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逝的暗戀
第8章流逝的暗戀
第二天,黎亦宸給戚沐打了電話。
“氣球,今晚去聚會記得吧?”他問。
戚沐想起之前他說他公司聚會的事,可已經交稿,自己情緒又不高,便怏怏道:“我就不去了吧。”
黎亦宸喲了一聲:“哎呀,你還擺上譜啦,這個聚會有一半是為了你,你不去能行嗎?趕緊起來,我一會兒去接你。對了,你有禮服嗎?沒有的話我帶你去買。”
禮服戚沐有兩套,可問題是她不想去,而且她聽他的語氣,和往常並無一二,他還真的遵守那晚和她的約定,當作什麼也沒發生。想到這裏戚沐鬱卒了下,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做到這麼豁達呢?
黎亦宸不知她所想,繼續道:“快點兒吧,今晚是好幾個公司一起來,我們會在台上公佈你的作品,到時候你還要發言呢!”
“不用了吧。”她最不擅長那種演講了。
“別廢話啦,今天你這個氣球可是要飛上天了。”黎亦宸鼓勵她。
想想也是最後了,之後可能和黎亦宸的接觸不會再多了吧,戚沐也就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梳洗打扮。給自己撲粉底的時候她想到黎亦宸的話,她這個氣球今晚會飛上天?
但昨晚她可是徹徹底底地漏氣了,癟得原形都沒有了。
沒想到的是,今晚的她,是真的飛上了天,從他的手中。
黎亦宸是在離開醫院的路上給戚沐打的電話,他媽媽終於有了好轉,這件事讓他在心頭上積攢了多年的石頭移開了一半,還有一半,就在他此次路程的終點站。
他的母親已經無礙,他在公司也順風順水,只要這次的項目成功,他就完全有信心做到那一點。
成敗,就在今天!
一小時后,他到戚沐樓下,打過電話之後等她下樓。
他很重視今天的聚會,西裝革履,頭髮也做了型,站在自己的車旁等待戚沐,約莫兩分鐘后,戚沐從門口出來,穿着淡紫色的小禮服,清新優雅,嬌俏美麗。
這是他一直喜歡的姑娘,只屬於他的姑娘。
即使他不明示,也會一直等待他的好姑娘。
他笑起來,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與滿足。
戚沐下了樓就看到站在車旁的黎亦宸,不同於以往的打扮,特別莊重而英挺,他的頭髮全部梳了上去,戚沐頃刻停住了腳步。
這情景有些熟悉。
那天凌嘉禾也是這般打扮,站在車旁等她,他的臉上帶着淺淺笑意,雙瞳流轉,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夠不夠加分?
可那樣的笑容,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黎亦宸見她停下有些疑惑,上前幾步叫她:“氣球,怎麼了?”
他的聲音將戚沐從思緒中拉出,她抬頭看到黎亦宸皺起的眉宇,習慣性抬起手想撫平那裏的褶皺,等手伸到面前時又頓住。
不行,她已經不能那麼做了。
可到底是不能,還是不願?
黎亦宸沒有在意,順勢拉住她的手腕,握在手心裏,歪頭問:“你要幹嗎?”
戚沐沒回。
黎亦宸突然“啊”了一聲,湊到她耳邊,笑嘻嘻地說:“你是不是那個來了,所以才這麼奇怪啊?”
戚沐嗔怪地斜了黎亦宸一眼,覺得他有點兒過分,這種話題在異性之間着實曖昧,就算是男女朋友,這樣的話題都難以啟齒,更何況他已經拒絕了自己,就不該再說這樣的話。然而轉念一想,黎亦宸自小在她面前就挺沒譜的,也許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哥們的存在,是她自己在他面前自作多情了那麼多年。
戚沐不願多想,她本來情緒也不高,只想早結束早好,就推開黎亦宸,“走吧。”然後自顧自先上了車。
黎亦宸雖覺得今晚的戚沐有些奇怪,但顯然現在聚會更重要,想着結束的時候聊一聊就好,也就沒說其他,開車載着她去聚會的飯店。
路上戚沐靠在車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動也不說話。
黎亦宸瞥了一眼,調侃道:“氣球,外面有金子啊,看得這麼聚精會神。”
戚沐頓了一下才回:“沒,就是有點兒累。”
“那你一會兒發表完感言,我就送你回去。”黎亦宸道。
戚沐“嗯”了一聲。
其實,她之前只是在發獃而已,可當黎亦宸問出那句話時,她又想起幾個月前她找凌嘉禾幫忙去同學會時,她看着地面發獃,凌嘉禾看到時一本正經地問她,這地下是不是埋了金子時,那副嚴肅的樣子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這些回憶一想起初時暖心,可聯想到現在的情況,心頭又忍不住開始陣痛,這陣痛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終於到了飯店,兩人乘電梯抵達三樓,裏面的場景不禁讓戚沐花了眼,原本低迷的心情也被這隆重光鮮的佈置衝散了一半。
