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集體致仕
“乾聖真是好魄力!”張溥悠悠的嘆了口氣。
罷戊辰科,燒舉子試卷,停後續科舉,這種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來的,若是以往,有着內閣,這樣的詔書絕對會被封駁,但此次內閣全體被彈劾逼迫,怎麼會有任何不同意見?
六科給事中進行了三次封駁,誓死不從,但根本毫無用處,所有的給事中全都被陛下個罷免,這個職位目前空無一人。
一場劇烈的政治風暴,在朝堂形成,席捲一切。
“我早就說過了,乾聖性子酷烈,手段剛猛,有太、成二祖之風,從上次國子監追奪三代的律令就可見一斑,你偏不聽,還要兵行險着,試圖逼迫乾聖!!!”同處一室的張采憤怒道。
“上次只有兩百人,這次足足有五千人,我以為.”張溥雙眼失神喃喃自語道。
“你以為什麼?”張采聲音更大了,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死死的盯着張溥:“你以為乾聖會讓步嗎?”
“他會讓步,就不會有‘中宮案’的大白天下,三代帝王,兩代皇后,皆操之於東林之手,如此秘辛屈辱他都敢公之於眾,就為打垮東林,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東林偌大聲勢,都在乾聖‘中宮案’一擊之下,星消四散,你還奢望他會因無五千舉子讓步,罷免四大宰輔嗎?”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張溥!!!”
“是我自大了!”一連串的話語,讓張溥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反省當中。
說實話,他真的有點小瞧對方的魄力了,明明之前的‘中宮案’是足夠的提醒,他心中還是忍不住升起輕視,是因為乾聖的年齡嗎?
想不到我張溥,也會在意這些表面的東西。
“接下來怎麼辦,這次行動,復社肯定暴露在乾聖眼前,伊山大會還舉行嗎?”張溥抬起頭問道,他此刻頭腦混亂,想不出太好的應對之策。
這次的失敗,對復社的打擊真的很沉重。
按照他們本來的計劃,是先搞死崔呈秀,然後罷免四大宰輔,而後,就攜帶大勝之勢,推錢龍錫入閣。
東林精幹力量已經一掃而空,錢龍錫不想在朝中孤立無援,就必然會接納復社,如此一來,復社的根基便穩了。
然而,誰能想到,他們用來對付崔呈秀的殺手鐧竟然失效了,那不翼而飛的兩百多萬兩白銀的背後竟然是皇帝。
如此一來,矛頭直接轉移到皇帝身上,和崔呈秀半毛錢關係也沒有,用此事根本無法罷免崔呈秀。
無法罷免崔呈秀,復社和東林動用的力量就無法在朝堂佔據上風,在後連聚眾彈劾四位宰輔的事件上就毫無發言權。
最終,對舉子的處罰全都是乾聖一言而定,竟然無法更改。
如此一處崩壞,整個計劃連鎖崩壞,復社的所有謀划,滿盤皆空,一敗塗地。
最後給事中的三連封駁,不過是垂死掙扎,敗犬的哀嚎罷了。
除了噁心,毫無作用。
最重要的是,復社走到了明面上,而且還沒取得巨大的優勢!
如此惡劣的形勢下,還能做些什麼?
機智如張采,此時也無法給出回答。
房間內,陷入長久的沉默。
張溥有些煩躁的站起身來,他心中一片煩悶,頭腦更是紊亂一團,根本無法有效的思考,甚至連基本的冷靜都做不到。
而復社的另一個領袖——張采,卻陷入了沉思當中。他雙目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不停的根據所知的情報,進行分析。
“伊山大會,照常舉行!”良久,他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照常舉行?怎麼舉行?”張溥詫異的問道。
“交換,我們可以和乾聖做交換,乾聖讓錢龍錫入閣,復社則幫助他平息士林清議,穩定讀書人!”
“這太冒險了!”張溥大驚,先別說怎麼和皇帝達成交易,光是這安撫全天下讀書人的交換條件,就不知道多難做,要花多少精力和金錢,而且還不一定做的好,一段時間過去,這種安撫還會被遺忘。
“不冒險不行,你想想我們為了舉止五千學子花了多少金錢和人情,不取得些成績,那些支持了我們的家族,會幹出些什麼來?”張采冷幽幽的反問道。
“這”張溥一愣,隨後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會做什麼?
商人虧本了肯定要獲得補償,而他們家族所有的一切,就將會成為補償品。
想想這個局面,張溥就不寒而慄。
“干,就這麼幹了,和乾聖交易,換錢龍錫入閣。”張溥惡狠狠道。
“那就這麼辦吧,我們先穩定學子,做出一點成績來,再慢慢和乾聖做交換!”張采也下定決心。
隨後,二人分頭行動,再度開始聯繫殘餘的力量,開始奔走。
紫禁城中。
朱由檢坐在冬暖閣,看着眼前的四封奏疏,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四封奏疏不是別的,而是四位宰輔的致仕奏章。
自從十九日舉子聚眾后,朱由檢就料到有這麼一天,但沒想到會這麼開,而且這麼齊,不過是短短七日,他們四位就一同上書,自己的安撫毫無作用。
這種情況,令朱由檢頭痛不已,四位宰輔致仕,他去哪找這麼多人來頂替?
然而,讓他們繼續留在中樞卻也不行,面對如此事件,不論哪一個是當事人,都不可能留下。走人是必然的,只是沒有接任的人選之前,朱由檢是不會放人的。
想到這,他又想到了那五千舉子,不知道現在還穩定么。
“京師中的舉子情況如何?”朱由檢召來王承恩問道。
“舉子們一切安好,並無暴動、串聯、鬧事等情況發生,一切頗為平靜,甚至陸續的,有人離開了京師。”王承恩回答道。
“那地方呢,地方上的讀書人呢?”朱由檢再問。
當時做出決定時爽是爽了,但後續處理卻極其麻煩,一旦輿論風向不對,讀書人鼓噪起來,真的會動搖國本。
“東廠的快報中,地方也十分平靜,雖然偶爾有人抱怨一二,但問題不大,並無聚眾鬧事、宣傳等見不得人的動作。”王承恩道。
這種奇怪的現象,令朱由檢深思,似乎在背後,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平息着風浪。
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