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離家出走
第28章離家出走
孩子的突然降臨,給我帶來的不僅僅是驚喜,更是內心的平靜。我不再像以前那樣一驚一乍的,看到記者亂寫的報道也不生氣了,修身養性,專心在家安胎。
黎耀凡還在忙碌地工作,不過因為孩子的關係,不管這一天有多忙,只要不出差,他都會擠出時間回家陪我。他說,他想要兩個孩子,這樣等我們老的時候,家裏就會很熱鬧。
我故意說:“你想得美,生孩子很痛的,生一個就很不錯了,要生兩個你自己痛去。”
哪知道剛說完這話的第二天,我去醫院做產檢,竟被醫生告之我懷上的是雙胞胎,目前看來,發育良好,十分健康。
我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第一時間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了黎耀凡,他正在召開一個十分重要的董事會,無法抽身離開,但卻在電話里跟我說了足足半個小時。他說,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全世界。
後來,果然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祝福鋪天蓋地地向我們襲來,不管是認識的,不認識的,甚至以前罵過我們的人,此刻都變得善意起來,這讓我感到前所有為的溫暖,在我不長卻坎坷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每一天都過得如此滿足。
又過了一個月,在我懷孕滿四個月的時候,夏雄的案子開庭了,在掌握到足夠證據之後,警方以綁架、洗黑錢,以及商業詐騙等多項罪名起訴的夏氏集團的董事長夏雄。
作為綁架案的受害人,我以重要證人的身份出席了庭審,法庭上,夏雄依然氣焰囂張,他的律師更是與原告律師唇槍舌劍,試圖替他脫罪。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他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脫罪呢?原告律師將證據一樣樣的呈上法庭,除了無數物證之外,還提供了許多人證。
作為人證之一,我被法官傳喚,出庭的時候,夏雄惡狠狠地看着我,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沈千星女士,請你將案發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大家。”原告律師說。
我點了點頭,不顧夏雄殺人似的眼神,將我所經歷的一切告訴了在場所有的人,黎耀凡在旁聽席一直注視着我,默默地給予我支持。
當我將一切說完,以為可以退席的時候,被告律師忽然問我:“沈女士,您能保證您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沒有任何杜撰嗎?”
“當然。”我十分肯定地點頭。
“那請問您現在是否懷孕四個月呢?”
我點頭,不知道他問這個什麼意思。
“冒昧問一句,您的孩子健康嗎?”
“很健康。”
“據您懷孕的時間計算,您被綁架的時候,正巧剛懷孕,我們知道懷孕前三個月胎兒最不穩定,如果當時情緒波動太厲害,很容易造成流產。您說您被綁架,被威脅,甚至被很粗暴地對待,但是您和您的孩子依然很健康,這是否能夠從側面證明,我的當事人並沒有傷害能呢?或者說其實他只是想跟您商量一下,而您卻誤會她綁架了您?”
這律師可真能胡謅,我反駁:“律師先生,您跟人商量事情需要用到迷藥和槍支嗎?”
“迷藥也是您自己的判斷,至於槍支,據我所知現場有很多警方的卧底,而使用槍威脅您的,正巧是警方的一個卧底,這實在是太巧合了。”那律師說完,又對法官說道,“另外,負責此案的重案組組長江秦也是一名卧底,專門負責夏雄先生的案子,我這裏有一份文件,可以證明江警官與本案被告有私人恩怨,不適合負責本案。”
什麼私人恩怨?我帶着疑慮,眼睜睜地看着律師將一份文件遞交給了法官,法官看完之後,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問:“被告律師,此事事關重大,除了物證之外,你可有人證?”
