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前世
鎮國將軍府,一片愁雲慘霧。華凌國開國大將軍江蒼南的嫡女江雲墨年僅十六歲便一命嗚呼。死因離奇至極,僅僅是因為太子殿下的幾句玩笑話,便一怒之下,急火攻心,氣絕身亡了。
說到這個太子殿下華琅炎,和江雲墨是自小定下的娃娃親。
當年江蒼南和當今的皇上華於晉是好兄弟,一起騎在馬背上打江山,後來被推翻,皇帝被殺,但總歸要有新帝繼位才能安撫天下。
江蒼南二話不說,便推好兄弟華於晉坐上了皇位。在他看來自己不過是一介武夫,根本沒有那個資格管理天下。
但是好兄弟華於晉就不一樣了,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華凌國在華於晉的治理下國泰民安,人人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而華於晉為了彌補對江蒼南的虧欠,便在登基為帝的第一天便宣佈,開國大將軍的嫡女江雲墨會是他的嫡子,也就是當時還是大皇子華琅炎的皇妃。
後來華琅炎被封為太子,江雲墨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華琅炎未過門的太子妃。
只是這好端端的太子妃竟然被太子活活給氣死了,這從小範圍來說屬於家醜,多少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大了來說,這江雲墨還是華陵國太子未過門的太子妃,竟然被自家的未婚夫給氣死了,這算是什麼事?
由於這件事情過於詭異,所以江家也沒有聲張,再加上江蒼南現在軍旅在外,將軍府也沒有一個主心骨,一切只能等他回來再做定奪了。
夜半,靈堂上,只有幾個下人守在床榻前,將軍沒有回來,誰也不敢妄動小姐的身子。雖然大小姐平時飛揚跋扈,不學無術,但是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對他們下人也算是好。
雖然沒有二小姐溫柔賢惠,知書達理。年紀輕輕就突然這麼香消玉殞了,而且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
東苑劉姨娘看着外面的月色,嘴角扯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這丫頭片子,死的倒很是時候,她活了這麼大,從來就沒有做過一件讓我順心的事情,獨獨這一件,還算是合我心意,你說是嗎?暮雪。”
被叫做“暮雪”的女孩子,眉清目秀,身形纖細,穿着打扮更是華貴無比,一看就是一個身份高貴的女子。
“娘親,你說什麼呢?好歹雲墨姐姐也是爹爹的掌上明珠,您不該這麼說她的,爹爹知道該有多傷心啊。”
劉姨娘冷哼一聲:“若不是你爹爹護着那丫頭,為娘斷斷不會讓她活到今日。你看她活了這麼些年,給我們將軍府惹了多少麻煩?作為一個千金小姐,不學無術,目不識丁,粗俗無比,也難怪太子殿下——”
“娘親——”暮雪喃怪的看了一眼劉姨娘,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一眾侍從,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我想跟娘親聊會天。”
一眾侍從屈膝:“是,二小姐。”
暮雪看着侍從離開,纖纖細手握住劉姨娘的手:“娘,切不可說出這種話,小心禍從口出。”
在這個將軍府,她活了十四年,一直都在她姐姐江雲墨的影子之下。宮裏有任何賞賜,總是由着江雲墨,之後才是她。就算江雲墨不學無術,飛揚跋扈,在爹爹眼裏依舊是可愛至極,他稱之為“天性”。
就算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爹爹眼裏也不值一提。
即便是江家大小姐聲名狼藉在外,人人聽之眉頭緊鎖,但是還是得到了皇家的青睞,被欽點為當今太子——華琅炎的太子妃。一旦華琅炎登基為帝,那麼江雲墨便是皇后。
她心裏嫉妒的發瘋卻也無可奈何,只因為她的娘親是姨娘,而不是夫人。她小心翼翼的活了這麼久,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卻沒有想到江雲墨竟然意外身亡了,真的是天賜良機啊。
劉姨娘哪裏知道江暮雪心中一驚九九八十一個彎了。她看了看四周:“暮雪,娘也是為你打抱不平,你說那當今皇上是眼神不好嗎?放着你這個華陵國一等一,聲名在外的才女不選,卻選了那麼個不學無術,目不識丁的江雲墨做太子妃。”
“因為她是爹爹的嫡女——”江暮雪一語道破。
劉姨娘不再說話,這是事實。華陵國最在乎的就是長幼有別,尊卑有別,嫡庶有別。這也是她想想就憋屈的事情,明明是自己的女兒比那個女人的女兒好上一萬倍,卻因為這個嫡庶之分,永遠只能屈居第二。
“暮雪——”劉姨娘握住女兒的手,還要說什麼。
“姨娘,姨娘,詐——詐屍了!”一個小廝慌裏慌張的跑進東苑,闖了進來,還摔了個大跟頭。
江暮雪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趴在地上慌亂不堪,臉色慘白的小廝。
“混賬東西,沒一點規矩!來人哪!拖出去,亂棍打死!”劉姨娘厲聲道。
“娘親,別這麼大火氣,且聽聽他說的是什麼?”江暮雪安撫着大動肝火的劉姨娘。
劉姨娘的胸口起伏着,看樣子依舊是怒氣難消,她看着跪在地上早已瑟瑟發抖的小廝:“你且說來聽聽,如若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仔細你的皮!”
