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朱儁來襲
宛城東北百餘里,堵陽縣。
大漢右中郎將朱儁的部隊駐紮在此,所率人馬除了本部五千精銳北軍之外,還有折衝校尉袁紹率領的一千南軍,西涼驍將董卓的一千西涼鐵騎以及江東猛虎孫堅的一千江東義軍,總計八千餘眾。
右中郎將朱儁和左中郎將皇甫嵩聯合剿滅潁川黃巾之後兵分兩路,皇甫嵩北上協助北中郎將盧植進攻廣宗張角的黃巾主力,朱儁則南下剿滅南陽附近的張曼成部黃巾。
軍營帥帳,眾將分坐兩旁,舉行軍議。
朱儁端坐帥位,道:“仲穎首戰得勝,可喜可賀,待得勝歸朝,本將必為仲穎請功。”
孫堅、袁紹等人面色不一,並不說話。
“可恨劉辟那廝派來援軍,不然末將定能全殲龔都所部。”董卓面色不善,恨恨道。
朱儁擺了擺手,道:“無妨,仲穎不必惱怒,黃巾眾賊不過土雞瓦狗,破之易也。”
這是官軍的共識,事實也證明黃巾軍確實不堪一擊。
“報!”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風塵僕僕,直接闖進大帳。
“講!”
“黃巾賊趙弘部將廖化與昨日大敗的龔都部發生衝突,疑有火併之嫌。”斥候雖然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趕緊說道。
在坐眾將大喜,紛紛站出來請令,口稱願為先鋒。
“董卓!”
“末將在!”
“命你率本部精騎扼守西鄂,截斷城外黃巾退入宛城的道路,同時阻斷宛城內黃巾的救援之路。”
“諾!”
“袁紹、孫堅!”
“末將在!”
“命你二人為左右兩翼,堵住黃巾賊兩側的逃跑之路,將之向河灘處驅趕。”
“諾!”
“本將自領大軍正面擊潰黃巾賊眾,各部務必將黃巾賊合圍在河灘,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朱儁意氣風發,迅速發佈軍令。
“嗷!”
張揚長刀斜指天空,放聲長嘯。張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只知道這麼做十分暢快。
“嗷嗷嗷……”
龔都營內眾多黃巾軍也反應過來,跟着張揚歇斯底里地嚎叫起來,那種絕望之後峰迴路轉的喜悅,讓他們徹底的爆發了出來,這一刻,天地都為之變色。反觀廖化帶來的一千士卒,士氣已經一落千丈,連勇武異常的廖化都敗在了張揚手裏,他們再無話可說。
“殺了我吧!”廖化冷冷地凝視張揚,淡淡道。
張揚收刀入鞘,看也不看廖化一眼,道:“昨天你救了我兄弟一命,一命還一命,我們兩清。”
廖化翻身從地上爬起,朝張揚抱拳一拜,朗聲道:“後會有期。”
張揚只是揮了揮手,徑直朝營內走去,並不回話。
龔都親自從轅門上迎下來,滿臉堆笑的正想和張揚說點什麼。
“希望龔帥言而有信。”
龔都還沒開口就被張揚打斷,滿臉笑容瞬間凝固,面色難看的道:“非要如此?我黃巾……”
話還沒說完,忽有雷聲隱隱傳來。龔都愕然轉過頭極目眺望,突然發現遠在天邊一條黑線在緩緩蠕動。
聲音愈發響亮,不但是龔都,全有的黃巾軍都聽到聲響,紛紛轉頭眺望遠方。
那條黑線彷彿洶湧的黑色巨浪,以一往無前的氣勢朝黃巾軍駐地席捲而來。
一片耀眼的寒光閃耀着遠處的天空,所有人看得清楚,那是一排排雪亮的環首刀。
“敵襲!列陣!”
