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凡爾納科幻故事精選(下)》(4)

第十六章《凡爾納科幻故事精選(下)》(4)

神秘島

1.乘氣球逃生

1875年1月,一場猛烈的風暴從北到南,席捲了美洲、歐洲和亞洲1800英里的廣闊地區,給這些地區的國家和人民造成了難以估量的災害。與此同時,在高空中同樣上演着一幕慘烈的悲劇。

在高空中的某個地方,一個很大的氫氣球下面吊著一個吊籃,吊籃裏面坐着5個人。氣球以每小時90英里的速度被龍捲風卷進一股氣流的漩渦中,飛快地掠過天空,同時不停地轉動。

暴風不停地刮著,這已經是第五天了。可以斷定,這個氣球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的。幸運的是,儘管他們在這呼嘯的狂風中飄蕩,卻還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坐在氣球里的5個人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也聽不到地面上的聲音。因為吊籃下面的濃霧和陰雲包圍着他們,他們的視線被遮斷了。只有當氣球快速下降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危險正在向他們襲來。他們趕緊把彈藥、槍支和糧食扔下去,以減輕氣球的負重。這樣氣球又升到4500英尺的高空中。當他們一發覺下面是茫茫大海時,就嚇得趕緊把最有用的東西也扔掉了,同時竭盡所有的辦法保持氣球里原有的氫氣。

氣球里的人在驚險恐怖中送走了黑夜,迎來了白晝。風暴終於逐漸緩和下來。中午的時候,風暴不再猛烈,逐漸變成了和風。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氣球里的氫氣不足了,氣球開始慢慢下降。氣球在下降的過程中逐漸癟下去,氣囊慢慢拉長,從球形變成了橢圓形。氣球里的人看到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他們的命運看來註定要沉入大海,葬身魚腹了。但是氣球里的人都顯得很勇敢,沒有一個人驚慌,都保持着冷靜的頭腦。也沒有一個人發出一句怨言,大家都在千方百計使氣球降落得慢一點,爭取遲降落的時刻。他們決心要奮鬥到最後一刻。

到了下午兩點,氣球離海面只有400英尺了。“東西都扔掉了嗎?”一個洪亮而鎮定的聲音從氣球里傳出。“不,還有1萬金法郎。”回答的聲音同樣堅強有力。“那麼扔掉。”隨着這個聲音,一個很重的錢袋落到了海里。“氣球上升了沒有?”“是的,上升了一點兒。不過,一會兒又要下降。”“還有沒有可扔的東西?”“沒有了。”“有!還有吊籃!”“對!讓我們抓住網索!把吊籃也扔到海里去吧!”

再沒有可以減輕氣球重量的辦法了,看來只有這樣做了。他們把吊籃的繩割斷了,吊籃掉到了海里。氣球也隨之上升了200英尺。

氣球里有5位乘客,他們爬上氣球網,從高空中注視着下面可怕的茫茫大海。

重量對氣球來說是很敏感的,即使減輕很少的重量,也可以改變氣球的高度。不多久,氣球由於漏氣,又開始下降了。氣球里的人已盡了最大的努力,現在只好聽從上帝的安排了。

到下午4點時,氣球距海面只有500英尺了。

突然,一聲狗叫聲劃破寂靜的天空。原來氣球隊裏還帶着一隻狗!它也攀在網眼上。

“托普看到什麼了?”一個人大聲問。“陸地!陸地!”另一個人馬上回答他。

從天亮到現在,氣球已隨着大風向西南飄了幾百英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很高的陸地。但是這片陸地還在30英里以外。如果氣球這樣飄下去,少說也得要一個小時才能到達那裏。

看到離海岸只有400米遠了,4個人都歡呼起來。但就在這時,大海里一個巨浪打來,氣球竟被一下子打得上升到了1500英尺的高空。接着又遇到一陣風,把氣球吹得沿着和陸地差不多平行的方向飛去。

折騰了一陣子,氣球終於降落在一個波浪衝擊不到的沙灘上。人們從氣球網眼裏鑽了出來。

原來吊籃里有5個人和一隻狗,可是現在只剩下4個人了!

氣球在着陸后突然又飄上了空中。

只見黑人納布一邊哭一邊發瘋似地沖向海浪:“史密斯先生,史密斯先生!”

“我們一定要救他!我們一定要救他!”剩下的人也跟着叫起來。

這幾個人根本不是什麼氣球飛行員,而是一群戰俘。他們想出了這種非常奇特的辦法進行逃跑計劃。少了的那個人正是納布的主人,工程師塞勒斯·史密斯及其愛犬托普。

史密斯因為南北戰爭而上了前線,他當時的職責是管理鐵路。在里士滿戰場上,他成了俘虜,並因此結識了戰地記者史佩萊、水手潘克洛夫以及少年赫伯特。一天,史密斯同這幾個人及其僕人,趁南軍監管人員不注意時,乘着一隻南軍準備用作通訊工具的大氫氣球逃了出來。可是,工程師史密斯卻就在快要到達安全地之前連同他的狗失蹤了。

他們推斷,工程師是在海濱的北部失蹤的,他失蹤的地點至少離海岸半英里。這時暮色已濃,加上天色不好,顯得格外昏暗。幾個人向北面一片荒蕪的地方走去,邊走邊不時地大聲叫喊。他們想,如果史密斯沒有死,那麼他應該就在這一帶,至少也可以聽到托普的叫聲。他們想聽到迴音,然而他們所聽到的只是澎湃的海浪聲和拍打海岸的波濤聲。一伙人四處尋找,決心找到史密斯先生。

四個人又走了20分鐘,他們突然發現腳下白浪翻滾,只好停住了。認真一看,才發覺他們已來到了海角的另一頭,海浪猛烈地拍擊着岩石。

“也許史密斯先生就在這附近,我們再喊喊吧。”納布說。他們又喊了幾聲,一樣沒有迴音。

沒辦法,四個人只得回去。他們改從另一邊往回走。這裏遍地沙石,道路崎嶇難走。走了一英里多之後,他們找不到拐回北邊的去路了。他們認定剛才拐過的那個海角必定是和大陸連在一起的。儘管他們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但還是堅持前進,並且盼望碰到一個拐角,使他們能夠回到原來出發的地方。走了近兩英里,他們到了一個高地。這個高地全是又濕又滑的岩石,而且前面又沒有路了。

潘克洛夫說:“看來我們是在一個小島上,我們已經從這個島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了。”

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小島和其他重要的群島是否相連。在氣球上的時候,他們就看見了這片陸地,但還來不及看仔細他們就被狂風送上了海島。

憑着多年的航海經驗,儘管在昏暗中,潘克洛夫仍然能夠肯定,西方那片朦朦朧朧的影子就是海岸。由於黑暗,他們不能斷定這個島是否和其他島嶼相連。因為四周都是大海,他們也無法離開這個小島。

“雖然我們的朋友沒有迴音,但不能就這麼認為他就已經不在了。”記者史佩萊說道。大家都同意他的說法。

一個難熬的夜晚過去了。清晨的濃霧散開后,這四個人焦急地朝四周觀望,昨天晚上看到的西方那片朦朧的巨影不見了,陸地的一點兒影子也沒有。不過潘克洛夫仍很自信,說:“憑我的感覺,那邊准有陸地。”

當濃霧散盡時,整個小島完全顯現出來了。它向東面的遠處延伸而去,可是西面卻一下子被亂石灘阻住了。

正如潘克洛夫判斷的那樣,西邊有陸地。在小島和對岸之間橫亘着一條半英里寬水流湍急的海峽。他們感到有些放心了。

大家正在那裏觀望,卻有一個人突然跳下水去。大家一看是納布。他急於從對岸向北邊游去。誰也攔不住他,史佩萊準備跟着他去。

潘克洛夫卻說:“不用了,納布一個人就行了。如果我們全都跳到海峽里去,就有可能全被衝到海里去。現在正在退潮,大家不要着急,等到水淺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找到涉水過去的路了。”

“對,”史佩萊說,“太分散了不好,以免遇到什麼事沒有照應。”

納布正在和激流搏鬥。岸上的人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大膽嘗試能夠成功。他的身影在海浪中慢慢消失了。

納布去了之後,剩下的三個人一面在沙灘上拾貝殼,一面注視着對面遠處的陸地。對岸是一個寬闊的港灣,南端的海角上光禿禿的。這個海角同海岸相連,高聳在地面上,形成一道形狀十分奇怪的花崗石輪廓。小島離海岸有半英里左右,就像一條巨大的鯨魚。

這是一個由火山爆發而形成的小島。

潘克洛夫、史佩萊和赫伯特認真地考察了這個小島。他們猜想有可能要在這個島上住好幾年,如果這裏附近沒有航線,那麼他們就要在這個島上呆一輩子了。

“我說,潘克洛夫,你看會怎麼樣?”史佩萊對記者說。

“等等看。海水正在退潮,不要多久我們就可以過去。到了對岸那邊,就可以想辦法離開這個困境,那時我們就可以找到史密斯先生了。”潘克洛夫說。

正如潘克洛夫預料的那樣,大約過了3個鐘頭,海峽大部分露出了沙底。

到了10點鐘,史佩萊等三個人脫了衣服,把衣服頂在頭上,跳進齊肩深的海水中,順利地過了海峽。

史佩萊讓潘克洛夫和赫伯特不要走動,他一個人攀上了山崖。上到峭壁之後,他由於想知道史密斯以及納布的下落,就加快了步子,繞過拐角不見了。

“來,孩子,”水手潘克洛夫對赫伯特說,“我們得為今天晚上準備一個住處。還有,他們回來后需要吃的,讓我們想辦法找點兒好吃的。”

“那我們馬上動手吧。”赫伯特高興地說。

他們必須找一個靠近淡水的住處。他們走了很久,終於在一處石壁下發現有一股水從下面流出來,形成了一條小溪。溪水在花崗石的夾壁間奔流着。就在小溪旁有一個岩洞。

“我們就住在這兒吧。”潘克洛夫指着岩洞說。

這個岩洞是由地震造成的,是個很好的住所。

“一個很好的石窟,”赫伯特說著就鑽了進去,“像個迷宮一樣。”

“讓我們開始工作吧。”潘克洛夫興奮地說,“去準備一些乾柴,再把石縫堵上,還要找吃的,動手吧,孩子!”

赫伯特到小溪中撿了不少軟體動物送給潘克洛夫。

“這是茨蟹,很好吃的。”赫伯特從小就喜歡研究生物。

“不錯,很有味道,可以當作鳥蛋。”潘克洛夫吃完又撿起一些放進口袋裏。

河岸有很多乾柴,一會兒他們就撿了一大堆。潘克洛夫兩個人用藤子編了一隻木筏,把乾柴堆上去,準備等海水漲潮時把柴運回去。不多久潮水漲了上來,果真把木筏送到了溪水口。他們又撿了不少鳥蛋帶回去。

準備生火時,潘克洛夫發現火柴不見了。這可糟了,沒有火柴怎麼辦?兩個人急得四處亂找,可就是找不到。

到了傍晚時分,史佩萊和納布精疲力盡地回來了。史佩萊狼吞虎咽地吃了幾把生蛤蜊之後,才慢慢地告訴潘克洛夫史密斯的經過。納布聽着聽着,不禁傷心地哭了起來。每個人心裏都十分難受。

“你身上有火柴嗎?”潘克洛夫問史佩萊,想轉換一下話題。

史佩萊摸摸口袋說:“找不着了,大概是在氣球上時扔掉了。”

“找一找,再找找。”潘克洛夫有些不甘心。

史佩萊終於在坎肩的襯裏摸到一根火柴,赫伯特小心翼翼地把火柴取了出來。

“太好了!太好了!”潘克洛夫興奮地說。

不多久,石窟內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驅走了黑暗,給這幾個落難的人帶來了溫暖。

狂風在洞外怒吼,海浪拍擊着岩石。

太累了,人們都靠在火堆旁進入了夢鄉,只有納布徹夜未眠,心中呼喚着史密斯的名字。

天亮之後,潘克洛夫和赫伯特去打獵。幾個人的食物只有全靠這種原始的辦法獲得了。史佩萊留在石窟照看着篝火,而納布卻沿着海岸越走越遠,終於不見了身影。

到了晚上,天變了,狂風暴雨襲來,洞外一片漆黑。分不清哪裏是海,哪裏是天。只聽見海風呼嘯着,發出巨大的隆隆聲。

松雞已經烤得香噴噴的了,可是納布還沒有回來,大家都吃不下去。

半夜裏,潘克洛夫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

“聽,是什麼在叫?”史佩萊說。

“是托普的聲音!”赫伯特激動得跳起來。

潘克洛夫舉起一把燃燒的乾柴到洞口查看,並吹着尖利的口哨。一隻狗跳了進來。

托普,果然是托普!托普是一隻純種狗,跑得很快,嗅覺靈敏。不過,即便是它嗅覺再靈敏,可它從來沒有到過石窟呀!更令人驚訝的是,托普身上竟然一點爛泥也不沾!在這樣狂風暴雨的漆黑之夜,它到底是從哪兒跑過來的呢?

