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原罪·怠惰
第152章原罪·怠惰
“奧尼爾，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安娜還小，她需要一個安全的成長環境。”
第六區中，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對一旁看着手中顏色雜誌的中年男人用哀求的語氣道：“安娜才十三歲啊，我已經給你找好了工作，只要你去的話，我們也能夠去中級區，讓安娜能夠接受到教育，難道你忍心讓她和我一樣嗎？”
女人看奧尼爾再一次無視了她的話，終於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搶奪那本雜誌，讓奧尼爾能夠好好考慮她的建議，但是奧尼爾卻是毫不猶豫打開了女人的手，女人不依不饒還想再搶，但奧尼爾卻是熟練的一巴掌將女人扇倒在地，咆哮道：
“在所託洛亞要什麼教育，要什麼工作？別忘了我們是逃難進來的！”
“可你願意在這裏繼續生活嗎？第六區也只是比第七區多了一個非法入室的規則而已，只要行走在外面，每時每刻都是危險的！只要我們有足夠的錢進入第五區，我們就可以真正的安定下來，像在外界一樣生活！”
奧尼爾看着爬起來，眼中含淚的妻子，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憐憫，只是再度扇去了一巴掌：“既然這樣，你就去努力工作，多陪客人，多賺錢，而不是在這裏和我說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重重的兩記巴掌徹底讓女人失去了這份用了幾個月時間才再度提起來的勇氣，她看了一眼旁邊穿着破舊到無法禦寒的骯髒大衣的女兒安娜，抹了一把眼淚，重新坐在梳妝枱上畫著能夠遮掩臉上那兩道紅紅巴掌印的濃妝，穿上一身“艷麗”的衣服，忍着寒冷走出了這間冰冷、沒有一絲溫暖的家。
正當奧尼爾滿不在意，準備將雜誌拿起來重新看的時候，也注意到了一旁瑟瑟發抖，眼中滿是麻木的女兒，他看着安娜那骯髒的小臉蛋，不耐煩的說道：“看什麼看，趁着你還沒滿十四歲，趕緊給我去作坊工作！”
第六區擁有着第七區，第八區，第九區的鐵律，一共四條，裏面有一條就是對孩子的保護。
不論明暗，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十四歲以下的孩子，除了同為孩子，或者是孩子自願的情況，否則就算是父母強迫他們去做什麼，也都是違法的。
這將會受到非常嚴厲的制裁。
而十四歲以後，孩子就已經算是成年人，擁有獨立權，但是如果父母能夠拿出在十歲以後撫養孩子三年的證明，他們就能夠將孩子當成自己的東西。
是的，東西。
可以拿去賣掉，也可以讓孩子成為自己的奴隸。
奧尼爾對安娜的安排很清楚，養到八歲就可以去一些手工作坊做一些環境惡劣，危害健康的工作，這份工作能夠為他們家換來兩個人一天的口糧，壓榨六年之後，等到安娜十四歲成年，她就會被當成商品，以一個相當不錯的價格賣掉。
賣掉的錢，足夠讓他一個人進入更為安全繁華的第五區生活，甚至還有多的，能夠讓他花天酒地的生活一段不短的時間。
之後？
有妻子瑪莎在第六區出賣（防和諧）身體賺來的錢，他也能夠無憂無慮的活着，而且他壓根不用擔心瑪莎會拋棄他，因為在五年前剛進來的時候，他就用一番花言巧語將瑪莎的身份改成了奴隸，他的奴隸。
在所託洛亞，奴隸（防和諧）交易不僅是合法的，為了保護奴隸（防和諧）交易的存在，他們更是制定了非常殘酷的奴隸法，奴隸必須無條件滿足主人的要求。
他用的就是奴隸法中不允許別人侵害奴隸主的權益騙瑪莎成為自己奴隸的。
奴隸的一切都是主人的，這一點在所託洛亞毋庸置疑。
所以他完全可以在更加安全，更加奢靡的第五區花天酒地不用擔心自己的經濟來源，畢竟瑪莎在那群票（防和諧）客中還是挺受歡迎的。
至於瑪莎提的建議？
