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90章 等什麼
天色漸亮。
范旭睜開眼,揉了揉額頭,滿臉的疲憊。
日子終究還是要繼續過的,時光也不會駐留原地等待任何人。
哪怕你喝的爛醉,清醒過來,終究還是要繼續面對困難的。
“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他搖了搖頭,勉強爬起來,身軀卻是搖搖晃晃。
宿醉,仍未醒酒。
“吱嘎!”
房門打開。
朱徽娖端着一盆水走了進來,斜眼看了看,平淡道:“洗把臉清醒清醒,粥就在外面,等下記得喝點。”
范旭疲憊的坐在床沿,點了點頭。
朱徽娖便走了出去。
只是,剛走到門口處,她不禁頓住腳步,順口道:“昨晚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范旭抬頭:“什麼事?”
朱徽娖道:“你喝多了,可記得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范旭喉嚨涌動,眨了眨眼,一時間有點懵。
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一個真的醉酒的人哪裏會記得這些。
“我沒說什麼吧?”他隨口道。
“噢。”
朱徽娖應了一聲,扭頭便離開了。
范旭一臉莫名,不知覺間卻是有些心虛。
難不成……昨晚當真說了不該說的話?亦或者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不應該啊!
他搖了搖頭,簡單洗了把臉,來到庭院中,吃起了早餐。
也是此間,一道身影快速走來。
“先生,北邊麻煩大了……”
朱慈烺有些焦急道:“昨天北邊十餘城池,就沒一處安生,尤其是固安那邊,數萬人打了起來。”
范旭只顧着喝粥,沒有應。
朱慈烺則繼續道:“而今,英國公已是被調回京城了,這邊對戰叛賊事宜,交由我負責,先生,您看……應該怎麼辦?”
范旭不緊不慢的將粥喝完,擦了擦嘴,這才開口:“你問的是什麼事?”
朱慈烺道:“北邊。”
范旭點頭:“你想着先安定北邊,再考慮對戰任丘的劉宗敏?”
朱慈烺道:“不破不立啊!”
范旭想了想,突然笑了出來:“說說看,怎麼個不破不立?”
朱慈烺認真道:“北邊之亂,主要在於百姓們爭搶土地,只要朝廷一道聖旨,將土地重新均分給百姓們,則北邊定!”
分地!
這是關鍵!
要知道,先前,北邊那十餘城池的土地,至少有九成是本地鄉紳的,大多百姓不過是鄉紳手下的佃農。
現在,諸多鄉紳都被劉宗敏等叛賊大軍給殺了,那鄉紳手裏的地,也就成了無主之地。
大片土地沒有了主人,眾多百姓見了,自然會爭相搶奪。
可以說,真正導致北邊十餘城池不穩的因素,就是土地!
若按照這朱良新的想法,不破不立,重新將土地分下去,確實是一步不錯的棋!
百姓們瘋狂爭搶土地,是不合法的!
因為在名義上,那大片土地仍舊歸死去的諸多鄉紳。
如若朝廷下一道旨意,將這諸多土地均分給百姓,便可以解決北邊亂動的爭端,繼而穩定。
想法很好,但……
“還是不行的!”
范旭想了想道:“你要記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的土地,可都是皇帝的,如何能分給百姓呢?”
朱慈烺微微錯愕。
聽先生這意思……是不大認同?
這已經是極好的法子了,至少可保持北邊十餘城池的穩定。
“先生,您可是有更好的法子穩定北邊?”朱慈烺試着問。
“沒有。”
范旭搖頭,微微挑眉:“你似是很關心北邊的事兒啊,怎地?你是皇帝啊還是太子啊?”
朱慈烺愣了愣,只得尬笑:“弟子這不是想着為朝廷諫言嗎,要是可行的話,說不得還能立功。”
范旭瞥了一眼,猶豫許久,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北邊的事情,幾乎是他一手操縱的。
以稅收等事宜催逼劉宗敏與那二當家不得不將矛盾轉移至北邊,繼而致使北邊大亂。
北邊亂了,就可能導致京城以南至河南開封徹底暴亂。
那麼,文安這邊的機會也就來了。
就說文安附近的問題,其餘百姓見文安這邊的百姓有吃有喝,勢必會眼紅,跟着就會發生搶掠事件。
那麼,縣衙這邊是不是就可以藉著追查真兇的名頭,不斷深入、滲透北邊諸多城池?
這一切,幾乎都是肉眼可見的。
包括文安北邊那邊發生騷亂,死了十五人,他也大概猜測到了。
文安,得出事啊!
不出事,你拿什麼借口如滲透其他城池?
可教他沒想到的是,那擄掠的賊人竟如此兇殘,是真的敢殺人啊!
這也是他心存愧疚之處。
那十五人的死,與他至少有着間接關係。
所以他才會鬱悶不已,借酒消愁。
那十五人,白死了啊!
因為……這中間出現了問題。
如果按照原計劃,文安這邊死了十五人,一路追查下去,用不上半個月,他便可以將北邊十餘城池的情況摸清。
但……這計劃行不通了!
出事啦!
朝廷,或者說那歪脖子皇帝那邊極可能知道了他的計劃。
消息暴露啦!
中間,可能出現了叛徒!
若不然朝廷怎麼會突然派出錦衣衛鎮守北邊十餘城池?
這可是相當恐怖的!
你文安的知縣把北邊給搞亂了,還要造反?
追查下來,可是要掉腦袋的!
不得已,他這邊也就只得暫停所有計劃,老老實實守着文安,繼續等待風聲與機會。
“你想為朝廷獻計,穩定北邊?”范旭問。
“嗯!”朱慈烺鄭重點頭。
“好,我給你一個法子。”
范旭沉了口氣,而後珍重吐出一個字:“等!”
哈?
朱慈烺直接聽傻了。
等?
北邊都亂成這個樣子了,還要……等?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等到北邊徹底暴亂,完全不受控制?
“先生,這……怕是不妥吧?”朱慈烺小心道。
“這就是最好的法子。”
范旭嚴肅道:“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上十日,北邊就會大抵平和下來,屆時,就可以考慮你提及的不破不立的分地法子了。”
朱慈烺一陣沉思,許久沒回味過來。
按照當下這局勢來看,如此等下去……都不像是好事啊!
“那麼,先生,我們……要等什麼呢?”朱慈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