“幾經周折,我們找到了當年負責接生的林茜女士,她能夠證明,江秦警官的確是林仁義先生的私生子,同時也是受害人沈千星女士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說什麼?私生子?哥哥?這一切來的太突然,我整個人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聽過法官允許,被告律師傳喚證人林醫生上台,這個年過七十的退休女醫生,二十八年前曾是一家產科醫院的醫生。
她說他們醫院當年接收了一位叫江麗的臨盆孕婦,當時她的情況很危險,需要家屬簽字才能夠進行手術,但由於江麗沒有結婚,又一直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而她的父母也遲遲未能出現,以至於醫院也不敢貿然接生,承擔責任。關鍵時刻,一個自稱孩子父親的男人姍姍來遲,在手術同意書上籤下了字,這才讓江麗進了手術室,順利產下了一名男嬰。母女平安之後,醫院派她對孩子父親進行批評教育,沒想到她還沒開口,男人就塞給了她厚厚的一疊錢,叫她別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雖然林醫生最後沒有收錢,但正因為如此,三十年過去了,這件事依然令她印象深刻,她說她清楚地記得那個男人的臉,也記得他在手術同意書上籤下的名字,是當時林氏集團的董事長林仁義。
聽完證人的證詞之後,法官的神情是凝重的,與此同時被告律師在旁邊添油加醋道:“人證物證俱在,我們有理由相信,江秦警官的確是林仁義先生的私生子。而現在我的當事人夏雄先生被控告參與當年林氏集團的商業詐騙案,並綁架了林先生的女兒沈千星女士,作為林仁義的親生兒子,沈千星同父異母的哥哥,我認為江警官不適合參與本案的調查,而他所調查的一切情況,也不能再作為本案的證據。”
法官思考了片刻,宣佈休庭,擇日再審。
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的雙手早已冷得失去了知覺,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在發抖。原來鬼刀是我爸的私生子,原來我竟然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原來我爸不止是拋棄了我們母女,更是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背叛了這個家庭!
我這輩子最恨被欺騙,可我卻從出生開始就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裏,就連我媽,那個可憐的女人,都沒能逃過這場厄運。
為什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手被緊緊地握住了,一直陪在我身邊的黎耀凡將我拉入懷中安慰:“這都是過去了的事,你不要多想。”
“不!”我推開她,“我要找鬼刀問清楚,他怎麼可能是我的哥哥,我不相信,沒聽見他親口承認,我絕不會相信!”
黎耀凡抱着我的手不肯放開:“別去千星,你懷着孕,不能情緒激動,你先冷靜一下。”
“不行,如果不問清楚,我沒法冷靜。如果他是我哥,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他是我哥,他應該很很我爸才對,怎麼可能去替我爸報仇,誣陷夏雄?我接受不了這件事,我真的接受不了!耀凡,你能想像鬼刀是我的哥哥嗎?”
“我……”黎耀凡遲疑了一下,勸慰我,“無論真假,你都別再糾結了好嗎,法院會搞清楚這些事的,你不能太激動。”
然而,就是他這片刻的遲疑,讓我意識到了什麼,直接問:“鬼刀是我爸私生子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不是私生子,其實根本不重要……”
“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是,我知道,但是……”
“別解釋了!”我怒不可遏地打斷他,“黎耀凡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再騙我,我這輩子最恨別人騙我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也不想你再受傷,千星你別這樣!”
“你口口聲聲說不想我受傷害,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從別人口中知道真相,我只會更難過!你知道嗎?”
“千星,我錯了,你別生氣,你懷着孩子……”
“一句錯了有什麼用?黎耀凡,你總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瞞我,你永遠都不知道被人欺騙是什麼滋味!”我已經崩潰了,根本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脫口而出,“既然這樣,那讓我來告訴你被人騙是什麼滋味,其實你爸爸根本就沒有死,他還活着!”
“你說什麼?”
“我說,你爸爸根本就沒有死,他還活着!”
“千星,我不喜歡你跟我開這樣的玩笑。”他嚴肅起來,整張臉都是白的。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說真的,你爸當年根本就沒死在監獄裏,為了逃避你和你媽,他自己設了個假死的局,逃過了所有人的眼睛。你覺得我爸很無恥對吧?其實你爸跟我爸沒什麼兩樣,都是不負責任的男人!”
“沈千星!”黎耀凡打斷我,摁着我肩膀的手在發抖,“我不許你這樣說我爸,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沒有拋棄我,他已經死了!”