抱歉，他壓根不想去聽從一個奴隸的建議，享受到了五年奴隸法所帶來的好處，在他看來，瑪莎早就已經不是他的妻子了，只是一個低賤的賺錢工具而已，他甚至不想去碰瑪莎的身體，讓他們母女倆於所託洛亞所在緯度帶來的極冷的天氣下在地板上睡覺。
他甚至不允許瑪莎和安娜那骯髒的身體睡在家中那唯一的沙發上。
“工作？每天累死累活能賺到幾個錢？還要帶着一個累贅，正好，三天後那小賤人就能滿十四歲了，這段時間正好去聯繫一下買家，盡量賣個好價錢。”奧尼爾美滋滋的想像着自己拿到錢后在第五區的瀟洒生活，壓根沒有注意到安娜那麻木的神色中多了一絲掙扎。
直到奧尼爾再次催促之後，安娜這才動作遲緩的走出了家，比起這個冰冷的家，她現在似乎更願意去那要溫暖一些的作坊。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安娜拖着筋疲力竭的身體回到了家中，不出意外，母親還沒有回來，也是，那種工作，一天到晚回不來都是很正常的，奧尼爾也不在意，只要瑪莎能夠把足夠的錢帶回來供他享受就可以。
“錢呢？”奧尼爾注意到了開門的動靜，看着身上變的更加骯髒的親生女兒，他沒有一點心疼，甚至沒有陌生人看到時的憐憫和不忍，只是理直氣壯的伸出手，向自己十三歲的女兒討要着她辛苦工作換來的錢財。
這已經成為了他的日常，他不會對一個賺錢工具有什麼好脾氣。
“錢呢！”看到女兒沒有像往常一樣拿出錢，奧尼爾沒耐心的大吼道。
好一會，安娜被凍裂的、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嗡動幾下，發出滿是驚恐的囁嚅聲道：“被……被搶了……”
奧尼爾的聲音猛的拔高了幾個檔次：“被搶了？！！”
在第六區，搶劫的情況仍然存在，事實上在安娜工作的這幾年裏，她已經被搶過很多次了，每一次奧尼爾都不會去追究那些搶了錢的傢伙，哪怕他有向執法隊請求的能力，但他依舊不願意去麻煩對方，因為沒有膽量，他只會窩裏橫。
但奧尼爾會承認這個事實嗎？
不會。
他只會狠狠的毆打安娜，一邊打一邊罵，甚至是脫掉安娜那沒有多少禦寒能力的大衣，讓她就這樣在冰冷的地上睡一晚上作為懲罰。
而今天，也不會例外。
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脫掉安娜的大衣，畢竟安娜也快到了可以買賣的年齡了，要是在這個時候凍死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就這樣，安娜逃過了一劫。
飽受摧殘的瘦小身體蜷縮在地上，用瑪莎經過好幾次糾纏才為她換來的一塊薄薄的毛毯將自己的身體裹了起來，但這並不能夠讓安娜感受到溫暖，因為她那缺乏營養和能量的身體已經散發不出多少熱量了，只是勉強讓她保持着現在的狀態，不至於讓她更冷罷了。
周遲和蕭玉堂依舊隱藏在暗處，沒有任何動作，哪怕周遲那僅存的幾種情緒讓他好幾次想要出手救下這個可憐的女孩，但是蕭玉堂都阻止了他。
他們就這麼看着，看着安娜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紙袋，裏面放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在確認奧尼爾已經睡着之後，她悄悄的站起身，來到了桌子前，這一次的她眼中再也沒有一絲的掙扎，有的只是麻木和冰冷，兩隻凍到快沒有知覺的小手顫抖着，卻無比堅定的將粉末全部倒進了家中唯一的一個水壺當中。
那是奧尼爾專門用來熱酒的水壺。
做完這一切，安娜有如同往常一般躺回地上，用那塊薄薄的毛毯裹住了自己不斷抖動的身軀。
這一次身體抖動的原因，似乎不再只是因為寒冷，而是包含着更多……
等到第二天，安娜沒有再被奧尼爾驅趕着去作坊工作，而是被帶到了一個專門的澡堂，花了十美金讓人幫她洗的乾乾淨淨，又專門給她買了一套衣服，這六年來，她第一次有了正常孩子的待遇。
但安娜的眼神依舊沒有變化，依舊是那麼麻木，好像對一切都沒有了興趣，對一切都沒了希望。
因為她知道，奧尼爾這短暫的付出，不過是為了能夠得到更多的回報。
