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把我當成了誰(1)
第28章你把我當成了誰(1)
庄亦臣與嚴彬再次見面是在一家會議酒店的房間裏,庄亦臣連着有兩場會議,中間恰好有一個小時的空白時間,秘書把嚴彬安排在這個空擋里。其實,他之所以同意見嚴彬是想看看他打了嚴彬之後,嚴彬還會以一個怎樣的姿態出現在他的眼前。
在嚴彬進來后沒多久便遞上了他的計劃書,庄亦臣將計劃書拿在手裏之後,他不着痕迹的笑了。只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庄亦臣快速瀏覽了嚴彬遞過來的計劃書。
“這個計劃做的很漂亮…”
嚴彬一直自信的笑容又深了幾許。
庄亦臣抬頭:“我話還沒說完,計劃書本身沒什麼問題,不過你有最重要的一項沒有標註。我只是不明白你要我投資的是你面上所代表的艾格森還是你背後所擁有的LOKI。”
嚴彬盡量使自己面無表情,可他眼中瞬間的慌亂還是被庄亦臣捉到了。
庄亦臣把計劃書放在一旁:“我和艾格森的總裁有一定交際,但不深。而且我也沒有必要為這樣一件小事落個遭人一整天不停休的詛咒。之所以把你這件事兒稱之為小事,是因為我清楚,以你的能力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嚴彬,這份計劃書你廢了不少心力,而且也不會只是做給我看的。你耐着性子預約見我,其實就已經在投巧了,你篤定我會見你,因為夏一諾,更因為你在猜測,猜測我這個時候會想見你。”
庄亦臣這一番話下來,嚴彬也乾脆收起了偽裝的姿態,大方承認。他端出一副思索的模樣:“我倒是好奇,你是怎麼知道LOKI的?那天的宴會後梁景生查我都沒有查的到,我自認這事兒我做的還算小心。”
“呵。”庄亦臣輕笑一聲,睨了他一眼,倒是沒說話。他低頭看了眼腕上的表,再抬頭的時候也沒有再去看嚴彬的姿態,目光隨意的停留在某處,顯得漫不經心的模樣。
嚴彬這邊倒是又開始說道:“我開給一諾的支票莊先生一定看過了,只是一諾知不知道庄先生查過她。”
庄亦臣還是沒有看他,他右手的食指像是不經意的撫了下左手的小指,道:“你還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嚴彬並不在意的樣子:“庄先生大可不必這樣,其實一諾是個很坦白的人,她從來都不會隱藏什麼,就算她知道你調查過那張支票也不會介意。”
庄亦臣微微一笑,他將目光調回來,又落在嚴彬臉上。
“對了,有次我在咖啡店碰到一諾,她情緒很不好,在哭。”嚴彬故意把話頭停在這裏。
“她替別人落淚的時候比自己的多。”庄亦臣淡淡的回應了一句。
嚴彬點了點頭:“確是如此。一諾是個極重情的人,她們四個的關係從學生時期便是好的,難得畢業還能留在同一個地方。庄先生,如果方便還請你向一諾轉達一件事情,不要說是我說的就好,你也知道,我虧欠了她的,與她見面,會讓她難過。”
庄亦臣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只是看着嚴彬,唇角帶着笑意。
“安然最近很不好,哦,安然也就是蘇嬈的前夫,他一直撐着沒讓蘇嬈看出來。”嚴彬看着庄亦臣,別有深意的補充了一句:“其實蘇嬈一直放不下安然,雖然他們已經分開,但和好只是遲早的事兒。她們四個裏,一諾同蘇嬈的關係是最好的,好的連性格都幾乎一樣。”
最後一句話,嚴彬顯然意有所指。
庄亦臣站了起來:“你時間到了。”
嚴彬這才一副恍然的樣子,也站了起來:“該是我抱歉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也沒給庄先生帶來任何收益。”
嚴彬伸出手。
庄亦臣卻俯了身,他去拿嚴彬的計劃書,遞給他:“你的計劃書做的倒是很好,可惜了,我做事,也做人。還有,我不知道夏一諾認識你的時候你是什麼樣子,可今天的嚴彬,以夏一諾的性格,是永遠都不會喜歡了。”
嚴彬接文件的手僵了一下,最終還是捏住了一角,轉身出去了。
夏一諾在辦公室的時候頻頻打噴嚏,連她對面的小王都把腦袋遞過來取笑她:“有人很想念你喲!”