顧不上多想,三個人跟在托普的後面衝進狂風暴雨之中。潘克洛夫走時還帶上了烤好的野味。

他們跟着托普,在天亮後來到沙丘中的一個石洞前。托普沖了進去,三個人也跟着奔了進去。到了洞裏,只見納布跪在地上,他的面前躺着一個人,這個人正是塞勒斯·史密斯。

2.考察荒島

史佩萊給史密斯按摩一陣之後,工程師終於蘇醒過來了。

“你以為史密斯先生死了嗎,納布?”潘克洛夫對納布說。

“是的,”納布抬起紅腫的眼睛說,“要不是托普把你們領到這兒來,我就要把主人埋了。”

多麼幸運!塞勒斯·史密斯又重新得到了一次生命!

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工程師逐漸恢復了知覺。赫伯特到海邊去弄了兩隻大蚌回來,潘克洛夫把松雞同大蚌調成肉汁讓工程師喝下去。工程師喝着肉汁,睜開眼睛看着周圍的人。

“主人!主人!”納布叫道。

工程師聽到了。他認出了納布和史佩萊,然後又認出了另外兩個夥伴。

“是荒島還是大陸?”他喃喃地說。

“管他是大陸還是荒島!只要你活着,我們什麼都可以對付!”潘克洛夫叫道。

工程師微微點點頭,然後又睡著了。他太虛弱了。

史佩萊讓納布、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到山上去弄了幾根大樹枝來,做成一副簡單的擔架,上面鋪些樹葉和野草,準備把工程師放在擔架上面抬着走。

他們費了不少時間做擔架,當他們回到洞裏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0點鐘了。

這時,工程師已經從睡眠中醒了過來。他那蒼白的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他略一抬頭,想看看自己究竟是在哪裏。

於是大家便把氣球怎樣墜到地上以及如何尋找他等等事情告訴了他。

“那麼,你們是不是在沙灘上把我救起來的?”史密斯聲音微弱地問。

“不,我們是在這個山洞裏找到你的。”記者說道。

“那肯定是托普把我從海里拖出來,再把我弄到山洞裏的……啊,托普,我的托普!”

聽到呼喚,這頭毛色好看的狗叫着跳到主人身邊,史密斯溫柔地撫摩着它。

到五點半的時候,幾個人把史密斯抬回了石窟。史密斯又睡著了。

但是,令他們難以預料的事情發生了:他們的火堆被水澆滅了。原來就在他們出去的時候,洶湧的海浪衝進了石窟,把火給澆滅了,留着代替火絨的焦布也被沖走了。石窟里所有的東西都被水弄濕了。

火沒了,未來的日子真是不堪想像!

儘管如此,大家還是首先安置史密斯,用海藻給他鋪了一個床。

黑夜降臨了,外面吹着寒風,氣溫變得相當低。原來洞口的擋石被海水衝掉了,冷風鑽了進來,大家冷得直發抖。他們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工程師身上。

沒有別的食物,晚上只好吃赫伯特和納布撿回來的茨蟹。

潘克洛夫急得要命,他和納布找了一些乾燥的地苔,用鵝卵石砸出火星,準備取火。可是這東西不易燃燒。

累了半天也沒有取到火,潘克洛夫已是渾身大汗。“再幹下去,我的胳膊倒要起火了!”他嚷道。

第二天是3月28日,早上工程師醒過來,開口就問圍在他旁邊的伙們伴:“這裏是大陸還是荒島?”

他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情。

“我們還沒弄清呢,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答道。

“你們不知道?”

“是的,我們要等你帶我們出去呢。”潘克洛夫說。

工程師起身坐了起來。赫伯特遞給他一些蛤蜊:“我們沒有別的了,史密斯先生。”

“謝謝你,孩子。”史密斯說,“夠了,應該是夠我早上吃的了。”

大家默默地看着史密斯。他吃完后說:“朋友們,你們是說到現在還不知道是在荒島還是在大陸?”

“是的,史密斯先生。”大伙兒說。

“我們明天就知道了。”工程師說。“我記得你們抬我的時候,好像看見一座高山……”

“是的,西邊有一座高山。”史佩萊說道。

“好吧,明天我們爬上那座高山,就可以知道是荒島還是大陸了。”

“朋友們,”工程師沉思了一會兒之後說,“看來我們的處境很悲慘。如果這裏是大陸,我們總還可以找到人。如果是在荒島,若是島上有人,我們也可以藉助他們脫離窘境。但如果島上沒人,那隻好靠我們自己想辦法了。”

“但願附近有航線就好了。”潘克洛夫說。

潘克洛夫說完和赫伯特打野味去了。他們抓住了一隻很肥的水豚回來。

當他們走到一個拐角時,潘克洛夫驚叫起來:“赫伯特,你瞧!”

只見岩石叢中有一縷輕煙裊裊上升。

他們抬着水豚回到石窟。原來這煙是從石窟冒上來的。

“這火是誰生的?”潘克洛夫問。

“是太陽生的。”史密斯笑着說,“我做了個放大鏡,對着太陽就有火了。”

“怎麼做的呢?”赫伯特好奇地問。

史密斯取出懷錶說:“用我和史佩萊先生的表玻璃合在一起就成了放大鏡。它把太陽光聚在地苔上,不多久就燃起來了。”

“太妙了!”赫伯特叫起來。

在潘克洛夫的心裏,史密斯真是太不簡單了。

晚餐可口極了,納布烤的水豚讓大家吃了之後讚不絕口。石窟已被修整一番,又生起熊熊大火,晚上睡得舒服極了。

第二天早上,吃罷早餐,五個人高高興興地向高山進發。穿過沙地,走出森林,他們終於來到山腳下。

這座山上有兩個火山堆,大約有2500英尺那麼高,形狀就像一隻大爪子,山中有很多峽谷,峽谷里樹木叢生。

山上到處是亂石,他們艱難地往上爬。天黑時,他們爬到了第一個火山堆頂上。吃晚餐之前,史密斯帶着赫伯特去考察火山堆。

兩個人邊走邊看,發現前面有一個深洞,火山爆發的岩漿就是從洞裏噴出來的。噴出來的岩漿形成一層層階梯。沿着這些階梯上去,他們終於到達了火山堆的頂峰。

只見四周漆黑一片。他們的視線只能看到兩英里以內。他們難以判斷這塊陸地是被海洋包圍呢,還是與西邊同太平洋中的大陸相連。西方遠處有一條帶狀的陰雲,使人分不清是陸地還是海洋。

烏雲移開以後,月光朗朗地照在水平線上。史密斯一把抓住赫伯特的手,陰鬱地說:“這是一個荒島!”

第二天早上,五個人離開了營地。自從火生出來之後,潘克洛夫對任何事情都不再感到悲觀。面對這樣的處境,五個人一點兒也不焦急,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8點鐘的時候,五個人來到了火山口的頂上,向四周眺望。

看不見一點兒陸地,也沒有任何船隻的影子。環繞他們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他們就在這個茫茫大海包圍着的荒島上。

根據觀察,史佩萊勾勒出了小島的平面圖。

史密斯沉重卻平靜地對夥伴們說:“朋友們,上天把我們扔在這個小島上。假如碰巧有船隻經過,我們有可能很快就能得救。如果沒有,那我們也許要住很長時間了。這就是我們的處境……”

工程師接著說:“我們應該做長久的打算,讓我們給這個島以及那些海角、河流起個名字吧。”

“我認為用祖國的地名來命名最合適。”記者說,“這樣我們就不會忘記美國了。”

“我非常贊成這個辦法。”工程師說,“比如說,我們可以把我們所站的這座山叫做富蘭克林山,把東面的那個大海灣叫做聯合灣,把下面的那個海灣叫做華盛頓灣,把下面那個湖叫做格蘭特。”

大家一致同意工程師的提議。

接下來他們把海島西南的那個半島命名為盤蛇半島,把半島末端的那個彎角叫爬蟲角,把海島的另一端叫鯊魚灣,把鯊魚灣旁邊的兩個海角叫做北顎角和南顎角。

命名工作結束后,史佩萊一一記了下來。

事情的發展對潘克洛夫來說是滿意的。海島上看得見和已經知道的地方都有了名字,如果以後再有新的發現,還要繼續命名。就在這個新生活地的居民們準備下山的時候,潘克洛夫突然大叫起來。

“真是的,我們全成了大笨蛋!”

“怎麼啦?”記者問道。

“我們還沒有給這個島命名呢!”

工程師想了想說:

“朋友們,讓我們用一個偉人的名字做它的名字吧。這個偉人正在為美利堅共和國的統一而戰鬥。我們就叫它林肯島吧!”

“林肯島!林肯島!”五個人大聲歡呼起來。

3.安營紮寨

五個人在火山口上又向四周看了一會兒,就走了下來。工程師提議,這次不再順原路回去,而改從另外的新路回去,以便考察美麗的格蘭特湖。

於是一行人沿着另一條山脈的山脊往下走去。

一小時之後,他們已到了富蘭克林山的山腳,這裏的樹木不是很茂密。前面是一片黃色的石灰質地面,這塊寬一英里左右的平原一直延伸到森林的邊緣。

一條河從密林里流出來,兩岸是很高的紅土坡。他們就把這條小河命名為紅河。

這條河其實不小,河水是由山澗的小溪匯合而成的,十分清澈。這條河蜿蜒而下,有的地方形成瀑布,水流向格蘭特湖。這條河是淡水,這樣看來湖裏的水也應該是淡的。他們多麼希望在湖邊能夠找到一個比“石窟”更好的住處。

他們走走停停。山上的大樹形成了一個大拱門,清澈的河水從拱門下流過。美麗的丁香樹十分高大,還有其他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的樹木。河水就在掩映的林木中淙淙作響。他們越往前走,河面就越寬。看樣子就快到達河口了。果然沒走多遠就來到了河的盡頭。

他們到達格蘭特湖的西岸,湖邊的美景把他們迷住了。湖的周長大約有7英里,面積達250英畝左右,湖邊古木參天。湖東岸有一道蒼翠的屏障,美麗如畫。從屏障看過去,可以見到一線閃閃發光的海洋。

“好美的湖!”史佩萊說。“但願能夠在湖邊找到一個住處。”

“我們會住在這裏的。”史密斯。

他們打算選一條近路回到石窟去,就從湖岸南邊的拐角往下走。

晚上回到石窟,大家都盡情地享受了一頓美餐。

“朋友們,這是陶土,這是鐵礦石,這是黃鐵礦石,這是煤。我們應該感謝自然界給了我們這些東西,我們要好好地利用它們。”

“史密斯先生,我們該怎麼做呢?”第二天早上潘克洛夫問工程師。

“讓我們白手起家吧。”史密斯說道。

史密斯開始分配工作:準備一個爐子,用來燒煉磚坯,所有的人都參加制坯工作,納布負責伙食。

“沒有武器要怎麼打獵呢?”史佩萊提出了問題。

“要是有一把刀,我就可以做一副弓箭。”潘克洛夫說。

“刀?”工程師注意到了托普脖子上閃亮的套環。

工程師把托普脖子上的套環解下來,折為兩斷。

“兩把刀,拿去!”工程師說。

鐵環被砸扁,又在砂石上磨鋒利,再裝上柄。兩把刀加工成了!

