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跟曹操聊一聊三足鼎立
看到跪在地上神色慨然的曹仁，曹丕忍不住心中嘆息一聲。
雖然曹仁的軍事實力確實不弱，不過江東兵馬有水軍之利，更有長江水道可以源源不斷的運送物資，再加上孫權對於南郡志在必得不計損失。
如果自己記憶沒錯的話，曹仁雖然勉強在南郡跟周瑜對抗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結果還是沒能擋住江東大軍的連番進攻，最終丟了南郡，不得不率軍退守襄陽城。
曹操吩咐已畢，曹仁立即開始接手整個江陵城乃至南郡的防衛工作，而曹操則是整頓諸將準備北歸事宜。
自從建安元年，曹操迎接劉協於許昌以來，許昌一直都是大漢朝廷名義上的都城。
其中洛陽經過董卓的肆虐之後，繁華早已不在。
而長安城位於關中，靠近涼州，所以同樣不是建都的首選之地。
所以自從東歸以來，劉協和大漢朝廷的一眾大臣都在許昌。
而曹操攻破袁紹之後，則是將自己的老巢從許昌遷往鄴城去了，不過縱然如此，對於許昌的防衛情況卻是絲毫沒有懈怠。
對於曹操將老巢遷往鄴城的做法，曹丕覺得主要是出於兩點。
其一是河北新降，將鄴城作為自己的大本營，有利於掌控河北這個大後方。
其二則是曹操不想跟劉協之間產生什麼正面衝突，所以乾脆避開許昌，如此一來倒也能夠省去許多麻煩。
反正許昌的防衛大權不落，自己在不在許昌倒是其次了。
此次赤壁大敗，曹操的北還路線上是先去許昌拜見劉協，做個樣子之後才會繼續往北返回鄴城。
對於自己決定好的事情，曹操向來都是雷厲風行，所以不等到第二天天亮，將南郡諸多事宜安排完畢之後，曹操立即帶上本部大軍連夜趕往南陽郡去了。
自從華容道上穿越到如今，曹丕雖然兩次表現不俗，不過實際上還是有許多事情都沒有理清楚。
所以在曹操下令大軍連夜前行之時，曹丕本來是打算在自己的馬車上好好捋一捋接下來的各種歷史事件，然後再仔細琢磨下自己該扮演什麼角色才對。
結果不等曹丕開始，許褚忽然來到車窗外開口道：“公子，主公命你前去見他！”
曹丕先是吩咐馬車停下，然後從車中出來道：“可知父親大人深夜相召，有何要事？”
作為曹操的護衛統領，許褚很多時候都是我行我素，甚至連曹仁這等宗室大將都可以不給面子。
不過曹丕到底是長公子，再加上華容道上給許褚留下的印象不錯。
所以此時聽到曹丕問起，許褚思索片刻道：“末將也不清楚主公為何相召，不過主公方才面色凝重，想來還是在擔心他離開之後南郡以及荊州的局勢如何。”
曹丕略一拱手表示致謝，然後立即跟着許褚一起向曹操的車駕趕去。
曹操的車駕此時仍在行進之中，所以曹丕趕到之後，先是在車外問候一聲，得到曹操的回復之後這才進入車中。
作為曹操車駕，此間車廂極為寬大。
而且四角都有燭火照耀，雖然身處黑夜之中，卻是並不影響視覺。
看到曹操仍是面色沉重，曹丕率先開口道：“不知父親大人深夜相召，有何吩咐？”
曹操嘆息道：“子孝手下兵力有限，我軍這次一旦返回鄴城，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給荊州方面提供太多的支援，以你之見，子孝能否守住南郡不失？”
白天的時候雖然曹仁兩次請命，而曹操也表示全力支持。
不過仔細琢磨一番之後，曹操還是覺得曹仁未必能夠守住南郡。而今天議事之時，曹丕的觀點頗為宏大，所以此時曹操還是想聽一聽他的看法。
曹丕思索片刻道：“父親大人，孫權自從父兄手中接過江東兵馬，至今已歷三世，如今文有張昭，武有周瑜，諸將效力，兵精糧足。如果他鐵了心不計損失想要奪取南郡，只怕，仁叔未必能抵擋的住啊。”
曹仁乃是曹操的族弟，比曹丕長了一輩，所以曹丕稱他為仁叔倒是沒問題。
聽到曹丕的分析，曹操眼中精光一閃道：“那以你之見，我們是要在荊州留下更多的兵力駐守才行了？”
曹丕搖頭道：“恕孩兒直言，南郡不可不守，卻也不可死守！”
曹操倒是沒想到曹丕會有此一說，所以略作沉思之後開口道：“南郡現如今乃是我軍的南部要地，你仔細說說，為何不可死守？”
曹丕道：“父親，南郡份屬荊州，在劉表治下日久。劉琮雖然已經歸降，不過劉表長子劉琦尚在。從這一點上來說，整個荊州乃至南郡人心向南，並不向於我軍，此為其一也。其二，孫權此人素有雄心，區區江東一地並不知足，此番我軍在南郡勢弱，孫權肯定會不計代價進行強攻，我軍就算是勉強守住，也必然是損兵折將元氣大傷。”
