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靜默如謎
第5章靜默如謎
清晨,窗外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別墅區里轎車開進開出的聲音也逐漸頻繁了起來。樓下花壇的草地上,洒水系統完成了第一輪的洒水,植物剎那間鮮活了起來。
顧槿夏懵懂地將臉從被窩裏探出來,此時遮擋光線的窗帘都滲透着點點晨光了。
她伸出手迷迷糊糊地拿過床頭的手機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七點四十五了。顧槿夏腦袋昏沉沉的,剛想要起身,房間門突然被推開了。
“床不舒服?”陸醫生推門而進,張嘴就是這樣一句話。
說話間,他已經站定在了床邊,身上穿着白襯衫,雙手悠然地插着褲袋,對床上的女人沒有任何避嫌的行為。
顧槿夏躺在床上,眼睛正上方就是陸修時,那帥氣逼人的臉龐讓她有點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她恍恍惚惚地從被窩裏伸出手,聲音帶着清晨的柔軟緩緩說道:“拉我一把,床它不肯放開我。”
陸修時望着跟前晃晃悠悠抬着的手怔住,那毫不加掩飾的雙臂,赤裸地呈現在他眼前。他當時就想,這睡衣怎麼能是無袖的?人類的審美還真是越來越落後了。
“自己起來,早飯可以吃了。”掙扎了片刻之後,陸修時還是選擇袖手旁觀,撂下一句話之後轉身就走出了房間,啪地把門關上。
顧槿夏抬着的手有些酸了,無力垂下,蹭蹭柔軟的枕頭,嘀咕一句:“嗯,是夢。”然後,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回到客廳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有聽到卧室動靜的陸修時又坐不住了。自己大早上起來做的早飯這女人居然敢不起來吃?半夜三更發短訊說肚子餓的人是誰?
於是,陸修時索性再次來到卧室,結果開門看見顧槿夏紋絲不動地酣睡着。白皙的雙臂依舊裸露在外,就像是故意引誘人犯罪。
感覺到床有點往下一沉,顧槿夏翻身,撩了把頭髮,輕輕睜開眼睛,幾秒鐘后,赫然瞪大。她抓着被子,連同身子趕忙往旁邊閃躲,吃驚道:“你,你幹什麼?”
“看不出來?”陸修時語氣平常,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輕描淡寫道,“在叫你起床。”
顧槿夏盯着優雅側躺在床上,單手撐着臉頰,像一隻慵懶貓咪一樣注視着自己的陸修時,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這精神科的醫生,大白天的想幹什麼呢?
等等,他難道是想……
“你不會是想割了我的腎吧?”鑒於顧槿夏當時沒有清醒的狀態,她腦袋裏正常的詞彙量都在沉睡,於是跳出嘴巴的詞組合成了讓陸醫生真的想要給她扎一針的話。
陸修時無語地瞥了她一眼,掏出手機不緊不慢地撥通了電話。接通后,他開口就說:“顧槿夏還在睡覺,我給她請半天假。”
“啊啊啊!”顧槿夏當時腦子就炸了,情急之下就撲過去想要搶了陸醫生的手機。
結果,眼疾手快的陸醫生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顧槿夏就連人帶被地跌進了他懷裏。
陸修時胸口隱隱覺得異樣,凝視着撞入自己懷中的顧槿夏,兩頰緋紅,眼眸清亮。
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可思議,因為他竟然不希望她起來。
“我……我現在醒了。”顧槿夏渾身都覺得尷尬,她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裸露的雙臂被他擒着,緊得沒法掙脫。她慌張起來,趕緊澄清,“我真的醒了,我發誓!不信你抽我!”
陸修時聽着顧槿夏這幾句不着邊際的話,眼睛微眯。打女人這種事顯然是錯的,但就算她真的醒了,也要裝作她沒有醒。
下一刻,陸修時傾身向前,對着顧槿夏光潔白凈的額頭,緩慢而又莫名其妙地親了一下。
於是,顧槿夏徹底醒了……
整整一個早上,顧槿夏就陷入了可怕的無限循環中,腦海里全部都是陸修時大清早發神經的一吻!
“蒼天!”顧槿夏暗自低吼,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她當時為什麼沒有狠狠扇他一巴掌?
現實是,陸修時親完她之後,還端了一盤子豐盛的早餐到了卧室,看着她一口一口地把營養早餐吃了個底朝天後,還佛光普照一般送她上了班。
多麼詭異的一吻,他還詭異地送她來上班啊。顧槿夏覺得這一系列的事情要讓她抓狂了。
“日子要活到頭了。”顧槿夏焦躁地捂臉,碎碎念着。徐律師交給她的一些資料她甚至都沒有認真去整理,這不內線電話就打了進來。
“昨晚睡得不好?”徐嘉澍一見到顧槿夏那萎靡不振的樣子還嚇了一跳,關心地問道。
顧槿夏尷尬地笑笑,連忙解釋說:“沒有沒有,睡得很好很好。”
“一樣的詞重複多遍,顯然是在強調謊言的真實性。”不得不承認,徐嘉澍作為一名律師還是合格專業的。
“嗬。認床,確實沒睡好。”顧槿夏說完,自己都陰陽怪氣地笑了一下。
徐嘉澍嘴角忽而向上翹起,在這句沒什麼邏輯的應答里,他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而且是大八卦的味道。
“年輕人就是愛玩。”徐嘉澍曖昧地說著,又饒有意味地看了顧槿夏一眼。沒給她反應的時間,他直接整理起了桌面上的案子,拎起包就說,“走吧,這次終於沒人阻礙我帶你出庭了。”
顧槿夏沒精打採的模樣瞬間滿血復活,元氣滿滿地點頭,然後立馬上前接過徐嘉澍手裏的文件夾,儼然一副上陣打仗的姿態。
“不過,徐律師,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顧槿夏同徐嘉澍走出辦公室,還不忘追問之前的困惑之處。
徐嘉澍輕輕地扯了扯領帶,皮笑肉不笑地回頭看她說:“你覺得陸修時怎麼樣?”
