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被拋棄的感覺

至於五河縣的楊修，在唐明雲在鳳陽府雅風書院裏，做教書先生的時候，曾經對唐明雲十分勢利。

此次，唐明雲跌落到仕途的低谷，他原本以為，楊修會因此，改變對他當年的恭順。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楊修幾乎每隔十日，就給自己的府上遞一份書信。

唐明雲能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誠懇。

他在信中數次勸解唐明雲，天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楊修以此來勸唐明雲，不要計較一時一刻的得失。

歷史上有很多官拜宰相的大臣們，都是經歷過三貶三啟的。

歷史上，所有在名利場上，笑到最後的大人們，他們有一大本事，不是政績，也不是為官的能力，而是一字記之曰忍。

唐明雲在名利場上的聲望一落千丈，他身邊的三個女人，也讓他在關鍵時刻看清了對方。

柳玥的大哥，二哥都在衙門裏做活，他們自然聽到的一些風聲，然後告訴柳玥。

柳玥因此知道了，唐明雲在鳳陽府巡撫衙門的處境，變得有些糟糕。從朝廷里派來的欽差大人，來到鳳陽府的事情，一度在民間也傳的沸沸揚揚。

至於後來，唐明雲在鳳陽府巡撫衙門，坐起了冷板凳，這個消息很快在鳳陽府的名利場上傳開，柳玥也很快就知道了。

就連唐明雲本人，都有一種被鳳陽府名利場拋棄的感覺，更何況是其他人。

柳玥開始搜集，有關唐明雲在名利場上的各種信息，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唐明雲不過是鳳陽府名利場上，曇花一現的一介書生罷了。

即便現在有官職在身，日後也斷然沒有翻身的可能性。

就是基於這種判斷，柳玥對唐明雲的態度，又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

唐府里的爭吵，又一次愈演愈烈，而且更加頻繁。

這一年來，柳玥賢妻良母的形象不再出現了，她又恢復到了往日的狀態。

整日不在家相夫教子，每天不是和閨蜜出去玩耍，逛街，就是回娘家待着。

唐明雲在也從她的身上，看不到之前的那一絲溫柔與體貼了。

周素心對唐明雲態度，並沒有因為他在名利場上受到冷落，而有太大的轉變。

女人是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動物。

當年唐明雲想方設法的追求她，她心裏多少有些不願意。

但是後來，唐明雲坐上了鳳陽府巡撫衙門，巡撫大人的貼身幕僚后，周素心對他態度的轉變，可謂是立竿見影。

這一年的時間以來，唐明雲可以堅定的說，周素心對自己感情的變化，和他本人無關，而是和他在鳳陽府巡撫衙門的新身份有關。

可現如今，唐明雲已經失去了一年前的那個身份，與這個身份相關的權利和面子，自然也就消失的蕩然無存。

可是，這並不影響周素心對唐明雲的感情。

在唐明雲看來，周素心對他的感情，並沒有自己因為失去權力，而發生任何改變。

唐明雲甚至想到了，是不是因為這一年來，兩人的身體經常在一塊兒糾纏，讓周素心對自己產生了臣服與依賴感。

他不知道周素心是否真的對自己，已經有了這種臣服的情節，才會在這個時候，不會計較自己身份地位的變化。

不過，周素心和柳玥這個，與唐明雲生活了十幾年的女人相比，她的熱情和溫暖，更令唐明雲感動。

至於這第三個女人，自然是郝瑩。

在唐明雲的內心中，他和郝瑩之間的情感，更多的是建立在名利場的權利之上。

雙方甚至都不把這個當做是感情，僅僅是一顆萌芽狀態下的感情的種子。

權力是這種感情的養分，一旦沒有了養分，最多感情之花，很快就會枯萎。

可令唐明雲萬萬沒想到的是，郝瑩明知道，唐明雲在巡撫衙門裏坐了冷板凳，卻在巡撫衙門裏找他的次數變得多了起來。

相比之前，郝瑩變得更加的積極主動，一旦有空閑就往唐明雲的房間裏面鑽，有一搭沒一搭的，找各種各樣的話題，和唐明雲聊天攀談。很明顯，郝瑩知道唐明雲在名利場上受到了冷落，所以想給他找些話題，安慰一下他孤獨的心靈。