大家高興得像得到了寶貝似的。潘克洛夫用這兩把刀做成了一副弓箭。

工作的場地就設在富含陶土的森林邊緣。三千多塊磚坯用兩天時間就做出來了。磚坯晒乾之後就用來砌爐子。他們又到湖北岸運回許多石灰石,放在爐子裏燒成生石灰。生石灰用水泡后和細砂拌在一起就成了很好的灰漿。

“朋友們,讓我們開始吧。”史密斯先生說。“抓緊時間先造出生活中最需要的碗碟。”

“能不能做煙斗?”潘克洛夫問。

“沒問題。”史密斯說。

幾天之後,碗、杯、水壺燒出來了。他們把這些東西視若珍寶。潘克洛夫還真的燒了個煙斗,只是沒有煙絲。

工程師計算了一陣,然後告訴赫伯特:“林肯島處在南緯35度到40度之間。”

“那麼它的經度呢?”赫伯特問。

“測量經度要等到中午12點,當太陽經過子午線的時候。”工程師說。

到了正午,工程師和赫伯特經過測量和計算,得知林肯島的經度大約在150度到155度之間,而它實際上離新西蘭1800多英里,距美國的西海岸則在4500英尺以上,離最近的泰地島和帕摩圖島至少也有1200英里。

工程師回來把結果告訴了朋友們。

“造船回去是不現實的,這裏離大陸太遠了。”工程師說。“我們得趕快做好過冬的準備,冬天就要到了。”

“那我們怎麼辦?”潘克洛夫問。

“我們得趕快製造工具,當冶金工人,再就是尋找一個更好的住所。”工程師說。

大家一齊出動,打了不少海豹,用海豹皮做風箱。

在工程師的帶領下,大家利用富蘭克林山蘊藏的鐵礦和煤加工了許多工具,並且還煉出了鋼。

他們抬着這些工具歡天喜地地回到“石窟”。鐵橇、鶴嘴鋤、鏟子、斧子、刨子都有了,要造鋸子和鑿子也不是什麼難事。

潘克洛夫還想造槍用來打獵呢。

4.營造新居

到了5月6日,這裏的氣候已經很冷了。這幾天天氣陰沉沉的,該準備過冬了。

這個荒島四面環海,經常受到風雨霜雪的襲擊。當務之急是趕快找一個比“石窟”更舒適的住處以便過冬。

本想在花崗石壁上找一個石洞,可是石壁卻連一條縫都沒有。

史密斯和大夥又到峭壁北邊的拐角去找石洞。這裏已是峭壁的終點,再過去是傾斜到海里的一段長長的斜坡。斜坡過去,草木全無,是一片廣闊的沙地。沙地一直延伸到海濱。

為了探清湖水的出口,他們來到了紅河流入格蘭特湖的地方。

突然,托普在岸邊來回奔跑,繼而停下來注視着湖面,好像看見了水裏的什麼動物似的,狂叫了幾聲。

“托普發現什麼了?”史密斯說。

托普跳到主人這邊來。接着又沖向岸邊,它突然跳進了湖裏。

“托普,回來!”史密斯大聲喊。

“到底怎麼回事?”潘克洛夫問。

“也許它聞到了鱷魚。”史佩萊說。

雖然托普跳上岸來了,但它兩隻眼睛仍舊盯着水面。

正當大家打算回到“石窟”去時,托普又跳到水裏去了。

托普向水裏遊了20英尺遠。這時水裏突然有一個大腦袋鑽了出來,這個大腦袋有一雙大眼睛,嘴邊長着長鬍須。

“儒艮!儒艮!”赫伯特叫起來。

只見托普被儒艮抓住,拖下水裏去了。

托普和水裏的儒艮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搏鬥,看來托普難以回來了。不料,托普從漩渦中鑽了出來。不知怎麼回事它從水裏被拋上來10多英尺,又掉在湖裏了。然後它就游上來了。它居然一點兒傷痕都沒有。

搏鬥還在水裏繼續。鮮血染紅了湖水,儒艮從湖水中浮了上來,很快就漂到沙灘上。儒艮已經死了,大家向它跑過去。這是一隻巨大的動物,有十五六英尺長,三四千磅重。它的頸部好像被尖刀割破似的。

史密斯打算把肉搬回去留着吃,但是他又有了新念頭。他想弄清是什麼怪獸把儒艮給弄死的。

史密斯往水裏扔了幾塊兒木頭,他們就跟着這些木頭漂流的方向走去,來到了湖的南岸。在這裏聽到了瀑布的聲響。

“水就是從這裏排出去的!”工程師興奮地叫起來。“湖水從花崗石壁里的一條地下水道直通大海。如果把湖面降低3英尺,就能看到出口了。”

“那麼怎麼辦呢?”史佩萊問。

“把花崗石炸開。水流出去以後,洞口就會出現的。”工程師從容地說。

“可是炸藥從哪兒來呢?”潘克洛夫問。

“只要想辦法,炸藥會有的。”工程師說。

與此同時,工程師還測定了海島的確切方位。

4月15日,他們把制好的陶器運回“石窟”里。工程師在路上發現了一種菌類植物,從裏面取得一種像海綿一樣的東西,可以用來代替火絨。這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吃過晚飯,史密斯同夥伴們到海灘上去欣賞美麗的夜色。

“今晚正是測量海島緯度的好機會。”史密斯望着美麗的星空說。

“我跟你去。”赫伯特什麼都想學。

工程師用兩把小平板尺做成一副圓規。

第二天,工程師帶着赫伯特去測量一面峭壁的高度,然後利用數學公式計算,這樣就知道了海島的緯度是多少。

不過赫伯特對工程師的這些做法感到費解。

“是這樣的,”工程師耐心地給他解釋,“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的緯度,都等於當地天極在水平線上的高度。”

大家把儒艮的肉和脂肪運回洞裏,然後就運黃鐵礦。

史密斯把黃鐵礦加熱,使它發生變化,以便得到硫酸鹽,再從中得到鹽酸。整個反應過程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時間。在這期間,他們把儒艮的脂肪裝在大罐子裏,又收集海蓬子來晒乾,然後加工成小蘇打,用小蘇打和脂肪化合造出了肥皂和甘油。

大家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感到非常有趣。

過了12天,他們終於把配製炸藥所需要的硝酸、甘油都準備好了。史密斯讓大家都避開些,然後他把濃縮的甘油和少量的硝酸放在一隻小槽里混和,黃色的混合液體出現了。

“這是硝化甘油!”工程師得意地告訴大家。“它的威力比普通炸藥厲害10倍!”

5月21日,林肯島上響起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震得無數的水鳥四散飛去。花崗石壁被炸開了,一股激流從300英尺高的地方直瀉到海灘。

湖水的出口露出來了。洞口寬約20英尺,但是卻很矮,不到兩英尺。為了便於進出,納布和潘克洛夫用鶴嘴鋤把它加高。

工程師正在觀看洞裏的坡道斜度時,托普已經鑽進洞中去了。

“史密斯先生,我們快點進去吧。”水手說。

“不要急,”史密斯答道。“先把道路看好。去準備火把。”

不多一會兒,納布同赫伯特砍了一些帶樹脂的松樹來,做成火把。納布舉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史密斯和大家一起冒着危險進入漆黑的通道。

越往前走,通道變得越大。開始貓着腰,現在已經能夠直起身子了。洞裏的石壁經過長年流水的沖刷,又濕又滑,一不小心就要摔跤。

進洞沒有多遠,史密斯站住了,其他人也停了下來。他們到了一個大小適中的山洞中。由於山洞的岩石被水長年浸泡,頂上的水一滴一滴在往下掉。洞裏的空氣潮濕而清新,一點兒也沒有濁氣味。

“史密斯老先生,”記者說,“這裏雖然適於藏身,但住可不合適。”

“怎麼不能住人?”潘克洛夫問。

“這個地方太小了,光線也不夠亮。”記者說道。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只聽到狗的叫聲從遠處傳來。

走到盡頭,只見托普在寬敞的石洞裏狂叫着,跑來跑去。

“托普!”史密斯喊道。

聽到主人的叫喊,托普又跑到石洞的盡頭去了,並且在那邊的叫聲更大了。

他們再往前走,只見花崗石地面上有一個像井一樣的洞,深不見底。原來湖水就是從這裏流出去的。納布同水手揮鋤鑿穿石壁,陽光便從臨海的一面照射進來了。史密斯指揮大家整理新居。他們用炸藥在岩壁上開出一道門和五個窗,把進來的洞口堵住了,進出都用繩子做成的軟梯。

石洞被隔成五間房,還有寬敞的寢室、飯廳、走廊以及儲藏室。史密斯又從甬道旁引來一股常流水,這讓納布高興得直跳起來,因為他做飯不用到遠處去提水了。赫伯特對工程師的能耐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們應該給這個洞取個好聽的名字。”史密斯提議。

“叫它‘花崗石宮’好不好?”記者說。

“妙!好極了!”水手豎起了大拇指。

這真是一個再貼切不過的名字。新居被整治得像模像樣,剩下的事就是去打獵和採集過冬的食物了。

天氣開始變冷了,島上的幾個人都慶幸他們找到了這樣一個能夠抵禦暴風雪的花崗石洞。他們乘着暴風雪的間歇捕了許多海豹,用海豹的脂肪做蠟燭、皮做靴子。

大家又從山上砍回一些木頭,做成床和桌子、椅子。晚上,大家點上蠟燭坐在桌子旁聊天,談起祖國、親人,等等,日子過得一點兒也不枯燥。

一天晚上,赫伯特無意中從口袋裏摸出一粒麥種。史密斯說:“我們把這粒麥子種下去,第一年可以收800粒麥子,第二年就有64萬粒,第三年、第四年我們就有麥子吃了!”

工程師的話使得大家聽了興奮不已。

在下了一場雨之後,他們滿懷希望地把這粒珍貴的種子播在了一塊好土壤里。

秋天,大家一起去打獵,通過布陷阱等辦法,他們抓到了小兔子、白狐和小野豬。

納布拿出他的看家手藝,把小豬烤得香噴噴的,大家美美地吃起來。不料潘克洛夫叫了一聲。

“怎麼回事?”大家問。

潘克洛夫從口裏吐出一顆鉛彈。

大家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5.島上疑跡

從氣球上逃生來的五個人在林肯島上已經過了7個月。他們曾想在島上發現人,但都失望了。現在一顆小小的子彈改變了他們的想法。打在這隻野豬身上的子彈無疑是人類發明的。

這顆平淡無奇的子彈讓他們聯想到可能產生的其他結果。史密斯在把子彈翻來複去地看了一陣后,對水手說:“你知道這頭被子彈打傷的小野豬最多有幾個月嗎?”

“不會超過3個月,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答道。

“那麼,”史密斯笑了笑說,“就是說最多不過3個月,這個島上曾經有帶槍的人登陸過,不過他們也許是路過。因為我們以前在富蘭克林山上觀察全島時,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人。這些人也許是在不久前才被風暴吹到岸上來的。我們應該馬上弄明白他們是否還在島上。”

“不過我們得小心一些。”史佩萊說。

“對!小心為好。”史密斯說,“說不定有海盜在島上登陸。”

“我覺得我們應該造一隻平底船,以便進行環島偵察。”潘克洛夫說。

“這個意見雖好,但我們已經來不及了。造一艘船少說也得一個月。”工程師說。

“不過我們可以造一隻小船呀。給我五天時間,我就可以造一隻平底船,在紅河上航行保證沒問題。”

平底船沒幾天就造好了。小船共有3個座位,船頭、船尾、中間各一個。小船配有兩個槳架和一個尾櫓,全長只有12英尺。

他們把平底船放在“花崗石宮”前的沙灘上,乘着潮水漲上來就把它送下了水。水手潘克洛夫跳下船,直誇這隻小船好。

“大家上來吧!我們可以周遊……”水手高興地喊。

“全海島!”大家一起喊起來了。

這天天氣很好,風平浪靜,潘克洛夫擺開槳,逆流而上。

平底船平穩地穿過海峽。

半個多小時后,他們到達了南面岩石的盡頭。突然,赫伯特指着一件黑乎乎的物體說:“那是什麼?”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大家分不清那東西是什麼。

“靠岸,上去看看。”史密斯說。

平底船靠了岸,大家跳上岸。原來那黑黑的東西是兩隻木桶,半埋在沙里,木桶旁還有一隻大箱子。再看看四周,沒有發現其他東西。他們用繩子把木箱綁在小船後面拖回去。

回到洞裏,木箱被打開了,裏面有武器、儀器、衣服、書籍和工具。潘克洛夫和赫伯特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所有的人都興奮不已。

“不用說,這個箱子的主人肯定是個經驗豐富的人。”史佩萊在清點完畢以後說。裏面什麼都有,看來他已做好了遇險的準備。”

“看樣子,這個箱子的主人不是海盜。”潘克洛夫補充道。

“那麼箱子的主人可能被海盜俘虜了……”赫伯特說。

“不對。”記者道。“這隻船大概是從歐美被風暴吹到這裏來的。這隻箱子是乘客們為保存必需品而準備的,他們把它扔在了海里。”

“你覺得這種推測有道理嗎,史密斯先生?”赫伯特說。

“大概是這樣的,孩子。”史密斯說。“在遇險的時候,是應該把最有用的東西放在箱子裏,希望以後能在海岸發現它。”

“但是這些東西上面沒有記號讓人知道它們的來歷呀!”記者說道。

儘管如此,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這艘船最近曾沿海航行過。不管怎樣,這隻箱子成了林肯島上居民們的寶貴財富。

由於箱子的出現,大家感覺更有必要搜查全島了。他們決定第二天清早就出發,如果碰到遇難的人上海島就給予他幫助。

第二天,大家都帶足了乾糧、武器,乘船向紅河駛去。

平底船常常停下來靠岸,史佩萊、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就拿着槍跟着托普去打獵。

有一次登岸打獵,史佩萊意外地抓住了4隻鶴雞。這是一種嘴薄又長、翅膀短小、尾巴幾乎沒有的鳥。他們叫做這種鳥鵪鶉,打算帶回去飼養起來。

早上十點鐘左右,他們乘船來到了又一個拐角。河流在這裏有六七十英尺寬、五六英尺深。流入紅河的小溪越來越多。周圍是高大茂密的森林,這裏杳無人跡,一點兒可疑的跡象也沒有。