“啊?”顧槿夏忽而止住腳步,錯愕地望着徐嘉澍,心裏有一萬隻那啥呼嘯而過,“什麼怎麼樣?不怎麼樣,就……就那樣啊。”
電梯口,徐嘉澍聽到顧槿夏支支吾吾的話語,更加有了探秘的興趣,忍不住調戲道:“你覺得他帥還是我帥?”
“祝警官帥一點。”顧槿夏毫不猶豫地選了第三個答案。
對此,徐嘉澍狡黠一笑,抬起手驚現一支錄音筆,挑着眉笑說:“陸醫生的心眼超級小的,我猜你今後去精神科的次數會變得多起來。”
近墨者黑,果然都不是好惹的!但是,比起進監獄,顧槿夏還是覺得進醫院會好一點。
但是,後面發生的事情讓她對自己之前的想法追悔莫及。再加上,對她而言現在最危險的地方便是陸醫生的家。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顧槿夏在扣上安全帶的剎那猛然想起那天陸修時帶她去醫院時開車的車速,便叮囑徐嘉澍道:“徐律師,慢慢開。”
“嗯?”徐嘉澍聽到這話一開始不明所以,扭頭看了她一眼,見顧槿夏眼裏閃爍着點點星光,那清亮的眼眸真的是看一眼就似乎要陷進去。
顧槿夏見徐嘉澍這麼看着自己,忙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臉頰,不好意思地問:“怎麼了?”
徐嘉澍笑笑,搖頭說:“沒什麼。只是好像有點明白陸醫生的口味了。”
“啊?”這下子換作顧槿夏不明白了,怎麼又扯上了那個精神科醫生?
去往法院的路上,沒有出現實體的陸修時再一次成功地佔據了顧槿夏的大腦。簡直就像是中了什麼魔咒,尤其是那個用意不明的吻,揮之不去。
“徐律師,怎麼每次有關離婚的案子都是你出馬啊?”
剛到法院的大門,顧槿夏還沒徹底從車上下來,就聽見有人在和徐嘉澍“打招呼”。
徐嘉澍先是看了顧槿夏一眼,然後很友好地介紹道:“顧槿夏,我的新助理。”之後扭頭看向她,笑說,“魏程哲,我的大學同學。”
顧槿夏聽聞,趕忙下車到徐嘉澍身邊,朝魏程哲含笑着點點頭。
“喲,換口味了?之前的助理不都是胸大妖冶、濃妝艷抹的,這次怎麼忽然聘了個這麼清純漂亮的姑娘,剛畢業吧?”魏程哲說著說著話鋒一轉,把問題拋給了顧槿夏,嘴角帶着笑意。
顧槿夏倒是泰然自若,並沒有被魏程哲的突然襲擊給嚇到,只是簡單地回復了一句:“我的胸並沒有你看到的那麼顯小。而且徐律師從來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徐嘉澍挑挑眉,小姑娘不怯場倒是挺難得。這麼落落大方就給自己報了個仇,回去要加薪。
魏程哲聽完,細細打量了她一番,轉而問徐嘉澍:“這姑娘有男朋友了嗎?”
“你個老律師就不要欺負後輩了,人家槿夏可是棵好苗子,我可不想被你糟蹋了。”徐嘉澍哭笑不得,這魏程哲也是的,都快奔三的人還萬花叢中過,心思不安定。頓了頓,又勸道,“就算槿夏單身,你也別想了。她現在已經被一個難纏的傢伙看上了。”
後面這話是徐嘉澍偷偷攬過魏程哲的背,背對着顧槿夏偷偷說的。
魏程哲大驚,忙追問:“誰?”
徐嘉澍樂了,正想開口,身後卻傳來了剎車聲以及某個不速之客的聲音。
“好巧,又見面了。”來人正是那個難纏的傢伙,只見他的目光越過眼前熟悉的人,直接落到了顧槿夏的身上。
顧槿夏被突然出現的陸修時給嚇了一跳,身子忙往後躲,皺着眉反問:“你怎麼在這兒?”
同時不請自來的還有祝則清,他望着這種說不出口的緣分一個勁地傻笑。
“喏,來人就是了。”末了,徐嘉澍故意整理下衣服,小聲地撇下了這麼一句話給魏程哲,然後自己往陸修時方向走去。
魏程哲不是不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精神科陸醫生,正因為知道,所以理所當然地覺得果然是個難……對付的人啊。
在進大門之前,魏程哲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顧槿夏一眼,順便再看了眼陸修時,一個連男人都覺得帥的男人,他的存在真的是人神共憤的。
“離婚的官司帶她出來幹什麼?”見到徐嘉澍之後,陸修時首先就責問了一句。
徐嘉澍愣在原地,一臉“大哥,我是她老闆好嗎?我讓她幹嗎就幹嗎,我付工錢了”的微妙表情。他看着顧槿夏,無語地搖搖頭說:“來來,槿夏你自己說說,我有強迫你嗎?”