琳琅滿目的花籃,門口聚集的記者,衣袂蹁躚的男女,華麗奢侈的舞台。
戚沐突然慶幸自己打扮得還算細緻,否則要是疏漏了一點,見到這種情形,她絕對會忍不住轉頭跑掉。
“戚沐,你終於來了。”梅伊端着高腳杯輕笑着向他們走來。
梅伊今天打扮得高雅而華貴,黑色的弔帶長裙,肩上搭着奢華的皮草,將她整個人的氣質都襯托得端莊起來,她的妝容也極其驚艷,魅惑的眼妝使她每一次眼神流轉時都傾動人心。
就是這樣的鮮明對比之下,梅伊笑着和她打招呼,把手臂搭到她的腕間,巧笑嫣然,“今天你可是主角呢,快來,我介紹人給你認識。”隨即朝黎亦宸眨了一下眼,“黎部長放心,我會把她照顧得很好的。”
黎亦宸聽到她的話不免皺眉,梅伊的心思他一清二楚,無非藉著工作近水樓台接近他,平時他可以對她視而不見,可現如今她扯上戚沐,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情形。
出於自尊心,他不想讓戚沐知道當年的事情,可梅伊顯然不會給他機會反駁,說完后,就立刻拉走了戚沐,而戚沐沒反抗也是因為比起和黎亦宸的尷尬相處,倒不如和梅伊在一起。
梅伊就像她說的,介紹了一些人給她認識。
不過情形如下:
梅伊拉着戚沐到一位中年男士面前,“秦先生,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同學戚沐,是SUN這次項目的畫師。戚沐,這是恆源公司的設計師,秦易先生。”
戚沐與對方握手之後,就聽梅伊繼續說:“秦先生,不是我瞎說,戚沐雖然年紀小,可專業能力很強的,這次能和我們公司合作,除了我們的推薦,她的能力也是我們所期待的最大因素,以後要是有合作可要考慮考慮我同學啊。”
秦先生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游移了兩下,連連稱是,過會兒找了個借口離開。
梅伊笑着繼續給戚沐介紹,對景安集團的經理道:“這是戚沐,我同學,很漂亮吧,這可是公認的,我們部長看到她都說好看呢,我說的是實話吧。”
等到第三個人找借口離開,梅伊打算叫住第四個人時,戚沐開了口:“梅伊,你不用這樣吧。”
梅伊側過頭,眨眨眼,“怎麼了?”問完又說:“戚沐你不知道,這次聚會是由競爭項目的幾個公司一起舉辦的,都是出名的大企業,你是沒有公司的,我把你介紹出去,你以後的路子就寬了,賺公司的錢,總比你在網上畫幾張畫強吧。”梅伊一臉笑容地對戚沐說。
可她是怎麼介紹的?
說自己沒實力靠關係,隱性向其他公司的負責人說自己靠美色上位。
這是幫自己?
戚沐性格恬靜,可她不傻,她不愛說話,並不代表她不會在適當的情況下說恰當的話。
她性格軟,可只在她喜歡在乎的人面前謙讓,對那些惡意中傷她的人,她可不喜歡縮在殼子裏當蝸牛。
當你以為你咬到一個包子,又甜又軟又多汁,可你怎麼不知道,那其實是個鐵饅頭呢?
所以當梅伊對她說那些自以為是的話時,戚沐沒有馬上回答。
戚沐先是上下打量了梅伊一番,然後淺笑道:“梅伊,我記得高中時你成績挺好的,次次拿第二。”第一是她,因為家教甚嚴,即使她學畫畫,文化課也不敢落下,於是整個高中三年她都壓得梅伊死死的。
梅伊聞言臉色微變,可下一秒馬上重新端起笑容,“其實——”
“對了,你記不記得盛微,她姐姐是乘務長,她現在也當空姐了,我記得高中有次開家長會是她姐來的,還對我說要不是我個子不高,絕對夠格當空姐呢。她當時也和你說話了,你記得她吧?”梅伊肯定記得,作為當時班裏絕對的人氣王和班花,在盛微姐姐和她說完上面那番話之後,梅伊馬上竄到盛微姐姐面前問她怎麼樣,當時盛微姐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用比較委婉的話說,空姐比較適合端莊長相的人呢。當時梅伊尷尬的臉色她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候梅伊還沒有和黎亦宸交往,無論是什麼,她都想和戚沐爭一爭。
說完這兩番話之後,戚沐露出一個清雅甜美的笑容,她想說的就是,梅伊說她成績好和漂亮,都是事實,有些事,點到為止比較好。
戚沐探尋了一下黎亦宸的身影,想要離開,可剛走出一步,就被梅伊拉住了手腕。
梅伊低着頭,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攥着她手腕的手十分用力,片刻后,戚沐聽到梅伊咬牙切齒的聲音:“戚沐,有時候我真嫉妒你!”
戚沐掙了一下,梅伊鬆了手,聽到她的話時戚沐有些愣怔,梅伊嫉妒自己?開玩笑吧!
