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三軍合一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三軍合一

從昨天開始,天氣就陰沉的厲害,到了傍晚時分,天藏之玉終於落了下來。

開始的時候,還是如同精鹽一般的細小雪粒子,落的簌簌有聲,沒過多久就下起了雪花。如棉扯絮般翻翻滾滾,大有遮橋蔽路之勢。

“好雪,”曹化淳抖落披風上的積雪,用力的跺着腳,旁邊的雜役小太監趕緊提着暖手爐子跟上來,卻被曹化淳一把推開:“千萬將士風雪駐守,咱家提着個爐子過去算怎麼回事?張宣慰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張寧面帶微笑的答了一句:“曹公公體恤我宣慰軍將士……”

不等張寧把話說完,曹化淳就已經笑了:“這可不是咱家體恤將士,乃是萬歲爺心疼宣慰軍,莫說是下了這麼點兒雪,就算是下刀子咱家也得把萬歲爺的心意帶給將士們。”

千里迢迢來到義州,曹化淳是帶着使命過來的。

這位曹公公,是奉崇禎皇帝之命前來勞軍的。

這次勞軍的場面極大,光是人員就有七八百之多,還動用了一套天子儀仗。

雖然只是小儀仗,卻也代表着天子本人。

帶着諸多的酒肉賞賜前來勞軍,一來是為了彰顯浩蕩皇恩,二來也是為了凸顯朝廷對宣慰軍的重視。除此之外,曹化淳還帶了一道聖旨……

只不過這道聖旨不是給張寧的,所以現在還不能公佈。

這個曹化淳曹公公還真是用心辦事,先是把皇帝的賞賜逐一分發到各個營頭,又代表皇帝本人對參戰的蒙古各部表示了慰勞之意,最後還帶着天子儀仗巡視全城。

雖然這只是走個過場,但象徵意義卻非常之大:天子儀仗在義州出現,代表着義州重新納入大明版圖,代表着天啟、崇禎兩朝以來的武功之盛。

這一套過場走下來,已經是後半夜了。

大雪依舊下的紛紛揚揚,天氣冷的出奇。

原本以為身嬌肉貴的曹化淳會就此安歇,想不到他卻把滿桂、洪承疇、張寧這三個最重要的將領全都召集了過來,當場宣旨:

“奉天承運,大明天子詔,曰:”

眾人紛紛跪拜接旨,仔細聆聽。

“……自神宗皇帝以來,東虜日獗,朕每思之,痛心乎!疾首乎,夜不能寐者蓋因遼事……”

這幾句開場白並沒有什麼新意,說的就是崇禎皇帝非常關注兩遼之事,基本就是這個意思。

“……遼事不平,則民不得安,軍不得安,朕不得安。”

“……今宣慰張者,摧敵建功,朕心實慰,唯有克勤克勉,猶思報國之效……”

例行公事一般的誇獎了張寧幾句,緊接着就說道最要緊的內容了:

“……今遼事已到緊要關頭,萬望上下齊心,以守平定之效。攻遼之事,當以宣慰之軍為主,其各部各軍為佐……”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在對金國的戰爭中,宣慰軍是主力,其他各部人馬是輔助,一切都應該唯張寧之馬首是瞻,服從張寧的調度指揮,不得有悖。

“滿桂者,宿之臣也,當知朕心。”

“洪者,起於悊皇帝,用於本朝,雖屢有不妥之摘,朕一力回護。此戰重大,當明其要,若有不決之處,從命於宣慰張者,非是妥與不妥,實乃大局之需,切切,切切……”

宣讀完畢之後,將聖旨分別給三人分別驗看無誤之後,曹化淳說道:“三位,萬歲爺的旨意都聽明白了吧?”

這道聖旨的意思非常清楚:除了再次強調這一戰的重大意義之外,就是要滿桂和洪承疇二人接受張寧的節制,服從他的指揮。

“按說你的官職不比張宣慰低,只是這……”

不等曹化淳把說話,滿桂就已哈哈大笑起來:“不勞曹公公囑託,滿桂心中有數。萬歲是擔心令出多門,再蹈廣寧之敗的覆轍,我也是帶慣了兵的,若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滿桂之言,正是崇禎皇帝和大明朝廷最擔心的事情,因為大明朝已經吃過一次這樣的大虧了:當年的廣寧之戰,大明朝出兵十五萬,兵分四路氣勢洶洶,但卻因為各部之間無法實現協調統一的指揮,各個將領都想爭功,結果被努爾哈赤各個擊破,到了最後各部爭相逃命,根本就不管隊友死活,落了一個驚天大敗,遼西局面頓時不可收拾。

眼下又要對廣寧用兵了,同樣是好幾路人馬,同樣是好幾個統帥,唯恐再次出現當年那樣的景象,所以崇禎皇帝才專門下了一個這樣的旨意:不論勝負對錯,一切都以宣慰軍為主。不管官職高低,都必須服從張寧的指揮。

至於洪承疇……他來到義州,其實是被排擠出來的。

雖然他在山陝打的很好,剿滅了很多流寇,卻因為和上司不和以及殺戮之心太重,受到很多人的彈劾,弄的聲名狼藉,連頂頭上司都對他頗有微詞,可見他已經在山陝的官場上混不下去了,所以才把他調到這邊來。

頂着那麼大的輿論壓力,又給了他一個殺敵建功的機會,這確實說明崇禎皇帝對他的器重和回護。

“洪將軍?”

