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惡作劇成真（1）
官家果然都是不講道理的，徐木升這兩天實在是累得像狗一樣。
23日一大早他到公安廳參加瑪瑙壺失竊案的案情分析會，會後又匆匆趕回江北大把修改格式之後的論文打印出來交給胖導師審核，然後再一次趕到公安廳幫助技術科優化現有的電信用戶信息查詢系統。這套查詢系統是工信部下屬的電信設計院為公安系統專門設計的，彙集了三大運營商的各類數據，看似非常全面但數據與數據之間缺乏關聯性。其實原始數據都已具備，就是很難與實際情況相結合查到有用的信息。技術科科長朱傑希望徐木升能夠在現有基礎上進一步整合數據，構建更合理的查詢模型，讓這套系統能夠真正發揮作用。說白了就是再出現類似501綁架案的情況，不必去找運營商幫忙，警方自己就能搞定。
公安廳對內部信息有着非常嚴格的保密制度。徐木升被允許在檔案室里查閱現有系統的資料但不能帶出公安廳。徐木升為了儘快擺脫這件事情，十分不情願的留在公安廳里熬了一個通宵，終於趕出來一份改動不大卻很實用的優化方案。
第二天一早，朱傑科長看過方案后覺得可行，要求徐木升儘快實施。朱傑自己是一名優秀的現場痕迹專家，對電腦卻僅停留在會用的層面上。好在技術科有兩位計算機博士可以幫得上忙。這兩人一個矮胖一個高瘦，站在一起真好像是對相聲演員，其中的瘦高個叫李石磊，江北大計算機系一條龍產出的博士，矮矮胖胖的叫金叢運，在江北大上的本科又到中科大讀的碩士和博士。兩個人年紀相仿，只比徐木升稍長几歲，交流上不成問題。徐木升花了兩個多小時給兩人詳細講解了他設計思路。這兩位博士倒是非常給力，很快就按要求重新調整了數據庫，設置了全新的關聯查詢語句，還開發了一套非常簡單的可視化界面。徐木升用新系統查了一下瑪瑙壺案相關人員的通信情況和個人信息，還真的挺好用。朱傑、張朝暉試過之後都非常滿意，無數讚美之詞不要錢一樣伴隨吐沫星子噴到徐木升臉上。徐木升心想，得了吧，以後別再麻煩我就行，趕緊放我走。什麼申請專項獎勵，什麼公安廳共建生資格，他統統不感興趣，現在他只想先到街邊吃碗拉麵然後回家洗澡美美睡一覺。可胖導師的電話這時候卻打了進來，說論文還有個小地方要改，要徐木升趕緊去南一樓找他。朱傑倒是挺通情達理，立即安排人開車把徐木升送回了江北大。
徐木升急沖沖趕到南一樓系辦公室。胖導師所說的小問題還真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問題，兩個錯別字而已。可就是為了這個兩個錯別字，徐木升又要到打印室把厚厚的論文重新打印五份。錢倒是小事情，打印的時間加上排隊的時間，又是一個多小時。當他再次回到南一樓已經過了下午6點半，胖導師早已下班，好在被他當做秘書使喚的那位研究生還在。徐木升交了論文，心裏想着老天保佑千萬別再有事情了，可是好巧不巧，手機又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喂，徐大木頭，我聽朱叔叔說你回了江北大，晚上一起吃飯吧？”秦若瑩話裏帶着調皮的笑。“雲婉妹子一直念着要請你吃飯。擇日不如撞日，順便慶祝本姑娘馬哲考試過關。”
可以想像秦若瑩在電話那一頭一定是得意地比了一個剪刀手，然而徐木升的腦子正處於缺氧狀態，心裏所有想法都是趕緊回家睡覺。“還吃？前天不是吃過了嗎？”
“那天是你表弟付的錢。雲婉說不算。”秦大小姐這麼說完才意識到徐木升其實是在拒絕她。“誒，你什麼意思？虧人家雲婉幫你調論文格式搞到半夜兩點多，現在要請你吃飯，你還推三推四的。不想吃拉倒，多少漢子排着隊呢！”
“別，別。”徐木升自知理虧。“我的意思是，上次算她的。這次我來請。”
秦若瑩點名要吃的是一家叫麻辣婆婆的川菜餐廳，就在南大門外，距離南一樓十來分鐘的路程。徐木升先一步來到餐廳，要了個小隔間，按秦若瑩的要求點了辣子雞、水煮魚、夫妻肺片三個招牌菜外加兩個青菜，然後就完全無法抵抗地心引力，也不管那桌面干不幹凈，趴上去就睡。
十多分鐘后，秦若瑩和牧雲婉手挽手走進隔間，看到的是一桌子香飄飄的菜肴和睡得像豬一樣的徐木升。
“喂，喂，怎麼就睡着啦？”秦若瑩推了推徐木升。
徐木升打着哈欠尷尬的說。“不好意思，剛才實在是困了。”
“有那麼累么！”電話里被拒絕，秦若瑩就已經有些惱火，現在更是火大。真沒見過你這樣請女孩子吃飯的，太不尊重人了！
“昨天一晚上都耗在了公安廳。哎，不說了，吃飯，吃飯，”徐木升站起來給她們倒茶。
“啊，熬了個通宵啊，你早說嘛。”聽到這句話，秦若瑩什麼火都沒有了，語氣立馬就溫柔了下來。
牧雲婉也是一陣內疚。今天約徐木升吃飯，確實是她提出來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等下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再說我在外面租房子。你去也不方便。”徐木升是有一說一。牧雲婉的臉卻一下子紅到耳根。