工程師想快點兒到林肯島的海岸去看看,這段距離至少還有五英里。

在繼續航行中,他們發現紅河好像是往富蘭克林山方向流去的。不管怎樣,只要河水還能把平底船浮起來,他們就決定還是坐船前進,這樣總比用斧頭在密林中開路要省事得多。或許是退潮,或許是離紅河口太遠,小船已不能自己前進,大家只好搖起了雙槳,逆流而上。沿岸的樹木越來越少。

“看,由加利樹!”赫伯特指着一種樹說。

“這種樹沒多少用。”潘克洛夫答道。

“不,潘克洛夫。”記者說,“這種樹用來制傢具最好。”

“這種樹還有一個特別的好處。你知道澳洲和新西蘭居民稱它做什麼?”工程師道。

“叫什麼?史密斯先生。”

“叫做‘寒熱病樹’。這種樹能夠防止寒熱病。”

“還真奇怪!”史佩萊說。

“在中歐和北非,由於有些國家的土壤對健康有害,人們就用這種樹進行自然解毒試驗,效果很好。海島上有這種樹存在,我們的環境衛生就有了保障。”

離源頭越近越是難以航行。

“看來我們很快就得停船了。”水手說。

“停下來也好。”史密斯說,“先把營帳紮起來,明天再去西海岸看看。”

第二天早上,拴好平底船,探險家們出發了。路上他們不得不用刀斧砍開道路行走。

正走着,一條湍急的大河攔住了去路,大家只好沿河而行。一小時后,前面就是大海了。河水從40多英尺高的陡崖傾瀉入海,大家便給這條河取名叫瀑布河。

抬眼望去,什麼可疑之處也沒有見到。大家決心對盤蛇半島進行一番搜尋。順着海岸前進,大約走了12英里,五個人走到爬蟲角時已是黃昏。

探險家們夜晚在林中宿營,天亮后,來到海角盡頭的海岸上搜尋,沒有發現任何人留下的痕迹。大家又作了下一步計劃,決定對南岸也進行考察。史密斯計算了一下,只要速度快,天黑之前可以趕回“花崗石宮”的。

下午的時候,探險家們來到了南部海濱,遠處的爪角若隱若現。同樣,這裏也沒有人跡。

由於大家都感到有點兒累,就沿着海岸慢慢走。

托普突然鑽進森林裏,圍着一棵大樹亂叫起來。大家都有點兒緊張,近前一看,才放下心來。

原來是他們逃生時乘坐的那個氣球正好掛在樹杈上。

“哈哈!我們的飛船!”潘克洛夫笑起來。

半夜時分,他們到了瀑布河的第一個拐角,這裏離“花崗石宮”不遠了。河水攔住了去路。

正在想辦法過河時,只見黑暗中有一樣東西隱隱約約在河上移動。

“平底船!”潘克洛夫失聲喊起來。

果然有一隻平底船順流而下。大家不禁大吃一驚。

水手不加思索地喊:“來船注意!”

然而卻沒有迴音,小船還是向他們漂來。等小船比較靠近時,水手喊起來:“我們的平底船!”

“我們的船?”工程師疑惑地問。

“是的,它的繩子斷了,就順水漂了下來。”水手說。

潘克洛夫的判斷沒有錯,小船的繩子果然是在岩石上磨斷的。大家趕緊把小船攔住。

“咦,真是怪事!”工程師首先跳了上去。

“確實奇怪,就在我們需要它的時候它就來了。”史佩萊說道。

大家坐上船,很快劃到瀑布河口。當小船停靠在石窟附近的海面時,大家正要往花崗石宮的軟梯跑去時,只聽到納布喊起來:“軟梯不見了!”

6.乘風破浪

幾個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石壁,但是毫無所獲。梯子也許掉在了地上,也許被風刮到一邊去了。

本來想到洞裏去休息一下疲勞的身體,然而到了洞門口卻進不去,真是令人難受極了。

“林肯島上什麼怪事都有!”潘克洛夫憤憤地說。

大家只好又回到石窟去睡了一個晚上,天亮時再到花崗石宮來。一切都很平靜,只是出發時關好的洞門現在卻開着。

毫無疑問,有人到過花崗石宮。只見門口的軟梯已被人拉回到齊門檻的地方,看來是侵略者為防範意外襲擊才這樣做的。

到現在還是一個人也沒有見到,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侵入。為了進入洞中,他們想了一個辦法,把一根繩子系在箭上,然後射入軟梯的一個空檔中,這樣就把軟梯拉下來了。他們果真成功了!

正當赫伯特抓住繩子想把軟梯拉下來時,一隻手突然從門縫裏伸出來,把軟梯拉進洞裏去了。

“猩猩!”赫伯特叫起來。

“該死的東西!真該一槍斃了你!”水手又好氣又好笑。

原來是一頭猩猩在搞惡作劇!

他們想辦法進了花崗石宮,俘虜了這隻聰明的大動物,又經過一段時間的馴化,使它成了洞中的一員。他們給它取名叫傑普。傑普很快就學會了拉車、端飯,並羸得了大家的喜歡。

光陰似箭,林肯島的居民們辛勤地勞作着。一座橋架在紅河上,它溝通了荒島南岸和花崗石宮。橋的左岸那端是活動的,不用時可以吊起來,以防敵人。

吃飯是個大問題。到了年底,原來播種下去的那粒麥子結了10個穗子,收穫了800多粒麥子。大家把這800多粒麥種又種在新墾出來的地里,期待着明年更大的豐收。居民們在紅河旁一片天然牧場裏建了一個圍欄,馴養了獵來的四頭野驢和一隻山羊。家禽也養起來了。

緊接着居民們又駕車去把氣球拖了回來,用它的布料加工做成過冬的衣服和被單、桌布等,終於有了一個舒適的安居之所。

3月份,工程師趁着暴風雨的間隙製造了一台車床,它可發揮了大作用,造出了許多生活用具。

一天,潘克洛夫對工程師說:“先生,可不可以用一種機械代替軟梯?”

“你是指升降機吧?”工程師說,“沒問題。”

工程師把格蘭特湖原先的出口加大,使甬道的底部形成瀑布。工程師利用這股瀑布和螺旋槳、繩索等做成了一個可以自由升降的吊籃。

除此之外,大家又在花崗石宮的窗戶上安裝了玻璃,使它更有氣派了。

4月1日,又到了復活節的禮拜天。這天大家坐在窗前,面對大海談天,史佩萊又想起了那個大木箱。

“親愛的塞勒斯,”記者說,“箱子裏不是有個六分儀嗎?”

“怎麼了?”工程師問。

“拿出來測一下荒島的位置吧?”

“測不測都差不多。”潘克洛夫淡淡地說。

“我想測測也好,也許我們離大陸比想像中要近呢。”工程師說。

經過測定,林肯島位於西經150度30分,南緯34度57分。

赫伯特把地圖打開來看。突然,史密斯的手指停住了,大聲說:“這裏本來就有一個島!”

“是林肯島嗎?”史佩萊忙問。

“不,”工程師肯定地說,“它在西經153度,南緯37度11分。離我們的島只有150海里遠,叫達抱島。”

“這個島重不重要?”

“不重要。它僅僅是太平洋里的一個荒島,也許從來就沒有人到過。”工程師說。

“150海里,我們完全可以造一艘船,只要兩天時間就可以到達。”潘克洛夫說。

工程師知道,一條船要想在狂風巨浪的太平洋里平穩安全地航行,樹皮船、平底船都是不行的,船必須相當大和結實。潘克洛夫想造一艘船都快想瘋了。

經研究決定,除了史密斯和潘克洛夫負責造船外,其他人分別負責打獵、種地或做家務。

第二次麥收又到了。儘管造船很忙,但麥收這天潘克洛夫還是參加了。

4月15日,這天像過節一樣,全隊人馬都參加了收割。這次的收穫可真不少。共收了五蒲式耳。他們把這些麥粒全部投入到再次的擴大播種中去。工程師滿懷希望地對大夥說:“下一次的麥收,我們就可以吃上烤麵包了。”大家聽了,簡直就要流口水了。

史佩萊和赫伯特在打獵時,沒想到竟發現了煙草。他們采了許多回來製成煙絲。這可讓潘克洛夫高興死了,他拿出原來燒制的煙斗,美美地過了一陣煙癮。

海島上的生活雖然艱苦而又緊張,但卻充滿和諧與歡笑。

在這個小集體裏,幾乎每個人都是赫伯特的老師。每晚,赫伯特總是聆聽老師們的談話。聽他們談戰爭與祖國的統一,談祖國的未來。赫伯特從史密斯那兒學科學知識,從潘克洛夫那兒學航海知識,從史佩萊那兒學文史知識。他們有談不完的話題,赫伯特真是受益匪淺。他在一年多的日子裏長大了,變得成熟了。

潘克洛夫忙着造他的船。10月10日這天,一艘重15噸的帆船終於造好了。風帆是用氣球上的布做的。迎風一鼓,漂亮極了。新船的名字也取好了。“乘風破浪號”,一個響亮的名字,潘克洛夫被推選為船長。

大家為新船下水舉行了隆重的儀式,潘克洛夫船長駕駛着新船做了一次試航,以便為將來的遠航做一次試驗。

“乘風破浪號”劃開水面,向聯合灣行駛。

“還行吧?”潘克洛夫問。

“挺棒的。”史密斯感到很滿意。

“那我們去一趟達抱島怎麼樣?”潘克洛夫說。

史密斯不做聲。他看到潘克洛夫正在興頭上,不好給他潑冷水,但又覺得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險。可是一時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說服他。

赫伯特負責給潘克洛夫指示航行方向,他筆直地站在船頭上。只聽到他忽然大聲喊:“順風行駛,順風行駛!”

“是不是前面有礁石?”水手問。

“不……”赫伯特說,“現在還看不清楚。好了,開始往左轉。”

赫伯特說著,伸手到水裏撈上來一個瓶子。這隻瓶子用木頭塞着瓶口,裏面有一團東西。

史密斯從赫伯特手裏接過瓶子,拔開瓶塞,把裏面的那團東西拿出來,原來是一張浸濕了的紙。展開看時,上面寫着:“遇難人……達抱島:西經153度,南緯37度11分。”

7.種種怪象

“在離我們一百多里遠的達抱島上,有個遇難的人流落在那兒。史密斯先生,我們該去救一救他吧?”潘克洛夫徵求工程師的意見。

“對,我們不應該見死不救。”史密斯說,“我們儘快動身吧。”

“明天就走怎麼樣?”

“好,就明天。”

工程師認真地把那張打濕的紙又看了一看說:“從這張紙上的話我們可以這樣推斷:流落到島上的這個人既然能夠那麼精確地知道達抱島的經緯度,說明他具有豐富的航海經驗。另外,從他寫的英文信上看,這個人不是美國人就是英國人。”

“非常有道理。”史佩萊說,“如果能找到那個遇難的人,就有辦法知道那個箱子的來歷了。這同時也說明,一定有船從附近經過。”

繞過爪角之後,大概4點鐘的時候,“乘風破浪號”停在了紅河口。

當晚大家都為新的遠征做準備。前去探險準備只派兩個人。大家都認為潘克洛夫和赫伯特比較合適,因為他們兩個有過航海的經驗。史密斯分析說,藉助目前的風勢,150海里的航程三四天的樣子就可以打個來回,預計在10月17日他們就能夠回到林肯島。

本來只打算派兩個人去,但是史佩萊卻堅決要求同去,因為他是《紐約先驅報》的記者,他不想錯過這樣好的採訪機會。他的請求終於被批准了。

第二天早晨,準備起航了,大家依依告別。船帆揚起來了,他們從西南方向前進。“乘風破浪號”一路航行頗為順利。

潘克洛夫他們三個人於10月13日下午到達了達抱島。拋錨收帆之後,便上岸登陸。準備尋找遇難的那個人。

島上山高林密,杳無人煙。潘克洛夫三人爬上附近一座小山,站在山頂之上,可以俯瞰全島。

島不大,有山有河,綠樹成蔭,看不到有遇難人的蹤跡。

真奇怪,如果浸在海水中的瓶子是島上人扔的,那麼這個人在哪裏呢?