未等她反應,梅伊繼續說:“說來也可笑,我這輩子自認沒輸給過誰,可在你身上,我輸了不止一次。的確,人生豈能只贏不輸,這些我都認。最讓我痛恨的,就是我心甘情願地輸給你,被人當作工具,但就算我自降身價,也比不上你的一個眼神!”
戚沐懵懂,完全不理解梅伊話里的意思。
梅伊抬起頭看到戚沐迷惑茫然的神色,不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訕笑,“你都不記得了吧,對呀,我認為最恥辱的事情,在你眼裏不過是一場不用加入記憶里的垃圾事件。”
梅伊永遠記得,當黎亦宸找她說假裝交往時自己喜悅的心情,即使知道淪為工具,但能與心儀之人靠近,是何等開心。
她知道黎亦宸喜歡戚沐,也知道他做這件事,是為了試探戚沐的態度,為了不讓她誤會才和她說。第二天她看到黎亦宸失魂落魄的神色就明白了,她不想放棄這個大好機會,於是在眾人面前故意泄露了兩人交往的消息,因為戚沐的關係,黎亦宸也不能否認。她當時認為,只要相處久了,黎亦宸一定會喜歡上自信美麗的自己,忘記那個沉悶無趣的戚沐。
那天是她和黎亦宸交往的第三十天,也是她的生日,蛋糕和鮮花她都替黎亦宸準備好了,也勸說他藉此觀察戚沐的神色,黎亦宸這才答應。可就在戚沐離開教室的下一秒,他就扔掉手裏的花,把自己一個人留在教室面對全班同學,那尷尬恥辱的事情她絕不會忘!
她捨棄一切尊嚴要留住的男人,就因為面前這個女人,可以毫不留情地撇下她!
她嫉妒憤恨,這些情緒無限滋長,讓她只想撕碎面前的戚沐!
於是她的理智完全脫離,怒不可遏地開口:“你喜歡黎亦宸吧?”
戚沐忍不住皺了眉,從剛剛開始,梅伊的話就讓她無法理解,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突然提起黎亦宸。
見戚沐不答,梅伊忍不住繼續開口說:“你知道黎亦宸喜歡你吧,如果你們互相喜歡,為什麼不在一起?為什麼要讓我成為你們所謂愛情的犧牲者?”
“犧牲者,為什麼?”戚沐說,“雖然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可我只想說,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後悔了還要把罪責怪在別人身上,不止是懦弱,還很可恥。”
“而且,有一點你說錯了,黎亦宸不喜歡我。”
“什麼?”梅伊震驚地問,對戚沐語氣中的篤定十分不解。
話既然說到這裏,倒不如說清,戚沐聳聳肩,“其實你說的也有一半對,我之前是喜歡他,可我前陣子問過他的態度了,他不喜歡我,就是這樣。”
“所以你不要再把我當成情敵一樣和我攀比了,我從來就不是你的敵人。也許從一開始,我就輸了。”畢竟梅伊曾經還是黎亦宸的女朋友,她呢,什麼都不算。
“怎麼可能?”梅伊搖頭,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就在前陣子,黎亦宸還警告自己不要靠近戚沐,可看戚沐說這話的神色也不像作假。
梅伊頓時茫然失措,轉身離開,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退出了會場。
梅伊的事情並沒有影響到戚沐,經過和她的談話之後,戚沐本有些緊張的情緒反而少了許多,於是也試着靠近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開始交談,黎亦宸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和一個妹子交換QQ號碼。
黎亦宸一下子把她從人堆里拉出來,“我說怎麼找不着你,凈勾搭美女了,一會兒各個公司會展示自己項目的成果,到我們公司的時候你要上台講話的。”說完又看看周圍,“梅伊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戚沐搖頭,“她早就走了,我一直自己一個人,怎麼了?”
“到處找不到她,電話她也不接,一會兒她要主持會場的!”黎亦宸道。
還好黎亦宸找到一個女同事救場,十分鐘后,美女主持人上台,欣然開始依次介紹各個公司的圖片展示,整個會場暗下來,聚光燈打在台上,通過主持人舒適輕柔的聲音細緻地介紹每個圖片的寓意與商機。
黎亦宸站在戚沐身邊,雙臂交疊,歪頭對戚沐說:“我覺得這幾個都沒有你的好,是吧?”
“不好說。”戚沐答。
“自信點嘛,相信我,你是最棒的!”
戚沐聞言有些疑惑,這種誇獎她的話黎亦宸之前幾乎從沒和她說過,他那張嘴毒得像鶴頂紅,每次看到她的作品都是撇撇嘴說:還行吧、一般、你可以試着再畫十遍,也許才能讓人看。
他何時這麼正面稱讚她了,戚沐有些哆嗦,是不是空調開得太大了?
