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第二節
從一些途徑中我了解到我的國家已經恢復了秩序,一切都跟以往一樣。但“無”從那天之後去了哪兒,又做了什麼我卻無從得知。就像我不知道我的國家現在的實際情況一樣,張老無恙吧?康星被取締了嗎?趙鑫、鄭武他們的後事做了沒?
張楠也依然還沒有回來。我突然發現自己現在很需要熟悉的人來陪伴,我需要這個人給我力量,給我希望,指引我前進。
通過這段時間以來一個人安靜孤寂的生活,我發現我的內心還是放不下張楠。也許是因為現在太寂寞了,也許真的就是純粹的放不下。我現在相信我們之間的那種複雜的羈絆,但誰知道呢?
今天的世界上依然沒有發生任何重大的災難性|事件,一切都看起來很平靜。
第33天
我放下筆,把背向後一靠,貪婪的呼吸着夜晚海風的味道。我不知道世界會在什麼時候毀滅,我要用餘下的時間記錄每一天的心情,每一天世界發生的事情。我也要趁還活着的時候盡量感受生命的美好。
我已經不再想自殺了,因為我意識到終有一天所有人都得死,而這一天也許很快就會到來。不同的是,這一次的死亡沒有天堂和地獄,人類只會徹底消亡,沒有靈魂,沒有能量。
我扭頭觀察着這間屋子。這三十三天以來,我給屋子裏添置了幾樣新東西。比如我正坐着的這把椅子,以及我剛才寫日記時用到的很小的寫字枱。還有一台冰箱,裏面放了許多的啤酒,飲料和吃的。
當第一天我從主島回來,我在屋子裏發現了大量的現金和一張銀行卡。現金已經足夠我在這裏活一年了,而第二天我更是發現那一張銀行卡里的錢足夠我活一輩子!
銀行卡的持卡人名字正是我,而更讓我吃驚的是我所居住的那座小島居然是私人領地,持有人居然也是我!
我相信這一切肯定是某個“老爺”置辦的。不過我卻搞不清楚為什麼他要在這麼遠的地方買下一座島並留下存款。難道那個“老爺”也像我一樣嚮往着海洋?
我站起身,從冰箱裏拿了瓶啤酒,推門走到了外面。雖然太陽早已落山,但空氣中還存留着一整天陽光撒下的溫度。
天空中滿布着銀河,數不清的星星墜在深藍色的夜空中,好像一顆顆璀璨的鑽石,向人們展示着永恆。
我隨着海浪聲慢慢踱到搭在兩顆椰子樹之間的吊床邊,躺了下來。吊床輕輕搖晃着,那種毫無目的,懸空的感覺就好像我現在的心情,不知道接下來將要如何,又要往哪裏去。
我喝了口啤酒,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沁入心脾。許多曾經的快樂回憶又隨着這冰冷的爽快衝入我的腦海,帶給我莫大的痛苦。
我忙閉上眼,想盡各種方法把它們從我腦海中清空,隨手把啤酒瓶扔在了沙灘上。
一整夜就這樣悄悄的從我生命中溜走了。
第二天,我睜開眼,陽光早已撥開椰子樹的葉子,像母親的臂彎一般把我哄在懷中。
我伸了個攔腰,打着哈欠從吊床上下來,回屋沖了個澡,帶上筆記本電腦準備駕船去主島獲取些信息。
我自覺現在的英語水平比之前要明顯提高了不知多少個檔次。生活溝通已經不成問題,不禁感概人類的適應性,居然可以在新的語言環境中用很短的時間學會簡單的溝通。
今天的碼頭上還是那個我第一次來時遇見的黑人。現在我知道他的名字叫Alan。
他遠遠的看見我,對我揮手笑着,同時大聲道:“嘿,馬,今天怎麼樣?”
“就那樣。”我結果他拋給我的繩子,一邊熄滅引擎,一邊說道:“昨天晚上有什麼新聞嗎?”
Alan搖了搖頭,回道:“沒有。你怎麼那麼喜歡打聽新鮮事?”
我笑了笑,輕輕一躍跳上了碼頭,看着他的眼睛嚴肅的說道:“Alan,記住,如果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一定要逃,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Alan咧着嘴對我點點頭,拍着我肩膀說道:“老兄,你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人!”
我知道我的話在沒經歷過我所經歷的那些事兒的人耳中聽來確實很可笑,但沒有辦法,我還是忍不住對這個整天樂呵呵憨厚的男人不斷告誡。沒準我的話真的可以讓他在災難降臨時多活一陣子呢。
我告別了Alan,出了碼頭,輕車熟路地走向我每天都要耗到下午三、四點才走的一間咖啡館。
因為我幾乎每天都會來,咖啡館的店員們都跟我很熟了。因為每天都坐在這裏上網瀏覽大量的新聞,他們甚至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報紙”。
我走到一個我常坐的位子,坐了下來。馬上就有一個小夥子笑嘻嘻的走過來,問道:“‘報紙’,今天怎麼樣?還是茶和三明治嗎?”