誰知小王的話音剛落,前台就來了電話:“夏姐,有位阿姨坐在咱門口等你一個小時了,氣質真好,不急不躁的,就靜靜的坐着。”
夏一諾疑惑了:“那她怎麼沒上來啊?”
前台說:“我也奇怪,我又沒攔着她!她來的時候就是問了一句夏一諾今天上班了沒就坐那兒了,要不你下來看看?”
夏一諾放了電話,就給栗林把電話撥過去了:“媽,您又搞什麼呢?好端端的突然跑我們公司來…”
“你搞什麼呢!”電話那頭栗林很不耐煩,還鬧哄哄的。
夏一諾這才問:“您在哪兒呢?”
“我和你爸在北戴河涼快呢!要沒什麼急事兒我掛了啊,浪費我電話費。”
“啊!我…”夏一諾話還沒說完,那邊電話就已經掛了。
收了手機,夏一諾想了又想,還是決定下去看看。
可一出電梯門,夏一諾便後悔了,沙發上坐的不是別人,她認得的,嚴彬的母親。
顯然,嚴彬的母親已經看到了夏一諾,沒等她縮回去就已經站了起來,叫道:“一諾!”
夏一諾避無可避,只能硬着頭皮走過來,叫了一聲:“阿姨,您來這兒是有事兒吧?那什麼,我正好有事兒要出去一趟…”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一諾,我能和你說會兒話嗎?”
夏一諾沒聲了。
對嚴彬的母親夏一諾是不陌生的,她和嚴彬準備談婚論嫁的當口沒少見面,實話來說,這位婦人對她也算是很好的,她過去的時候總是準備好了她愛吃的東西來招待,每次嚴彬回家再回到學校,總是帶了一袋子東西遞給她,說是他媽給的。衣服,吃食,自己做的小點心,甚至是裝在保溫盒裏的拿手菜或湯。這是心意,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夏一諾無法拒絕,而且,人已經在這兒默不作聲的等了一個小時。
她們去了路邊的一家咖啡館。
“這兩年,你過的好嗎?”嚴彬的母親先開口問道。
夏一諾笑了笑:“挺好的。”
她搖了搖頭:“我知道,那十萬塊錢對一個剛畢業的女孩子來說意味着什麼。”
夏一諾低下了頭,盯着杯子裏的咖啡。
“一諾,我一直都覺得嚴彬這輩子做的最有眼光的一件事就是找你做他的妻子,他非常愛你…”
“阿姨,我和嚴彬的事兒都已經過去了,嚴彬他現在不欠我什麼,錢他也還給我了,真的。”
嚴彬的母親聽到夏一諾這樣說,眼睛裏瞬間蓄滿了淚,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知道嗎,其實我最怕的就是聽到這樣的話,我來之前就想,哪怕你還恨着他呢,也比這樣淡然來的好。一諾,在你看來,或許嚴彬不欠你什麼了,可是…我們嚴家一直欠你的,尤其是我,我一直欠着你的。”
“您喝點咖啡吧…”夏一諾不想聽嚴彬的母親再這樣說下去,就把婦人眼前的咖啡杯往前推了一些,語氣也顯得急促了一些。
她搖搖頭:“一諾,我知道,你多數是不想同我坐在這兒的,可你能給阿姨一個機會把話說完嗎?”
夏一諾對上這樣誠懇且帶着十足歉意及內疚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心軟了,更生出一種過意不去來,再怎樣來說,她都不該這樣對待一位長輩來的。
“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她的眼中突然泛出眼淚:“嚴彬當初根本就不想同我們去英國的,是我逼的他,你那裏的錢,也是我拿了鑰匙去取的。那時候的嚴家,走投無路了!”
