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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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

蕭霆可以輕鬆地裝冷臉,景宜卻學不來一個紈絝子弟的輕.佻。

“三哥,你是不是還害怕呢?”

五歲的淳哥兒站在床前,見三哥一直肅着臉,男娃只能想到這一個解釋。

二公子蕭嶄悶笑了一聲。

大公子蕭御站在一側,目光平靜地看着自己的三弟。如果落水的是親妹妹,他肯定會好好安撫一番,輪到紈絝弟弟,人都醒了,蕭御就覺得不用再多說什麼。都是男人,沒那麼嬌氣。

景宜在宮裏有三個姐妹,但她與她們幾乎沒什麼來往,最多只能算點頭之交。如今看着蕭霆的三個兄弟,想到偶爾從五公主或太后口中聽到的閑話,景宜卻不能冷淡待之。

蕭家兄弟手足情深,她目前要假扮蕭霆,就不能露出太大的破綻。

“三哥沒事。”景宜不太熟練地朝淳哥兒笑了下,然後起身下床,朝柳氏與蕭御、蕭嶄三人彎腰行禮,低頭道:“娘,大哥二哥,以前我不懂事,整日與些狐朋狗友廝混,這次險些喪命,我才大徹大悟,以後定會用心讀書,不再虛度光陰,不再讓你們為我擔心。”

蕭御面露驚訝。

蕭嶄錯愕地張開嘴。

淳哥兒仰頭望着兄長,似懂非懂。

只有柳氏在意外過後,突然衝過去抱住了這個迷途知返的紈絝兒子,激動地眼裏都含淚了,“好,好,霆生知道改過就好!你這孩子其實特別聰明,就是不往讀書上用,這回可要說到做到,距離院試還有兩個多月,你辛苦點,說不定能考上呢,正好你父親回來,讓他高興高興。”

在柳氏心裏,自己的三兒子簡直是聰明絕頂,只是先前沒認真念書而已,被那些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們給帶壞了。

景宜鄭重地點點頭。書她會讀,至於院試,景宜沒把握,幸好蕭霆本來學問就不行,落榜應該在眾人意料之中,更何況,可能在院試之前,她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了。

既然要洗心革面,景宜現在這副正經模樣,也就容易讓蕭家眾人接受了。

兒子平安無事,柳氏去忙家務了,蕭御、蕭嶄也先後離去,只有淳哥兒閑人一個,賴在三哥這邊捨不得走,並且一會兒就冒出一個孩子氣的問題,“三哥,你怎麼不愛笑了?”

景宜思緒敏捷,轉瞬就找到了借口,“我學大哥。”

蕭御似乎也是不苟言笑。

淳哥兒想想大哥,接受了這個解釋。

景宜欺負他人小不懂事,穿好鞋,不着痕迹地在屋裏練習走路。

“三哥,你腿怎麼了?”淳哥兒跟在兄長旁邊,覺得兄長走路的樣子有點奇怪,卻又說不出來。

景宜繼續道:“三哥在水裏泡久了,腿不舒服,得多走幾步。”

淳哥兒恍然大悟。

蕭霆只比景宜大兩歲,個頭卻高了快一頭,因為腿長不一樣,所以景宜才會不習慣,但在屋裏走了幾圈,景宜很快就習慣了這具身體,路過穿衣鏡時側目,可惜停留的時間太短,看不到自己現在走路到底什麼樣。

她皺眉頓足,身後淳哥兒差點撞上她。

景宜心中一動,低頭對淳哥兒道:“淳哥兒站在這兒,看看三哥走路還怪不怪。”

淳哥兒乖乖地點點腦袋。

景宜旁若無人地又走了一圈。方才見李太醫之前,景宜想梳頭,柳氏心疼兒子,親手幫她梳了一個男人髮髻。此時景宜頭戴玉簪,身穿白色中衣,神色淡漠地走過來,就像……

淳哥兒獃獃地看着兄長,忽然想到了長兄的駿馬。以前三哥像他養的那隻小狼狗二郎,走路輕快,走着走着可能就跑起來,眼前的三哥,走路更像長兄的那匹駿馬,特別穩。

“怪嗎?”景宜停在男娃面前,低頭問。

淳哥兒搖頭,羨慕地望着她,“三哥真好看。”好像比長兄還俊了。

景宜如釋重負,唯恐自己走路露出女子之態。

“啊,我去噓噓!”淳哥兒突然想噓噓了,扭頭就往後面的凈房跑。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景宜竟然也……

自從發現她佔了蕭霆的身體后,景宜一直在刻意迴避某些問題,然而現在,她似乎必須要面對了。但景宜沒見過男人衣袍之下是什麼樣,更不知道男人該如何小解。

凈房裏傳來輕微的水聲,景宜猶豫片刻,還是慢慢走了過去。

淳哥兒只是個孩子,應該不會介意。

凈房門前掛着帘子,景宜站在那兒,還是做不出偷窺之事,呼口氣,她低聲詢問:“淳哥兒,三哥進來行嗎?”