“沒有。”顧槿夏斬釘截鐵地回答,選擇站在徐嘉澍那一邊。
“你聽!真是的,說得好像我欺負了你心頭肉,我是那種人嗎?大早上槿夏一臉睡不醒、神志不清的樣子,我都是做出了十倍關心的。”徐嘉澍不遺餘力地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陸修時瞥了眼徐嘉澍,又死死地看着顧槿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才問:“沒睡好?”
顧槿夏現在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能不能不要再提關於“睡覺”的任何字眼?
“肯定沒睡好啊,槿夏說床不舒服。”徐嘉澍果斷乾脆地替她回答了。
這不,陸修時盯着臉微微泛紅的顧槿夏,半晌之後一字一句說道:“你在我床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瘋啦?”顧槿夏腦子瞬間炸了,着急忙慌地上前抬手就堵住了陸修時,氣急敗壞,“幹嗎說讓人誤會的話啊?”
一旁本是看客的祝則清聽聞這種驚爆的消息后,不由自主地站直身子,肅然起敬地鼓起了掌。而徐嘉澍則一副“自己種的白菜被豬拱了”的神情,五官稍顯扭曲。
“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最後只有顧槿夏一個人奮力又蒼白地解釋。
祝則清擺擺手,一副調解民事糾紛時的那種姿態,語重心長道:“那個顧小姐,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就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上了別人的床,就要對得起人家的身子。你說對吧?”
對你個大頭鬼啦!警察叔叔亂說話不用負責任嗎?
“不是這樣!”顧槿夏除了喊“不是”之外沒辦法說出事實真相,想到自己面對輿論壓力時的無力,她簡直快哭了。
徐嘉澍已經徹底無語了,表面上什麼都沒發生,暗地裏居然都睡一起了?是誰這麼自作主張拉了進度條?
“槿夏,短時間內不要懷孕好嗎?我一時間找不到更合適的人當我的助理了。”徐嘉澍痛心地搖搖頭,看了下手錶,仰天嘆氣,“開庭開庭……”
祝則清也笑着聳聳肩,追上徐嘉澍說:“等等我。我去找下檔案室的小王……”
結果,只是因為陸修時一句無心的話,顧槿夏都差點“懷孕”了。
任何申述都無效之後,顧槿夏也嘆氣重新看向過於安靜的陸修時,發現他還是保持那個雙手插褲袋的姿勢,眼睛只灼灼地看向她。
顧槿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堵着人家的嘴呢,難怪總感覺手心痒痒。
“你有病啊。”忙不迭地收回手之後,顧槿夏立馬轉身落荒而逃。
此時,陽光正好,陸修時望着那個背影,終於露出了控制許久的笑容。
庭審結束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顧槿夏和徐嘉澍才走出庭審大門。
“不愧是徐律師,還真替我擺平了那摳門的前夫。”作為原告的王女士滿面春風,那表情簡直像是即將迎來第二春。她嘴上一直在碎碎念着,“你是怎麼知道我前夫在公司裏頭和秘書有染?”
徐嘉澍低聲笑了一下,說:“為了您的權益,那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至於怎麼做的,下次如果您還需要打離婚官司,我再告訴您也無妨。”
“哈哈,瞧徐律師這張嘴,真是。”王女士依舊咧着嘴笑,偏了下腦袋這才終於注意到了顧槿夏,忙不迭又誇了起來,“喲,這小姑娘長得不賴啊。今年幾歲啦,看起來和我兒子一般大嘛,要不相個親?”
顧槿夏站在法院大廳處下來的台階上,差點因為對方的話而崴到腳。今天出門是沒有燒香還是怎的,一個個都對她的私人問題這麼關心。
徐嘉澍也有些哭笑不得,擺擺手說:“這位姑娘就算了,已經是別人的囊中之物了。”
“唉,可惜了。”王女士嘆口氣,看了下時間,又着急地告別,“約了人喝下午茶。那徐律師我先走了,有事情再給我打電話啊,歡迎隨時來電!”
真是不知所謂的女人啊,離婚得到了便宜就這麼開心,臉上一點難過的痕迹都找不到,是不是女人都這樣狠心?
徐嘉澍忽然擔心起自家女人來了,要論狠心,傅玲瓏還真是當仁不讓的一把手。自己怎麼就娶了個定時炸彈回家,當時一定是中了美人計。
“徐律師,我們接下來是回事務所還是……”吃飯?顧槿夏本來是想這麼直接問的,但是礙於自己今天第一次跟着出庭還是覺得應該含蓄點。
“先回事務所,小張已經幫我們叫好外賣了。”徐嘉澍如是說。他轉身正對着法院大門,向下走了幾步台階后,又停下來看着顧槿夏說,“我本來可以帶你下館子的,但是我怕陸修時會殺了我,所以只能委屈你吃外賣了。”
蒼天啊,有關於陸修時和她的事兒能不能翻篇了啊?她想下館子!
最後她還是老老實實回了事務所。不過顧槿夏原本以為自己還會碰見陸修時,想來他們應該是先走了,也就沒有在意。
但是,陸修時一個醫生為什麼跟着祝則清來了法院?想起昨天晚上也是撞見了陸修時和祝則清在一起,他們兩個到底什麼關係,怎麼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阿嚏——”陸修時揉揉鼻子,看着玻璃板上寫的各種信息,陷入沉思。
警局的案情分析會議室里,祝則清也不講規矩地坐在了一邊的桌子上,手上拿着自己辦公室的溜溜球,一邊玩一邊同他一起思考。
“想到什麼了?想到顧槿夏了嗎?”然後順便再調侃一下敬業的陸醫生,祝則清笑嘻嘻地說,“我說,昨晚你們倆應該沒時間滾床單吧?”