“至於其三，孩兒以為天下事皆有輕重緩急之分，退一步說，就算是南郡被孫權攻佔，對於我軍來說也不過是丟了一郡之地而已，只要仁叔能夠在南郡牽制孫權一段時間，我軍未必不能從別處另尋圖破！”
曹操冷哼道：“死守南郡確實會讓我軍損失慘重，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南郡有失，到時候南陽郡如何自保？萬一我們連南陽郡也丟了，豈不是整個豫州地區都要暴露在孫權的兵鋒之下？”
南陽郡位於南郡北部，乃是荊州七郡最北方的一個郡，治下一共三十六縣，人口眾多。
而且因為毗鄰豫州的緣故，一旦南陽郡有失，就等於是整個豫州方面都要震蕩不安了。
聽到曹操如此一說，曹丕開口道：“父親大人，我軍雖然看似兵精糧足，實際上光是各處駐守大軍，就已經牽制了不少兵力，真正能夠隨時調動的兵力有限。反倒是孫權現在只有一個突破口，那就是南郡，所以他肯定會全力調動江東兵馬來攻。”
“南陽郡雖然緊鄰南郡，不過我們有襄陽可以固守，而且經過一段時間的緩和之後，也能慢慢調動大軍前去南陽郡進行支援。如此一來雖然南郡有失，但是守住南陽郡還是能夠辦到的。更何況，孫劉聯軍雖然現在配合默契，可一旦孫權奪取了南郡，到時候劉備還會不會任他繼續發展，那就另當別論了！”
對於曹丕第一點分析，曹操同樣頗為認可。
不過聽到曹丕說起劉備可能跟孫權翻臉，曹操沉聲道：“為父從來沒有輕看過劉備此人，不過眼下他就算是向南發展奪取了荊南四郡，難道你覺得他就有力量跟孫權相抗衡了？”
曹丕正色道：“父親大人，劉備奪取荊南四郡並不可怕。孩兒擔心的是，一旦劉備穩住根基之後，會以荊南四郡為根基，趁機奪取劉璋手中的益州地區，如果劉備真的入蜀成功，再加上江東孫權的牽制，就算是我們能夠平定涼州和漢中，那也是三足鼎立的格局啊！還請父親大人慎思之！”
劉璋暗弱，曹操也從來沒有把他看在眼中。
自從袁紹被滅之後，在曹操心中，自己最大的敵人就是江東孫權，所以這才催動大軍南下，意圖藉著荊州水軍之力一舉蕩平江東。
不過此時聽到曹丕分析說劉備可能以荊南為根據地謀取益州，立即神色大變起來！
這一激動起來，曹操再也坐不住了。
而是起身在車廂之中來回走動，片刻之後才勉強穩住心神，然後盯着曹丕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曹丕開口道：“父親大人，我們返回鄴城之後要立即做好兩手準備，第一是防備馬騰韓遂趁機攻入關中，第二則是整頓中原地區兵馬，一旦時機成熟立即攻入漢中！最好能夠迫降張魯，若是不能，那就斬殺張魯佔據漢中。唯有如此，才能讓我軍對於益州方面保持主動！”
劉備想要打下荊南四郡並且消化完畢，總歸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而曹丕的想法就是，先讓曹仁在南郡跟江東互相抗衡，然後儘快謀取漢中。
這樣一來，就算是將來劉備想要入蜀，曹軍也能從漢中攻入益州北部地區。
就算不能阻止劉備吞併劉璋，至少也要趁機奪取益州北部幾個郡的地盤，絕不能讓劉備將整個益州吞入腹中！
聽罷曹丕這一番對策，曹操沉思良久之後嘆息道：“自從本初覆滅之後，為父一直都將孫權視為眼下最大的敵人。對於益州劉璋，根本沒有太過上心，不過今日聽到丕兒這一番分析，真的是有些醍醐灌頂了。”
曹丕拱手道：“這也是世事多變所致，如果劉備繼續在南郡屯駐沒辦法謀取荊南四郡，以他的實力無論如何也休想吞併益州。不過眼下局勢至此，劉備的發展方向只有兩個，要麼向西進入益州，要麼向東進攻孫權。”
“以孩兒之見，相對孫權來說，明顯還是劉璋更容易對付一些，所以劉備想要入蜀，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被曹丕點醒之後，曹操自己也是覺得劉備謀取益州的可能性極大。
所以立即點頭道對着車外的許褚吩咐道：“仲康！傳本相軍令，除了輜重隊伍可以在後緩行之外，其餘大軍立即加快速度趕往許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