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6章 叮,收穫忠僕一枚
阿芸是窮苦人家出身,從小她就知道,窮人的命不值錢。所以,當謝雲舒毫不遲疑地將一錠銀子放到她手裏時,這份感激,足夠她一世忠心。
說話間,下人又來報,說是楊氏來了。謝雲舒聞言,忍不住挑了挑眉。
那日楊氏被當眾下了面子,又羞又惱,氣急攻心昏了過去,如今將養了幾日,身子才好,不躲着點,怎麼反倒巴巴地找來了呢?
想到這兒,謝雲舒道:“讓她進來吧。”
楊氏很快進門,臉上堆滿了笑意:“上回的事,後來我細想想,確實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姨娘給你賠不是。你來之前,我就吩咐管家去采衣軒定做了幾套衣服,也不知合身不合身。下月初七是太後娘娘的生辰,到時候,你要一起進宮賀壽的,可不能穿得太寒酸。”
說罷,楊氏的大丫鬟采靈就捧着衣服走上前來。
謝雲舒內心狐疑,面上不動聲色地接過,道:“那可真是多謝姨娘了。”
“這位是?”楊氏瞧着阿芸面生,似乎不是府里人,且衣着簡樸,不由得發問。“這是我新買來的丫鬟,往後,就由她來負責我的起居。”謝雲舒回答。
楊氏見謝雲舒將自己的人替換走,有些不悅。不過她礙於丫鬟僕人在場,就沒有發作,只略略點了點頭:“既是你屋裏的人,你高興就好。”
采靈看出楊氏不想多待,上前一步,道:“夫人,該到喝葯的時辰了。”
楊氏順着台階應了聲,這便走了。
謝雲舒轉過身,嫌棄地用兩根手指將托盤裏的衣服提起來,嗤了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我才不信你有那麼好心。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誰倆玩聊齋呢。”
阿芸雖然初來乍到,但剛剛在一旁瞧了半晌,自然看出來謝雲舒與楊氏並不和睦,這會兒忍不住湊過去,問:“小姐,這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謝雲舒搖了搖頭:“既然是楊氏大大方方送來的,她想立住善良后媽的人設,那衣服本身定然沒有被動過手腳。只不過……這配色是什麼鬼啊?”
亮眼的玫粉色襦裙上佈滿了大片大片的小碎花刺繡,又土又俗又小家子氣。裙身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的紗做的,遠看看倒也罷了,近看看簡直廉價到不行。
其他幾件也是一樣,不是老氣的暗紫,就是裝嫩的桃粉,布料亦是一言難盡。
謝雲舒用腳指頭都能想像得到,但凡她真的穿了這一身去赴宴,明日貴女圈的頭條一定是她。
“往後楊氏送來的衣服,直接扔去庫房,省得我看見頭疼。”
“是。”阿芸手腳麻利地將衣服拿走了。
庫房就在院子邊上,走過去兩三步路的距離,可阿芸卻去了好半晌才回來。謝雲舒只當她初來乍到不認識地方,也就沒有多想。
她每天都有午睡的習慣,這日許是上午起遲的緣故,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不睡了,翻身下床,想找本話本看看消磨時光。
“咦,奇怪,我明明記得放在這裏的,怎麼找不到了?”謝雲舒輕蹙眉頭喃喃道,“該不會是阿芸幫我收起來了吧。”
她對楊氏塞過來的人沒有好感,平時只讓她們在院子裏洒掃,並不進屋伺候。
想到這兒,她喚了幾聲,誰知無人應答,便朝外走去,剛到門口,就看見阿芸和一個眼生的小丫鬟並肩站在牆根底下說話。
“哎呀,你別哭了,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啊。一會兒,等小姐睡醒,我幫你去同她說說。小姐人可好了,我當日沒錢為我阿爹下葬,就是她幫了我。”
小丫鬟仍是自顧自地哭:“可是,可是,二十兩銀子並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謝雲舒有點聽明白了。
估計這個小丫鬟遇上了什麼必須要用錢才能解決的麻煩事兒,走投無路了,所以想來求她,但是又不敢開口。
將軍府丫鬟的月銀是四錢,二十兩,她得一分不花攢四年,難怪為難。
謝雲舒想了想,沒有出聲驚擾她們,而是轉身回屋,等半個時辰之後,再裝出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喊阿芸進屋為她更衣。
“小姐,廚房熬了小吊梨湯,你是現在喝,還是涼會兒再喝?”
“拿過來吧。”謝雲舒隨意道。
小丫鬟端着托盤進屋,將白瓷碗放到謝雲舒面前的桌子上。
她喜甜,但又不喜齁甜,膩得慌。這小吊梨湯燉得剛剛好,黃花梨的香氣和冰糖的清甜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暖暖地淌過食道,只覺得一陣舒暢。
謝雲舒放下勺子,不緊不慢地道:“這湯不錯,是誰熬的?該賞。”
阿芸聽到這話,立刻給旁邊的小丫鬟使了個眼色,後者忐忑地上前半步:“回二小姐的話,這湯,是奴婢熬的。”
謝雲舒打量了她一眼:“我想起來了,你叫月荷吧。”
謝雲舒對她有點印象,楊氏塞過來的人里,就這個小姑娘性格溫吞,不爭不搶。其他下人求上進,個個卯足了勁兒想往前湊,她倒好,一個人默默去了小廚房做活。
月荷見二小姐記得自己,顯然有些意外,懵懵地點了點頭。
“你的手藝真不錯,說吧,想要什麼賞?”謝雲舒問。
“奴婢不要賞,只想求二小姐幫奴婢一個小忙。奴婢,奴婢……”月荷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把後面的半句話說了出來,“奴婢想問二小姐借二十兩紋銀。”
謝雲舒的手覆在瓷碗上,食指無意識地輕點了幾下:“二十兩紋銀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我能借你,但前提是,你得同我說清楚,是做什麼用途。否則,你萬一拿了錢去殺人放火,回頭折進去了,我也算半個同夥。”
月荷怕她誤會,連忙擺手:“不會的不會的,奴婢只是想拿這錢,去救我的表哥。”
謝雲舒瞭然地點了點頭。
有時,一場大病,確實能壓垮一個普通家庭。月荷既然會被送進將軍府做丫鬟,可見家境並不好,為了親人四處籌錢也能理解。
“年初的時候,表哥進京趕考,同屋說待在客棧里看書無聊,要帶他出去找樂子,表哥臉皮薄,不懂拒絕,誰知竟這樣被帶去了賭坊,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謝雲舒:“……”
哦,合著是這個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