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下山
高子明看着蘭羽士順着胳膊滑落的鮮血，眼神不滿地瞥了一眼雪嫻，這女人在背後做了些什麼動作，他可是一清二楚！此次若不是紹歡有意放過她，他定很讓她生死不得！
“我看你的傷口不淺，還是得立馬處理，不然在這裏感染了，可不是什麼小事！”紹歡看着蘭羽士的傷口，正準備待蘭羽士下去處理，結果被高子明叫住。
“這大半夜的，你去做什麼？！讓她去！”高子明說著，抬起手指着雪嫻，既然蘭羽士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她自然應該負責了！
“相爺說的是，我會照顧好蘭羽士的，請相爺和紹吏目放心！”雪嫻立馬答應道，彷彿是被今晚的情景給嚇着了，半晌沒有回過神來，之後才連忙應道。
雪嫻扶着蘭羽士回了房間，紹歡也被高子明拉回了房間，白一留在原地，不屑地“切”了一聲，便也拿着長劍回去接着呼呼大睡了！
蘭羽士的傷其實也並沒有多麼的嚴重，對於他們這種每天刀口嗜血的人來說，這些傷，簡直是不值一提，可是雪嫻卻是每天兩頓湯藥，四次換藥，準時得很，蘭羽士也跟她說過了，這點小傷，不需如此折騰，可是雪嫻確是執拗，說是她答應了相爺和紹吏目，便一定好把他完完全全的醫治好，連一道疤都不能留的那種，這樣她才算是完成了任務，蘭羽士幾次三番的將雪嫻趕出去，可是雪嫻確是死守着，硬是不管不顧的，蘭羽士只覺得天下的女人果然都是麻煩不講道理的，紹歡是，雪嫻也是！
藥方研製出來后，紹歡也試用過了，在確定了沒有問題的前提下，便也大面積地推廣出去了，山上的百姓在紹歡和庾可童等人的悉心照料下，情況也日已好轉，紹歡寫了書信，讓山下的守衛給陳通帶了去，陳通也按着紹歡的要求，將方子傳發到了南伏城的各個藥店診所，讓南伏城的百姓都得到了醫治，陳通做事的效率很快，不出一日，這方子便已經傳遍了整個南伏城，便是這麼一來，彷彿整個沉寂的南伏城便已經活了過來。
不過十日，黎縣的百姓大多便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紹歡和庾可童便也放了心，花妣這段時間也是跟着庾可童忙上忙下，也為這次的救治做出了不少貢獻。
五日後，山上的守衛前來通報。
“相爺，紹吏目，陳太守準備了宴席，特意派屬下來接你們。”
紹歡等人便也收拾了東西，跟着下山去了，黎縣的百姓已經重新安置到了別處，因着黎縣的洪水才消退，縣城裏面的房屋建築都已經被毀的差不多了，如今已經是無法住人，這也是紹歡的要求，瘟疫剛好，若是此時又在黎縣還未清理的情況下，再次回去，怕是福禍難料啊！
“下官參見相爺！”
“相爺，紹吏目，這段時日可是多虧了你們啊，你們拯救了整個南伏城，便是我們南伏城的恩人吶！”
陳通剛見着紹歡的高子明一行人，便立馬上前迎接道，言語激動而充滿了感激！紹歡看向面前的人，不過一個多月不見，陳通便衰老了許多，兩鬢的頭髮花白了許多，臉上也是說不出的憔悴，可想而知，這段時間，陳通也是頂着多大的壓力，寢食難安啊！
“多謝相爺和紹吏目相救！”
“.”
“相爺和紹吏目是我們南伏城的恩人啊！”
“.”