聽到顧槿夏的名字,陸醫生的眉心忽而聚攏,但是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根據你們的調查,村子裏不知所終的女人叫陳麗,獨居。三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後就不知去向了。”
“事實上,情況更加惡劣,她們不僅僅發生了爭執。陳麗還被潑了硫酸,毀容了。”祝則清神情凝重,將夾在案卷裏頭的陳麗的照片推到陸修時的跟前,繼續說道,“我給他們看過魏奇明的照片,他們含混不清地說好像是這個男人又好像不是,因為他們曾經確實看過有個男人開車來接她。”
陸修時點頭,又說:“時間過去太久,新搬來的住戶又多,認不出也是正常。”繼而回憶了下,“當時去魏奇明家裏,車庫打開着,我並沒有看見任何車輛。”
“嗯,關於車的去向我會再進行調查的。其他的,你看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注意的?”祝則清在工作日記上一條條地記錄下來。
陸修時掃了眼玻璃板上的信息,沉默了會兒說:“情況好像有點複雜。”
祝則清怔住,陸修時這話一說基本上就是在說“這案子還是霧裏看花”等於沒有頭緒。他有些不甘心地問:“怎麼就突然複雜了?我們只要查明陳麗、趙曉娜、魏奇明三人之間的關係就OK了,破案就指日可待了!”
“陳麗或許並沒有如村裡人所說的那樣不知所終。”陸修時眉峰隆起,清澈的眼眸忽而深沉起來,“她可能在我們醫院出現過。”
“什麼?”祝則清這會兒給震驚到了,急忙收起了溜溜球,追問,“什麼時候的事?會去你們醫院,會被你看見,那麼陳麗是病人還是病人家屬?”
陸修時搖搖頭,雙手交疊置於胸前,緩緩道:“我也只是在病例上見過陳麗這個名字,沒有見到過真人。我會覺得是同一個人只是出於一種無法詳說的直覺。”
“直覺?陸爺,我們要講究證據和正確的推理好嗎?”對此,祝則清表示不滿。
“推理是你們警察的事情。”陸修時打開門,臉上驚現相當不爽的神情,“昨晚我就在為你該死的嫌疑人分析病情外加夜班,我要是能滾上床單,真的是老天開眼。”說完,甩門就走了。
“噗!”祝則清在辦公室差點笑痛了肚子,對於陸修時這種百年難遇開桃花的事情真的是又期待又替他捏把汗。
“唉,查案吧。”祝則清微笑着回頭望着桌子上一堆的案卷,忽而又想起什麼似的,喃喃自語,“話說幾年前顧槿夏好像生了一場大病,當時住的醫院就是陸修時掛職鍛煉的醫院,這兩個人……”
到底還是沒控制住去查了人家的過往,有些時候,人的過往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不管你打開與否,秘密都在那裏,散發著足夠致命的吸引力。
出了警局的大門,陸修時望着藍天白雲左右舒緩了下脖子,十幾個小時沒有睡覺了。家裏的床……被顧槿夏睡過了。想到這個,陸修時又忍不住低頭一笑。
正午太陽還是高高掛起,忽然不知道哪裏來的陰風將厚重的烏雲帶了過來,頃刻間,大雨傾盆。
“幸好玲瓏提醒我帶傘了。”徐嘉澍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點拍打着玻璃,覺得慶幸。
顧槿夏在一邊埋頭整理着文件,心裏開始咒罵起了陸修時。自己早上本來是要帶傘的,可陸修時硬說不會下雨,連拖帶拐的把她騙上了車就這樣送她來上班了。
“渾蛋一定是故意的。”顧槿夏暗暗咬牙。
徐嘉澍耳朵挺敏銳,針對陸修時和顧槿夏發生的“OneNight”,他其實有好多事情想問,因為他也不相信昨晚陸修時和顧槿夏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
他故意輕輕用食指摸了下窗欞上的灰塵,嘖嘖搖頭道:“陸醫生有很嚴重的潔癖,這要是被他看見,估計會發瘋。”
顧槿夏聽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難怪他非要我洗完澡再上床睡覺。”
“你說什麼?”徐嘉澍大驚,這顯然沒按他的劇本來。
顧槿夏起身,面對着徐嘉澍的震驚,她倒是淡定不少,風輕雲淡地再次點頭說:“嗯,我說徐律師你說得對,他確實有潔癖。他房間裏簡直一塵不染。”
徐嘉澍趕忙放下咖啡杯,從窗前快步走到顧槿夏跟前,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探秘的心情,匪夷所思追問道:“你等會兒。他居然讓你去睡了他的卧室,你居然睡了他的床?”
“徐律師,你這語氣好像在說我睡了他一樣。”面對氣勢洶洶的徐嘉澍,顧槿夏抱着文件夾後退了一步,惴惴不安地回答。
於是——
“二十幾年的穿開襠褲的友情比不上一個橫空出世的Summer?!”徐律師直接撥通了陸修時的電話,眉宇間都透着一種“陸修時你怎麼能讓其他人上了你的床”的悲痛感。
陸修時此時躺在自家床上,聞着枕頭上顧槿夏留下來的發香味,昏昏欲睡,卻一下子被人打斷了通往夢境的路。他相當不高興道:“你在說什麼,我很忙。”
“我從來沒有看過你的卧室長什麼樣,更別說睡你的床了!”