夏一諾沒想到她會同她說這些,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諾,你真的是個好孩子,其實我心裏明白,你當初若真的想不管不顧的追回那筆前,你還是有辦法的。可你相信嚴彬,認定他不會這樣做。我想說的是,嚴彬他沒有辜負你的信任,他不同意和我們一起出國,是我和他爸爸一起跪在他眼前,他沒有辦法吶!”她拭去了眼角的淚,繼續道:“嚴彬從小就是個孝順的孩子,他很乖,又貼心,三歲的時候,我只是無意間說了句頭痛,他就能貼上來摸着我的額頭像個大人一樣說‘媽媽我帶你上醫院看看吧’,我梳頭髮的時候他會盯着我看,然後說上一句‘媽媽你的頭髮很黑很漂亮’。我到外地去出差,他竟然把我的一隻耳環放在貼身的兜里,他說,他會天天想着媽媽…”
到最後,彷彿是自言自語,夏一諾看着她任由眼淚遍佈臉龐,卻擦都忘記了擦,還是帶着笑。
“這兩年,嚴彬無時無刻不是恨着我們的,尤其是到了英國之後,他知道了我背着他去你那兒取走了那卡里所有的錢…整整兩年,他再也沒喊過我一聲媽媽!一諾,我不怨他,我更不會怨你,我能怨的只有我自己。這兩年,在英國他吃了很多的苦,這些苦並不比還那十萬塊錢來的輕鬆,他只是想有一天,能夠堂堂正正的站在你眼前,任由你打他罵他恨他,只求你給他一個補償機會。”
這時,嚴彬的母親抬眼看向夏一諾:“一諾,阿姨求求你,如果你真的要恨要怨的話,能怨阿姨一個人嗎?阿姨不求你原諒嚴彬,阿姨就求求你能夠他一個補償的機會,別的阿姨也不奢望了,成嗎?”
夏一諾手足無措的望着眼前的婦人,在她的印象里對她極好用心的好的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突然的手機鈴聲,讓夏一諾覺得像是救星,她下一秒就摁下了接聽鍵,不管這個電話是誰來的。
“夏一諾,你要像個傻逼一樣在那兒坐到什麼時候,你們公司樓下的咖啡又貴又難喝環境又差還吵的很,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居然能和一隻蒼蠅坐在那兒足足半個小時,你是不是有病啊!”
夏一諾拿着電話愣愣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嚴彬的母親一眼。
蘇嬈說話的聲音不低,她感覺就像是她人在身邊一樣,她害怕嚴彬的母親已經聽到她的話。
“瞎看什麼呢?我說你到底走不走!”
聲音更近了,就像在身後!
夏一諾連忙回頭,原來蘇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這兒了,拿着手機,看的卻是嚴彬的母親。
“對不起,我…”夏一諾連忙站了起來,朝嚴彬的母親道歉。
“你給我坐下!”
蘇嬈一巴掌就把夏一諾給摁下去了:“這兒誰說這三個字都輪不到你頭上!夏一諾,你他媽就這麼點骨氣!隨隨便便擠點眼淚說些隱情就想把那些齷齪的事兒給糊弄過去了啊?你以為這是演電視劇呢!”
夏一諾看了眼蘇嬈,再看看自己對面人,深吸了一口氣,道:“阿姨,嚴彬真的不欠我什麼了。所以,也真的用不上補償,我和他,真的過去了。這事兒說到底,也是陳年舊事,您看,我都忘的差不多了,您也別老放在心上,真的。”
“有完沒完?走了!”
蘇嬈提起夏一諾就往外扯,還嚷嚷:“什麼破地方,蒼蠅蚊子都往裏招!”
夏一諾朝嚴彬的母親笑:“阿姨,您…”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是我唐突了。”
夏一諾被蘇嬈扯出咖啡店也沒再聽清楚嚴彬的母親說了什麼,她站在外面最後朝裏面看了一眼,婦人形影單隻的坐直的身影顯得頹敗不堪,她沒勇氣再看第二眼。
蘇嬈看了夏一諾一眼,涼涼道:“我告訴你,只要沒有挨着餓在大冬天睡在沒暖氣的候車廳的那都不算苦,所有思想上所能承受的痛只有在溫飽解決的前提下進行。夏一諾,你別好了傷疤忘了疼!想想你被房東趕出來一個星期沒吃過一頓熱飯連頭都沒地方洗的時候吧!”
夏一諾深深的吐了口氣,無言以對。
唐詩這個星期內變化很大,她丟棄了衣櫃裏所有的奢侈品,穿上適合自己的高街品牌,重新去修了頭髮,出門的時候去塗一些打底霜,卻不再化妝。
她發現自己現在的酒量很好,往往她都以為自己要醉了,卻依然清醒着。
等她要第四杯酒的時候,她身邊多了一個人。
唐詩偏頭,笑了。
“水。”
岳承天並沒有看唐詩,不過他做了一件他生平最噁心自己的事兒,坐在酒吧喝冰水,其實單就喝水來說,並沒有什麼。他在意的是,自己竟然是不敢喝酒的,就因為唐詩。
唐詩也就是看了岳承天一眼,她扭頭繼續喝自己的。
其中不乏有人上前搭訕,唐詩來者不拒,調笑或者碰杯,視岳承天無無物。不過她還是很有分寸,陌生人,最多幾句話便不再做聲,做什麼都只是笑,也不再碰杯子裏的酒,這個酒吧格調蠻高,大都是紈絝子弟來聚集,要什麼美女沒見過,人家冷,自然也不會再自討沒趣。
“你有意思么!”
