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庚帖
一出門,看到聽露還傻傻地站着,喬蓁忙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一道去拿藥材。
與知夏的目中無人和託大相比,知冬明顯守本分多了,老實地在前方帶路。
一臉興奮的聽露緊跟在自家姑娘的身後,她可是為錢發愁得日夜難眠了,姑娘說她有辦法,可姑娘畢竟也只是一個人啊,再能耐也有限,現在不花一個銅板就能得到不少名貴藥材,那可是一大堆錢在向她招手,恨不得立馬鑽進錢眼裏去沾得滿身銅臭。
大房所處的春暉院遠比三房所住的秋華院要大得多,除了大夫人夫婦生活起居的主院外,還有五個獨立的小院,大姑娘所居的正是其一。
轉了好幾個彎,方才到了那放藥材的庫房,知冬拿了大姑娘的信物,守庫房的老婆子方才放行,從腰間抽出鑰匙打開門,然後又退到一邊。
一股藥材的味道瞬間撲鼻而來,喬蓁與聽露是第一次到喬府最受寵的大姑娘的葯庫來,與她們家喬維那緊巴巴的日子相比,大姑娘這兒實在夠奢侈的,幾乎有十個之多的大葯櫃,可想而知裏面放滿了各類藥材。
主僕倆頓時看傻眼了,心道大房果然有錢。
聽露眼裏冒着星星,一臉期待地望着自家姑娘,“姑娘,我們全搬了可以嗎?”
喬蓁瞄了瞄沒有斜看一眼的知冬,悄然給自家丫頭敲了一個粟子,低語道:“你給我低調點,別一副土包子的樣子,讓人笑話。”
聽露傻傻地點頭,可那目光仍死死地盯着那一櫃櫃的藥材上,哪有聽進去半點主子的話,心底終生出幾分忿慨來,想當年三老爺還在世的時候,立了戰功,銀子可是一箱箱地往府里運,再說喬府至今仍沒有分家,也不知道大房私下貪墨了多少銀子?
知冬客氣禮貌地道:“七姑娘請便吧,拿好了我們再對對單子。”
喬蓁忙點了點頭,看到一旁的丫頭仍傻愣着,忙拍了她一記,“還傻愣着?不想要藥材了?”
聽露聽到主子問,忙搖頭擺手,然後立馬往前沖。
喬蓁看得臉色都有些發紅了,不過手腳也不比聽露慢。
喬蓁穿越過來也有大半年了,為喬維的葯錢沒少操過心,所以藥材的優劣也知道不少,更何況還有一個聽露在,因而主僕倆幾乎是哪樣好的哪樣貴的就挑哪樣。
知冬也識趣地不打擾,斜眼看了看那對主僕爬上又爬下,反正這有大姑娘的口諭,事後也怪不到她頭上,她只是一個下人。
聽露翻出一盒上百年的人蔘,看着那參須直留口水,“姑娘,我們要這個。”這是肯定句,絕不是問句。
喬蓁瞄了瞄,又敲了她一個粟子,“看你那點出息?”打開手中的另一個盒子,那參幾乎長出人樣來,沒有千年也有七八百年的,“要拿也得拿這個才行。”
反正大姐姐都答應送了,送上百年的是送,送近千年的也是送,有區別嗎?反正她是老實巴交又沒眼色的嫡七姑娘,大姑娘回頭不爽了,也只能生悶氣,誰叫她非要面子裝大方。
聽露愣愣的朝自家姑娘豎起大拇指,一臉崇拜道:“還是姑娘厲害。”
近一個時辰,主僕二人才將這葯庫翻了個遍,幾乎都挑好的拿了,方才依依不捨地從裏面出來,好可惜裏面好多好東西都沒能拿走。
外頭的婆子看她們終於捨得出來,急急地進庫房裏面清點了。
等了老半天的知冬看到七姑娘主僕二人出現,再看着她們搬出來的那堆名貴藥材,嘴角終於不可避免的呲了呲,這對主僕是不是太貪了點?回頭大姑娘怕是臉都要氣綠了,想歸這樣想,她也沒有攔着不給七姑娘的道理。
點明了藥材,一拖二抱的主僕倆才知足地打道而歸。
喬蓁帶着侍女掃蕩藥材庫房的時候,喬蕊已換好了一身淡紫色秋衣,梳着時下流行的墮馬髻,髻邊斜插着一枝流蘇金釵,看來富貴又優雅,歪在重新鋪了被褥的床上見了永定侯府的來人。
大夫人喬陳氏在一旁做陪客,對方雖然是永定侯夫人身邊侍侯的老嬤嬤,卻是得罪不起的,宰相的門前還三品官呢。
“知春,趕緊給張嬤嬤奉茶。”她招呼着這老婆子坐下。
張嬤嬤的嘴角笑了笑,“喬大夫人無須客氣,老婆子不過是下人,哪好意思在大姑娘的面前落坐?”一雙微黃的眼珠子打量了一下喬蕊,這大姑娘看樣子沒有病得很嚴重,心下也想好了回去后如何向夫人回話。
知春趕緊捧着茶水上前,恭敬地遞給張嬤嬤。
喬蕊笑道:“嬤嬤就坐下喝碗茶吧,虧得夫人惦記我,倒是勞煩你跑腿了……咳咳……”喉嚨似乎一癢,趕緊抽帕子我見猶憐地咳了幾聲。