黎亦宸仰頭看着台上,在聚光燈光線的反射下,他的臉半明半暗,他喃喃道:“一定會贏的,一定能贏的。”
上一家公司的展示完畢,主持小姐打開下一家公司的展示圖——《海生》。
黎亦宸和戚沐都抬起頭觀看,那是一幅靜態圖,佈局主要以天藍為主色,海洋與天銜接為一色,環繞四周的是深藍色的旋渦,而中間躺着一個少女。
少女身着白衣,雙手合十平躺,人物雖小,卻能看出其安詳平靜的神色,與周圍洶湧深陷的旋渦形成鮮明對比,極為奪人眼球,而更令人驚嘆的,是在少女身下有一雙雙形狀不同的手,有幼兒的,有青年的,有老年的,不同年齡和膚色,層疊地托在少女身下,像是要合力將她推出黑暗深淵,迎接上方蔚藍天空。讓人不禁產生下一瞬,少女就會睜開雙眼,迎接美好幸福的感覺,極富生命力與想像力。
這幅畫寓意着生命的延續與對人性的讚頌,既符合公司宣傳的主題,又新穎地表達了SUN公司最近即將推出,命為“海生”系列的新產品。
《海生》一展示就讓眾人驚艷不已,議論紛紛。
可台下的黎亦宸和戚沐臉色驟變。
那是戚沐的畫,從構思到下筆,每一個線條她都那麼熟悉,一切都是那麼完美。但展示這張圖的公司……是SUN的對手公司!更重要的是,畫作下面也寫着她的名字:斯慕。
下一秒,戚沐和黎亦宸同時與對方對視,也都看到對方臉上驚訝的表情。
這不是抄襲創意,也不是盜竊作品。
而是她戚沐,把作品投給了其他公司之後,又給了SUN,這簡直就是背叛了SUN和黎亦宸。
可戚沐沒有做過,從畫圖到結束,都是她一個人做的,這期間幾乎沒有人來過她家,而她也只將畫稿給了黎亦宸一個人,再無其他!
可上面分明寫着她的名字,這怎麼可能?
“這是遠東公司通過網上投稿奪得第一名的作品,作者是網絡人氣插畫家——斯慕。據我所知,這幅畫的作者也來到了現場,讓我們掌聲有請。”
主持人在台上念到戚沐的名字,希望她上台講一下自己的構思。正茫然間,黎亦宸抓起她的手,飛快地離開了現場,他邊走邊打電話:“通知小藝,就說我們公司的畫稿臨時缺失不能展示,記住,絕對不能展示!”
隨即他掛掉電話,雙手按住戚沐的肩,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戚沐,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即使他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出,戚沐還是能聽出他話中難以抑制的顫音,她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馬,她的童年、她的回憶、她的第一次心動,都與這個男人息息相關。
這是她暗戀了八年的男人,從怦然心動到泥足深陷,這也是她鼓起勇氣卻表白失敗的男人,從傾心迷戀到斬斷情絲,就算她現在已經捨棄了那些虛無的情感,可如今心臟處還是忍不住源源傳來陣痛。
她對他說:“你不信我?”
她撥開他的手臂,神色肅穆,“黎亦宸,你不信我。”
“黎亦宸,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要知道,從我十五歲開始正式畫畫到現在,我絕不會拿我的職業生涯開玩笑。”
黎亦宸對戚沐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他盡量耐心地對她說:“氣球,你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是嗎?”戚沐緊盯着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你看到剛才的情況,第一反應不是其他,而是來問我怎麼回事,難道不是已經表明你的態度?”
“我也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把畫稿發給你一個人,為什麼我的作品會出現在其他公司?”
黎亦宸整個人都焦躁不安,這個項目對他來說至關重要,他按捺住性子說:“我們稍後再討論這件事,你有沒有其他的畫稿,應個急也好,先把眼前的情況擺平了。”
戚沐也盡量平靜下來,搖頭道:“畫稿都在我電腦里,況且我就是現在畫也來不及。”
情況陷入兩難之地。
黎亦宸的電話響了,他接起,“嗯……我知道,先把我們公司排在最後,我盡量補救。”
戚沐靠在牆上,低着頭也開始思索整件事的過程。
片刻后,黎亦宸用極其小心翼翼的口吻對戚沐說:“氣球,我記得……你從很久之前就在畫一組圖……一直隨身帶着的,是吧?”
戚沐瞬間心驚,倏地抬起頭看他。這是最了解她的人,知道她重視的一切,現如今成為他最大的助力。
戚沐聞言看他,說這話的黎亦宸低着頭,眼神鎖在她身上,嘴角彎着,帶着一點兒討好,以及迫不及待。
“我知道你那組圖畫了很久,但現在的情勢太危急,你就當幫幫我,好嗎?氣球?”
“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過了眼下!”
戚沐垂下眼,低聲問:“你為什麼這麼在乎這個項目呢?”