既然來了,遠征隊員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搜尋一遍全島,哪怕只是找到遇難人的一點遺物,心裏也就能夠安寧了。他們的行動把大群的海豹和海鳥嚇得四散奔逃。

這個小島肯定有人來過。因為森林中的道路好像有人走過,還有一些被斧砍倒的樹木。這證明來過島上的人在島上住過一段時間。

“這些人究意是什麼人呢?他們有多少人?”記者發出了疑問。

“按那張紙條上所說的遇難的人只有一個。”赫伯特說。

“只要這個人還在島上,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潘克洛夫說。

三個人沿着河流,斜穿海島,繼續往前搜查。

雖然他們發現了有人來過島上的許多證據,但就是找不到人。

“這樣看來,我們只能猜測遇難人已經走了。”記者說。

“那麼紙條是在很久以前寫的嗎?”赫伯特問。

“應該是這樣。”水手答道。

“也就是說,我們撿到的瓶子已經在海上漂了很長時間?”赫伯特又問。

“絕對有可能。”水手說。“現在天晚了,我們明天再來。”

“一所房子!”他們剛起步,赫伯特突然發現了樹林中的房子。

三個人奔過去。這是一個用木板釘成的房子,房頂用一層厚厚的雨布蓋着。水手一馬當先衝到房子前,推開半掩的門。裏面沒有人!

他們點燃火把仔細觀察房中的情形:床鋪是凌亂的,被子又潮又霉,桌子上的書蒙上了灰塵……人早就走了。三個人就在小木屋裏將就住了一夜。第二天他們繼續搜尋了一天,仍舊一無所獲。

“我們明天就回去吧。”潘克洛夫說,“我們收集一些菜種回去。”赫伯特說。

赫伯特去收集種子,史佩萊和潘克洛夫則進入叢林中抓住了一頭野豬。他倆正在想辦法把野豬給綁起來,忽然聽到赫伯特在那邊尖聲叫喊。

只見赫伯特正和一個高大的人猿在搏鬥,情況非常危急。水手和記者飛奔過去,一起把這隻人猿制服,並把它牢牢地綁起來。

赫伯特爬起來,似乎還在發抖。他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剛才的對手,按分類學還不知道該把它歸入哪一類。

“他是人!”赫伯特怪叫了一聲。

人?對,他是人。他是一個野人。這個野人目露凶光,頭髮蓬亂,手指甲極長,皮膚是紅色的。他的腰間居然圍着一塊兒破布!

這正是那個遇難的人!殘酷的生存環境使他完全失去了人性,變得和野獸差不多了。

10月15日這天,“乘風破浪號”啟錨返航了。他們把野人帶上船,潘克洛夫非常揪心地看着野人正在生吃着一隻野鴨。

西北風雖很大,但是順風,這對返航非常有利。

然而風卻更大了,洶湧的海浪撲向船頭,潘克洛夫感到很不安。直到18日早上,還沒有看到陸地的影子,他心中一點兒底也沒有,不知能不能按期返回林肯島。

狂風巨浪把本來就不是很大的船一會兒推向波峰,一會兒又推入波谷,船上的人神經都綳到了極點。突然,一個巨浪撲向船舷,只見那個野人一躍而起,把帆索拉緊起來。

“他還是個不錯的水手!”潘克洛夫心裏贊道。

18日夜晚非常寒冷,風勢到後半夜才略微減弱。在黑茫茫的海上幾乎無法辨清方向。

天還沒有亮,只聽到潘克洛夫突然喊起來:“火!火!”

順着水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見東北方果然有微弱的亮光。這亮光不可能是星星,必定是篝火,是史密斯他們燃起來給他們指示方向的。潘克洛夫調整航向,朝火光駛去。

“乘風破浪號”終於在10月27日早晨7點鐘駛進了紅河的入口。他們一跳下船,史密斯和納布就跑過來和他們熱烈地擁抱,為他們能夠安全歸來而欣喜萬分。

陌生人好幾天來都一直縮在角落裏,低頭不語。他似乎能夠聽得懂一些史密斯他們的談話,顯出苦悶的神色。

史密斯他們趁陌生人睡熟的時候,給他理了頭髮、鬍鬚,讓他穿上乾淨的衣服。這個原來像猿猴一樣的人終於恢復了人的樣子。一個星期後,大家把他帶到白色的沙灘上去看大海,只見他又跑又跳,容光煥發。然後他停下來,眼睛竟變得濕濕的。

這些細小的變化都逃不過史密斯的眼睛,他認為陌生人終有一天會恢復正常的精神狀態。

就在看了大海的這一天,回到花崗石宮后,只見陌生人在那裏自言自語:“不!我決不!”

“我們不要去打擾他。”史密斯對大家說,“他必定有什麼令人辛酸的往事。”

又過了幾天,陌生人居然獨自到菜園裏幹活去了。他胡亂地幹了一會兒,又發了一陣子呆。

史密斯悄悄地走近他,看見他正在流淚。

“陌生的朋友,”史密斯柔和地說,“我希望你看着我。”

陌生人抬起頭來看着工程師。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樣。史密斯彷彿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使他屈服了。他本來想逃,但他馬上又改變了主意。他的眼睛閃着亮光,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許多話就要從他的嘴裏迸出來。他終於雙手叉腰,向史密斯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和你一樣,也是遇難的人。”史密斯感情豐富地說。“我們把你帶到這兒來,讓你回到你的同胞中間。”

“同胞?我沒有同胞!”

“這裏的人都是你的朋友!”

“朋友?我的朋友?”陌生人把臉埋在雙手裏。“不!……決不,離開我!你們都離開我!”

他突然跑到臨海的高地去,在那裏久久站立着,一動也不動。

史密斯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夥伴們。

“對!這個陌生人肯定有什麼秘密藏在心裏。”史佩萊說,“從他剛才的表現看,他好像曾經懺悔過。”

“我們先讓他安靜安靜,不要去問他敏感的問題。”史密斯嚴肅地說。“就算他以前有什麼過錯,他已經贖清了,我們應該把他當作朋友來看待。”

兩個鐘頭過去了,陌生人就這樣呆在海岸上。他肯定是在回憶他過去的一切所作所為——這些無疑都是慘痛的。大家只是遠遠地盯着他,但是誰也沒有去打擾他。兩個鐘頭之後,陌生人似乎已經作出了決定。他轉身朝史密斯走來。兩隻通紅的眼睛證明他剛才痛哭過,但這時他卻停止了流淚。他顯得非常謙卑。露出焦急、羞愧的表情,眼睛始終盯着地面。

“先生,”他對史密斯說,“你們是不是英國人?”

“不是,”史密斯答道,“我們是美國人。”

“啊,”陌生人對回答好像感到有點兒意外,接着謹慎地說,“是嗎?”

“朋友,你呢?”史密斯說。

“英國人。”他答道。

這幾個字彷彿很費勁地從他的口裏吐出來似的。說完他又退到海灘上,在紅河口和瀑布之間走來走去。

當他從赫伯特身邊走過的時候,他突然停住,輕輕地問:“幾月了?”

“11月。”赫伯特告訴他。

“今年是哪一年?”

“1876年。”

“22年!22年!”他低聲地叫道。

他沒有再問,突然離開了赫伯特。

赫伯特把剛才陌生人的問話告訴了大家。

“我是這樣認為,”潘克洛夫說,“流落島上的這個人不是遇難,而是被放逐到那裏的。”

“朋友們,”史密斯說,“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不管以前他犯了什麼罪,他已經用最痛苦的方式贖清了。他在島上受盡了苦難,他感到鬱悶,想擺脫這種沉重的精神負擔。我們不能強求他把自己的過去告訴我們。但我相信,終有一天他會自動告訴我們的。至於他對將來能否回到祖國去以及他對這一點抱不抱有希望和信心,我也不敢肯定。”

“這是為什麼?”史佩萊問。

“假如他肯定有一天會被救回去,他就會安心地等待那一天,就不會往海里扔紙條了。”

“可是還有一件事我不懂。”水手說。

“什麼事?”

“假如這個人在達抱島上流落了22年,紙條應是他多年以前寫的,然而我們卻發現它保存得很好。”

水手的話非常有道理。當他們發現紙條時,紙條看起來像是才寫了沒多久。另外,紙條上寫的達抱島的經緯度是正確的,從這點上看,寫這張紙條的人一定是個不簡單的水手。

“看樣子,這裏還有許多問題沒法解釋。”史密斯說。“可是我們不能着急。只有等他願意再說的時候,我們再聽他說。”

但是接下來幾天,陌生人只是拚命地幹活,毫不休息。他總是在僻靜的地方自己干,一句話也不說。他也從來不回花崗石宮吃飯,儘管大家多次邀請,他仍舊獨自吃一些生蔬菜。即使到了晚上,他總是呆在叢生的樹林下,從不回指定給他的房間。天氣不好的時候,他就蜷縮在岩石縫裏。

11月10日,天快黑的時候,正當大家聚集在平台上,突然陌生人奔到居民們面前來了。他的眼睛裏有一種異樣的東西。陌生人的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在一種難以名狀的感情支配下,他斷斷續續地說出許多令人驚奇的話來。

“你們有什麼權利把我帶到這兒來,逼迫我離開我的小島?……你們認為我能給你們什麼?……你們了解我的過去嗎?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干過什麼嗎?誰告訴你們我是被流放到那兒,而不是被遺棄在那兒?……你們相信我過去曾經是一個惡棍、曾經干過偷盜、殺人的事情嗎?誰相信我是一個該死的傢伙,只配像野獸一樣生活,只該遠遠離開人類嗎?你們知道嗎?說!”

沒有人去打斷這個可憐人的話,大家只是靜靜地聽他發泄。這些話好像是不由自主地從陌生人的嘴裏流露出來一樣。史密斯原想安慰他幾句,可是才走了兩步,就急忙倒退回來。

“不!不!”陌生人大叫道。“我問你們一句話。我到底有沒有自由?”

“有!”史密斯大聲回答他。

“那好,再見!”他說完就瘋狂地跑了。

潘克洛夫、納布和赫伯特追着陌生人跑到森林邊緣,可他們根本追不上陌生人。

陌生人走後,居民們依然耕地種菜。半個月過去了,陌生人仍沒有回來。第三次的麥子獲得大豐收,收了整整4000蒲式耳。居民們用風磨把麥子磨成麵粉,再做成麵包。

當大家吃着香噴噴的麵包時,依然不忘那個在森林裏的陌生人。想到他還在野林里吃着喝着捕獲獵物的生肉生血時,大家的心情就難以平靜。

一天,赫伯特一個人到格蘭特湖去釣魚。他正釣着魚,猛然間驚恐地呼叫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其他人離得太遠,沒法聽見。只有納布和潘克洛夫聽見了,急忙朝湖邊拚命地跑去。

原來是一隻美洲豹正向赫伯特撲來。

就在危急時刻,卻沒料到陌生人在潘克洛夫和納布前面奔跑着。只見他縱身一跳,跳過了高地和森林之間的河流,跳到了對岸。

赫伯特看見豹子撲過來,忙閃在一棵樹的背後。

就在豹子蹲身要向赫伯特撲過去的時候,只見陌生人手裏拿着一把短刀向野獸猛衝過去。豹子見有人向他奔來,轉身迎了上來。

陌生人身手矯健,他閃到美洲豹的項下,一手掐住它的喉嚨,另一隻手用刀子猛地向野獸的心口刺去。

幾乎就在一瞬間,美洲豹被陌生人殺死了。陌生人正要溜走,大家已經趕到了,赫伯特拉住他說道:“不!你不要走!”

史密斯向陌生人走來,看到他的襯衫撕破了,肩膀上被豹子的爪子抓傷了,鮮血正往下淌。陌生人看見工程師,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朋友,”史密斯感激地說,“你冒着生命危險救了我們的孩子,我們欠了你一筆人情債。”

“我的生命?”陌生人吃吃地傻笑着。“我的生命算什麼?一點兒也不值錢!”

“你肩上有傷。”

“一點兒也不要緊的。”

“把手伸給我好嗎?”

正當赫伯特打算抓住陌生人那援救自己的手時,他卻又叉起兩手,沉下臉來,胸口起伏不定。看來他又準備逃跑。經過一陣沉默,他突然大聲問:“你們從哪裏來?告訴我!”

工程師把他們離開里士滿以後的全部經過簡單地告訴了陌生人。陌生人全神貫注地聽着。

工程師然後又一一介紹了史佩萊、赫伯特、潘克洛夫、納布以及他自己。工程師又說,把達抱島的這位新夥伴接回來,是他們到達林肯島以來的最大安慰。

陌生人聽了,漲紅了臉,頭低了下來,滿臉羞愧之色。

“現在你該了解我們了吧!”史密斯說,“你能跟我們握握手嗎?”

“不!”陌生人嘶喊道。“你們是好人!而我呢?我呢?”

8.真正面目

大家原先的猜測從陌生人最後的一句話里得到了印證。陌生人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然而他還在和自己的良心作鬥爭。雖然史密斯他們這些新朋友們熱誠地接納了他,但他卻仍覺得對不住他們。自從他救了赫伯特之後,他就在花崗石宮附近活動。

生活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陌生人依舊單幹,他也不和大家吃飯,高地的大樹底下就成了他的棲身之處。他和夥伴們始終保持着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

一天,潘克洛夫又提出了他的疑問:“他為什麼要把那張紙條扔在大海里呢?他為什麼要人們去救他呢?”