張嬤嬤的眉尖皺緊了,這樣一副病殃子的樣子如何配得上她家英俊神武的世子爺?這婚事是怎麼看都不對等,也不知道夫人與世子爺是不是被人下了降頭?京城合適的人家也不少,偏挑了這家來求親。
身為未來的世子夫人可不能光好看就行,以這副破爛身子將來能生養得了孩子嗎?她心裏開始發愁,看來回頭得好好勸勸夫人與世子爺,把這樁不對等的婚事取消了,另聘身材結實的姑娘家才是正道。
大夫人看了眼這老婆子的表情,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女兒的衣袖,別再做那嬌弱樣。
喬蕊也識趣地用帕子抹了抹嘴,“其實也沒有多嚴重,只是一入秋就會這樣,回頭喝上一兩劑葯也就好了。”
張嬤嬤的臉皮隨意扯動了幾下,躬身道:“夫人就是心疼大姑娘,今兒進宮,特意從太後娘娘那兒要了不少上好的藥丸,這不?趕緊着老婆子給大姑娘送來了……”
除了送藥丸之外,上好的藥材也有不少,大夫人趕緊道謝,母女倆對視了一眼,眼裏的喜意是掩也掩不住,只要永定侯夫人心裏記掛喬蕊,這婚事就不可能會產生變數。
張嬤嬤見到目的達到了,不欲久留,很快就告辭離去,大夫人極力挽留,無奈這老婆子不買賬,遂惟有以官夫人的身份送這老婆子出去。
一出了喬蕊的閨房,大夫人就笑着接過侍女手中的面額為一百兩的銀票塞到張嬤嬤的手裏,“這是給嬤嬤的一點辛苦費,嬤嬤拿去吃酒……”
張嬤嬤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大夫人,推拒道:“喬大夫人這是何意?老婆子不過是遵夫人的旨意辦事,可不敢要大夫人這厚禮。”
大夫人的眉尖皺了皺,以前永定侯夫人遣來的人都極好說話,這張嬤嬤是怎麼一回事?“嬤嬤可是嫌少?”
張嬤嬤冷笑道:“喬大夫人誤會老婆子的意思了,這等事傳到夫人的耳里,夫人可是要罰的,莫非喬大夫人要陷我這老婆子於不義?”
這話一出,大夫人喬陳氏倒不好硬塞了,說笑打哈了幾句,趕緊把人送走了,看來回頭要給上回來的嬤嬤多塞點錢,起碼要給自家女兒在侯夫人的面前多說幾句好話。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大夫人轉身返回女兒的屋裏。
大夫人挑帘子一進來,看到女兒歪在床上輕咳了數聲,手裏有張紅紅的帖子,頓時就責備道:“你怎麼又把這張庚帖翻出來看了?我上回不是讓你燒了嗎?”伸手就要去搶這帖子。
哪知喬蕊拿得很牢,絲毫也沒有鬆手的意思,“娘,我……”她心裏有着不安。
兩眼死死地盯着上面兩人的生辰八字,男方赫然是年徹,而女方卻不是她的名字,寫的卻是喬府七姑娘的生辰八字。
喬蓁,為什麼是你?
你哪來的魅力讓永定侯府登門求親?
她才是喬家最尊貴的女兒。
大夫人的臉色嚴肅起來,不待女兒說完,一把就將這張庚帖搶了過來,立馬就撕成兩瓣扔到地上,“我跟你說,這事你到死都要捂着,娘為了你費了多少心思?現在大夫說你的身子有好轉的跡象,明年成親絕不成問題,往後再調理一番,為世子生個繼承人,你一生都圓滿了。”兩手撐到女兒的身旁,“蕊姐兒,你不說我不說,侯夫人不提,世子爺也不執着,就不會有人再知道這事情,女兒,為娘都是為了你好。”
為此,她連臉面都舍下了。
喬蕊伏在母親的懷中嚶嚶地哭了出來,母親不知道她有多愛世子爺,也就無從知道她的心有多不安,搶來的婚事真的能幸福嗎?
這會兒讓她放手還給人家,她做不到,寧死也做不到。
大夫人輕輕地撫着女兒的秀髮安撫着,狠了狠心,“回頭我就給蓁姐兒說一門婚事,早早地打發她出門……”
走出了大房的春暉院好長一段路,轉了個月亮門,喬蓁正要往前走,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叫她,“七妹妹?”
她猛地轉頭看去,是二房那時常穿着一身錦衣,表情高傲的嫡五姑娘喬茵,“五姐姐。”
她與她一向沒有交往,見面也就是互相問候一聲而已,現在不知道她喚住自己意欲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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