淳哥兒以為兄長也要小解,嘿嘿笑了:“你來啊。”一邊說著,一邊還體貼地往旁邊挪挪,給三哥讓地方。景宜挑開帘子,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而且還恰好看到了淳哥兒的動作。

即便那只是個五歲的孩子,景宜還是別開了眼,迅速退回簾外,“沒事了。”

淳哥兒不懂兄長怎麼走了,但也沒往心裏去,舒舒服服地解決完了,小傢伙有模有樣地甩了甩,再認認真真地穿好褲子。走出凈房,見兄長站在窗邊,淳哥兒納悶道:“三哥你不去嗎?”

景宜回頭看看他,重新朝這邊走來。

淳哥兒先去洗手了。

景宜進了凈房,恭桶雖然被淳哥兒用了,但看起來依然很乾凈,也沒有什麼味道。景宜扭頭看窗,雙手緩緩地解腰帶,解開了,她閉上眼睛,過了可能一盞茶的功夫,這才學淳哥兒那樣,伸手扶住。

結束時,景宜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哆嗦。

系好腰帶,景宜出去了。

淳哥兒已經讓人換了一盆水,他坐在床上看三哥,本以為三哥很快就會過來,卻見自己的三哥微微彎着腰站在洗漱架前,慢悠悠地一直在洗手,搓得他都覺得自己剛剛沒洗乾淨了。

“阿順。”洗完一次,景宜抬頭,喊蕭霆身邊的小廝。

阿順立即走了進來。

“再去換一盆。”景宜面無表情地吩咐道。

阿順痛快地哎了聲,只是當他走到洗漱架前,發現銅盆里的水乾乾淨淨好像沒用過一樣,人就愣了一瞬。正驚訝着,景宜掃眼架子上面搭着的巾子,接着道:“床褥被子、裏衣外袍、擦臉巾子、茶具碗筷,你全部換成新的,舊的暫且收起來。”

景宜愛潔,哪怕她現在就是蕭霆,她也不想用蕭霆用過的貼身物件。

阿順已經懵了,不過主子經常冒出些奇怪念頭,呆愣半晌后,阿順領命而去。

淳哥兒聽得一臉迷糊,跳下床跑過來,“三哥不喜歡現在用的?”

景宜手還濕着,看看這個喜歡問問題的新弟弟,默認。

淳哥兒想不通,但他現在最在意的也不是這些,圍着兄長走兩圈,忽然仰起頭,討好地商量道:“三哥,昨晚你生病了,娘嫌二郎跑來跑去的搗亂,把二郎關籠子裏了,現在咱們把它放出來吧?”

二郎?

景宜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既然關在籠子裏,多半是蕭霆養的貓狗之類的,便隨淳哥兒處置。淳哥兒高興地不得了,扭頭就往外面跑,親自去接二郎出來。景宜繼續在洗漱架前站着,一共讓阿順換了兩次水。

正擦手,外面傳來兩聲“汪汪”,景宜扭頭,就見一隻黑毛狗從門帘底下鑽了進來,跑得特別快,但是看到她,小黑狗突然停住了,還後退幾步,一雙烏黑水亮的大眼睛茫然地盯着她。

那眼神……

景宜慢慢停下手中動作,無聲與這隻名叫二郎的狗對視。

二郎是只小狼狗,才三個月大,後背、尾巴特別黑,油亮油亮的,肚子跟四腿則是較淡的棕黃色,狗腦袋也是黑毛為主,但脖子與兩隻耳朵邊上是黃毛。此時二郎兩隻耳朵立得直直,有些警惕地盯着景宜,不肯靠近。

淳哥兒氣喘吁吁地跑來了,二郎看看他,往旁邊跑了幾步,一副不喜歡給淳哥兒逗的模樣。淳哥兒卻一點都不在乎,他喜歡三哥這隻狗,知道二郎最聽三哥的話,淳哥兒跑到景宜跟前,撒嬌道:“三哥,你讓二郎給我摸摸。”

男娃天真,景宜不忍拒絕,看看二郎,試着叫它過來。

結果二郎非但沒聽話,還仰着脖子朝她汪汪叫了幾聲。

淳哥兒不明所以,景宜卻根據二郎的表現,隱約猜到了原因,二郎大概用它的方式,看出主人被別人佔了身體。

景宜……挺佩服這條小狼狗的,可惜她也不知道怎麼把蕭霆的魂魄換回來。

“二郎怎麼不聽話了?”淳哥兒奇怪地問。

“我也不知。”景宜淡然道,言罷朝二郎走去。

二郎繞着屋子躲,不給她碰,但也不跑出去。

景宜對貓貓狗狗沒興趣,確定二郎真的認出她了,景宜也不強迫這條好狗,帶着淳哥兒熟悉起蕭霆的陶然居來。一大一小走在前面,二郎豎著耳朵顛顛地在後頭跟着,每當景宜碰蕭霆的東西時,二郎就汪汪叫。

叫也沒用,景宜該碰還是碰,伸手撿起蕭霆書桌上擺着的《孟子》。

翻開書頁,看了兩行,景宜後知後覺地察覺了不對。

這哪是什麼《孟子》,分明是本遊俠傳,被蕭霆換了《孟子》的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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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御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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