吃飯的氣氛有些尷尬，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話題還是繞回到案子上。
“我找了國外一個非常專業的視頻檢測軟件，一幀一幀檢查了拷回去的監控視頻，亮度、色差、物品軌跡都很連續，被剪輯過的可能性不大。”牧雲婉說。
徐木升很是佩服的看向她。真看不出來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居然在技術方面有着如此執着的專研精神。
“警方的技術員也說視頻沒問題。看來這犯人還真是個高手。我在想，除了剪輯外，有沒有什麼其他的修改視頻的手段？比如說在攝像頭採集畫面時就做了誤導。”
“張叔叔不是讓你查他們的通信情況嗎，有沒有收穫？”秦若瑩覺得牧雲婉聊起計算機技術立即就會從美少女變成人工智能，徐木升也不遑多讓。她要是不趕緊插句話，這兩個人很快就會換成二進制代碼用0101進行交流。
徐木升抿了會兒嘴。“除了宋青松，其他人都比較正常。”
“宋青松？宋謹文的大兒子？”秦若瑩參加了案情分析會，宋青松的事情她很清楚。宋青松21號到濱江，22號離開，期間沒有和宋謹文聯繫過。他的行為確實很古怪。
“對，就是他。他在21號下午3點27分接了個電話，是一個沒有登記姓名的中國移動的號碼。而且這個手機前前後後都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就只在給宋青松打電話的時候才開了不到三分鐘的機。”
“應該可以查到登網地點吧？”牧雲婉問。
徐木升心裏又讚歎了一句，果然是內行。“查了，在大街上，和其他人都對不上號。張隊長去聯繫了江北移動公司，那邊說這個號碼的歸屬地在廣東。也就是說一個在廣東辦理的手機號，長期處於關機狀態，只是在21號下午短暫開機給宋青松打了個電話。”
“宋青松不是常在廣州嗎？會不會是他辦的這個號碼，然後給某人專門跟他聯繫？”秦若瑩腦子轉得也很快。
徐木升點點頭。“警方也是這麼認為的”
瑪瑙壺失竊的過程非常離奇，涉及的人也比較多，如果充分發散思維可以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徐木升接下來重點問了秦若瑩很多關於王淑珍老師的情況。
“你是在懷疑王老師嗎？”王淑珍是教秦若瑩素描的老師，雖然嚴厲但為人其實挺正派的，秦若瑩不覺得會是她。
徐木升搖搖頭。“不是！只是想多了解籌備過程中的情況，順便排除她的嫌疑。”
這時候，秦若瑩的手機傳出一陣小清新的鈴音。她拿到耳邊，才聽了一小會兒臉色就變了。“芳菲，芳菲，別急，慢點說。”
那手機的通話聲音有點大，徐木升隱約聽到“關起來”、“強姦”等字眼。“開免提，錄音，快！”
免提和錄音是大屏智能手機的基本功能。秦若瑩立即照做。手機那一頭傳來呂芳菲帶着哭腔的聲音。
“邵天澤把我騙到KTV，他要強姦我！”
誰？邵天澤！不可能！
徐木升先是一驚，主觀感情上立即進行了否定。他這個表弟初中高中都住在他家裏，是個什麼性子他很清楚，絕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看清楚啦？確定是他嗎？”徐木升拿過秦若瑩的手機大聲問。
“我不知道，肯定是他，有香水的味道，我還摸到了項鏈，和那天吃飯一樣。”
呂芳菲說得混亂。徐木升聽得出來，她好像沒直接看到對方的臉。
“現在情況怎麼樣？”
“我拚命的打他、咬他。他就走了，把我關在包間裏。”
“哪個kTV？哪個包間？”
呂芳菲一直在哭，牧雲婉又追問了兩次，才斷斷續續說：“小雨點，301。”
“別急，我們馬上來。”
秦若瑩掛了電話，心裏也是懷疑多過於驚訝。如果邵天澤是個喜歡女色的人，以他的條件可以輕易把到女朋友，甚至三天兩頭換女友，至於要做出強姦這類事情嗎？再說了，呂芳菲也不是什麼值得男人們搶得頭破血流的絕色美人啊。
徐木升更是不信。“是惡作劇吧。呂芳菲那麼迷戀邵天澤，那天吃飯的時候就差撲進他的懷裏。要是邵天澤真想和她那個啥，她還不倒貼啊？”
牧雲婉和秦若瑩都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把女孩子的尊嚴當什麼啦！芳菲是喜歡帥哥沒錯，但她還是很單純的。”秦若瑩教訓道。
“如果對方用強，她肯定會反抗。這是本能！”牧雲婉的解釋更理性。
徐木升覺得有道理，再仔細想想，呂芳菲剛才的哭腔也不像是裝的。他趕緊給邵天澤打電話，聽到的是自動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這讓他本來很堅定的信任出現了一絲動搖。“不管那麼多了，趕緊去那家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