黎亦宸有些躊躇,他想告訴戚沐,只要這個項目成功了,他就可以達到心中的那個目標,他就可以真正和她在一起了,可他還想給她一個驚喜,便沒有解釋,只是說:“我以後告訴你,這次就幫幫我吧。”
失望,無比失望。
那些陣痛在逐步消失,被深深的失望所掩埋。
她掏出U盤遞給他,“文件夾的名字是我的筆名,你看哪張能用吧。”
“太好啦,氣球!”黎亦宸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馬上跑進會場,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留給她。
戚沐垂下眼,走到電梯自顧自地離開,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
到了酒店樓下之後,她突然很想回家,於是就打車報了爸媽家裏的地址。受了傷的孩子,第一個念頭,還是回家療傷。
她按下車窗,露出一條縫,晚風吹進來,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些。
黎亦宸大概不知道他管她要走了什麼東西。
那是她在高二看到那個畫冊后就一直在畫的作品,琢磨了一年才敢下筆,大學四年的磨鍊,都是為了半年後國外的那場比賽,她的偶像創辦的比賽。
事實上,那套組圖已經不僅僅是她的作品,更是她的精神支柱。每當受到打擊時,她都會看那組圖,每一幅圖都代表她各個年齡段的不同心境,表達的也是不同理念,她也總會幻想,她最終會贏得比賽,大放光彩!
就是這樣珍貴的東西,黎亦宸要走了,也不肯告訴她真正的原因。
她想,也許她從來不了解黎亦宸,就算他們真的在一起,也未必能夠長久。
她閉了閉眼,腦海里浮現少年時代他在夕陽下對自己的笑容,那麼肆意張揚,奪人眼目。
漸漸地,回憶里出現一個黑板擦,一下一下,擦掉了橙黃的夕陽,擦掉了羞怯低頭的自己,也擦掉了那個夕陽下少年的笑容。
從一開始,他就不屬於自己。
“小姐,到地兒了。”司機師傅回頭喊她。
戚沐慢慢地睜開眼,恍惚了一下。
“小姐,你沒事吧,你要是不舒服我拉你去醫院吧,離得也不遠。”司機師傅關切地說。
戚沐搖搖頭,朝司機師傅笑了一下,“不用了,回家躺一會兒就好。”她把錢給司機師傅下了車,然後上樓敲門。
戚父開門看到她時有點兒驚訝,隨即笑着說:“回來咋不說聲,快進來,正吃飯呢。”然後朝屋裏喊一句:“老婆,沐沐回來了。”
戚沐脫了高跟鞋,穿上拖鞋走到餐桌旁坐下。
戚母聽見聲音也沒說話,低着頭扒了兩口飯,最後還是忍不住看一眼,一見到戚沐身上的衣服和妝容,眼睛瞪了起來,“穿成這樣幹嗎去了,從哪兒回來的?是不是酒吧?叫你不要去那種地方了還不聽,你看你姐,從來不去那種地方,戚沐——”
“媽!”戚沐忍不住打斷她,“你可以不要一句話就給我定罪嗎?我只是去參加一個宴會,很多公司一起參加的那種,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戚母把飯碗放下,張口就要訓。
戚父難得主動開口勸阻:“沐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少說點兒吧。”
戚母不樂意,“哎呀嫌我話多是吧。”
戚父連連低頭,“我多嘴,我多嘴,來吃飯吧。”他把碗筷放到戚沐面前,呵呵笑着,“來,沐沐,吃飯吧。”
戚沐聽話低頭吃飯,過會兒戚母嘆口氣,對她說:“媽也老了,也不願意和你置氣,沐沐,聽媽一句,回來住吧。”
戚沐停住動作,抬起頭看着戚母,的確,她的母親不再年輕,眼角和嘴角都有許多細細的皺紋,她的聲音也不如從前中氣十足,不再像之前一樣一吼隔壁都能嚇到。她這些年都做了什麼,只知道和他們置氣鬧彆扭,對黎亦宸念念不忘,卻總想不起他們。
她放下飯碗,朝戚母點點頭,妥協了。
戚母一看就樂了,乘勝追擊,“那好,你把行李搬回來,也別畫畫了,你二姑給你在銀行找的工作,你收拾收拾就去吧。對了,我再叫你大姨給你張羅個對象。”
戚沐馬上皺了眉,低聲反駁:“媽,我覺得自己挺好的,也不想放棄畫畫。”
她的反駁再次激怒了戚母,“你畫了那麼多年,畫出名堂了嗎?你要是能像你姐一樣出國,出息點兒,我還管你這些!”
每一次都是戚尤,永遠都是戚尤好,她就是個陪襯品!
戚沐吸口氣,忍不住頂嘴:“你要是這麼不喜歡我,當初幹嗎生我,現在倒好,左右不滿意,只念着戚尤。”
“那是你姐!”
戚母倏地站起來,開始吼罵:“我要是知道你是個這麼沒用的,我當初才不會生你!”
“你這輩子都趕不上你姐!努力一百年都不夠!”
“說什麼喜歡自己一個人,騙誰呢,你當我不知道你喜歡樓下那小子,結果呢,人家搭理你嗎?”
戚沐的眼淚唰地流下來,有被刺破心思的窘迫,也有被說中的難堪,更重要的是,她無法反駁。
她現在連參加比賽的作品都沒有了。
戚母看到她流淚,也止住了話,頓了頓,離開飯桌回了房間,砰一聲關了房門。
戚父嘆口氣,心想怎麼又是這種情況?