龔都驚慌失措的聲音響徹黃巾軍大營的上空。
沒有人聽龔都的,包括他自己。所有的黃巾軍都在慌亂奔逃,龔都部被趕到了劉辟部,接着又追到了趙弘的營地,所有人擁擠在一起,向著南方宛城的方向狼奔豚突。剛剛大戰一場的張揚和廖化成了難兄難弟,只恨父母少生了兩條腿。
奔跑了三十餘里,董卓的西涼騎兵終於追上他們,東邊和西邊,袁紹、孫堅的軍隊包抄而至,牢牢地把黃巾軍向西和向南的退路鎖死。
老辣的朱儁早已把口袋張開,就像長開大嘴的猛虎,等待着黃巾軍送上門來。
張皇失措的黃巾軍就如無頭蒼蠅一般,結結實實地一頭扎進朱儁的陷阱。
無數黃巾軍擁擠在狹窄的河灘上,茫然的不知所措,等待他們的好像除了被官軍殺死,只有跳河這一條路。可是湍急的河水好像在無聲地訴說著跳河的命運。
眼見黃巾賊已無退路,朱儁下令官軍停止追擊,在距離河灘一箭之地扎住陣腳,就地休整。
大半天的追殺在造成黃巾軍重大傷亡的同時,也讓官軍後繼乏力,畢竟除了董卓部是騎兵外,其餘官軍都是步卒,如果這個時候一鼓作氣殺入敵陣,也許能夠全殲黃巾軍,但官軍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這是朱儁不願看到的。
雖說慈不掌兵,但這種毫無意義的傷亡不是一個名將該有的作為。朱儁是名將嗎?答案毫無疑問。
黃巾軍陣中。
張揚無奈地嘆了口氣,官軍打的什麼主意他清清楚楚,或許很多的黃巾將領也都明白,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鼓舞士氣,說到底,黃巾軍不過是一群剛放下鋤頭的農民,而這些將領也不過是這些農民中比較強壯的罷了。
用不了半個時辰,等官軍恢復了體力,等待這些黃巾軍的將會是一場屠殺,他們將以自己的頭顱見證漢末這一個個梟雄的崛起。
張揚苦笑一下,還沒等他脫離這該死的黃巾軍,滅頂之災就已經到來,比他想像的還要迅速。張揚不甘心,亂世之中命賤如狗,說這句話的人肯定沒在亂世中呆過,或許呆過,但他是看着別人被屠殺的那個,不身臨其境根本體會不到這種絕望。
在這一刻,張揚無比渴望成為一軍主將,甚至一方諸侯,他要把命運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不再聽任何人擺佈,不再受任何影響。他的野心,隨着對命運的無奈,兇猛地膨脹起來。而要達成這一切,他必須擁有一支絕對聽命於他的軍隊,眼前的黃巾軍便是最好的對象。
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張揚撿起一個無主的號角,嗚嗚地吹響。
本來嘈雜的河灘瞬間安靜下來,幾萬黃巾軍齊齊轉過頭看着張揚,眼神中除了恐懼還有不解。
“低頭看看,你們的卵子還在嗎?你們這群懦夫,除了會抱頭鼠竄還會做些什麼?看看你們的周圍有多少同伴,再看看對面的官軍,他們有我們的一半嗎?”
“誰都怕死,我也不例外,但是怕死就可以不死嗎?現在這個情況,除了拚死一搏,我們還有什麼選擇?”
“是男人就拿起你們手中的刀,哪怕是死也要換兩個官軍陪葬!”
“因為我們別無選擇,死也要死得像個男人!”
張揚揮舞一下手中長刀,彷彿這樣能讓他的話語更加有力一些。
“死,並不可怕,但是我要讓官軍知道,想要我的頭顱,拿命來填吧!”
廖化扒開人群走到隊伍最前面,憤怒的臉龐漲得通紅,眸子裏全是殺機,在張揚最後一聲暴喝剛剛落下這廝已經振臂高呼起來:“血戰到底!”
官軍陣前。
朱儁目露驚疑之色,環顧左右道:“發生了什麼?賊軍的騷亂好像被平息了?”
沒人回答朱儁的問題,所有的官軍都為黃巾軍的氣勢而驚顫。
“左右是個死,爾等敢不敢和我殺出一條血路?”
“殺!”
最開始只有廖化帶頭,然後龔都、杜遠、趙弘、劉辟……越來越多的黃巾軍加入吶喊的行列,到最後幾乎全有的黃巾軍都開始瘋狂吶喊起來,絕望、恐懼、沮喪等所有負面情緒一旦找到一個發泄的渠道,所爆發出來的能量無疑是驚人的。
“啊!”
張揚轉過身子,朝着官軍的陣地揮舞着長刀瘋狂的怒吼。
所有的黃巾軍有樣學樣,瘋狂揮舞手中的兵器,瘋狂的怒吼,數萬人的齊聲怒吼,讓不遠處的官軍都被震地耳膜隱隱作痛。
朱儁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動容,不過很快就變為冷笑,不屑的搖搖頭,他滿含鄙夷的道:“這才有點意思,賊兵中還是有兩個人才的,這樣的對手才值得我重視啊!如果都是一些土雞瓦狗,那這場仗贏得也太無趣了些。”
朱儁眸子裏的殺機大盛,本來冰冷的心臟都炙熱起來。
既然黃巾軍展現出前所未有的高昂鬥志,朱儁決定給他們一個對手應有的待遇。那就是用最兇猛的進攻來消滅這群頑強的黃巾賊,他要告訴他們,賊永遠是賊,挑釁官軍的下場無疑會死的很慘。
“弓箭手,準備!”
朱儁右臂前揮,發號施令。
在軍官嘹亮的命令聲中,一千名弓箭手從背上解下長弓,拉弓上箭,斜指蒼天。
“刀盾手準備!”
一千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步卒走上前去,掩護身後的弓箭手。
“漢軍威武!”
幾千官軍嘹亮的口號聲竟然隱隱蓋過了幾萬黃巾軍的喊殺聲。
張揚知道此刻不能再讓官軍這麼肆無忌憚下去,不然他剛剛鼓舞起來的士氣將會在頃刻之間消散。
跳上一匹無主的戰馬,張揚打馬衝到陣前,放聲大喝:“我乃并州張揚,誰敢與我一戰!”
頓時,天地間一片寂靜,官軍怎麼都沒想到黃巾賊居然敢和他們斗將。
不過片刻的寂靜,官軍的咆哮聲驟然響起,張揚的行為已經徹底把他們激怒。
“我乃南陽……”
官軍陣中衝出一員小將,只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揚砍下馬去。
“我對死人的名字不感興趣。”
張揚冰冷的聲音響起。
朱儁面色鐵青,大喝一聲:“放箭!”
一千支羽箭形成一片密集的烏雲,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彎彎的弧線,霎那間飛臨黃巾軍的頭頂,然後帶着銳利的尖嘯像無盡的雨點般鋪天蓋地扎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