喂喂,徐律師,這不是重點好嗎?聽到徐嘉澍“吃醋”的話語,顧槿夏哭笑不得。
陸修時不耐煩地捏捏鼻樑,說:“徐律師你是個有家室的人,請自重。”
這邊,徐嘉澍幾乎開始怒吼:“憑什麼不讓我們進你的卧室?你一個單身漢的卧室到底藏着什麼?你說!”
最後,陸修時問了句:“你是顧槿夏嗎?”
“廢話,老子當然不是!”
“那我掛了。”
“……”
最後的最後,顧槿夏只記得徐律師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坐在辦公椅上,悶聲不吭地喝起了苦澀的咖啡。
被強制性地拉進了男人之間的“爭風吃醋”,顧槿夏覺得自己好冤枉。在這種低氣壓的氛圍下,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
結果,外面依舊下着雨。
“小夏,你還不走啊?”同事短髮姑娘利索地在雨中撐起傘,回身疑惑地問她。
顧槿夏稍顯尷尬,只能回答:“我那個……”其實她想說的是我沒有帶傘,但又怕人家姑娘太熱情非要把傘借給她,就沒有往下說。
沒有往下說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是她看見陸修時的車這時停在了門口,然後看着他下車撐着傘正朝她走來,走過來的時候自帶光芒。
“催改好評的時候就知道打電話,現在怎麼不打了?”陸修時上來就是這麼一句,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雨中的同事一見來人竟是陸修時,頓時睜大了眼睛,無比崇拜地望着顧槿夏,心裏為她豎起了大拇指。
“那小夏我就先走咯。”同事說完再見后,便很是知趣地往雨中跑去。
顧槿夏看了陸修時一眼,本是覺得這人一定是個變態醫生,現在想來好像比變態要惡劣一點。
“還是說你真的把我拉黑了?”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還是笑着的,問了第二句話臉色就開始變了。
驚訝於陸修時翻臉的速度,顧槿夏趕忙擺手,澄清說:“我是覺得沒必要麻煩別人,再等等可能會有出租車。”
“走吧。”直覺告訴陸修時,顧槿夏只是覺得和他還沒有熟到那種份上,麻煩他簡直就像是當街問陌生人借錢一樣。
想到這裏,陸修時有些氣不過,把顧槿夏拉到傘下后又故作冷淡地強調道:“無論什麼情況下你都可以打我電話。”
“什麼?”顧槿夏反問,要是真發生了不能解決的事情,怕是應該報警了。
結果,陸修時斂起嘴角的一絲笑意,同她對視,嚴肅認真道:“至少我們現在是臨時同居關係。”
顧槿夏:“……”
下班后,陸修時再次強行地將顧槿夏坑蒙拐騙帶上了車,半路上他竟然還將車停在了購物商場的地下停車場,硬是讓顧槿夏下車同他一起買起了晚飯的食材。
陸修時推着購物車,愁眉苦臉地思索着晚飯究竟要吃些什麼。因為他並不知道顧槿夏的口味,主動問顯得沒有誠意。
“晚飯想要吃什麼?”有點看不下去的顧槿夏上前同他並肩站着,看着他問道。
陸修時聽到顧槿夏問話,微微低頭同她對視,說:“則清和嘉澍晚上都會來吃飯,你覺得吃什麼好。”
突然間把主動權交到了自己手上,她看了眼陸修時又很快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
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是為什麼?
“那我們就炒點家常菜就好了。我想祝則清他應該平時吃不到什麼好吃的,還有……”說著說著,顧槿夏覺得自己語句里那個“我們”說得近乎有點曖昧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來看了看陸修時。
“你和則清很熟嗎?”陸修時冷冰冰地追問。
顧槿夏倉皇不已,忙不迭地解釋:“我只是覺得做警察的比較辛苦。”
“做醫生也很辛苦。”陸修時的目光牢牢鎖住臉頰泛紅的顧槿夏。說什麼警察很辛苦,嘁,真是。
“可是,是你請人家吃飯啊。”也是搞不懂這個陸醫生在想些什麼,顧槿夏到底還是覺得好笑。
陸修時微眯雙眼,淡然地說了一句:“那不請了。”
“那你想吃什麼,我們買你愛吃的。”顧槿夏硬着頭皮反手扯住了陸修時的衣袖,一副“好吧,你贏了”的表情投降道。
陸修時這才心滿意足地望向顧槿夏,他想他或許是成心想要看顧槿夏“主動”,比如像現在她抓着他的衣袖。
得到陸修時的認可之後,顧槿夏鬆了口氣,堂堂的精神科醫生居然還會像小孩子一樣鬧起彆扭。更何況,陸修時要請客和她有半毛錢關係?
想到這裏,顧槿夏又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越界了,尷尬地鬆開了手,佯裝抓着自己的包包。
陸修時單手扶着購物車,一眼就看見顧槿夏撇過頭,露出白皙乾淨的脖子,頭髮絲絲垂下,美得不知該如何形容。
“陸醫生,快看!”突然間,顧槿夏興奮地叫了起來,又抬手激動地輕輕地拍了下他的手臂,眉眼笑意頗濃,“那邊方便麵在促銷,買一箱還送漂亮的玻璃碗呢。”
陸修時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顧槿夏的熱情撩撥得心思蕩漾,但是為什麼要買方便麵?
