氏復命,又在惠風館訓誡勉勵了幾句,才又去了長春堂。
程氏果然氣得七竅生煙呢,桑嬤嬤早被她一頓臭罵,躲到後院去了,蕊心進門行禮,反安慰程氏道:“母親別為奴才氣壞了身子。”
程氏喝了一口向嬤嬤端上來的安神茶,道:“都是我聽信了桑嬤嬤,覺得這兩個人還不錯,才挑了給你使喚,沒想到,唉......”
蕊心笑道:“母親是疼我們,只是她們不爭氣,與母親何干?媳婦知道這個理兒。”
程氏見蕊心沒有怨怪她的意思,心中暗喜,又握着蕊心的手說了幾句,才叫她回去。
向嬤嬤送蕊心出門,笑道:“剛才夫人都誇大奶奶賢惠呢!”
蕊心謙遜笑道:“不敢,我才嫁過來,還有許多不周之處,我看桑嬤嬤也老了,往後這長春堂只怕得向嬤嬤管事,若我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嬤嬤替我描補些。”
向嬤嬤連連應承,笑道:“這個自然!”她早就看清了,郡主一輩子都不叫侯夫人當家,眼下大奶奶才過門,就教她管家理事,這侯府以後就是大爺和大奶奶的,她不趁勢抱緊了這根粗腿,只怕要一輩子在府混不出來了。
晚上吃了飯,蕊心把白天的事說了,又討好的端過一碗新榨的柚子汁,笑道:“多虧了你,竟想到去當鋪拿證據,不然我還真被桑貴家的給嚇唬住了!”
雲飛笑道:“上回在別院時我聽你說要查綢緞莊,就覺得到時候可能要撲個空,萬一叫桑貴家的脫了身,再想拿她的錯處可就難了,所以才暗地裏叫半夏搜集了證物來,交給川穹,也是天助咱們,那家當鋪竟是嫂子娘家的!”
蕊心問道:“你既然都拿住她的錯兒了,為何不動手,也不告訴我,若不是紅萼跟枇杷打架,只怕我還尋不着機會查她呢!”
雲飛笑道:“沒有這個機會,也會有別的機會,我若是直接替你把事都辦了,豈不是叫你失了這練身手的機會!你呀!往後還要跟着祖母好生學着呢!若再出這樣的紕漏,可怎麼好?”
“出了紕漏我也不怕,”蕊心粘在雲飛的胸前,甜膩膩道,“反正有我男人給我頂着,怕什麼?”
雲飛撫弄着她柔軟的髮絲,沒有珠花金釵,只用一根細細的碧玉簪子綰起來,素樸溫潤,嬌柔的身子窩在他懷裏摩挲着,雲飛禁不住有些情動,俯下去就去吻她,蕊心覺得有點要擦槍走火的節奏,這還沒起更呢,過一會兒只怕還有丫頭來回事,連哄帶撒嬌地掙開他,勸他嘗嘗冰糖柚子汁味道如何。
淡黃的柚子汁盛在琺琅粉彩蓮花碗裏,雲飛喝了一口,只覺酸甜可口,一口下去,暑熱全消,笑道:“這個不錯,涼涼的,解暑!”
蕊心笑道:“這是雪薇的主意,臨走的時候,她告訴我,若到了三伏天時,就少加些冰塊。我想着你騎馬從外頭回來,一定熱得很,又怕才初夏加了冰塊受不住,就湃在井水裏了。”
雲飛撫摸着她蜜桃般的嫩頰,笑道:“你總是那麼細心!”
蕊心笑得很天真無邪,自從多了沈雲飛這個保護神,她的智力水平就一直不咋的,“母親叫我查紅萼的慎恤膠是從哪兒來的,我懶得再去跟奴才鬥智斗勇,要是拿板子逼問她,母親不會介意吧!”
雲飛挑眉道:“這事不用問他,我知道她從哪兒弄來的,你甭管了!”
就這麼輕巧巧的一句,就給蕊心徹底卸了擔子?蕊心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雲飛清淡地笑笑,道:“要買這種東西,最有可能的就是通過府里的小廝,我還知道這丸藥其實是紅萼的娘託人買給她的。”
蕊心胸口一沉,忽然想到沈雲飛為什麼會對這件事這樣清楚,她警醒地看了眼雲飛,學着他的樣子壞笑道:“你早就猜到桑嬤嬤會給你設個美人局,才使人盯着她的吧!”
雲飛笑而不答,趴在蕊心耳邊,溫柔道:“那個老貨也太瞧不起我?我年輕體健,哪用得着這個?我不喜歡的人,給我設什麼局也沒用,我喜歡的,”蕊心忽然覺得一隻手從交領綃紗寢衣中伸了進去,揉捏着,“越是推拒,我越是想......”
蕊心才想掙脫,已經被雲飛壓在身下,雲飛一面解開她的寢衣肚兜一路吻下去,一面含糊不清地說:“放心,你以為青鸞她們都傻嗎?聽見裏頭有動靜,就是有人來找,也必會給攔回去的。”
蕊心不再推他,雲飛的撫摸讓她也跟着澎湃起來,身體的摩挲漸漸地模糊了她的意識,飄飄欲仙。
晨光熹微的時候,蕊心揉開惺忪的睡眼,覺得身子骨快散架了,這個沈雲飛,自從出了蜜月,就更能折騰了,偏還回回都甜言蜜語哄得她乖乖就範。
薄薄的羅帳外頭人影匆匆,沈雲飛已經在用早膳準備上朝了。
“穿上那件青緞子夾衣,昨兒半夜我聽見外頭淅淅瀝瀝地下雨了,晨起只怕濕氣重。”蕊心輕聲囑咐道。
雲飛已經吃完了,進來撩開帳子,在蕊心頰上親了一下,笑道:“知道了,還是夫人體貼我!”
蕊心笑着躲他,哪裏躲得掉?他嘴裏還有玫瑰絲的味道,若沒有蕊心陪着,雲飛上朝之前就只吃兩塊點心,從不正經吃早飯,所以蕊心只能吩咐半夏把做好的早膳裝進食盒裏,帶到值房裏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