我自嘲地笑,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你可以去問江秦,這件事他也知道。你看看你,還說讓我冷靜,自己呢?現在你知道什麼叫做被人欺騙的感覺了吧?我告訴你,你現在的感受,就是我現在的感受!”
“千星,你贏了,我現在感覺很不好,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下。”他平靜下來,面無表情地對身旁的L.K吩咐道,“我還有點事,你把夫人送回去。”
“是。”L.K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想理他,撇開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夏雄的案子因為發生重大變故,被擱置了起來,而我也與黎耀凡陷入了冷戰。
我有反思過自己的衝動,但我不想認輸,從我認識黎耀凡至今,被他騙過多少次,我都忍了,為什麼在他父親這件事,我要認錯?
況且,我並沒有做錯什麼,黎中正沒死是事實,我曾想過在第一時間將這件事告訴黎耀凡,可當時阿柯剛過世,西貝情緒低落,黎中正自己求我給他一些時間,我不可能不答應他。
如果一定要說我在這件事上做錯了什麼,那大概就是我當時說話的方式了吧,我承認我當時在氣頭上,說話確實太沖了一點,但是這麼多天過去了,他還是不肯主動來理我,甚至不通知一聲就出國去了,這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些,怎麼說我都是個孕婦。
周末,孫嬸陪我去醫院做例行檢查,以前無論黎耀凡有多忙,都會抽出時間陪我來的,這回卻沒有。
我心裏悶悶的,醫生給我做檢查的時候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情緒,問了我幾個問題。最後,他告訴我,我有輕微產前抑鬱症的傾向,應該放鬆心情,多與家裏人溝通。他說,通常情況下,家人的陪伴比專業心理醫生的治療更有利於治療產前抑鬱症。
還家人的陪伴呢,我連黎耀凡的影子都看不到,他說這話不是更讓我抑鬱嗎?不對,我家人又不止黎耀凡一個,我不是還有我媽?
因為健忘症的關係,我媽一直住在鄉下,我懷孕后一直有給她打電話,甚至還計劃把她接來的。可是我每次打電話,我媽都忘了我懷孕的事,這讓我很無奈。
醫生說,我媽的健忘症要好起來很難,能保持現狀已經很不錯了,一定要讓她心情舒暢,不能有太大的壓力。現在夏雄的案子還沒判,究竟他會不會被判有罪很難說,萬一那害人的傢伙被放出來,這邊的情勢一定會很緊張,對我媽的病情不利。所以,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不想把我媽接過來擔驚受怕。
但是,這不代表,我不能去鄉下找我媽啊!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主意,反正黎耀凡還在跟我冷戰,而我又需要家人陪伴,那是不如去鄉下陪我媽,這樣對我的病情有好處,我媽也有人陪了,豈不是很好?
想到做到,我馬上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接我去鄉下。
“少奶奶,少爺過幾天就回來了,您真打算出去,不如讓少爺來了再做決定。”孫嬸勸我。
“你別勸我了,我想去就一定要去,醫生說我有產前抑鬱症,不去病會更重的,要是真這樣,你能負責?”我斜眼看她。
孫嬸猶豫了:“要不,我這就給少爺打個電話,問問他?”
“你打電話給他有什麼用,難道他在電話里說不許我去,你就準備找十七八個人軟禁我了?到時候我病更重了,你能負責?”
人人都說有錢任性,我現在覺得有病才是真任性。
孫嬸被我說得都快哭了:“少奶奶,我實在放心不下您,要不您讓我帶幾個下人跟着去,可以嗎?”
“我老家才幾個房間吶,你們這麼一群人去,睡田裏嗎?再說我媽也有病,萬一你們把他嚇到,病更重了,你能負責?”
孫嬸苦着臉,懇求:“少奶奶,您至少讓我一個人跟您去。”
“好吧好吧,那你趕緊幫我收拾行李,司機一會兒就到了。”
“好咧!”孫嬸喜笑顏開,急忙跑去給我收拾行李了,完全把告訴黎耀凡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我們很順利的到達了鄉下,我媽見了我驚訝地問:“千星,你怎麼胖成這樣了?瞧這肚子圓得,跟懷孕似得。”
“媽,我就是懷孕了。”
我媽驚叫:“什麼?你懷孕了?你怎麼沒告訴媽!”