果不其然，她被帶到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面前，全程她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那麼看着，看着奧尼爾和那個中年人討價還價着。
最後，她被定下了價格。
十五萬美金。
奧尼爾收了一筆預付款共計兩萬美金，等到兩天後安娜成年完成交易，他就將拿到剩下的十三萬美金，其中五萬美金就已經足夠買下一個第五區的名額，就算加上打點，最多也就六萬美金而已。
事實上這筆錢完全夠奧尼爾和瑪莎一起進入第五區，甚至用剩下的錢開展更好的生活，像外界一樣穩定的生活。
但奧尼爾會接受嗎？
明顯不會。
六萬美金足夠他在第五區紙醉金迷的過上足足一個月的時間，他又怎麼可能會把這麼一筆錢給一個被視為賺錢工具的女人？
其他人的死活和他有什麼關係，只要自己能夠繼續這種生活，瑪莎和安娜都完全可以拋棄掉。
帶着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奧尼爾將安娜帶回了家中，按照買家的要求給了安娜一些比黑麵包要好了一些的食物，讓她能夠吃飽，過好這兩天。
甚至還允許她能夠在沙發上睡覺，多給了她一床被子，那床被子是他用換洗備用的，已經買了好幾年了，但他寧願將被子放在柜子裏吃灰也不會給安娜和瑪莎用。
也就是現在作為拿到巨款的前提，他才會將這價值不超過五十美金的被子給洗得乾乾淨淨的安娜用。
興奮之下，擁有酗酒劣性的奧尼爾從柜子裏拿出兩瓶啤酒，打開之後倒進了那個水壺，讓安娜在爐灶下面燒着柴火給酒水加熱。
安娜照做，五分鐘之後，在奧尼爾的催促之下，安娜不顧滾燙，隨便用冰水澆了一下之後就用手直接抓起了水壺柄，很快，這雙滿是傷痕的小手就再度被燙傷，但安娜的臉上沒有一絲痛楚，只是很快將水壺放在了奧尼爾的面前。
“看着我幹嘛，拿幾個三明治過來！”奧尼爾呵斥了安娜一聲，隨即從懷裏掏出一塊乾淨的小布片，給自己倒了半杯熱啤酒，又倒了半杯冰啤酒，一飲而盡。
安娜將幾片三明治拿了過來，奧尼爾一邊吃着，一邊喝着。
突然，他捂住了肚子，痛苦萬分。
他在地上打着滾，劇烈的疼痛甚至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這種非人般的痛苦足足持續了十分鐘之後，奧尼爾才口吐白沫，身體一陣抽搐后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這個過程，安娜都在旁邊看着，甚至是拿起三明治，一邊往嘴裏塞着，一邊流着滾燙的淚水，吃完之後，她從一個角落中拿出了瑪莎買來的，用來讓她保護自己的匕首就準備往自己心口扎去。
然而下一刻，安娜卻陷入了沉睡當中，兩道白色身影從黑暗中走出，正是周遲和蕭玉堂。
蕭玉堂看着一片狼藉的房屋，問道：“打算怎麼辦？”
“帶她離開這裏。”
蕭玉堂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蹲下身，將手按在安娜的頭上，瞬間，她身體上的那些傷痕，過度勞動和缺乏營養的損傷全部被修復了過來，此時的安娜就像是普通的小女孩一樣，彷彿沒有經受過那慘痛的一切。
“記憶呢？”
面對蕭玉堂的問題，周遲淡漠道：“抹除，再告訴她她曾經經受過的一切。”
這種行為像是多此一舉，但蕭玉堂卻明白周遲的用意，記憶，遠比別人的述說要來的更加深刻，記憶的存在會讓安娜很難在短時間內融入到外界的正常生活，而僅僅只是述說的話，一切就要好得多。
就這樣，蕭玉堂和周遲帶着安娜再度融入了黑暗之中，只是在桌子上留下了十萬美金和一張紙條。
不久后，瑪莎拖着滿是淤青的身體回到了家，看到了這一切，在看完紙條后，她也從地上撿起了那把小匕首，往自己脖子上一抹，眼神中滿是解脫。
罪花之上的第四片花瓣綻放開來，怠惰帶來的一切罪孽也將會反饋到自身。
其實毒藥的效果並沒有那麼強烈，只是蕭玉堂稍微幫了一下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