“我想,”史密斯還是這樣說,“他會向我們解釋的。”

到12月10日,陌生人回到花崗石宮附近已經有一個星期了。這天,史密斯看見陌生人向他走來。

“先生,我請求你一件事。”陌生人平靜而謙虛地對他說。

“朋友,請你相信我們。你有什麼話就說給我聽吧。”史密斯說。

陌生人渾身顫抖,雙手捂着眼睛。

“先生,”他終於開口了。“我請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史密斯說。

“在離這兒四五英里的地方有一個畜欄,能讓我住在那兒照料那些牲畜嗎?”

史密斯注視着這個不幸的人,心中充滿了同情。過了一會兒,他說:“朋友,你住那兒恐怕不太合適,畜欄里的廄房只能住牲口。”

“我覺得那兒很好,先生。”

“你想做什麼事情,我們都尊重你的自由。如果你覺得那裏合適,你住那裏也可以。但是我們隨時歡迎你回花崗石宮來。既然你要住在畜欄里,為了讓你住得舒服一些,我們一起去給你整理一下。”

“先生,我自己能夠安排得很好。”

“朋友,”史密斯總是這樣親密地稱呼陌生人,“這件事最好讓我們來安排。”

“先生,謝謝你。”陌生人說完就走了。

大家一致同意工程師的提議,在畜欄里蓋一所木頭房子,並且想把它盡量弄得舒適些。

五個人馬上帶着工具到畜欄去。房屋不用一個星期就完工了,只等陌生人搬進去了。畜欄里現在已經有50多隻羊了。房子就蓋在離畜欄20英尺左右的地方,在那裏就可以很方便地照看羊群。傢具也為陌生人準備好了,桌椅床箱都有,還給他配備了一支槍、一些彈藥和用具。

陌生人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史密斯他們為他準備的新居是什麼樣子。他留在高地上,每天辛勤地勞動,把土地翻耕得又平又細,就等着播種了。

畜欄終於在12月20日這天全部收拾好了。大家告訴陌生人晚上他就可以到那裏去睡了。

大家吃完晚飯後正在聊天,突然聽見有人敲門。原來是陌生人。他一進來就說:“各位先生,在我離開你們以前,讓我告訴你們我的歷史吧。”

終於盼到了這一天。這幾句話是史密斯他們早已盼望的,他們顯得很感動。

陌生人雖然聲音沙啞低沉,但他說得很快,好像生怕一停下來就失去了說下去的勇氣。

陌生人叫艾爾通,英國人。曾經是格蘭特當船長的不列顛尼亞號的水手長,由於煽動船上水手叛變,在1852年4月8日,格蘭特船長把他丟在澳大利亞的西海岸就開船走了。

艾爾通並沒認識到自己的過錯,被拋棄后就化名為彭·覺斯,成了一群逃犯的頭目。

1854年12月20日,由格里那凡爵士帶領的尋找格蘭特船長的一行人越過重洋,來到了一個愛爾蘭農場。當時,彭·覺斯正在那個農場幹活。從他們的談話中,彭·覺斯知道了不列顛尼亞號遇險、格蘭特船長失蹤的消息。

格里那凡爵士那華貴的三桅船“鄧肯號”引起了彭·覺斯極大的興趣。他頓生歹意,立即編出許多謊言。格里那凡一行人就相信了他的鬼話,跟着他到了澳大利亞腹地。他同時暗地裏串通了一群逃犯,策劃劫持了“鄧肯號”。

彭·覺斯由於一件偶然的事件,暴露了真面目,格里那凡一行人也因此得以死裏逃生。格里那凡爵士本來要把彭·覺斯交給當地官方處置,由於他交待了自己的罪行,在他的請求下,格里那凡爵士就把他遺留在大平洋中達抱島這個荒島上。格里那凡爵士臨離開島時說,將來他們會來接他的。

艾爾通被孤零零地拋在荒島上。開始他企望通過辛勤勞動來洗清自己的罪孽。但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等待中的孤獨終於壓垮了他的意志。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逐漸變成了一個野人!

艾爾通一口氣說完這些,就默默地站在一邊,等待着接受新的最後判決。

史密斯站起來說:“艾爾通,我們認為你已經用自己的行動贖清了過去的罪惡,已經得到了寬恕。那麼現在我問你,你願意做我們的夥伴嗎?”

艾爾通禁不住流下了眼淚。他平靜地拿起行李,和大家告別了。

“朋友,請你再稍等一下,我再問你一句話。”史密斯說,“你是不是曾經寫了一張紙條,裝在瓶子裏,把它扔到了海里?”

“紙條?裝在瓶子裏?”艾爾通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把什麼紙條扔到海里。”

他說完就鞠了個躬,轉身走了。艾爾通剛才的話讓史密斯及其夥伴們如墜五里雲霧之中。

很快又到了1867年1月。畜欄里的牲畜讓艾爾通飼養得膘肥體壯。為了減少艾爾通的寂寞,史密斯他們經常去看他。時間一久,大家便感到從花崗石宮到畜欄遠了點兒。有時納布做了點兒什麼好菜,想通知艾爾通都有點兒不大方便。

史密斯醞釀著一個計劃,就是在畜欄和花崗石宮之間架設電線,安上通訊裝置,溝通兩地的聯絡。史密斯一說出這個計劃時,大家興奮不已,就動手幹了起來。

細長的鐵絲是利用天然瀑布為動力拉出來的。有了鐵絲,史密斯去製造電池,讓同伴們去架線。鋅皮在遺物角拾到的大木箱裏有,硝酸和鉀鹼也有。電池很快就做好了。最後,工程師用導線和磁鐵做成了收發報機。

一切準備就緒。2月2日這天,工程師從花崗石宮這頭髮了一個電報給艾爾通,向他問好。艾爾通馬上作了回電,效果令人非常滿意。大家都非常興奮,特別是潘克洛夫,捧着電報匣子,摸這摸那的。以後他幾乎就包下了收發報的事情,像個正規的電報員。

日子過得飛快,島上的居民們又迎來了第四次麥收。這次麥收把糧倉都堆冒尖了。赫伯特拍下了許多風景照,放大後用來裝飾石宮。

3月26日是個特殊的日子,移民們在島上整整流落了兩年。儘管現在的日子過得像模像樣,但一縷縷鄉愁牽動着每個人的心。兩年來沒有一片帆影從島邊經過。故鄉啊故鄉,什麼時候才能回到你的懷抱呢?

一天晚上,史佩萊提議道:“我們應該再去一趟達抱島。萬一格里那凡爵士來接艾爾通,我們就可以回國了。況且艾爾通現在在我們這裏,我們必須在那兒留下記號。”

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乘風波浪號”於4月14日又動身往達抱島去。艾爾通沒有跟着去,留在了島上。大家決定讓艾爾通留守花崗石宮。

4月16日,“乘風破浪號”斜向駛往爬蟲角。由於逆風而行,他們花了整整一天才到。他們在爬蟲角拋錨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亮時,他們沿着西岸前進。移民們曾經到過這片美麗的森林海岸,對它並不陌生,他們盡量靠岸前進,以便把一切看得清楚些。

這部分海濱到處是奇形怪狀的岩石,高低不平,有的只有20英尺,有的比300英尺還高。

這一帶的風景確實不錯。岩石之間似乎搭着橋樑。有的地方拱門一個連着一個,有的地方巨大的洞窟非常雄偉,有的地方石柱、尖塔和拱門比任何“哥德式”教堂還好看。這裏許多自然界的天然傑作令人嘆為觀止。

這些景觀令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然而托普卻對着玄武岩的峭壁狂吠,從那兒傳回來奇怪的聲音。

工程師覺得托普的叫聲有些異樣,建議把船向岸靠近一些行駛。於是“乘風破浪號”就貼着亂石前進。

第二天早上,風加大了,潘克洛夫吩咐張起帆前進。“乘風破浪號”很快向北顎骨角駛去。

“猛烈的西風恐怕又要刮起來了。”船長潘克洛夫說,“昨天傍晚時天邊一片通紅,今天早上又有馬尾雲出現,這個兆頭不好。”

“那我們趕快到鯊魚灣躲一躲吧。”史密斯說,“我想那裏有可以避風浪的地方。”

“這部分海面好像佈滿了礁石。”赫伯特說。

“潘克洛夫,”史密斯說,“我們聽你的,你認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放心吧,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說,“我會儘力想辦法的!我寧死也要保護好‘乘風破浪號’。”

“離顎骨角還有多少英里,史密斯先生?”赫伯特問。

“大概還有15英里。”史密斯答道。

“看來12點鐘的樣子,我們就可以到達顎骨角那裏了。倒霉的是,那時剛好趕上退潮,海水正往海灣外面流。如果再加上風浪,恐怕不容易進去。”

“那麼,我們可不可以在顎骨角附近拋錨呢?”史密斯問。

“絕對不行。那樣非擱淺不可。”水手叫道。

“那麼該怎麼辦呢?”

“只有先想法子停泊在海面上,等漲了潮再說。如果運氣好,傍晚7點鐘的時候,爭取能夠進港,否則,我們就只好整夜停在海面上,等太陽出來再進去。”

“假如海濱有一個燈塔就好了。”水手說,“這樣行船就容易多了。”

“親愛的塞勒斯,”記者說,“我想起來了,那次要不是你們燒起篝火,我們就難以回到林肯島了。”

“火?”史密斯聽了記者的話以後,感到非常驚奇,“什麼火?”

“就是上次我們從達抱島歸航時,我們找不到方向了,正在着急時,不是你們在眺望崗上燃起一堆火給我們引航嗎?”

“那天晚上我絕對沒有燃火。”工程師肯定地說道。

這下史佩萊和史密斯心裏都充滿了疑問。

如此看來,島上肯定另有秘密。他倆都急於破解這個秘密。

4月下旬的一天,大家都聚在眺望崗上。

“朋友們,我有責任提醒你們,在這個島上發生了許多神奇的事情。”史密斯鄭重地向大家說。

接着他從自己掉進海里被人救起、托普在風暴雨里送信說起:“我那時能自己走到那裏的沙丘嗎?托普從來沒有在林肯島上生活過,它怎麼會找到我們的?托普和儒艮搏鬥時,儒艮死了,是什麼給它劃下的傷口?又是誰把鉛彈打進了小野豬的身體?”

一個一個的謎團,大家聽得呆了。史密斯乾脆把百寶箱不是偶然擱淺、平底船是那麼湊巧地漂過來、艾爾通根本就沒寫過紙條,等等疑問都提了出來。

大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得不承認,島上確實存在着秘密。

史密斯還把托普有時奇怪地在溝通花崗石宮和大海之間的那個井口旁亂走這件事也告訴了大家。史密斯雖然曾經把井底探看過一遍,卻沒有發現可疑的東西。

由於這次的談話,大家決定暫時不去達抱島,等冬季過後把林肯島徹底搜查一遍。

這個冬天在平靜中過去了。儘管這樣,這些怪事還是經常成為花崗石宮裏的話題。本來史密斯他們一直堅持要徹底搜查一下林肯島,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使得他們的計劃改變了。

9.偵探海盜船

這時已進入了10月。島上的春天來得格外的早,林中的許多樹木都吐出了嫩芽。

赫伯特的攝影慾望又萌動了,他早就想拍一張聯合灣的風景照片。

赫伯特準備從花崗石宮的窗口上拍攝。從這裏望出去,整個港灣盡收眼底。照片拍出來了,但是底片上卻有一個看不清洗不掉的黑點。出於好奇,赫伯特拿了一個放大鏡來研究這個黑點。“史密斯先生,你來看這是什麼?”赫伯特突然大叫起來。史密斯用放大鏡剛看那黑點,馬上就抓起望遠鏡從窗口望去。“船!”他的心一陣狂跳,“一隻船!”

大家用望遠鏡輪流地看,只見遠處20英裡外的海面上有一艘船,但是卻看不清楚。

兩年多來,島上的移民們日思夜盼能夠看到一片帆影,但都失望了,今天竟出現了奇迹。難道他們就要結束荒島生活了嗎?

“會不會是‘鄧肯號’?”赫伯特突然說。

“可能吧,”水手說,“也許是格里那凡爵士來接艾爾通的。”

“那我們快點通知他。”史佩萊說。

接到電報后,艾爾通很快來到了花崗石宮。他顫抖地用望遠鏡朝海面望去,一動不動地望了幾分鐘,然後說:“真是一隻船,不過我不敢肯定這那是‘鄧肯號’。”

艾爾通告訴大家,‘鄧肯號’是一艘郵船,非常漂亮,很容易辨認。

在觀望中,只見船正向林肯島駛來,看樣子是想靠近小島。此時天快黑了,大家感到很不安,不知道要不要生篝火給那艘船引航。

“黑旗!黑旗!”