我哭笑不得地說:“媽,你又忘了,我上回告訴過你了。”
“是嗎?”我媽摸了摸腦袋,“我怎麼不記得了呢?哎,瞧我這記性!”
“媽,沒事的,以後我天天陪着你,你就不會忘了。”我安慰她。
“那倒也是,你不在我身邊,什麼事都得電話里說,容易忘,以後我每天看見你,就記得了!”我媽點點頭,忽然看見我身後大包小包的孫嬸,激動道,“這位一定是親家母吧!哎喲,千星你也真是的,怎麼能讓親家母提行李呢?來來來,趕緊讓我來!”
孫嬸都快尷尬死了,趕緊解釋:“夫人,您誤會了,我只是個下人。”
“什麼下人上人的,到我這兒都一樣,來,快把行李拿來!”我媽熱情地接過行李,全然不顧孫嬸的尷尬。
“你別介意,我媽就這樣。”我向孫嬸解釋。
“你媽媽一直是這樣,很熱情,也很善良,是我不好,當年對你們家有所誤會,對您態度也不好……”
我打斷孫嬸的回憶:“以前的事別提了,現在好比什麼都好。”
“少奶奶,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照顧您和孩子的,儘力彌補我曾經的過失。”
看着孫嬸誠懇的眼神,我點了點頭,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化解的仇恨,一切都會過去,放下沉重的負擔,才能奔向新的生活。
到達鄉下的當天晚上,我的手機就遭受了黎耀凡越洋電話的狂轟亂炸,可我一點都不想理他,乾脆關了手機,圖個清靜。
再後來,鄉下老家的電話、孫嬸的電話都被打了個遍,我板着張臉不肯接,孫嬸都快急哭了,哭喪着臉對我說:“少奶奶,少爺說您要再不接電話,他就要辭退我,您就當幫幫我,別再跟少爺慪氣了。”
“你告訴他,他敢辭退你,我就辭退他!”我話說得很大聲,故意想讓電話那頭的傢伙聽到。
果不其然,電話很快就被掛斷了,孫嬸愁眉苦臉地看着我。
我問:“他說啥了?”
孫嬸:“少爺他說……”
“說啥了,快說啊!”我催促。
“他讓您等着。”
我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黎耀凡跟孫嬸通話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是他惹我在先,我不過是回敬他而已。
讓我等着?呵呵,我就等着了,難不成他還能從地球那頭撲過來咬我?
對於黎耀凡的威脅,我有恃無恐,萬萬沒想到,三天後,當我悠閑地享受着鄉村生活的時候,黎耀凡竟然真從地球那頭撲了過來,一見面,就狠狠地咬了我的嘴巴。
我當時正在院子裏撥弄那幾顆成熟的青菜,心裏盤算着,這麼新鮮的菜究竟是放湯好呢,還是清炒好的時候,急促地腳步聲在院門口響起,然後,一雙沾着泥巴的皮鞋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意大利工匠手工製作的皮鞋,光找個人擦擦都得花上好幾百,有錢也不能這麼任性啊,我剛想抬起頭,埋汰幾句某人的浪費行為,那皮鞋的主人就朝我撲了過來,輕而易舉地拉起坐在板凳上我,一手托住我的腰,一手摁住我的腦袋,狠狠攫住了我的唇。
濃烈的血腥氣息在唇齒間瀰漫開來,黎耀凡吃痛,終於鬆開了口,但身體的姿勢卻沒有改變,那張臉在據我十公分的地方,微蹙着眉頭,看我。
“你是吸血鬼嗎?”他不滿地問我,嘴角還滲着血絲。
“你是變態嗎?”我沒法擺脫他的禁錮,只能用手擦了把自己的嘴角,瞪着眼與他對視。
“我哪裏變態了?”