“方便麵沒有營養,不準吃。”對顧槿夏的小興奮,陸修時拒絕得很是果斷。
顧槿夏怔忡,猶豫着從包里掏出錢包來說:“我自己付錢。”
陸修時瞟了眼她手上的錢包,萬分嫌棄地一把奪過,然後風輕雲淡地揣進自己的口袋。雖然仍舊拒絕,但語氣卻意外柔和起來:“還是不準。”
這四個字儘管乾脆,不拖泥帶水。但顧槿夏還是被微微觸動到了,陸修時的莫名溫柔,還有他奪過錢包時手指劃過自己手背時的觸感。
溫和,卻又帶着點微涼。
“我半夜三更會餓,煮泡麵是唯一能快速填飽我肚子的方法。”顧槿夏執拗地解釋着她想要買方便麵的初衷。
這時有帶着小孩的家長推着購物車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貨架之間的距離比較狹窄,陸修時下意識就把顧槿夏護到了自己身邊靠後的位置以躲避別人不小心的碰撞。
“還有更快速的方法。”等到別人過去之後,陸修時轉過頭淡淡地說道。
顧槿夏把目光重新放到他身上,疑惑地“嗯”了一聲。
“你可以叫我起床。”陸醫生沒羞沒臊地吐出了這樣一句話,神情相當的正人君子。
顧槿夏的小心臟再次遭受到了不小的攻擊,再加上猛然間想起今夜陸醫生不上夜班,這隻有一間卧室的,她睡哪兒?
尷尬了幾秒鐘之後,她急忙扯開了話題:“對了,陸醫生我有托朋友找房子。應該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搬出去,總是麻煩你不好意思。”
“搬出去?”陸修時好看的眉毛都因為這句話變成了上下眉,分分鐘質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岔了什麼。
見陸修時又古怪狐疑起來,顧槿夏忙指着前面說:“那邊大蒜挺便宜的,不然我們今晚吃火鍋吧。”
顧槿夏接過陸修時手中的推車,自顧自地朝目標走去。陸修時就跟在她身邊,表情依舊難以捉摸。
“我的床真的不舒服?”身邊的人忽而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顧槿夏驚詫,旁邊可都是來購物的大媽們呢。她急忙搖搖頭,卻沒有做出回應。
“一個人睡害怕?”他語氣平靜,旁人聽了覺得那是關切的話語。
“沒有。”顧槿夏難為情地看了眼身邊大媽不懷好意的眼神,回頭焦急地瞪了眼陸修時,示意他不要問了。
陸修時心領神會地看了眼顧槿夏羞紅臉的樣子,然後又看向旁邊的大媽,非常有禮貌地說:“不好意思,我在和我的同居對象聊個人歸屬問題。您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是不是可以去結賬了呢?”
大媽手拿貨架上的進口商品的動作都停滯住了,看了眼陸修時,本想開口罵人,卻因為對方長相過於耀眼,硬生生地把罵人的話給咽了回去,只是不滿地嘀咕了句:“誰要結賬了?我還有好多東西沒買呢。”說完就悻悻地走開了。
顧槿夏站在那裏差點石化,她忙拉過陸修時逃離那個貨架,沒什麼人的時候才責怪道:“你這樣多不禮貌。”
“她偷聽別人講話才是真的不禮貌。”陸修時本不想過多解釋,看顧槿夏滿臉的介意,又只好說,“她購物籃里的東西多半是生活用品,但都是旅行裝的。根據物品的數量,她接下來估計會有三到五天的旅行計劃。加上她籃子裏的零食,多半都是低脂、不含糖的。所以,你覺得她那會兒站在那裏拿着一塊進口巧克力做什麼?”
顧槿夏瞠目結舌,掙扎半天道:“可能是買給別人吃的。比如孫子啊、老伴啥的。”
陸修時瞧了她一眼,繼而說:“巧克力包裝紙上寫的是韓文。”
“哦,我不吃泡麵了。”當他說出真相的時候,顧槿夏都覺得自己沒臉了,只能再一次轉移話題。
所以說到底那位阿姨你看不懂那上面寫啥,你拿起來瞅半天是為什麼啊?真是的,害她只能忍痛割方便麵了。
不過,剛剛他們是在聊方便麵的問題嗎?
在顧槿夏的引導下,兩個人才漸漸將火鍋食材和底料買全。陸修時在結賬的時候,顧槿夏眼尖地看見購物車裏多出了幾袋意麵。
“想好了嗎?”陸修時掏出錢的時候,轉頭問顧槿夏。
“什麼?”顧槿夏只覺得陸修時付賬的行為讓她有點恍惚,好像理所當然又好像哪裏不對。
東西裝好袋子之後,陸修時便拎在了手裏,走到出口處時,他站定看着身側無所事事的顧槿夏,面不改色地說:“我喜歡這樣。”
“嗯?”怎麼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顧槿夏歪着腦袋思忖着他這句話。她想了半天,蒼白無力地回應了一句,“喜歡逛超市?”
“你。”陸修時沒頭沒腦地回答,看着她吃驚的表情又抬手輕扶了下她的腰,“把車的後備廂打開。”
“哦。”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答案,顧槿夏也沒有繼續追究。只是奇怪,這人說話怎麼老愛說一半?