黑旗是海盜的標誌。糟了!

頓時,每個人都感到不祥正向他們襲來。他們都知道,海盜是最兇殘的敵人,又都是最好的水手。假如海盜真向他們駛來,必定凶多吉少。

“朋友們,”史密斯說,“這艘船或許只是想在沿岸看看,他們不會上岸的。但是我們最好隱蔽起來。艾爾通和納布去把眺望崗上的風磨拆下來。花崗石宮的窗戶也要遮起來,一切都要隱蔽起來。”

“船怎麼辦?”赫伯特說。

“已經藏在氣球港了。”潘克洛夫答道,“我想那些海盜沒法找到它的。”

“朋友們,”史密斯神情嚴肅地說,“假如這些海盜想要霸佔林肯島,我們一定要保衛它。你們說是不是?”

“對,”史佩萊答道,“林肯島是我們的海島,我們應該用生命來保衛它。”

工程師同大家緊緊地握手,大家一切都聽從他的指揮。

天黑了下來。海上佈滿了烏雲,天上沒有星光,島上沒有火光。死一般的沉寂中潛伏着巨大的不安。

突然,只見一道火光一閃,隆隆的炮聲傳了過來,寧靜被打破了。接着,又聽到“嘩啦啦”的鐵鏈聲。那隻船在聯合灣拋錨了。

“史密斯先生,”艾爾通說,“讓我先去偵探一下他們的實力吧。”

“但是……”史密斯猶豫不定,“那樣做可是非常危險的,況且你沒有這個責任呀。”

“不,我認為我也有責任。”艾爾通說道。

“你是不是坐小船過去?”史佩萊問道。

“不,坐船會被他們發現的,我泅水過去。”

“你知道那船離岸有一英里多嗎?”赫伯特說。

“我的水性很好,赫伯特先生。”

“這樣做有喪失生命的危險,你知道嗎?”工程師再次提醒道。

“我不怕,”艾爾通說,“請你答應我,史密斯先生。這是給我獲得新生的機會。”

“好,我答應你,艾爾通。”工程師知道,如果不同意他的請求,艾爾通會很傷心的。

“我跟你一起去。”潘克洛夫說。

最後大家決定,讓潘克洛夫去接應艾爾通,其餘的人暫時呆在花崗石宮裏。

艾爾通的水性果然非常好,半個鐘頭后他就游到了船邊,順手扯下船上的一套水手服,穿在身上后混進船中。只聽他們說道:“這艘‘飛快號’真是快極了。”

“鮑勃·哈利萬歲!”

“船長萬歲!”

艾爾通吃了一驚。他是認識鮑勃·哈利的,他們以前相識,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鮑勃·哈利成了海盜了。

船上的水手們在喝酒,艾爾通乘着他們不注意,把船上偵察了一通。“飛快號”上共有50多個人,裝備有4門大炮。

50人對6人,力量對比太懸殊了。艾爾通準備犧牲自己,把這些為非作歹的傢伙連船炸掉。

艾爾通從槍架上取下一支左輪槍,走到後面的火藥庫門邊。

“你在這兒幹什麼?”燈影里有個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艾爾通回頭一看是鮑勃·哈利。鮑勃·哈利顯然也看出了艾爾通的企圖,兩個人扭在一起。

“來人呀!”鮑勃·哈利叫喊起來。

其他海盜聞聲跑來。艾爾通看形勢不妙,一槍打倒一個,然後自己跳入海里。海盜們朝水裏開槍,但是艾爾通已從水底下游出去了。

小船回來了。艾爾通肩膀受了點輕傷,潘克洛夫一點兒事都沒。看到他們平安回來,大家非常高興。艾爾通把經過說了一遍。

驚動了海盜,大家的處境更危險了。海盜知道島上有人,他們會全副武裝,不顧一切地強行登陸。海盜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好吧,他們會付出代價的!”記者說。

“我們這次能不能逃脫,史密斯先生?”赫伯特問。

“只要我們沉着應付,會有機會的。”工程師答道。

大家雖然面臨著生死關頭,這一夜卻平安無事。海盜們似乎不準備登陸,也不再有什麼動靜,彷彿他們已經拔錨起航離開了。

10.海島激戰

天亮的時候,可以看到“飛快號”像一團黑影一樣泊在海上。原來由於霧大,海盜不敢輕舉妄動。

工程師認為應該設法給海盜一個海島上人很多的假相。工程師做了分派,把人分成三路:一路把守石窟,一路把守紅河口,一路放在小島上,以阻止海盜登陸。

“我們既要阻止他們登陸,又不能暴露自己。彈藥既要捨得用,又要看準了再放。爭取一個人打死八九個敵人,把他們全部幹掉。”

史密斯非常鎮定地布署戰鬥任務。分工后大家各就各位,艾爾通和潘克洛夫守安全島,史佩萊和納布埋伏在紅河口,史密斯和赫伯特留守花崗石宮。

霧散后,“飛快號”上7個人乘着一隻小船向林肯島駛來。

“砰!砰!”艾爾通和潘克洛夫同時開槍,擊斃了兩個海盜。但是海盜也開了一炮,打得島上的岩石碎石飛迸。

小船靠着大炮火力掩護前進。當它進入紅河口時,兩個海盜又倒在了納布和史佩萊的槍口下。小船趕緊逃了回去。

海盜們又放下一隻船,一共是13個人,好像準備決戰。

第一隻船駛近時,艾爾通和潘克洛夫又是兩槍,海盜們慌忙渡過海峽,藏進石窟。

小島被海盜們佔領了。

第二隻小船上的海盜又被史佩萊和納布打死兩個,小船撞上了礁石。船上剩下的6個人舉着槍向遺物角跑去。

登上小島的海盜被艾爾通和史佩萊打倒兩個。他們趕快跳到船上逃走了。

這時“飛快號”循着小船走過的路線開進了海峽。

移民們現在都隱蔽到了花崗石宮裏,槍炮聲隆隆響起,石宮被滾滾濃煙所包圍。突然,從屋門飛過來一發炮彈,花崗石宮裏頓時硝煙瀰漫。

狡猾的海盜發現了他們的住所,危險太大了。現在已無路可退,只有拚死一戰了。

正在大家心急如焚的時候,“飛快號”突然被一股巨大的水柱拋起來,摔成兩片,船和人都沉入了海里。

“船完了!”大家一陣狂喜。

他們從升降梯下去跑到海灘,只見沉船的圓木、箱子、雜物等漂浮在水面上。

“還有6個海盜已經登陸了呢。”史佩萊提醒道。

見暫時還沒有什麼動靜,大家便把沉船的圓木拖了上來,巨大的風帆一點兒都沒有壞。登陸的6個海盜不知到哪兒去了,戰鬥結束了。

10月30日,納布偶然從沙灘撿回來一塊鐵筒的厚片,上面帶有爆炸的痕迹。史密斯仔細地看了一下鐵筒,然後對潘克洛夫說:“你認為‘飛快號’不是撞沉的嗎?”

“‘飛快號’絕對不是撞沉的,”水手道,“因為我知道海峽里沒有礁石。”

“‘飛快號’沉沒之前被一股巨大的水柱拋起。你知道這股水柱是怎樣造成的嗎?”

“不知道。”水手說。

“就是它。”工程師指着手裏的鐵筒說。

“它?”水手驚奇的說。

“對!這個鐵筒就是水雷的殘片。”

“水雷!”大家更加困惑不解了。

那麼水雷是誰佈置的呢?

“朋友們,”工程師說,“現在我敢推斷,這個島上肯定有個神秘的人。這個人也是遇難后流落在荒島上的。我不知道他暗中多次幫助了我們目的是什麼。並且這個人有卓越的才幹。當我從氣球上掉下來的時候,肯定是他把我救起來的。寫那張紙條放在瓶子裏,以便讓我們知道艾爾通下落的人也一定是他。就連我們在遺物角拾到的那隻箱子、燃燒篝火給我們引航、佈置水雷炸毀‘飛快號’等等這些事情都是這個神秘人乾的。雖然我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們實實在在地受了他的恩惠。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夠還清這筆人情債。”

史密斯接着又說下去:“我們以前有很多謎,但只要找到這個人,所有的謎就能迎刃而解。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應該去把這個恩人找出來呢,還是不去驚動他。”

“主人,”納布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找他。但是,如果他不願出來,我們是無能為力的。”

“雖然如此,”記者說,“我想我們應該表示出我們尋找他的心意。”大家一致贊同史佩萊的意見。

11.少年重傷

自從海盜出現以後,島上的寧靜被打破了。現在島上除了6個海盜外,還有一個神秘的人。

大家決定對全島來一次大搜索,除了消滅6個海盜以外,同時還要尋找那個神秘的人。武器乾糧都準備好了。潘克洛夫和赫伯特去氣球港看“乘風破浪號”,發現它被人動過了。潘克洛夫猜想是海盜們想用它偷渡,但不知怎麼又放棄了。

“得把船置於我們的看管之下。”潘克洛夫對船極不放心。

當晚,他們打了一個電報給艾爾通,但是卻沒有回電。又打了一個電報,還是沒有迴音。

“艾爾通肯定出事了!”史佩萊擔心地說。

“到那邊去看看!”史密斯說。

除了納布留下外,其餘的人都全副武裝地走了。

他們在路上看到電線杆倒在地上,電線也斷了。

四個人擔心艾爾通的安危,急忙向畜欄跑去。托普在前面狂叫着,林間的畜欄露了出來。

托普突然大叫起來。

“砰!”赫伯特被打倒在地上。

“可憐的孩子!”潘克洛夫撲向赫伯特。這時,一顆子彈打掉了史密斯的帽子。罪犯來不及開第二槍,就已經被史密斯的尖刀刺倒了。

子彈從赫伯特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之間穿過,情況相當嚴重,大家把他抬到床上。赫伯特因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

史佩萊是通訊記者,見過戰地救護人員搶救傷員,懂得一點兒醫術。他當即給赫伯特進行治療和護理。但是赫伯特的傷勢實在太重了。

史佩萊首先擦洗傷口。由於沒有葯,只好用冷水來控制發炎。

10天之後,赫伯特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太虛弱了,連話都不能說,只是微微一笑,以便讓大家不要擔心。

11月29日晚上,只見托普脖子上掛着個小口袋,裏面裝着張紙條。打開看時,上面寫的是:高地遭到海盜侵襲。納布情況緊急,大家只好把赫伯特抬起來,準備趕回花崗石宮。

大家要到達花崗石宮時,納布從濃煙中跑出來,喊道:“先生!”

但他看到的是沒有血色的昏迷的赫伯特。

大家感到非常痛楚。高燒把不省人事的赫伯特折磨得幾乎沒氣了。史佩萊有些慌亂。

“要是有奎寧就好了。”史密斯喃喃地說。

少年的生命已危在旦夕。史密斯焦急不安地走來走去。

“上帝,救救我們的孩子吧!”潘克洛夫只是一個勁地祈禱。

12月8日,大家都認為赫伯特就要離開他們了,不忍心看他臨死前的掙扎,便走出了他的房間。

半夜裏大家被赫伯特的尖叫聲驚動了。大家跑到少年的床邊,準備和他告別。

但是天亮時,潘克洛夫卻發現桌上放着一個匣子。標着:硫酸奎寧。又是他,來得這樣及時!

少年得救了。當新年來到的時候,赫伯特已能走動了。

2月15日,大家又決定遠征。艾爾通毫無音訊,大家時刻都在想念着他。這次遠征的目標便是針對5名罪犯的。

4天的遠徵結束了,但卻毫無所獲。

大家又擔心那些海盜佔領了畜欄,就到那裏去看情況。這次他們小心翼翼地向畜欄逼近。

但是他們卻沒有遇到海盜。

當潘克洛夫推開虛掩的畜欄門時,一個海盜都沒有。

他們又翻過柵欄,裏面同樣沒有聲音。於是他們輕輕靠近木屋,從窗戶望進去,只見艾爾通衣衫破爛地躺在床上。

他似乎睡著了。他的臉色顯示他經受了長時間的折磨。他的踝部和腕部都有很多傷。

“艾爾通!”工程師抓住他的胳膊叫道。

艾爾通睜開眼睛。“是你們?”他叫道。

“艾爾通!是我們!”工程師說道。

“這是哪裏?”