“二話不說衝進來就親我,不是變態是什麼?你看清楚門牌號了嗎?萬一親錯人了怎麼辦?萬一親成孫嬸了怎麼辦?”
咣當——
門外,孫嬸萬分驚恐地看着我倆,手裏剛採的蔬菜掉了一地。
“怎麼了?怎麼了?”我媽挎着一籃蔬菜跟在後頭,看見孫嬸的模樣,趕緊跟上來詢問,一扭頭,也受到了驚嚇。
不過我媽反應還是比較快的,挎着菜籃子就沖了上來,順手操起菜籃里的一根大白菜就往黎耀凡身上抽,邊抽邊罵:“你誰啊,臭流氓!死變態!連我女兒的便宜都敢占,活得不耐煩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那可憐的白菜被抽得菜葉都掉光了,只剩個菜幫子,我媽趕緊丟了,立馬又換了根更結實的玉米,啪啪往黎耀凡腦袋上打。
這下,黎大公子挨不住了,趕緊鬆開抱着我的手,擋着腦袋解釋:“媽,你別打了,我時耀凡!”
“什麼,你還是個要飯的?好大的膽子啊,看我不打死你!”我媽更來勁了,丟了玉米,拿出幾個熟透的番茄,往黎耀凡身上狂砸,砸在他那件意大利工匠手工縫製的白襯衫上,開出了好幾朵殷紅的花。
這已經不是花幾百塊擦擦就能幹凈的事了,我心疼這麼貴的襯衫,終於攔住我媽,勸道:“媽,你別打了,他是耀凡,黎耀凡,我老公,你女婿!”
我媽把手裏最後一個番茄砸出去,呆住了,回過頭問我:“是耀凡,不是要飯的嗎?哎喲,你怎麼不早說,現在市面上番茄賣七八塊錢一斤呢,怪可惜的!”
我看了眼地上被砸爛的番茄,再看了眼黎耀凡身上那件上萬的襯衫,默哀。
雖然黎耀凡的襯衫毀了,但我的氣卻還沒消,哪怕得知他一下飛機就風風火火地趕來看我,甚至連口水都沒喝,我也不想就這樣輕易的原諒了他。
倒是我媽,知道自己打錯人了,內疚得不得了,去隔壁老王家借了一件男裝,非讓黎耀凡換上。
“這襯衫上頭全是番茄,哪還能穿啊?來來來,趕緊脫下來讓媽給你去洗洗,你把這件乾淨的換上。”
我想說,媽,這襯衫要是被你洗了,那就真穿不了了!不過我就是不說,站在一旁看好戲。
只見黎耀凡無奈地把襯衫脫下來,換上了老王的衣服,據說是老王城裏的兒子不穿,拿回家孝敬老王的,特別時髦,還是名牌,老王借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媽要小心,別穿給他壞了。
衣服怎麼可能穿得壞呢,可我卻差點憋壞了。
哈哈哈哈,這什麼鬼啊?屎黃色的衛衣上,印了一排鮮綠的字母“XIANGNAIER”,左胸口還印了只大嘴猴,下面一行小字“HelloKitty”。不過這還不是最雷人的,最雷的是,黎耀凡身高一米八五,老王身高一米六五,所以這件衛衣穿在黎耀凡身上,不僅袖子短了一大截,長度也完全不夠,簡直是件露臍裝。
我捂着嘴,快笑死了,我媽還在旁邊一個勁地說:“穿着挺好的呀,可惜短了點,不過這顏色特別鮮艷,真不愧是名牌啊!千星,這啥牌子,怎麼整那麼多英文啊,你幫媽翻譯翻譯。”
我說:“這是國外的大牌子,叫香奈猴,可貴了!”
我媽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只猴啊,我還以為是只貓呢,老外畫得可真抽象啊。”
這下,連一旁的孫嬸都把持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黎耀凡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最後,他終於在孫嬸的笑聲中崩潰了,拉住我的手,咬牙切齒地說:“進房,我有話跟你說。”
我被黎耀凡二話不說地拉進了房間,“砰”一下關上了房門。
關上門,這房間就只剩我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急忙說:“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我可是孕婦!”