我點點頭,一邊打開電腦,一邊問他道:“昨天晚上……”
“不,什麼事兒都沒發生。”小夥子笑着對我說道:“哥們兒,咱們是旅遊國家,風景好,也很和平,你為什麼總在意那些危險的事兒?我覺得你太緊張了。”
我微笑着搖了搖腦袋,示意他準備我要的東西,他便離開了。
照例,我電腦的網頁全都是關於世界各地的新聞。我仔細閱讀着每一條,尋找着任何災難的先兆。
什麼都沒有,除了一些人為的恐怖襲擊,或者局部的戰爭,沒有任何一條不同尋常的新鮮事。我感到一絲放鬆,覺得又平白多了一天的時光可以安享。
我喝了一口茶,享受着熾熱的陽光照射全身的那種舒服。
到了午飯時間,我站起身,指着桌上的電腦對店員說:“我去吃飯,東西放這兒了,一會兒就回來。”
他們點點頭,對我做了個OK的手勢。
我直奔一家好幾天沒吃的餐廳,大快朵頤的吃了一頓之後,又溜溜達達地走回了咖啡館。
剛一靠近咖啡館的門,我就看見那些店員圍在吧枱前,一個個仰着頭仔細的觀看着電視機。
見我來了,其中一個人招着手對我說道:“嘿,‘報紙’,快來看呀!真的有大事發生了!”
聽他這麼說,我心裏一緊,忙走進去看電視機。
畫面里播放的是從空中拍攝的一座城市正在坍塌時的景象。我可以看到地面劇烈的震動,大量的建築物在那震動下紛紛倒塌,當我看着那座城市標誌性的雕像從山頂跌落時,我知道這裏是里約熱內盧。
店員們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有人說:“天呀!這地震太猛了!”有人說:“為什麼還沒有停止?這樣下去城市不就全毀了!”還有人已經哭泣起來,悲傷的說道:“他們太可憐了!”
新聞依然在播放,整個裏約熱內盧路也依然在震動,在坍塌。由於是法語的新聞,我只能聽懂幾個單詞,根本連不成整句的意思,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可怕的畫面。
地震持續了整整五分鐘,突然,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黑洞的範圍隨着震動不斷擴大,用了不到兩分鐘,整個城市就被那黑洞吞噬了!
周圍的人們開始發出了驚呼,許多人捂着嘴完全愣住了。
畫面被切回了演播室,播報員在嘰里呱啦的說著什麼。
我等播報員說完,扭頭問身邊的一個店員道:“她都說了什麼?”
那名店員的表情有些獃滯,隔了好半天才回頭對我說道:“里約是在半個小時前消失的。剛才咱們看到的畫面是一組正在拍攝里約宣傳片的人拍到的整個過程。天呀!你看到了嗎?一座城市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消失了!那絕對不是地震!地上那黑色的洞到底是什麼?”
我想我知道那黑色的洞是什麼,那是“無”。但我沒有辦法跟他解釋,也不想解釋。我搖搖頭,轉身來到了我的桌子邊。
各種新聞網站和論壇已經炸了鍋!人們在瘋狂地詢問和討論里約熱內盧的地震以及地面上突然出現的黑洞。
在很短的一段時間之後,有人發出了一張截圖。圖片是經過放大后的那個黑洞,在黑洞的中心隱約可以看出一張類似人的臉。
人們開始爭論起圖片的真偽,有人支持也有更多的人反對,更有人說在這種時候PS圖片簡直就是對剛剛逝去生命的人的藐視和侮辱,是反|人類的行為。
太多的聲音充斥網上,但歸根結底,所有人都承認這場災難如世界末日一般。
對,世界末日!我心裏很清楚剛剛發生的一切只是世界末日的開端。
我連忙收拾好電腦,直衝向電器城。我要趕緊買一台電視,我有預感,今晚還要發生一些事情。
我背着電腦,雙手抱着一台小電視匆匆走上碼頭。Alan看到我就向我跑過來。
他神情緊張,臉上也早已沒了笑容,恐懼地對我說道:“老兄,有新聞了,大新聞!簡直是災難!你知道了嗎?”
“里約。”我點點頭,看着他,“對嗎?”
Alan拚命點着頭,一手不斷在身前划著十字,一邊說道:“我的天呀!那簡直就是世界末日!我……”
“那僅僅是開端。”我打斷了Alan的話,說道:“記住,一定要儘力逃跑,雖然沒有地方可逃,但至少可以讓你多活一陣兒。”
Alan驚恐地看着我,小聲嘀咕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罪人。”不知為何,我心裏突然湧出這種念頭。確實,所有這些事情都是因為另一個我所致。如果另一個我沒有與筆記本融合,如果另一個我的求生意志沒那麼強,那麼他就不會去找其他的馬良來幫助他,那樣就不會有康星,那樣也就不會導致基石維度失去平衡!
我抱着電視機走向小船,一邊憤恨地自言自語道:“我是一個罪人,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