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殊途(2)
第19章殊途(2)
這時,龐永濤推開窗戶,取下了叼在嘴裏的三支煙,把它們一支支地擺放在窗台上。之後雙手和什、嘴裏念念有詞地低頭念叨着。
章帆看着龐永濤的怪異舉動,恐懼感越來越盛,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結了,心頭一陣陣地發冷。同時,他感覺到靠在自己身後的肖暢也正簌簌地發著抖。
龐永濤做完這一切之後,又回到床上睡下了,章帆和肖暢則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弄出點什麼聲音驚動了龐永濤。
不知道過了多久,寢室里響起了龐永濤輕微的鼾聲,章帆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肖暢,悄聲問道:“睡著了嗎?”
肖暢立刻回答道:“睡得着才怪,你說他到底在幹嘛?真夠嚇人的。”
章帆說:“你去把他叫醒問問不就知道了。”
肖暢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說正經的,我感覺他挺像在祭祀誰。”
章帆一拍腦袋,說道:“對啊!我也感覺他挺像在祭祀。不過你說他如果真是鬼的話,應該我們祭祀他才對啊,他祭祀誰呢?”
肖暢說:“要不明天我們去買點香蠟錢紙來祭祀他吧。”
章帆聽了肖暢的話,也頗有同感,說道:“說不定他真是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才逗留在寢室里不肯離去。你想想,平時他說過最想要什麼。”
肖暢想了半天,一種充滿恐懼和絕望的表情漸漸地在他臉上流露出來。章帆有些看到肖暢的表情變化,問道:“你怎麼呢?想起什麼了?”
肖暢顫抖着答道:“我想起龐永濤有一次說,他希望我們三個好朋友永遠都能在一起!”
4、
當天晚上,章帆和肖暢都沒有睡覺,他們提心弔膽地在黑暗中一邊哆嗦、一邊盯着對面床上的龐永濤,好在一直到天亮,龐永濤都沒有再起床做出其他更加詭異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龐永濤早早地離開了寢室,看着他的背影,章帆和肖暢鬆了一口大氣。肖暢回頭對章帆問道:“這事兒要不要告訴老師?”
章帆對肖暢弱智的提議哭笑不得,說:“告訴老師什麼?告訴老師龐永濤是一個鬼,這個鬼與我們同吃同住、一起上課。老師能信嗎?好點的話老師只批評我們一頓,壞的話老師就直接請家長送我們去精神病院了。”
肖暢搔了搔頭,苦着一張臉道:“那我們該怎麼辦?我可不想和一個鬼永遠在一起。”
聽了肖暢的話,章帆若有所思地拍了一下大腿,興奮地說道:“有了,龐永濤不是想我們三個好朋友永遠在一起嗎?我們就滿足他的願望,去那些賣喪葬用品的店裏買兩個紙人,寫上我們的名字燒給他。”
肖暢心裏雖然對章帆想出的辦法有些不以為然,但他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只好點頭同意。隨後,兩人連早飯也顧不上吃,直接衝出校門朝街上跑去。
章帆和肖暢在街上東遊西逛了半天,好容易在醫院旁邊的一條小巷子裏看到一家門口掛着一個大花圈的商店。兩人興沖沖地跑了過去,肖暢正準備跨進店裏,卻被章帆一把拉住。
“龐永濤在裏面!”章帆壓低聲音對肖暢說道。肖暢聞言大驚,抬眼望去,果然看見龐永濤站在店裏的櫃枱前,正把一張鈔票遞給老闆,在他面前的櫃枱上,擺着厚厚的一疊冥鈔和一部紙紮的手機。
看見龐永濤轉身朝店外走了過來,章帆急忙拉着肖暢閃到一個牆角邊躲了起來。
“這事兒不大對頭。”看見龐永濤消失在巷口后,肖暢自言自語地嘀咕道。
“什麼不大對頭?”章帆問道。
“我只見過活人買冥鈔和冥器燒給死人,一個鬼自己來買這些東西,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肖暢說完這話,嘴角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你傻笑啥!還不快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章帆拉了一把肖暢,朝着巷口追了過去,他們已經完全忘了來這裏的目的。
兩人遠遠地跟着龐永濤,不知不覺中竟走回了學校,龐永濤走進校園之後,徑直向男生寢室的後面走去。章帆和肖暢都知道,那後面有一大塊空地,以往他們三個人常常在那兒聊天玩耍。龐永濤去那兒幹嘛?章帆和肖暢心裏都升起了相同的疑問,他們對視了一眼,隨即跟了過去。
兩個人在牆壁邊上躲好,探出兩個腦袋窺視着龐永濤的一舉一動。只見龐永濤走到空地的一個角落裏,從拎在手裏的口袋中摸出剛才買的冥鈔和紙手機放在地上,然後又從衣兜里掏出一個打火機。
龐永濤“啪”的打燃了手裏的火機,火機上的火苗微微顫抖着,點燃了他身前的那堆東西……
章帆和肖暢縮回腦袋,兩人面面相覷。他們看到的一切簡直是太詭異了,一個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一場祭祀,這叫什麼事兒啊!
