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84章 它們在發芽
“唐大哥，你喜歡吃米飯還是麵條？”
唐大刀認認真真想了想這個問題，回答道：“米。”
李窈窕點頭：“如今麥粉賣得好，不過是因為米價上漲的緣故。若有一天米價恢復正常，人們對麥粉的需求量自會減少。”
這也是她為何一直對麥粉生意沒有太大要求的原因，若是大啟的朝廷有人管這件事，那麼麥粉中的利益很快就會降低。
唐大刀若有所思，李窈窕狡黠一笑：“唐大哥，我那幾個破房子，給我建一下唄？”
她自降身價，唐大刀聽得哭笑不得，掐着指頭道：“他們還有六七天能把田間的地耕完，耕完之後需要安排你的‘管道’。等這些大事情弄完了，我們再着手安排蓋房子。”
有了錢，唐大刀總算進行了安排。
李窈窕歡呼，揚着嘴剛要笑，目光突然掃見崔家漢子和他婆娘。崔漢子穿着短褂，他婆娘在一邊小聲埋怨，往他身上加着衣服。崔漢子憨憨笑着，從兜里掏出了個雞蛋。婆娘驚訝，也是笑得眉眼彎彎。她不捨得吃，珍惜的將蛋剝着，咬了一口露出裏面的黃，又將蛋遞給崔家漢子。
男人不肯吃，小娘子佯裝生氣，最後二人一人一口分了蛋。
“……東家？”
唐大刀見李窈窕突然發獃，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李窈窕猛然回神，收回視線：“那什麼，以後從家裏每天給崔家兩個蛋吧……算我私下給的。”
養在後院的幾隻雞產量穩定，有兩隻甚至開始孵小雞。唐大刀點點頭，同意道：“我記下了。”
唐大刀把這活分給了唐寶，第二天就帶着苟三前往廣茂縣。唐寶腿快又是小孩，往廟屋跑也不嫌累。第三天的時候，他給李窈窕帶回幾株連土的迎春，李窈窕看了特別歡喜，當即帶着小孩子們繞着家門口挖坑，將黃嫩嫩的花種了進去。
門前有了花，心情都好起來了。
唐大刀以一個他很滿意的價格帶回了貨物，李窈窕開始忙，忙到沒空去想顧雲。金色的稻穀攤平堆在院裏，接受着陽光的照耀。跟隨唐大刀一起回來的苟三又花了三天時間，搞定所有木架的榫卯環節，當三間屋裏堆滿了還帶着木頭味的架子時，李窈窕知道她的主場開始了。
陽光帶走了種子裏的病原菌，提高了他們的存活率。李窈窕又將這些曬足了陽光的稻穀泡在調製好比例的鹽水裏進行甄選。當她進行到這一步的時候，全家人已然目瞪口呆。她時刻關注着種子們的狀態，當它們吸飽鹽水后立刻撈出，又用清水過了足足三遍。捨棄沒希望的種子們，將能發芽的全部留下。
最後一步，也是前期準備最關鍵的一步，浸泡。
“……把種子泡在灰水裏？”唐大刀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了：“東家，這，這！”
李窈窕也沒辦法跟所有人解釋生石灰碳酸鈣可以改善酸鹼度有效進行消毒以防日後蟲害的科學道理，她蹲在院子裏小心翼翼調製着生石灰水。石灰難找，這玩意還是她專門托劉啟之尋來的。
她發現劉啟之不愧是從小在雲中城長大，對這一片特別熟悉，自己需要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他都能幫自己找到。
太好用了！
李窈窕完全不知，每次顧雲看到那些匪夷所思的物品，都恨不得親眼在她身邊，看看她到底用作何處。
轉眼李窈窕已經調製好了石灰水，她呼出一口氣，搬出大大小小的缸，合手默念一聲佛祖保佑，在唐大刀驚悚的目光下，將處理好的種子都倒了進去。
她親手做了這一切工作，滿意而愛憐的看着那些缸子。顧昶好奇想要伸手去攪弄，李窈窕眼疾手快抓住他：“千萬不能動！”
小正太無辜眨巴眨巴眼睛，李窈窕一笑，拉着顧昶的小手指着缸里最上次漂浮的一層東西：“昶兒有看到嗎？”
顧昶點點頭，回答：“髒兮兮的。”
李窈窕慈愛地笑：“這是石灰水的膜狀體，千萬不能破壞，否則空氣會進去。”
顧昶：“？？？”
他聽不懂，在場的沒一個人能聽懂。
李窈窕也不解釋，她簡直心花怒放，她知道在接下來的三天內，種子會充分的吸收水分。而裏面的酶會重新動起來，將胚乳澱粉溶解成糖，釋放出種子生長所需要的養分。
換句話說，它們在發芽。
古代的糧種堪憂，先前甄別的時候淘汰了將近三分之一的種子。李窈窕也沒浪費，準備將這些收拾收拾繼續吃。唐大刀拚死護住了一小波稻穀，準備投放在李窈窕批准的那塊“秧田”中。同時，李窈窕也給他佈置了一個新任務。
“收，收恭桶？”
唐大刀覺得自己可能熬不住了。
李窈窕嚴肅點頭，也不嫌噁心：“除了人的糞便之外，最後再來點雞糞……五號田邊不是留了塊地，我們挖個大坑，將收集的糞便都倒進去，然後混合上草木灰。”
唐大刀聽得暈頭轉向。
他是商人！真的沒種過地！這活他幹不了啊！
李窈窕想了想，又道：“這活……每天加十文錢。”
唐大刀麻木了。
他去流民那邊找人，根本不敢說李窈窕是怎麼折騰種子的。倒是崔家漢子聽了，問道：“東家是要堆肥？”
唐大刀看崔家漢子的目光頓時不一樣了！崔家漢子反而被看得不好意思，小聲道：“以前在家裏的時候，爹娘總讓我……讓我在田裏窩屎。”
大家轟然大笑，崔家漢子拿着挑桿，為了自己還未出世的孩兒：“這活我干！”
人一多，行動力就強。在李窈窕的指揮下，大坑半個下午就挖好了。李窈窕特意讓他們在外面用扎了一圈竹欄杆，叮囑大家萬萬不可掉進去。然後指導着燒了草木灰，帶了三層面巾教大家將糞便和草木灰已經腐爛的樹枝等物扔進去。當天在場的人打心眼裏對李窈窕佩服——一個女人混在這堆污物之間，着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