這兩個女人，在自己落魄的時候，竟然都如此重感情，確實是唐明雲始料未及的。

一個月以後，范明去了一趟京城。

范明去京城的次數很多，每個月幾乎都會有個兩三次。

他回京城無外乎做兩件事情，一是回家，二是開會。

范明此次的京城之行，是吏部點名讓他去的。

朝廷里的大人找他談話，談話的內容，照理來說是保密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范明人還沒有回到鳳陽府，鳳陽府的名利場上，就對他此次被朝廷召回談話的內容，傳的沸沸揚揚。

這彷彿成了名利場上公開的秘密。

范明此次去京城，是朝廷對他進行的誡勉談話。

誡勉談話，用唐明雲的思想理解，就是一劑預防針。

這種談話，是在朝廷發現下面的大人，有了苗頭性問題時，及時採用的。

所謂的苗頭性問題，就是指談話的對象，已經出現了輕微的違法亂紀行為。

這很明顯，是朝廷之前對范明進行職務審查的後續行動。

而這一行動表明，朝廷對范明此次，在鳳陽府內大張旗鼓開展的掃黑除惡行動，表示極為不滿。

唐明雲雖然對欽差大人，說了那樣的一番話，可是欽差大人好像並沒有聽到耳朵里去。

他們聽取的更多的，是其他大人的意見和想法。

在范明離開鳳陽府，去京城的那幾天，鳳陽府名利場上，有關范明即將調離此地的傳聞愈演愈烈。

甚至有小道消息稱，京城這次召范明回去，並不僅僅是對他誡勉談話，甚至還包括了對他未來任職的一次談話。

朝廷的意思是，暫時先把他調離鳳陽府，回京城簡用。

如此一來，鳳陽府巡撫衙門一職，也就八九不離十的，會落到了袁震的手裏。

如此一來，鳳陽府的袁震時代，即將來臨。

范明在京城還沒有回來，鳳陽府名利場上，已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一連數日，來袁震府上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鳳陽府下轄各州縣的大人們，你追我趕都紛紛往鳳陽府的袁府里跑。甚至在民間都有一種傳言，說這幾日鳳陽府道路上的馬車很明顯多了起來。

那些多出來的馬車，都是鳳陽府下轄各州縣大人們的。

就連布政使衙門裏的馬車，也出現了擁堵的情況。

鳳陽府的一些高端的酒樓，茶坊，諸如鳳鳴樓這樣的酒樓，往來吃飯喝酒打尖兒的，都是各州縣的大人們。

唐明雲在鳳陽府巡撫衙門幕府里的房間，以及唐府也越來越冷清。

莫非這鳳陽府的天，風雲詭譎，說變就要變了。

偶爾和唐明雲保持聯繫的，還是那幾個老朋友。

這種情況下，怎能不讓唐明雲的內心感到恐懼。

反倒是陶陽，對此事非常樂觀。

他對唐明雲說道：“賢弟你且放寬心，范明是我的同窗好友。放眼整個鳳陽，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可不是一個沒有擔當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謀定而後動。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他輕易是不會去做的，一旦做了他定會考慮周全，你不要被外面的謠言擾亂了心性。”