小廝抖如糠篩,連忙磕頭:“二小姐,姨娘,是——是大小姐!大小姐她——她起來了!”
“胡說八道什麼?看來你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叫你胡說八道。”劉姨娘面如死灰,她抖着手狠狠的扇了跪在地上的小廝好幾巴掌。
“小的沒有胡說八道,是——是真的,大小姐真的起來了,她——她詐屍了,您跟二小姐快去看看吧。”小廝軟趴趴的跪在地上,哪裏還顧得上被打的變形的臉。
江暮雪冷靜的看着地上的小廝和早已經亂了方寸的劉姨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帶我去看看。”
劉姨娘見狀拉住欲離開的江暮雪:“暮雪——”
“娘親,沒事的,我去去就會。”江暮雪依舊露出傾國笑容。詐屍?她不信!死了就是死了,怎麼會詐屍?
劉姨娘雖然害怕,但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去了,她豈有不去的道理?依舊拉着江暮雪的衣袖,瑟瑟縮縮的跟在後面,朝西苑走去。
西苑正是江雲墨的住處。忽然清醒的江雲墨嚇壞了守靈的嚇人,膽小的有的被嚇的背過了氣,有的嚇得四處逃散。唯獨她自小的貼身婢女知棋還算鎮定。她看着江雲墨:“大——大小姐!您——您——”
遙遠的天邊傳來一陣陣的呼喊聲,曲諾茫然的看着那個在自己眼前無限放大的女孩的臉,看着喊着自己“大小姐”的女孩,再看看自己的身着打扮,有些疑惑。她最後的記憶,是她引爆了地下城的手榴彈,手榴彈引爆了其他的化學物質,她和義父都葬身火海了。可是,現在她竟然還活着。
“大——大小姐,您——您還活着嗎?我——我是知棋,您認識我嗎?”知棋壯着膽子握住江雲墨的手,或者說是曲諾的手。
看着昔日眼神明亮的大小姐此刻卻是目光獃滯,知棋有些吃不準,只是還魂還是說——
“我——想喝水!”是被炸的後遺症嗎?她只覺得口渴難耐。
知棋回過神來,慌忙滿房間的找水:“哦!喝水!喝水!”
曲諾看着知琪忙碌的背影,掀開鋪蓋,下床。她身上的穿着打扮都很奇怪,長長的裙褂,一層又一次,雖然很多層,但是卻沒有什麼負累感,很輕快。
只是——這身體!曲諾驚恐的看着自己矮了一截的身體,這——這是怎麼回事?借屍還魂!只是這記憶是怎麼回事?她在醒來的那一刻,看到知琪的那一刻,就有了這個身體所有的記憶,快樂的,不快樂的,她都記得。
“小姐,您——怎麼起來了?”知琪慌忙扶住曲諾。
曲諾看着知琪:“我——還活着!”聲音有些沙啞,看樣子是因為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
她沒死!就算那個地下兵工廠被炸得稀爛,她卻活了下來。只是,她的身體,也許早已經燒成了灰燼,是因為心有不甘嗎?所以才找了一個人附身。
知琪早已經淚流滿面,連連點頭:“嗯嗯!小姐,你還活着,我就說小姐不是這麼短命的人,怎麼會——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這是一時的,還是永久的?曲諾看着自己的身子有點吃不準,她從來沒想過會是這副模樣。只是現在既來之則安之,如果她說自己不是江雲墨,也許會被當做瘋子關起來吧,更何況她有這個江雲墨的記憶,所以應付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知琪——”曲諾還想說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人打斷了思路。
首當其衝進來的便是劉姨娘,當她看到江雲墨毫髮無損的坐在那裏的時候,心中一驚,臉色都變了,小廝果然沒有說謊,這個臭丫頭竟然活了。
曲諾皺了皺眉頭,看着向她踱步走來,身材滾圓,橫眉怒目的中年婦女,是江雲墨的繼母沒錯了。
“雲墨,你——竟然活了!”劉姨娘走到江雲墨跟前,打量着她。在她看來,一個正常的人怎麼可能在斷氣三天三夜之後有起死回生呢?
曲諾,或者是說江雲墨,她看了看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大家閨秀”,她的妹妹江暮雪,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這就是她“善良可人,知書達理”的妹妹了,確實是一個標誌的可人兒。
只是一山不能容二虎,看樣子這個宅子裏平時明爭暗鬥已是家常便飯。
“江雲墨,你發什麼呆呢?長輩問你話,你就是這麼應付的嗎?”劉姨娘看着有些發獃的江雲墨,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個死丫頭一直都看不上自己,整天捉弄自己,還惡人先告狀,跑到將軍那裏告自己的狀,讓她苦不堪言。
江雲墨回過神來,抬頭看着劉姨娘,笑了笑,把手裏漸冷的茶放在圓桌上:“劉姨娘,希望您記住,在這個將軍府,什麼是尊卑有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