“在木房子裏。”

“他們會回來的!你們快做好準備!”艾爾通又暈了過去。

史密斯叫大家把車拉到畜欄里然後把門閂上。

當記者、潘克洛夫和納布來到柵欄門口時,只見托普正在狂叫。三個人握着槍,跟着托普向右奔去。到了小溪邊,只見月光下河邊躺着五具屍體。

天亮后,大家帶着艾爾通來到河邊。艾爾通立刻認出這五具屍體正是那五個海盜。

“感謝你們救了我!”艾爾通說。

大家弄得莫名其妙。當史密斯把情況告訴艾爾通時,他也弄糊塗了。

他們再次觀察五具屍體,發現除了額頭、胸部各有一個紅點外,並沒有其他傷痕。

“他們是被一種閃電武器擊中的。”工程師說。

“那是誰打的呢?”水手問。

“島上的正義復仇者!”工程師說。

“這個人不但救了艾爾通,而且把我們做不到的事都替我們做了。我們一定要找到他!“不用說,這個“他”就是那個神秘人。

12.尋找神秘人

林肯島上的居民們又過上了和諧安寧的生活,只是那個有着神奇力量的人一直牽扯着他們的神經。

移民們繼續辛勤而愉快地勞動着,歲月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他們逃離出來已有整整三年了,他們非常想知道祖國和家人的情況。

想起南北戰爭這場可怕的災難,他們心中充滿了憂慮。他們認為北方的正義事業肯定會獲得勝利,內戰應該結束了。他們渴望回到祖國去,回到文明的世界去,渴望見到自己的親人。

小島遠離大陸,要回去就必須有很大的船,對造這樣大的船工程師沒有那麼大的把握。他所關心的一件事就是到達抱島上去留下關於艾爾通的信件。

“乘風破浪號”,已經沒法用了。他們準備在開春之前把造船的一切準備做好,並且把船造得大一點。他們推測蘇格蘭郵船有可能已經到過達抱島,由於找不到艾爾通就回去了。這樣就只有靠自己回到大陸去了。

潘克洛夫算了一下,造一艘250噸到300噸的船至少要七八個月,考慮到由於冬天到來給造船帶來的不便,新船最早也要到明年11月才能下水。

“11月正是航海的好季節。”史密斯說。

“那麼你就快點去設計船的圖樣,史密斯先生。”潘克洛夫說,“到時艾爾通肯定是個得力的好幫手。”

工程師的計劃得到大家的一致贊同。移民們因為以前造過船,儘管現在要造一艘二三百噸的大船,但他們還是很有信心的。

造船工作馬上付諸行動。所有的人都參加了。嚴冬就要到了,大家爭分奪秒地抓緊室外工作。

6月份,一場寒風夾着大雹子席捲了整個海島,大家把“飛快號”上拾起的索具和風帆收到石宮裏。天冷了,工作轉到了室內。

9月7日這天,史密斯發現有一縷蒸氣從火山口升向天空,火山又活動了。

“火山會不會爆發?”大家非常擔心。

“很難說。”工程師說,“火山爆發、地震都有可能發生。我們的造船速度得加快。”

山頂上的蒸氣變成了濃煙,移民們在加緊造船。到9月底,船骨和肋材都完成得差不多了。

儘管造船很累,但大家覺得很開心。

一天晚上,電報鈴聲突然大作,這就有點兒奇怪了。因為忙於造船,已經有好幾天沒人去過畜欄了。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他?”潘克洛夫眉頭一挑。

“有什麼事?”史密斯立刻發報。

“立刻到畜欄來。”回答的字碼這樣寫着。

“終於找到他了。”工程師高興地說。

大家興奮得忘記了疲勞,立刻動身到了畜欄。木屋裏是漆黑的,推門進去,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大家點上燈。赫伯特立刻指着桌子說:“一張紙條!”

紙條是用英文寫的:沿着新電線一直往前走。

這時雷雨交加,大家冒雨而行,在一根電線杆旁發現了一根新線,這根新線包着絕緣體,放在地上。他們順着電線來到西邊大洋上的峭壁。電線從峭壁伸入了海里。大家驚呆了。

工程師讓大家等待。午夜之後,潮水退去,露出了一個大洞口。電線拐進了開闊的洞內。

洞內水很深,泊着一隻小船,不用說這是為他們準備的。他們跳上船,進入漆黑的洞裏。

突然,一個洞窟在光芒中出現了。頭頂上100英尺高的地方是一個圓形的拱頂,用無數的玄武岩石柱支撐着,其豪華程度不亞於任何一個歌劇院大廳。光芒從遠處的水面照射過來。劃到前面,這裏相當寬闊,海水變成了平靜的湖。一個長約250英尺的像支雪茄煙的東西浮出水面來,亮光就是從它那兒發出來的。

“就是他!”史密斯激動地說。

移民們來到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廳里,裏面的裝飾典雅華貴,雕花的大櫥里擺放着稀有的工業品、珍貴的礦物標本以及華美的藝術品。柔軟的天鵝絨紗發上躺着一個人,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史密斯他們進來。

史密斯上前一步說道:“尼摩船長,是你要我們來的嗎?我們來了。”

沙發里的人微微一怔,站了起來。這是一個鬍子花白的老人,高高的前額,長發拖到肩上。他面貌端正,目光炯炯。

“先生,我沒有名字。”老人說。

“但是我知道你。”史密斯說,“還有這艘潛水艇。”

“諾第留斯號。”老人微微一笑。

“就是它。十多年前,從‘諾第留斯號’上逃走的法國人寫了一本叫《海底兩萬里》的書,披露了你的秘密。”

“我在這裏已獨自呆了30年了。”船長嘆息道。

“大家都不理解你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但是我們每次遇到困難,都是你幫助了我們。”

“是我。”船長擺擺手,示意他們用不着說什麼感激的話。

“我老了。”船長接著說下去,“我想告訴你們一個故事。”

大家都傾聽船長要說什麼。

“我小的時候曾經是印度國王的兒子——達卡王子。10歲那年,為了祖國和我的未來,父親把我送往歐洲接受全面的教育。

“我痛恨一個國家——英國。我熱愛祖國,然而英國殖民者卻奴役着我們的人民。1857年,我組織的那次抗英運動失敗了……雖然我逃了出來,但我的家人卻被殖民者殺害了。因此我痛恨這個世界!後來我就和20多個好朋友帶着一些財產從大陸失蹤了。我們來到了太平洋一個荒島上,造了‘諾第留斯號’。水底下有無窮無盡的寶藏,沒有世間的是非醜惡。我們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歲月流逝,我的朋友們相繼死去,現在輪到我了。”

尼摩船長嘆息一聲,又說:“6年前我們開進了這個山洞。由於火山的作用,潛水船被上升的玄武岩堵在了洞裏。在我生命的最後歲月里,天意讓我認識了你們這些好人。”

船長已經老了,就在他靜靜地等待着回到他的夥伴們那裏去的時候,卻無意中遇到了從南軍俘虜營里乘氣球逃生的史密斯這些人。

他本來想避開這五個人,但同情心使他去關注這幾個一無所有的人。但他不打算暴露自己。後來他發現這些人誠實勇敢,互相關愛,就情不自禁地去關心他們的疾苦。由於他有潛水衣,可以很容易地進入石宮內的井底,傾聽他們的談話,了解他們的情況。

這些正直的人改變了尼摩船長對人類的看法。他救活了史密斯,救出了托普,還有,把箱子放在遺物角,把水雷放在海峽炸掉“飛快號”,給移民們送葯以及打死五個罪犯等等這些大家感到神秘的事情都是尼摩船長乾的。移民們心中的疑團現在全部解開了,但尼摩船長卻不在乎這些。

“好了,現在你們一切都明白了。”尼摩船長說,“我快不行了,對你們有一個請求。明天我留在‘諾第留斯號’上,請求你們一定把船上的進水閥打開,讓它沉入水底。我將和我的同胞們長眠在一起……還有……那邊有個保險箱,裏面有我的紀念品,大部分是鑽石和珍珠,送給你們。”船長說完這些,已是氣喘吁吁。

第二天早晨,居民們和船長告別,十分不忍地打開了潛水艇上的進水閥。

13.回歸陸地

為了紀念尼摩船長,他們把這裏叫做達卡洞,大家出到洞口,又怕小船受到海水的衝擊,就把它拉回洞裏的沙灘上。

暴風雨停了。史密斯一行人離開了洞窟,往畜欄而來。一路上,大家幾乎都保持着沉默。他們在洞中的所見所聞——那個尼摩船長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個曾經給過他們許多幫助的人現在已經離開了人間。他們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單。

1878年1月1日,荒島遭到了一場大暴雨的襲擊。火山又要爆發了。艾爾通趴在地上傾聽,遠外傳來隱隱的隆隆聲。

“朋友們,”艾爾通站起來說,“趕快造船吧,火山在響了。”大家拚命地幹活,鋸的鋸,裝的裝。

“山口起火了!”赫伯特從眺望崗上跑回來告訴大家。

火山口像一個巨大的火把,照亮了整個荒島。無數的火舌和火星四濺開來,如同放焰火一樣。

天空中下了一陣帶有火藥味的“黑雪”,說明火山的底部正發生着激變。史密斯知道情況變得十分嚴重了。

史密斯決定去一趟達卡洞。

小船依然在那裏,他們乘船到了洞穴深處,只見石壁上一小股一小股的蒸氣從石壁的縫中鑽出來,散發出難聞的氣味。石壁上還有幾處大裂縫。

史密斯回來召集大家說:“朋友們,危險就要來到。我把尼摩船長臨終前的話告訴大家。他告訴我,林肯島不久就要崩潰。達卡洞一直延伸到火山底下。火山的中央管道和洞窟只隔着一層石壁,現在石壁已經開裂,到時海水就會灌進去。”

“太好了!”赫伯特說,“讓海水把火山澆滅吧!”

“不,正好相反。”工程師說,“如果那樣,林肯島就要徹底炸飛。”

事實就是這樣。如果水灌進熱度高達幾千度的火山內部,立刻就會變成蒸氣。這種膨脹的蒸氣是無法控制的。

島上的移民們處境非常危急,只有把船造好才是唯一的生路。

2月23日凌晨,隨着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火山爆發了。億萬斤重的火山堆被拋散到火山附近的平原上。一股滾燙的岩漿涌過來,吞沒了畜欄。森林着火了,濃煙滾滾。

岩漿流進了格蘭特湖,激起一片片蒸氣。沒多久,冷卻的岩漿成了一座礁石。

情況萬分危急,岩漿的洪流侵到了眺望崗!移民們恨不得新船馬上就造好。

“提前下水!”史密斯果斷地做出決定。本來定於3月9日下水的新船,8日晚上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就下水了。幾分鐘后,林肯島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在海島爆炸的一剎那,6個人以及狗都被拋進了大海里,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都沒有受傷。他們先後爬上海中的一堆礁石上,用一點兒可憐的糧食就在岩石窪處的積雨里度過了9天。

3月24日,就在他們被飢餓逼向死亡的時候,艾爾通抬頭看見水平線上出現了一個黑點。他勉強站起來,舉起骨瘦如柴的手向黑點揮動。那個黑點向礁石而來。

“鄧肯號!”艾爾通叫了一聲就昏倒在地。

當史密斯他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舒適的船艙里。

“我們在哪裏?”水手問。

“在‘鄧肯號’上。”艾爾通告訴大家。

這正是“鄧肯號”,只是指揮船的是格蘭特船長的兒子——羅伯特。

幾十年過去了,艾爾通罪孽已滿,羅伯特是奉命來接他回去的。

羅伯特說他們看到了達抱島上留下的信,這才把船開往林肯島的。

“什麼,信?”史密斯接過羅伯特遞來的信一看,知道是尼摩船長寫的。“原來是他冒着危險駕着“乘風破浪號”去給我們送信!”潘克洛夫這才恍然大悟。

大家摘下帽子,默默地感謝這位已故的救命恩人。

艾爾通把一隻保險箱遞給工程師。原來艾爾通冒着生命危險保住了尼摩船長珍貴的紀念品,他們都為他的行為而驕傲。

“鄧肯號”日夜不停地駛向大陸。

半個月後,三年多前乘氣球逃難的人回到了祖國的懷抱。經過艱苦卓絕的鬥爭,正義戰勝了邪惡,北軍勝利了,人民又可以過上和平的生活了。

回來的移民們用尼摩船長的財寶在衣阿華州購買了一片土地,他們在這片土地上辛勤地勞動,建立幸福的家園。為了紀念荒島上那段難忘的日子,他們把這片土地上的一座山命名為富蘭克林山,把一個小湖命名為格蘭特湖。

曾經流落在荒島上的幾個夥伴,發誓永遠生活在一起。大家對生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充滿希望和信心。

自從史密斯他們居住在這片土地上以後,經常有客人來訪問,而最常來的有格里那凡爵士和他的夫人,約翰·孟格爾船長和他的夫人瑪麗·格蘭特,羅伯特·格蘭特和麥克那布斯少校。史密斯總是和客人談及尼摩船長如何援救他們,他們對安息在林肯島——如今只是一堆被海浪衝擊的花崗石——尊敬的船長充滿了感激和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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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爾納科幻故事精選(全三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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