到底還是岳承天忍不住了,他扭頭問唐詩。
唐詩嘬了一口酒,看向岳承天的眼神有些迷濛:“你對我說話吶?”
岳承天反笑,自嘲道:“是,我對你說話呢。”
唐詩又笑了:“岳承天,你有意思嗎!”
岳承天盯着唐詩。
唐詩晃了晃手裏的玻璃方杯,拿食指點了點岳承天的杯子:“用你的一句話來說,我們最多也就算是認識,見了面笑一笑,高興的話碰一杯說兩句場面話,不高興的話,也就點個頭就好。可你剛才那句…我就真的只能拿你問我的話問我了,所以…你別盯着我了,我都從你眼睛裏看出火來了。”
確實,岳承天氣的唇角都上挑了。
唐詩又喝了一口酒,她眼角的餘光看到岳承天像是負氣般的把杯子裏的水喝完,。
她突然眯了眼睛,意味深長的喊了一聲:“岳承天…”
岳承天又偏過頭看唐詩,因為唐詩已經俯身,快磨到他耳朵邊上了。
“你忘不了那天晚上吧?享受嗎?是不是覺得很緊?”
就這麼幾句話——岳承天突然抓住了唐詩了手腕把她從高腳椅上扯了下來。
“啊——”
唐詩尖叫一聲,隨即大笑,她就是故意的。
岳承天把他扯到後面包廂的走廊上,堵着口。
這時候剛入夜,來酒吧的人並不多,尤其是這兒,外面的音樂本來就很安靜,隔了兩道玻璃門,幾乎是聽不到了。
“唐詩,這遊戲是你挑起來的!”岳承天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唐詩倒是無辜:“你就說你想我了唄。”
岳承天下一秒就堵住了唐詩了唇,她被自己圈在懷裏,後背頂着牆,誰想到唐詩竟然框住他的脖子,噌的一下就跳他身上去了,兩條修長的腿緊緊的纏着她的腰,嚴絲合縫。
岳承天的腦子瞬間轟的一聲,連接吻都會忘記。
唐詩咬了一下岳承天的唇,眨了眨眼睛。
岳承天真的很想咬死她。
突然,走廊上其中一間房門打開了,一個人走出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岳承天聽到開門聲,他倒是不在意,只是習慣性的偏頭去看,可是這一看-——
薛凱站在那兒,他看着唐詩掛在岳承天的身上,岳承天的雙手緊緊的卡着唐詩的腰,還是放在衣服下面的,那薄薄的棉質背心,裏面還能穿什麼?
“唐詩!”
薛凱像是炸了毛一樣,上去就把唐詩從岳承天的身上拽了下來,甩到自己身後。緊接着,照着岳承天的下巴,拳頭狠狠的揮了過去!
“王八蛋!”
這模樣,還真的像捉姦在床的怨夫。
岳承天沒反應過來,硬生生的挨了薛凱這一拳頭,往後趔趄了一下。
倒是唐詩,乾脆靠着牆,一副無所謂的樣,她誰都沒看。
薛凱揍了岳承天一拳,回頭看唐詩,盯着她足足一分鐘,吼了一句:“你和他上床了?”
唐詩不說。
岳承天揉了揉下巴,他倒沒有上前,不是怕了他薛凱,就是想聽聽唐詩怎麼來說。
可唐詩還是那副樣子,不吭聲。
“你和他上床了?”薛凱手上的青筋都出來了。
唐詩還是不吭聲。
“你和他上床了!”
薛凱這次是肯定句。
“對啊。”唐詩這回倒是抬起臉,她看薛凱的眼神帶着鄙視。
薛凱冷笑:“唐詩,你怎麼就能把自己過成這個樣子?!”
他指了指岳承天:“你和他玩?你有這個腦子嗎!”
唐詩很平靜的陳述:“我只是同你之外的另外一個男人上床罷了。”
“唐詩!”
薛凱捉住了唐詩的肩膀:“你和岳承天?你有想過我嗎!”
唐詩終於抬頭看薛凱:“你這樣問我是因為吃醋嗎?”
薛凱說:“我要說是呢?”
唐詩笑了,看薛凱的眼神像是看一個笑話:“可是,薛先生,您是我的誰呢?論吃醋的話您有這個權利嗎?”
薛凱的眼神一點點軟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