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冷麵羅剎蘭羽士
千鈞一髮之際，落針可聞的御藥房憑空炸響了一聲呼喚。
“貓貓！”
高子明一路小跑着進了御藥房，打眼就看見刀架在脖子上的紹歡，立馬嚇得醒了酒，大步跑過來，皺着眉斥責蘭羽士：“蘭蘭你這是在幹什麼！可別傷到了貓貓！”
蘭羽士也皺眉，擔心波及高子明，迅速撤了刀劍，入了鞘，又聞到一股酒味，問道：“相爺，您怎喝酒了？”
“嫻嫻給我喝的酒好喝得很，還是貓貓親手釀的，可香了。”高子明十分好哄，見蘭羽士收了劍，滿心滿眼地又是只有紹歡，恨不得把她誇了又誇。
紹歡和李苑不約而同鬆了口氣，多虧了高子明來得及時，要不然還真逃不過這一劫。
雪嫻不疾不徐地從後面跟上來，見了紹歡和蘭羽士，微笑着行了禮，“高丞相力氣大得很，說什麼也不隨我去休息，這吵着鬧着就跟着跑來了。蘭侍衛在這裏更好，我這就去幫高丞相煮一碗醒酒湯。”
蘭羽士想起來她是太醫院裏的醫士，性情溫和有禮，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御藥房隔壁有一間簡易的灶房，平日裏臨時做些充饑的吃食，煮一碗醒酒湯當是不在話下。
雪嫻走在前方，率先進了灶房，她停在灶邊，將材料備好，溫和而又客氣地吩咐李苑：“小苑，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我有些事去去就來。”
李苑實誠木訥，聽了也不做他想，只當舉手之勞，回以笑容，“雪嫻姐你忙去，我煮好了溫着。”
雪嫻會心一笑，道了感謝，又出了灶房，轉身閃進御藥房和灶房之間的小道里，凝神靜聽。
紹歡劫後餘生，心情平復之後，想起雪嫻剛才說的話，感到有些不對勁，又談不上哪裏彆扭，正思索着，被高子明一聲喊回了神。
“貓貓，你可讓我好找。”高子明為了擺脫雪嫻可費了不少力氣，只不過當他說要來找紹歡后，雪嫻倒是明裡暗裏引着他來了御藥房，這點還是功不可沒，他心裏得意地哼着氣。
蘭羽士對高子明那聲“蘭蘭”當做沒聽見，丞相人傻了之後就愛用疊詞稱呼，糾正過幾次也沒改過來，便不了了之。
紹歡看見高子明撒嬌，習慣性地把他當成現代的高子明小朋友，輕輕拍着他的肩，笑着安撫他：“我這不是在這裏么，急吼吼地做啥。”說完后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開合的唇上，想到不久前的一幕，面上一紅，乾咳着別過視線，轉向面若冰霜的蘭羽士，好歹降了溫。
蘭羽士站在一旁，冷不丁地哼一下。
紹歡清清嗓子，迅速打了個腹稿，琢磨着怎麼把蘭羽士給忽悠過去。
“蘭侍衛，如果我真對丞相有歹意，怎會將藥方放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御藥房人來人往，誰要是做個什麼手腳再容易不過。僅憑一張來歷不明的藥方就定了我的罪，怕是太過草率。”
蘭羽士嘴唇微動，似是對紹歡這番說辭不以為然，正要開口卻被紹歡截了胡。
紹歡搶言，“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是吧？”她彎着眉眼，眸子裏印着蘭羽士所有表情，算計着他的心思，壓低聲音，“想必高丞相如今這模樣另有隱情。”
蘭羽士這才確定之前不是錯覺，腦中將紹歡歷來表現過了一番，越發覺得她在偽裝，再聯繫高子明現狀，她裝成“草包”的背後目的似乎昭然若揭。
想至此，他眸光如刀，凌遲着紹歡。
紹歡看蘭羽士上鉤，終是安下了心，就怕蘭羽士不朝這方面想。
既然她身上藏着秘密，那她就不至於被一刀斃命，除非蘭羽士真是個傻子。
“蘭侍衛也說了，我如此大費周章必然是受人指使。既然如此，蘭侍衛是想打草驚蛇，還是引魚上鉤，全在一念之間。”紹歡死盯着蘭羽士的神情，隨時調整語氣，她雙手抱胸，右手食指下意識點着左臂，拋出誘餌，“而我也不想做那被操控的傀儡。”
蘭羽士微不可察地動了眉頭，像是對紹歡講的內容感到詫異，心中同時浮現一個荒謬的念頭。
她想背叛那個人？
“我想，”紹歡停下點動的食指，凝神迎上蘭羽士的視線，認真地開口，“我們或許能達成一個兩全其美的協議。”
氣氛頗為凝重，高子明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紹歡看着蘭羽士的神情太過專註，引起他的不滿，閃身站過去，隔斷他們的視線，不滿嘟噥：“講話就講話，看什麼看這麼專註。”
紹歡吃准了這場交戰必然勝利，此刻心情甚好，也樂於逗高子明。她促狹地笑着點了下高子明的鼻尖，開心道：“還說沒吃醉，大傻子什麼飛醋都吃。”
蘭羽士斷不會拿高子明安危去搏注，只是他想起尚在邊疆時，高子明常對他說小不忍亂大謀，既然紹歡有意投誠，何不將計就計。
況且，蘭羽士確實想知道幕後究竟是一場什麼樣的陰謀。
“紹太醫。”
聽見這聲紹太醫，紹歡心中便是十拿九穩了。
“蘭侍衛這是考慮好了？”
蘭羽士沒有半句廢話，走向抓藥的檯子邊，隨意取了紙筆，落筆成鋒，幾條協議內容躍然紙上。
紹歡探頭一看，笑意更深，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傻乎乎的高丞相，戲言道，“你這侍衛找得可真不賴，每條都切中要害呀。”
上書：
其一，凡以相爺性命為上。
其二，必將指使之事相告。
其三，斷然相約三緘其口。
隨後她也取了筆，堂而皇之地把第二條劃掉，用着比蘭羽士丑了百倍的字體加上自己的條件。
其二，必將佑全兩人性命。
“我可不傻，全盤托出對我有什麼好處？”紹歡放下筆，拿起紙張，吹乾筆墨，又讓蘭羽士和自己簽了字，才笑着補充，“你再寫一份保留，這份我就拿走了。”
不但矇混過關了，還機智地給自己尋了個護身符，紹歡的喜悅溢於言表，這買賣穩賺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