望着顧槿夏的身影,陸修時頗無奈地抿了下唇,腦子裏是無盡的思緒在纏着他,折磨着他。
“算起來你今天好像才睡了幾個小時,累嗎?不然我來開車?”那邊,顧槿夏打開後備廂之後又朝陸修時走了回來,順勢想要接過他手裏的東西。
而陸修時在她伸手過來的瞬間,將東西換到另一隻手拎着,順勢就牽起了她的手。
那手柔軟細膩,像羽毛一樣輕撓他的手心。心思細膩如她,他以為她不會知道,更不會提起。
誰知,她卻如此溫柔。
夜悄悄來臨,大地的一角呈現安寧的景象。那房子裏的燈光悠然、明亮、靜謐,似乎有說不盡的故事。
顧槿夏站在窗前片刻,輕嘆氣,手上洗菜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過。
為什麼陸修時請好朋友吃飯,她要幫忙洗菜?
“你把我們叫過來吃飯是為了欣賞顧槿夏洗菜的嗎?”客廳里坐着喝茶的徐嘉澍張望了下在廚房裏張羅的顧槿夏,扭頭就質問陸修時。
陸修時此刻並沒有坐着,站在沙發旁邊,視野剛好能捕捉到顧槿夏的一舉一動。聽到徐嘉澍不懷好意的話語,他也是一本正經道:“只是想看看廚房和她搭不搭。”
這種似是而非的回答徐嘉澍從小到大不知道領教多少遍了,陸修時會這麼說,那就一定還有另一層含義。
於是他嗤笑下,陰陽怪氣地反問:“萬一不搭呢?”
“嗯——”陸修時回答時尾音拉得比較長,看樣子是在慎重思考徐嘉澍提出的問題。但幾秒鐘之後,他堅定地回復了一句,“可以考慮換廚房。”
徐嘉澍差點沒把茶給一口噴出來,他感到舌尖微燙,忙吐舌放下杯子,點點頭萬分無語道:“是是,換什麼都可以。只是就這顧槿夏不可以對吧?”心裏還在琢磨着,這陸修時到底什麼時候對顧槿夏看上眼的?
陸修時冷哼了下,剛想回擊點讓徐嘉澍說不出來的話,卻聽見顧槿夏在廚房發出了輕微的呻吟聲。
“怎麼了?”陸修時腳步一邁就跨進了廚房,看見顧槿夏站在水槽邊,有些難受地揉着眼睛。
顧槿夏只是在洗菜的時候,忽而覺得右眼一陣刺痛難受,便惱人地“嘖”了聲。
“有東西掉進眼睛裏了。”顧槿夏難受得睜不開眼,只能含糊地說,“沒事,我多眨幾下就好了。”
陸修時看着她欲轉身繼續洗菜,便有些納悶,明明他人就在這裏,為什麼不尋求他的幫助?
“別動。”陸修時輕扳過她的身子,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拿開她揉眼睛的手,自己則輕輕地撐開她的眼瞼,細細打量后才說,“睫毛掉進去了。”
“啊,那要用手摳出來嗎?”顧槿夏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幸好自己眼睛視力都一級棒,不然像別人戴隱形眼鏡,她還沒等眼鏡戴進去,就給先嚇死了。
陸修時直起身子,忽而吩咐起了在客廳悠閑喝茶的徐嘉澍:“嘉澍,客廳電視機下幫我拿點棉簽。”
“棉簽?”顧槿夏驚詫、心慌意亂,緊張得都笑不出來了,“棉簽會碰到我的眼珠子嗎?”
陸修時似乎感覺到了顧槿夏對異物觸碰眼睛有過度的敏感和抗拒感,便安撫道:“不要緊張,很快就好。”
這時徐嘉澍拿着一盒棉簽走過來,看到兩個人親密的舉動,立馬捂住雙眼將棉簽遞過去相當不滿地問:“你們這樣還要不要吃飯?與其看着你們秀恩愛,我還不如回家和老婆生孩子。”
顧槿夏的臉噌地就紅了,本來就難受的眼睛更加難受,眼淚都溢了出來,可那該死的睫毛就是不出來。
陸修時倒是一心一意地準備着涼開水,抽了一根棉簽浸到裏面,然後再次靠近顧槿夏,叮囑道:“向上看。”
顧槿夏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陸修時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不然又會被徐嘉澍冠上“秀恩愛”這樣莫須有的罪名。
本以為會很不舒服,結果只是一會兒工夫,陸修時就說“好了”。
顧槿夏眨了幾下眼睛,果然沒事了,視野又清晰了起來。就連近在眼前的陸修時都變得更加英挺帥氣,腦海里瞬間飛速地閃過之前被他牽手的場景。
“你……你們出去吧,我很快就能弄好。”因為不明白陸修時的間歇性奇怪的舉動,顧槿夏也覺得自己很被動,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搪塞過去。
徐嘉澍嘖嘖了幾聲,望了一眼還在看着顧槿夏的陸修時,調侃道:“望妻石嗎你?再這麼看下去,等則清來了喝西北風啊?”