他去書房拿了錢和鑰匙,塞到戚沐手裏,“沐沐,你別生你媽氣,她就那樣。不過你媽說得也對,你也不小了,那些沒用的也就別想了。”
“你媽媽前陣子查出有高血壓,這陣子身體剛好點兒,你也就別和她置氣了。”戚父拿紙巾擦擦她臉上的淚,“喏,爸給你零花錢,今天你媽肯定在氣頭上,你也就別在家睡了,否則她肯定還得罵你。開着爸的車走吧,我退休了,也不大用車,這麼晚了你打車回去我也不放心,乖啊。”
戚沐轉頭看了看戚父,緩緩地點點頭。
戚父送她出門,臨走時拍拍她的腦袋,“我家沐沐也懂事了,不像之前一定要和你媽爭個高低了,回頭我勸勸你媽,你自己也好好想想。”
戚沐沉默,啟動車離開。
直到開出家裏很遠的位置,戚沐找到地方停了車,忍不住坐在駕駛室里默默流淚,哭了一會兒,自己擦乾之後,把車窗按下,風吹進來,臉綳得難受。
她拿出濕巾,對着車的前視鏡擦了一下臉,看到鏡子裏眼睛通紅的自己,出了神。
就像爸爸說的,自己已經長大了,不再像之前一定要和媽媽爭個高低對錯了,戚沐本來想回答戚父,其實不是的,而是她知道,自己永遠贏不過戚尤。
高三那年,戚母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她身上,讓她簡直喘不過氣,戚母逼迫她不準畫畫,時時要求她考上戚尤的大學,稍微做不好,就開始不住地用語言打擊她。那是一段窒息的日子,而戚父總是應和地說:你媽說得對,盡量順着你媽媽。
可畫畫是她唯一自主選擇的一件事,堅持到了現在,怎麼能前功盡棄,於是她背着爸媽,大學報了美術專業,錄取通知書下來時,把戚母氣得夠嗆。
在家裏開始不住地訓她,也不住地誇戚尤,在戚母不斷地給她細數戚尤的好時,她終於爆發了。
當著他們的面,她站起來大聲說:“我當然比不過姐姐!我怎麼也趕不上一個死人啊!你記得的永遠是她的好,我再好也比不過她在你心中越加完善美化的形象。媽,我聽你說過的,你說,死的不是戚尤就好了,你的意思就是說,死的是我就好了,對不對?”
戚母聽到這番話之後,愣了一下,馬上走到戚沐面前啪地給了她一巴掌。
戚沐也不躲,生生受着,一雙通紅的雙眼直直地看着戚母。
戚母看到她的眼神,哽咽一聲,捂住嘴哭着跑回房間,戚父也沒料到平時安靜的她會爆發,可又不知怎麼解釋,只能嘆口氣,進房間安慰戚母。
於是只剩下戚沐一個人站在房間裏。
那是她和母親冷戰開始的源頭,也是戚尤飛機失事過世的一年。
她無比優秀的姐姐,在前往美國就職的飛機中,不幸罹難。
從此,戚家只剩戚沐,淪為父母思念戚尤的替代品。
過了許久,戚沐再次啟動車,她沒有回家,而是開到另一個方向。
那個遊樂場,前陣子黎亦宸帶她去的那個遊樂場,她想放縱肆意地再玩一次。
也許等她玩完了,就忘記那些事了。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很晚,戚沐也不確定遊樂場還會不會開門,她連自己的裝束不適合玩極限遊戲的事情都忽略掉,一心只想放縱自己。
半小時后,她靠着車上的GPS終於開到了那個遊樂場,她側頭看了一眼,裏面燈火通明,熙熙攘攘。
她的心情稍稍提起了一些,嘴角彎起,可下一秒,車子產生極大的震動,砰一下,她的腦袋被外力甩到車椅上!
這天,凌嘉禾沒課,在家收拾房間,他把曾經的獎狀和獎盃都細細地整理擦拭了一遍,然後小心地放進柜子裏封存好。
打掃了一天,家裏也沒什麼菜,他拿着手機和鑰匙下樓,打算就近找個飯館吃點兒什麼墊一口。
正下樓呢,老三打來電話,他邊從電梯裏出來邊接電話。
“喂。”
“哪兒呢啊?”老三問。
“家呢。”
“家裏啊,和誰一起呀?”從聲音里就能想像出,他現在抱着個電話不正經的樣子。
“我自己。”凌嘉禾回。
這下老三收了剛剛不正經的調調,聲音都高了三度,“不是吧,你沒騙我吧!我和老葉忙活半天,你咋還沒把那朽木騙回家!不會和那個你帶來的小妹出點兒啥事了吧?我告訴你,我不同意啊。”
凌嘉禾失笑,“你不同意什麼,你誰啊。”
“我就是不同意,凡是還講個先來後到呢,小戚沐多好啊,一看就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孩兒,你可不能始亂終棄!”
凌嘉禾頭疼,覺得這頂帽子太大了,他倒是想有始,也得人家給機會啊,“你別瞎說,我之前就說了,她心裏有人了。”
“有人咋了啊,等等,你態度這麼肯定,不會被人拒絕了吧?”