洪承疇知道自己必須表態了:“微臣深體聖心,自會遵照旨意萬不敢違。”

“好!”

贊了一聲之後,曹化淳當眾捧起崇禎皇帝的賜劍:“萬歲爺說了,若有不遵號令者,以此天子劍斬之而後奏。張宣慰謝恩吧。”

為了防止出現令出多門互相掣肘的局面,崇禎皇帝專門賜了一柄“天子劍”,也就是俗稱的“尚方寶劍”。有了這個玩意,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號令各部,有不尊號聽者甚至可以先斬後奏。

“皇上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完,三位好好的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做,這仗應該怎麼打,什麼時候打,拿出個具體的章程來,我也好回去交差復了萬歲爺命!”曹化淳笑道:“不過呢,皇上也專門囑咐過咱,說這事兒不着急,更不能催,全憑統兵之人審時度勢,就算是一時定不下來,也不需緊趕,反正咱家也是個閑人,有的是閑工夫慢慢等下去……”

滿桂和張寧都是統率一方的軍政大員,只有洪承疇的官職比較低,而且他只是掛銜,是一個臨時性的職務,在這方面的發言權顯然比不得張寧和滿桂。

而滿桂又是客軍,方方面面的情報都不如張寧摸底,所謂的軍議也就成了張寧的“一言堂”。

“二位都是帶慣了兵的,仔細說說接下來的方略……不能總是讓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吧?”

在這種事情上,滿桂顯得有些散漫:“聖旨里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遼事以你為主,我只不過是來打秋風的。你說怎麼辦咱就怎麼辦好了,既然你願意儘快動作,那咱們就來個快的,快刀斬亂麻倒也爽利,省的婆婆媽媽的拖延太久!”

張寧的意思是繼續使用“快速突進”的閃擊戰,而滿桂則比較傾向於“穩妥”二字。

按照滿桂的意思,既然義州已在掌控之中,就應該好好的經營一下,將之打造成為平遼的跳板,以此為基礎再繼續謀劃下一步的行動。

這個法子確實足夠的穩妥,但卻和張寧的意見相左,秉承着以宣慰軍為主的原則,滿桂並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

但洪承疇卻極力贊同張寧的戰術:“廣寧城高池深,又有紅夷大炮,此時進攻廣寧,無論天時還是地利,皆不在我,然人和卻不在敵……”

冬季從來就不是行軍作戰的好季節,尤其是在當前這種情況下,寒冷的季節和糟糕的天氣會給進攻一方造成很大的麻煩。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廣寧可不是義州,不僅規模更大,而且佔據了天然的地形之利,更擁有大量的紅夷大炮,急切之間不大可能攻打下來。

在這段時間裏,金軍頻繁調動,不停的調兵遣將,又有皇太極親自坐鎮指揮,早已建立起一套完整的防禦體系,不是那麼好打的。

看起來,滿桂的“緩攻”似乎更貼合實際,但洪承疇卻看到了一個隱藏在表面之下的巨大優勢:敵人內部不和。

皇太極“御駕親征”親自坐鎮廣寧,看似是為了激勵士氣便於指揮,其實完全就是被逼無奈。

因為金國內部不和的緣故,高層之間的種種矛盾日漸公開化,已經到了非常尖銳的地步。因為宣慰軍取得的一連串勝利,正黃旗已被徹底打殘,不得不從其他各旗抽調兵力。為了防止出現指揮不靈的狀況,皇太極才被迫“御駕親征”。

廣寧的金軍數量雖然不少,卻多是臨時抽調過來的,主力是正白旗和半個鑲黃旗,以及正藍旗的一部分,真正的戰兵數量不會超過一萬五千。

在兩線作戰的情況下,能夠集結起這麼多人馬,已經達到了皇太極所能夠動員的極限。只要擊敗了當面之敵,或者是重創之,就很有可能會引發金國內部更嚴重的內訌……

如果連最基本的軍事優勢都被嚴重削弱了,皇太極的統治地位就會變得岌岌可危,甚至成為孤家寡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就是洪承疇的算盤。

在三人當中,滿桂的兵力最少,洪承疇帶的軍隊數量很多,但卻是臨時拼湊出來的雜牌軍,這個仗到底應該怎麼打,最終還是取決於張寧。

洪承疇和張寧都傾向於“速戰速決”,那也就只能這樣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具體的戰術安排了。

“我部先攻!”洪承疇說道:“滿桂大人和張宣慰殿後,擇機出戰,必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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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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