陸修時細想了之後,輕輕拉了把顧槿夏,將她拉離水槽附近,對她說:“我來洗。”
“那我幹嗎?”顧槿夏不知所措地問了句,同時還局促地看了眼還在旁邊看好戲的徐嘉澍。
面對顧槿夏的求助,徐嘉澍攤手表示心有餘而力不足。
水槽里的水嘩嘩流着,陸修時麻利地洗着菜。他雖然對超市不太熟悉,但是對家務活還是無師自通的,畢竟一個人生活也挺久了。
“坐着喝茶。”陸修時三下五除二洗好了生菜放在籃子裏,甩甩手上的水這樣對顧槿夏說。
呃,現在是什麼情況?顧槿夏忐忑地同徐嘉澍對視,結果徐嘉澍笑笑后搖頭就對她示意說:“看來你和廚房不太搭啊,某人應該換套房子。”
調戲的話點到為止,反正顧槿夏又聽不懂。
兩人回到客廳,索性先弄起了火鍋底料,擺起了盤子。正巧,祝則清風塵僕僕趕來了。
他一進門就脫鞋脫外套,還第一時間衝到洗手間用洗手液把手洗得乾乾淨淨的。一切準備完畢之後,他才走到徐嘉澍身邊,整個人疲乏不堪。
“幹嗎,掃黃了?”徐嘉澍這張嘴真是除了陸修時,誰都調侃,“整個人這麼虛脫。”
顧槿夏也立起身望着祝則清,一臉饒有興味想要聽到點什麼的樣子。
祝則清拉開椅子先坐下,順便一口氣喝了顧槿夏倒的涼開水,喘了口氣才說:“我還有時間去掃黃嗎?這邊兩起命案的案子都沒找到什麼線索。”
“命案,什麼命案?”顧槿夏湊上去問。
“就是那個妨礙你們滾床單的案子……”祝則清口無遮攔地就這麼回了一句,怔了怔后立馬改口說,“咳。我的意思是麻煩修時幫忙調查的案子。”
今天這些人一個個的都在胡說什麼?顧槿夏啞然,只能安分地坐在一邊,時時觀察着火鍋的火候。
廚房那邊的陸修時聽見祝則清的聲音,忙把倒騰好的火鍋食材端上桌,硬生生地站在顧槿夏和祝則清兩個人中間的位置。
火鍋開始發出吱吱的響聲,祝則清一聽這聲音整個人都振奮了,忙拿起筷子,把陸修時端上來的菜一股腦地都倒了進去。
“粗人。”對此,陸修時鄙夷地看了眼祝則清。
顧槿夏則在一邊慢悠悠地說:“蔬菜太早放進去吃不掉會變黃,口感會不好的。還有粉條,放久了粘鍋底。”
陸修時笑意濃濃地聽着顧槿夏說這番話,一邊祝則清只好乖乖地放下筷子,訕笑着表示抱歉。
“最近是不是局勢動蕩啊,任隊那組又開始查孩子失蹤案。查這種案子壓力也很大啊,很難找到其他線索。”等着火鍋里菜熟透的期間,祝則清還是沒忍住講起了工作的事情。
徐嘉澍嘖嘖了幾聲,說:“怎麼沒有線索,失蹤的孩子肯定都是未滿十六周歲的未成年,沒有完全的民事行為能力。”
“警察和醫生說話,拜託律師不要插嘴。”祝則清越過陸修時和顧槿夏,對着徐嘉澍不滿地警告。
徐嘉澍咬了下筷子,碗裏的涮羊肉一口都沒吃,便鬧彆扭地對顧槿夏說:“槿夏我們走。這裏不需要律師。”
說著就要拉起顧槿夏,哪知陸修時抬手就拽住了她,冷冰冰地對徐嘉澍說:“要走你走。”
“憑什麼?二十幾年的友情,你竟然挽留一個女人也不挽留我?”徐嘉澍強烈地抗議,然後又氣急敗壞地坐了下來。
陸修時輕拉了下顧槿夏,讓她繼續坐着,然後又對徐嘉澍補了一刀:“因為這是我家。”
聽到這話的祝則清也開始八卦了起來,側身悄聲問了句:“所以顧槿夏現在的身份是這房子的女主人?”
耳朵里傳來這話的時候,陸修時看了眼旁邊無辜的關鍵人物,平靜而又緩慢地回答:“你要這麼理解,我也不攔你。”
這一問一答雖然不大聲,但桌上的幾位卻都聽得一清二楚。顧槿夏有點震驚,忙擺手解釋:“不是不是,你也知道的啊,我找不到房子,暫時被陸醫生收留。”
礙於顧槿夏急於一時的解釋,陸修時表示不高興,但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盯着顧槿夏看了許久。
火鍋里的菜都熟得差不多了,徐嘉澍和祝則清也是餓壞了。作為律師的徐嘉澍隔三岔五地在法庭上和人鬥智斗勇,磨嘴皮子;作為警察的祝則清則需要天天面對被害人的家屬或者當事人,將人民公僕的身份展現得淋漓盡致。
所以,忙了一天還要繼續鬥嘴,顯然不是明智的。於是兩人都埋頭吃了起來,顧槿夏也沒有閑着,不斷地幫他們往鍋里添菜。每每低頭,總能看見自己碗裏堆滿了菜。
“謝謝。”顧槿夏低聲對陸修時道謝。
陸修時“嗯”了聲,偏頭又看了眼顧槿夏,抬手輕輕地撩起她垂下來的髮絲,替她別到耳後。
顧槿夏怔忡,急忙抬手將頭髮利落地綁在了腦後。她實在是猜不透這個醫生對她的毛手毛腳的用意何在,反正就是容易讓她心慌意亂的。
沒吃多久,祝則清的手機就聒噪地響個不停。在座的人基本都能猜到來電的會是什麼內容。
要不就是“則清,你那個案卷交了沒有”,要不就是“則清,明天早上還要去提審”,要不就是“則清,比武大賽你準備過沒有”諸如此類的。
不過這次,他們好像猜錯了。
“我馬上就來。”祝則清五秒不到接完電話,行色匆匆放下筷子就起身要走。他面色凝重,只對陸修時說了句,“趙曉娜出車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