“祝相爺洪福齊天！祝紹吏目長命百歲！”
“祝相爺洪福齊天！祝紹吏目長命百歲！”
“祝相爺洪福齊天！祝紹吏目長命百歲！”
紹歡看着道路兩旁擁擠的人群，黑壓壓的一片，他們的臉上還有些喪失親人的痛苦，以及對這次突如其來的疾病的恐懼，可是，此時他們的祝福卻是真誠的，這是經歷過生死之後，最真摯的祝福！
百姓的祝福聲，感激聲，久久環繞來整個南伏城的天空，一聲更比一聲高
紹歡看着此刻的南伏城，大街小巷，店鋪樓閣，無一不是擠滿了人群，這與紹歡來的那日不同，截然不同！
當日的南伏城是座死城，路上看不見一個人，偶爾看見的流落在街頭的孩童，便是父母親相繼離世，無人照料的，只得出來在外面撿上一些吃食。
現在——紹歡眼眶微微濕潤，她看着滿目的百姓，百姓的臉上有了對明天的期望，有了對生活的希望，這——便是她——作為醫者，最大的成就感了吧！
以自己的所能，去拯救天下百姓，去與病魔抗爭，不管成功與否，都不負自己，不負醫學！這，便是紹歡真正堅守的東西！
庾可童和花妣並肩站着，庾可童也是滿心的感觸，而花妣，看着人潮擁擠，一時也是沉默的，獃滯的，沉默了良久，花妣反反覆復地看過這些百姓，他們臉上的喜悅和憧憬，似乎是花妣以前從未見到過的，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長老說過，生死有命，她所學的毒蠱便是他們的命中注定啊，生死有命，不論有沒有她，有沒有她的毒蠱，這些人，他們，也是逃不掉的！
可是，現在他們臉上這種劫后逢生的喜悅，花妣看着竟是有些歡喜的，原來，不懼死亡，也可以期望着未來啊！
紹歡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對百姓們說道：“南伏城的百姓們！我知道你們此刻的心中定是激動萬分，更是感觸萬分！我亦如此！不過，紹歡身為醫者，治病救人乃是分內之事，你們不必如此！如今疫情過後，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這個南伏城，還需要你們去維持、去守護！快回去吧！”
紹歡的話語沒有什麼特別的言辭，可是，卻是這般觸人心弦，方才還喜出望外的百姓，聞言之後，不禁落淚，一座城經歷了生死，便是與別的城，再也不同了。
見紹歡讓他們回去了，百姓竟然齊刷刷地跪下了，紹歡來不及阻止，也是沒法阻止。
南伏城的百姓，此刻心意相通，全體跪倒在地，俯身向紹歡等人道謝。
“多謝紹吏目，相爺等人的救命之恩！”
“多謝紹吏目，相爺等人的救命之恩！”
“多謝紹吏目，相爺等人的救命之恩！”
紹歡沒有再阻止，坦然地受下了他們這一跪，這一拜！
起身之後，百姓便也沒有久留，都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紹歡上前扶起了方才率先帶頭下跪的陳通。
“陳太守快請起。”
“此番能遇紹吏目相救，這是南伏城的福分啊，下官為諸位準備了宴席，還請諸位賞臉。”
紹歡他們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陳通早已將他們的住處安置妥當，紹歡和高子明等人首先便是回了各自的房間，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才出去用膳。
紹歡順便洗了個頭，沒有徹底擦乾，便只好順便找了一根紅繩，將一頭青絲鬆鬆噠噠地系在後面。
此次算是給紹歡他們準備的慶功宴，陳通雖然沒有大張旗鼓的辦上，但也算是用了心思，席間只有陳通和紹歡一行人，紹歡倒是滿意，她可不想請得南伏城的各大官員來，懶得應酬，哪裏比得過只有他們這群人來的自在呢？！
陳通看着紹歡舒適自在的模樣，便是知道自己做的對了。
一桌都是自己人，便也沒有太多的場面話，簡單地慶祝了一下此番的成功之後，大家便也動筷吃了起來。
這兩個月在山上的生活可想而知，雖然陳通也一直在為他們送上物資，可是山上的百姓過多，條件也是艱辛的，加之人手不夠，紹歡他們也謂是沒有怎麼好好吃上一頓飯的。
可能是這段時間，大家的壓力都是在太大，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也是到達了極限，席間，眾人不免得多喝了一口，紹歡倒是瞧不出，這白一居然是個貪杯的，嫌杯子太小，不夠盡興，便直接端了酒壺，一個人便是喝了個五六壺，這才痛快了。
白一獨自坐在了亭子的欄杆處，側着頭望着近月來少有的明月，今日恰好十五，月也是圓潤的，像是枚棋盤上的白子，知曉身處棋盤，卻無力逃出。
紹歡看着白一有些迷離的眼眸，雖然是側着對着她，但是紹歡也瞧見了那一分的落寞，這是在白一臉上鮮少看見的神情，紹歡不問，眾人亦都不問。
眾人推杯換盞，喝了好不痛快，就連一向不勝酒力的紹歡，也是多喝了幾口，陳通是大方的，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讓紹歡他們喝了個盡興。
不管，紹歡雖是貪杯，多喝了一口，確是沒有醉的，可能是這酒當真不錯，紹歡便又喝了一小口。
酒過三巡，眾人也都是有些醉熏的，白一不知跑去了何處的屋頂躺着，雪嫻也將蘭羽士帶回了屋子，花妣更是貪杯，直接喝醉了，四處跑着，庾可童無奈，跟着花妣身後，怕她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