郭子陽在粟州州府衙門裏，自然也聽到了風聲，為此還專門來到唐府，向唐明雲打聽消息。

表面上看，他是在拜訪唐明雲。

可實際上，唐明雲心裏很清楚，郭子陽是想從他的嘴裏，得到一些有關最近鳳陽府名利場上，傳言是否確有其事。

如果傳言是真的話，鳳陽府的名利場即將會面臨著一次大洗牌。

他自然是在擔心，一旦讓袁震掌權之後，他這個知州大人，可能就做到頭了。

同時，郭子陽也清楚，唐明雲已經被鳳陽府巡撫衙門打入了冷宮，他知道內幕的可能性並不大。

所以他跟唐明雲說話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對此，唐明雲也開始擔心起來。

之前他還想過，若是在巡撫衙門待不下去了，可以回到粟州郭子陽那裏去，畢竟粟州是自己的老家。

可是，若郭子陽這個知州大人也幹不成了，他還有什麼退路呢？

若鳳陽府巡撫大人一職，真的讓袁震坐上了，唐明雲最好的歸宿，就是在這鳳陽府巡撫衙門的幕府里，終其一生吧。

對於最近的傳言，胡燁和趙宇飛卻顯得比較樂觀。

趙宇飛和唐明雲的私交更深重一些，他們之間的談話，也免去了不少寒暄。

趙宇飛來鳳陽府巡撫衙門開會的時候，去唐府找了一趟唐明雲，對他說道：“賢弟千萬不要認為，只有在州縣裏才講權力的制衡，在朝廷上更重視權利的平衡。平衡是什麼？平衡就是穩定，就是不一邊倒。鳳陽府名利場上的人都是庸才，看不清這一點，都想着袁震即將上位獨攬大權，真是可笑。你也不想想，朝廷會讓你獨攬大權嗎？就好像在鳳陽府里，某個州府衙門的知州大人，想獨攬大權，鳳陽府巡撫衙門會答應嗎？鳳陽府知府衙門會答應嗎？布政使衙門又會答應嗎？鳳陽府的情況，朝廷太清楚了。不然為什麼林淵走了之後，又派來一個范明呢？就算是范大人走了，也一定會從外面派來個王大人，李大人。怎麼可能讓某些人，在這個地方一手遮天呢？你要記得我說的那句話，在其位謀其政的大人們是最討朝廷喜歡的，而那些在其位謀他政的大人們，朝廷首先還是會看他，能不能把他的其政謀好。”

胡燁拜訪唐明雲的時候，對此事說的就比較含蓄，但大概意思和趙宇飛並無差別。

胡燁說：“誡勉談話又不是一件壞事，並不是說朝廷找范大人誡勉談話，就一定是斥責他在這裏做的不好。再說了，鳳陽府掃黑除惡這一舉措，不是把壽州的黑惡勢力給掃乾淨了嗎？這樣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所謂的誡勉談話，不過是在這個成績之下予以誡勉。說白了就是朝廷對范明範大人，善意的提醒一下。在街頭巷尾，老百姓們流傳着這樣一種說法，幹啥啥不行，你就去當官。在他們看來，做官是最不需要腦子，最不需要能力，也是最容易的事情。在很多老百姓的眼裏，做官甚至比種地都容易。我認為則不然，做官是這個世上最難的事，也是最需要智慧和能力的事。之所以大多數人都認為，做官不需要能力和腦子，也恰恰說明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不了解做官，做不了官，即便他們做了官，也做不好官。能夠在名利場上為官一任，大獲全勝的人，千萬不要小覷他。他可是這個世上，為數不多的高人。除了有腦子以外，還必須具備通透的人情世故，二者缺一不可，但後者尤為重要。在名利場上，若是有人把別人都當成傻瓜，只覺得自己聰明，肯定是要吃大虧的。為官一任，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事情，我見的太多了。”

儘管這些說法句句在理，但他們仍然不能讓唐明雲寬心。

畢竟和唐明雲說這些話的人，在鳳陽府的名利場上，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無論鳳陽府的名利場如何變化，他們都不會被打入凡間，成為一介平民。

可唐明雲剛剛走向仕途，說的不好聽點，袁震今天上任鳳陽府巡撫衙門的巡撫大人，明天就能把唐明雲貶為庶民，永世不得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