5、
章帆突然轉過身子,盯着肖暢惡狠狠地說道:“我再問你一次,你看見的屍體真是龐永濤嗎?你看清楚屍體的臉了嗎?”
肖暢被章帆的表情嚇壞了,他戰戰兢兢地回答道:“那屍體的臉上全是鮮血,看不清楚啊。”
聽到肖暢的回答,章帆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他失魂落魄地左右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拍了拍肖暢的肩頭,輕聲說道:“兄弟,跟我回寢室去,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肖暢莫名其妙地跟在章帆身後回到了寢室里。進屋之後,章帆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低頭沉思。站在他身旁的肖暢憋不住了,他問道:“你說你知道怎麼回事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章帆沒有回答肖暢的問題,反而向肖暢問道:“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在寢室里聊天時,說到自己最想要什麼的時候,我說自己最想要什麼嗎?”
肖暢想了想,回答道:“你說你想要一部多普達智能手機。”
“呵呵,真是好兄弟,我隨便說的一個願望,過了這麼久都還記在心上。現在我就給你欣賞欣賞我的智能手機吧。”章帆站了起來,走到儲物櫃前,打開了自己的柜子,從裏面摸出一部嶄新的手機,伸手遞給肖暢。
“這麼貴的手機你爸媽都捨得給你買啊!他們真痛你。”肖暢接過手機,愛不釋手地把玩着,眼裏閃爍着羨慕的光彩。
“這可不是我父母買的,是我的好兄弟送給我的。對了,你上次說你想要什麼?”章帆從肖暢手中拿回手機后問道。
肖暢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說道:“我比較貪心,我說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錢。”
“哈哈哈哈,那你小子還不打開柜子瞧瞧,說不定裏面已經裝了很多很多錢了。”章帆笑着說道。
肖暢疑惑地望着章帆,雖然他不太明白章帆話里的意思,還是遲疑着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己的柜子。
肖暢望着打開的柜子愣住了,柜子裏,整整齊齊地碼着幾疊厚厚的鈔票。肖暢取出一疊鈔票,從中間隨意地抽出一張,捏在手裏仔細地摸了摸,手感很好,可以確定是真鈔。
“哈哈,我發財了!”肖暢高興地跳了起來,十分興奮地叫着。
過了半晌,肖暢才從興奮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他很大方地拿了一疊鈔票扔給正在手機上玩遊戲的章帆,仗義地說道:“你也拿點去用吧。不過你得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這是龐永濤送給我們的。”章帆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龐永濤!怎麼會是他送的?”肖暢有些不解。
“我們都聽說過,活人燒冥錢和冥器給死者,死者在陰間收到后就可以用;那麼死人在陰間同樣的店鋪里買來這些東西,燒給活人的話,活人也應該收到吧。這也算物質守恆定律的一個特例吧。”章帆把目光從手機上移到肖暢的臉上,得意洋洋地說出了自己的推論。
估計古往今來這樣解釋物質守恆定律的人,章帆算是頭一個。而且他的推論委實太過離奇,離奇到了肖暢這個平時愛用腳趾頭思考問題的人都不怎麼相信了。肖暢癟了癟嘴反駁道:“要真像你說的那樣,陰間也得先有像陽間那樣賣冥錢冥器的店鋪啊。”
章帆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舅姥爺以前是開冥器鋪子的,我小時候常聽他說白天做人生意、晚上做鬼生意。現在我總算明白其中的奧妙了。”
尾聲
二零零七年十月七日,城際高速公路上發生了一起重大車禍。車禍的原因是牌照為城A—913368的黃色出租車在行駛中突然在行車道上違章緊急剎車,緊隨其後的一輛大巴由於車距過近、剎車不及,導致追尾。
在這場車禍中,市第三中學的三名學生兩死一傷。
坐在出租車後排的章帆被撞出車外,當場死亡;與他同車坐在前排的龐永濤輕度昏迷,被送到醫院后很快就蘇醒了過來。
而他們的同學肖暢正好乘座在那輛撞上黃色出租車的大巴上,車禍發生時,他的頭直接受到嚴重的撞擊,送到醫院后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之中。最後,他沒能挨過24小時危險期,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奇怪的是,在他斷氣前1個小時,臉上露出了極其燦爛而滿足的笑容。
據當時治療肖暢的醫生回憶,在肖暢彌留的24小時中,他雖然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中,但其監測腦電圖顯示,他的腦部活動一直處於極其興奮的狀態之中。
【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