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感謝那是你,牽着我的手
第4章感謝那是你,牽着我的手
方揚和馮彥均一起送他們去車站坐車,回程路上,馮彥均說:“你什麼時候把東西收一下,先搬我那邊去住吧。”
“啊?”方揚叫。
馮彥均道:“我們現在可是合法夫妻,住一起有什麼不對的嗎?”說著晃了晃手,那枚白金戒指提醒着她,她從今天起就已經和他綁在了一起,成為了夫妻。
可是,方揚好像真的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結婚那就意味着要住在一起,也就意味着男女之間會發生那什麼事情……可是方揚還沒有做好準備啊!
她玩着手指頭,磕磕巴巴地說:“馮彥均,那個,我住的地方租了一年呢,之前付三押一了,這才住了一個月……”
“心疼錢?我補給你,既然有更好的地方住,幹嘛住在那裏。”馮彥均理所當然。
“可是,可是……”方揚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一咬牙,“我還是覺得太快了!”
“嗯?”馮彥均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方揚說的是什麼,唇角勾起了些微的笑容,“我把客房收拾好了,揚揚,我雖然算不上君子,但勉強還是個紳士。”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方揚再次尷尬,她怎麼總是曲解他的意思。不過她想想,馮彥均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兩人如今已經是合法夫妻了,住在一起也是應該的,她還在彆扭什麼?更何況馮彥均也不會逼他,兩人只是開始從此適應對方而已,她住的那個房子的確不怎麼樣,房租其實也不顧,打水漂就打水漂了。
方揚想通,點頭道:“周末吧。明天開始上班,沒時間,等周末的時候我理理。”
“到時候我接你過去。”馮彥均道,“晚上一起吃飯嗎?”
“晚上約了朋友。”方揚不好意思地笑笑,“下次吧。”
“那我送你回家?”馮彥均接話,笑,“單身派對?”
方揚吐了吐舌頭,只是笑。
當然了,方揚其實並沒有事先約了別人,她只是覺得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所以才撒了個小謊。在杭城,她並沒有多少朋友,要好的那些幾乎全都回家鄉去了,所以就算是來個單身派對估摸着也不會有什麼人。
方揚窩在房間裏好半天,還是覺得想找人聊聊,想來想去才打了個電話出去:“阿寧。”她顫悠悠地叫。
那頭愣了一下才回:“揚揚?”
“你,還好嗎?”方揚問。
她笑笑:“就像你說的那樣,被千夫所指唄。”笑得那樣無奈。
“崔一寧。”方揚叫她,“你和他分開了?”
“嗯,分了,怎麼忽然找我了?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想再見我了呢。”崔一寧道,“揚揚,我很想你,想我們是好閨蜜的時候……你知道嗎?我一直都不敢找你,我怕你討厭這樣的我……”
方揚輕嘆一聲,崔一寧是她大學時候的室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惜大四的時候,崔一寧卻當了人家的小三,方揚因此和她決裂,此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好幾次方揚想和她聯繫,都會想到當初兩人決裂時候的狠話,所以都是這樣撂下了。
而這次會打給她,卻是因為今天的事情讓她想到了當初兩人要好時候說的話,閨蜜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以後誰先結婚,另一個定然要當伴娘,她們也是,當初拉鉤說好的,方揚無論如何都不會忘。
她便想藉著自個兒結婚的事情聯繫她,想知道一下她的近況。
“阿寧。”方揚忽然說,“我們見面吧,你還在杭城嗎?”
“在。”
兩人便約了在母校G大見,正好是吃晚飯的時候,兩人便去了從前還是學生的時候經常去的拉麵店。
方揚先到,就先點,都不看菜單,直接叫:“一份牛肉拉麵不要蔥和香菜,加個雞蛋,還有一份炒刀削。”
剛點完,崔一寧就從門口進來了,見到方揚顯然很激動,蒼白的臉頰都泛了紅,等坐到她對面的時候,眼眶已經濕潤:“揚揚……”
方揚朝她笑笑,掩住聲音里的喑啞,道:“我剛已經點過了,牛肉拉麵不要蔥和香菜,還要個雞蛋,對不對?”
被她這麼一說,崔一寧的眼淚頓時掉了下來,她匆忙去抹,然後笑:“對,當然對,你吃炒刀削,對吧?”