“你還知道自己是孕婦?有你這麼做孕婦的嗎?挺了個肚子到處亂跑,還叫人別告訴我,萬一出事怎麼辦?你做事有沒有考慮過後果?”他嚴肅地教訓我,可因為穿着這衣服,越嚴肅就越滑稽。
我再次沒忍住,笑場了。
“你還笑!”他怒了,懊惱地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丟在了地上。
他裏面沒穿衣服,脫了衛衣就等於半裸了,小麥色的皮膚,和線條分明的肌肉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我的面前,我笑不出來了,有點想流鼻血。
為了保持形象,我趕緊扯開話題,我說:“哎,你不穿也別亂丟啊,這可是香奈猴,名牌!”
我的話剛說完,腰就被圈住了,緊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拉了過去。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緊緊地貼在了某人結實的胸口上,炙熱的胸膛像是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焰,燙得我不敢直視。
我紅了臉,結結巴巴地問:“黎耀凡,你……你幹什麼?”
“懲罰你!”他幾乎貼着我的耳朵說出這三個字,然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托住我的後腦勺,吻了上來。
“乖。”他心滿意足地在我嘴上啄了一口,問,“那還生我氣嗎?”
“如果我說還生氣,你會再親我嗎?”
“會!”
我這是要敗給這傢伙了,嘆了口氣,無奈地說:“好吧,我不生氣了。”
“那跟我回去。”他拉起我的手。
我急忙攔住他:“不行,我不回去!”
“為什麼?”
“我才來沒幾天,我媽肯定捨不得我走,如果帶她一起回去,我又擔心對她的病情不利,你剛才也見過她了,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受到任何刺激,夏雄的案子還沒判下來,還有江秦……”
我沒再說下去,抬頭觀察了眼黎耀凡的表情,他的臉色沉了沉,頓時變得嚴肅了起來:“千星,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我知道我故意隱瞞江秦的事,對你來說很不公平,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
我本就已經不生他氣了,現在他這一道歉,我反而有些尷尬起來,低聲說:“其實,我也應該向你道歉,你爸的事,我也不該瞞着你。”
“我爸的事,江秦已經全跟我說了,雖然一開始我很憤怒,甚至不願去相信,但這一切畢竟是事實。我考慮了很多天,決定不去找我爸,我想他當初一定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離開這個家的,為此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他依然不願回頭。我能理解他這種行為,如果現在要我為了你放棄一切,甚至奉上生命,我都願意。”
當黎耀凡說完這番話的時候,我的眼眶已經濕潤了,他對我說過很多情話,但是今天這番話,卻是最令我感動的,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鋒芒畢露、不可一世的黎耀凡了,我能感受到在他身上發生的變化,他變得越來越仁慈、寬容、穩重、成熟,我為我們的孩子將來有這樣一個父親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如果你想暫時住在這兒,我不反對,不過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夏雄的案子快結了。”
我驚訝:“這麼快?那江秦的身份怎麼辦?”
“法官認定江秦的身份太過敏感,取消他作為人證的資格,但是警方已經找到了一個更有力的人證,可以證明夏雄所有的罪行。”
“更有力的人證?是誰?”
黎耀凡看着我,停頓了片刻,一字一句地回答:“是夏司桀。”
“小桀?”我失聲驚叫,不敢相信小桀竟然會站出來,證明自己父親的罪行。
黎耀凡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小桀,是他主動提出來要做證的,不過你放心,我打聽過他的傷勢已經痊癒了,精神狀態也還不錯,看來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的決定。”
“我想去見見小桀。”
“開庭在即,他又是目前最重要的人證,你恐怕暫時沒法跟他見面,不過我可以安排在庭審結束后,讓你們見面,只要他願意。”
“他會願意的,一定會!”我這樣說著,心裏其實一點底都沒有,我甚至不確定,有生之年他還願不願意見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願這件事過後,他能放下過去,一切安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