凌嘉禾沒回。
老三來勁兒了,“天哪,蒼天開眼,哪位天使姐姐給我出氣,派來了戚沐姐姐來虐你這個渣男啊,一個字,爽!”
凌嘉禾也開玩笑,回:“這麼差別待遇啊,昨兒我不還是孩兒他爹?”
“你給我滾蛋,說正經的,鑒於我想讓戚沐天使繼續虐你,我還是要勸你,趕緊追啊!”
凌嘉禾頓了頓,道:“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一次你就放棄了啊,我告訴你,追女人,男人就要像牛皮糖,黏上你就別想摘下來!”
“那你當初不黏着Sara?”他反問。
老三被他噎住,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那是我女神啊。”
人在真心傾慕的人面前,都想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心裏也只想着能夠讓她開心歡愉就好,自己的那些心思都顯得不甚重要了。
兩人各有心思,一時都陷入沉默。
最後還是老三說:“對了,早上老葉把車開到我這裏了,你要是有時間就來取一下吧。”
凌嘉禾應一聲掛了電話,打車去老三的店,到了才知道他今天沒來飯館,他點了些吃的坐下來。那時候時間正值下班高峰期,他不想在路上耗費時間,便在老三的飯館裏多待了會兒,直到八點多才去收款台拿了車鑰匙,開車離開。
八月的白天很熱,他把空調打開,溫度降了,卻覺得越加煩悶。於是他把車窗搖下來,風吹進來才感覺舒適些。
即使過了高峰期,路上依舊很堵,到了路口的一個紅燈,他閑來無聊,就把車上的廣播打開,這個頻道的廣播是個情感節目,正巧有一個男聽眾打電話向主持人尋求幫助。
“主持人,我想讓你幫幫我,我發現我女朋友和我哥們好了,可是我很愛我的女朋友,我不想和她分手,我該怎麼辦?”
主持人道:“這種情況的確很難取捨,不過如果你真的非常愛你女朋友,就應該感化她,讓她明白你對她的愛才是最深最重的,同時你也應該警告你的好朋友,讓他不要再接近你的女朋友。”
那個男聽眾“嗯嗯”兩聲,說:“謝謝主持人,我會努力讓我女朋友知道我的愛意,我相信她也愛着我,現在只是一時迷惑……”
凌嘉禾聽到這裏感覺有些心煩,索性伸手關了廣播,正好紅燈變了,他就啟動車繼續往前開。回家的路開了一半,他覺得口渴,大約是剛剛吃的菜偏咸,正好看到前面有個小商店,於是停下,進去買了瓶水。買完之後出來,他喝了兩口,潤了潤嗓子,這裏人聲嘈雜,往後看到燈火通明的街道才知道這裏有個小夜市,有很多人在地上鋪了個布,上面擺着商品,賣什麼的都有。
他往裏走了走,看到一個約莫二十歲的姑娘在賣亮晶晶的小首飾,紅色的布上面擺滿了項鏈、戒指和手鏈,他蹲下,拿起一串藍色的貓眼石。
姑娘看到有顧客,還是個大帥哥,語氣熱絡地招待,“這貓眼石賣得很好,帥哥你給女朋友買啊?”
這時也有幾個女孩子聚在攤邊,有蹲在凌嘉禾身邊的,也有站在旁邊細細觀看的,老闆看到她們只看凌嘉禾,忍不住說了句:“美女,要買什麼啊?”
幾個年輕的女孩好面子,也只好挑挑揀揀地開始買,這時凌嘉禾問:“這個多少錢?”
“二十元,帥哥就算你十五吧。”老闆回。
凌嘉禾掏出錢給她,然後轉身離開,本來挑飾品的幾個女孩都站起來,直到看見凌嘉禾上車才嬉鬧起來。
“原來那是他的車啊!”
“太帥了,這樣的長相才配得起富二代的稱謂嘛。”
“你怎麼知道是富二代,或許是司機呢,你看他剛才還在這攤子買手鏈,你見哪個富二代在這裏買東西?”
老闆聽見這話不樂意了,出言潑冷水,“你怎麼知道人家不是呢,再說就算是肯定也有女朋友了,人家女朋友就喜歡我這小手鏈不行啊。”看幾個小丫頭沒反應又大聲問:“你們買不買?”
其中一個小女孩瞪了老闆一眼,噘着嘴說:“不買了。”
起初凌嘉禾想回家,可開到岔口時不知不覺又換了方向,漫無目的地開着,直到開到一個小區樓下,他下車仰頭看着四樓的某一扇窗戶,那裏漆黑無光,表明主人沒有在家。
他靠在車上,從兜里拿出剛剛買的那串藍色貓眼石手鏈,這串和戚沐的那條一模一樣,他想到那天在遊樂場遇到戚沐的事情,她被人扔在漆黑的鬼屋,縮成一團怕得打戰,他帶她出來之後,她的朋友拉走了她。那時許橙大約已經在和她的小男朋友約會了,他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反而看到了戚沐和她喜歡的那個男人,明明被他扔在鬼屋,她卻一點兒都不介意,依舊對那個人巧笑嫣然地微笑,那一刻,他突然很生氣,也不知是對她,還是對自己。
於是他喊住她,也把那串手鏈還給了她,就像以為能把自己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憤怒釋放出去一樣,可現在,自己又無緣無故地買了一串相同的手鏈,他到底在做些什麼?
他拿着手鏈,默默對自己說:凌嘉禾,你真是瘋了。
過會兒,他把手鏈重新放回兜里,上車啟動離開。這次他依舊沒有回家,而是開向遊樂場的方向,他想再去一次那個鬼屋。
而此時,戚沐正焦頭爛額地給人道歉,她也沒想到自己就是出個神,就把前面車的尾燈給撞碎了,她被震得頭暈,但車旁邊的玻璃被大力敲響。
被撞的車主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帶着一家人,他老婆和兩個十幾歲大的孩子。戚沐一下車就被這一家子圍住了,車主的老婆沒等她說話,就開罵起來,那些話都是市井裏最難聽的,戚沐聽過但一句不會說,況且本來就是她的錯,所以只能等她歇嘴的時候不住道歉。
車主等自己媳婦兒出完氣,走過來道:“一句話,五千。”
戚沐立馬就明白了,對方看她是個年輕小姑娘,又是一個人,就訛上她了。她看了一眼車的牌子,心裏有了個大概,她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於是盡量放緩語氣說:“大哥,就是4S店也沒有這個價,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店裏,全程費用我來負責。”
對方當然不會放過她,聽到這話瞅都不瞅她一眼,“別廢話,五千我要得還是少的,你這哐當一下子給我老婆孩子嚇什麼樣啊,要是之後出點兒毛病你負責?”
戚沐想說自己也被嚇到了,可顯然對方不會在乎。
“還有,把你的駕駛證拿來,你要是跑了我找誰去。”那男人上下看了看戚沐,又說:“你有駕駛證嗎?小姑娘,我這要是報警了,可就不是幾個錢能解決的了。”
戚沐被這一家子圍住,周圍的人也開始聚起看熱鬧。她沒遇到過這樣不講理的事,想回車裏打電話求助,又被車主的老婆抓住不讓她動,那家人的小女孩收到大人的示意,蹲下身抱住戚沐的一條腿,這下她更加動彈不得。
戚沐又急又氣,可又不甘心就這麼屈服,咬着唇道:“要不咱再商量一下,大哥,我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也不容易。”
車主猶豫了一下。
戚沐剛剛哭過,眼睛泛紅,她局促緊張的時候又喜歡咬下唇,她長得好看,做這樣的表情不顯做作,反而楚楚可憐,但那車主的老婆看到她的樣子,一下子推了她一把,“你勾引誰呢?裝什麼裝!”
她用力很大,戚沐又是穿的高跟鞋,一條腿被那家的孩子抱着不能動,於是身體無法保持平衡地往後仰,眼看就要跌倒。
就在這時,她的手肘被扶住,後背撞到了一個寬厚有力的胸膛,凌嘉禾穩平戚沐的身子,低頭連聲道:“你怎麼樣?出車禍了?怎麼這麼不小心!有沒有傷到哪裏?”
他的表情十分焦急,話里也帶着壓抑的火氣,看起來很是生氣。這樣的凌嘉禾戚沐不是第一次見到,上次同學會她看到黎亦宸與其他人親吻,跑到街上差點兒被車撞時,他也是這般焦急惱怒,像是要狠狠地訓斥她一頓,但又捨不得。對平時溫柔和煦的凌嘉禾來說,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着實奇怪。
凌嘉禾見戚沐不說話,出口問:“被嚇到了?”
戚沐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凌嘉禾,她有些蒙,聽到他的問話才喃喃道:“凌老師?”
凌嘉禾看到戚沐瞪着眼睛好驚奇的樣子,覺得她挺可愛,瞬間也忽略掉心底本來的憤懣,對她說:“是我,到底怎麼回事?要不要先去醫院?”
戚沐搖搖頭說:“我沒事,就是剛剛不小心把前面的車燈給撞碎了,大哥說私了,不然就報警。”
凌嘉禾上下打量了一下戚沐,發現她確實沒有受傷,也就放下了心。同時他也看到了那個抱着戚沐大腿的孩子,沒有她,或許戚沐也不至於差點兒摔倒。
他從褲兜里摸出錢夾,拿出一百塊遞到那孩子面前,“叔叔給你的,買點兒吃的去吧。”
女孩一隻手鬆開戚沐的腿,伸手就要接凌嘉禾手裏的錢,車主的老婆喝了一聲,彎腰把女孩拽走了,還不忘狠狠瞪了凌嘉禾一眼,這是把她閨女當要飯的啊。
凌嘉禾也不在意,笑眯眯地把錢放回去,一隻手搭在戚沐的肩上,抬起頭笑着對那車主說:“大哥,我媳婦兒不懂事,你別和她計較,這車該賠的我們都賠。”
那車主看了看他倆,轉頭問戚沐:“這是你老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