方揚也笑。
崔一寧擦擦眼淚,道:“你怎麼會來找我的?我真的是以為你不願意再見我了。”
“當時的確是。”方揚說,“可我是恨鐵不成鋼啊,我那是氣的。你知道我的,我一向拉不下臉,所以……這次的話,”她把自己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崔一寧看到了她的戒指:“你結婚了?和陳瀚?”
方揚收回手,搖頭:“不是,和他分了。我也跟隨了一次潮流,閃婚了。”
“啊?”
“你還記得姜可柔嗎?”見崔一寧點頭,她便說,“她把陳瀚給上了,我接受不了,就分了,然後就遇到了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就結了,就是這麼簡單。”
崔一寧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真是……沒看出來,陳瀚居然是這種人,幸好還沒結婚,不然可就吃大虧了。那你和那個男人,已經結婚了?”
“嗯,今天剛領的證,十月辦婚禮。”她笑笑,“我就想到你了,我覺得不管怎麼樣,這種事情我必須得和你說一下。”
“謝謝你,揚揚。”崔一寧又熱淚盈眶了,不過她還是冷靜的,“那個男人怎麼樣?你說你是閃婚的,確定那個男人值得託付嗎?”
方揚無所謂地笑:“走一步是一步咯,我爸媽他們也見過了,覺得還行吧,這才答應的,反正過日子嘛,得過着才知道行不行,試試唄。”
“揚揚,希望你能幸福。”
“我相信會的!”方揚道,“等我舉辦婚禮的時候,你可是伴娘哦,逃不了的。”
崔一寧驚道:“你還記得嗎?”
“怎麼會不記得?我倒是怕你全忘了呢。”
“我忘了什麼也不能忘了這個。”崔一寧笑,“真好,揚揚,能這樣重新和你坐在一起,真好。”
方揚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阿寧,我們以後都好好的,好不好?”
崔一寧點頭:“好,好,好。”
兩人在拉麵店吃完后又去逛了逛校園,看着年輕的學弟學妹們行走在校園中,不免憶起了自己當年的事情,坐在操場的草坪上聊了許久往事,看到小情侶趁着夜色來約會的樣子便相視一笑。
她們也曾擁有這樣的青春,因為擁有過,所以不會後悔。
和崔一寧分開回到家中的時候,方揚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得到了婚姻,尋回了曾經以為失去的友情,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着。
那個準備考研的室友從房間出來倒水喝的時候看到方揚正在哼歌,亦是難得地問了一句:“有什麼好事嗎?”
方揚回頭朝她笑:“大概算是好事吧,我今兒個結婚了!”說著又晃了晃自己的手,“另外,我大概周末就會搬出去住了。”
“恭喜。”她笑笑,說,“看來我又要換室友了。”
方揚笑:“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搬走,這兩天我會打電話給房東的。”
“嗯,祝賀你結婚,晚安。”室友拿了水就回房間去了。
方揚笑,心情很好。
她這個好心情持續到了第二天,被上司派去和一個與她不對付的男同事一起出差為止。
方揚是學營銷的,畢業之後就做了銷售,因為厭煩總是出去陪酒所以這次沒找銷售的工作,而是商務,不用經常出去陪酒,來公司這段時間,經理蠻看重她的,也從沒讓她出去陪酒之流,只是這次那個本來負責那個案子的的銷售請假了,偏又急得很,就只能派方揚出去了。
方揚還沒來及推拒,經理就先一步道:“方揚,我知道你有本事,所以也想給你機會,這次你把這樁生意談下來的話也有利於你之後的升遷。”
她想拒絕都沒法拒絕。
那個要和她一起出差的男人來公司一年了,但是一直平平庸庸,所以很看不慣新來的方揚受重用,幾次對她冷嘲熱諷,給她使絆子,方揚看不起這樣的男人,所以關係一直很不好,沒想到這次卻要和他一起出差,還是去T市,雖然同省,但也不算近。
胡依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十分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保重啊,那個跳跳虎可夠棘手的。”因為那個男人叫楊滬,身形又特別像跳跳虎,所以兩人私下裏給他取了這麼個外號。
方揚懊惱到不行:“我還以為我時來運轉了呢,沒想到根本就是還在倒霉嘛。”
“也不全然是啦。”胡依安撫她,“經理這也看重你,好好把這個案子做了不是對以後有幫助嗎。”
“可是和跳跳虎……”方揚哀嘆,“根本不指望他幫忙,不使絆子就不錯了!”
胡依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好給她倒了杯水,沒想到剛好看到了她無名指上的戒指,驚道:“方揚,你戒指都戴上了啊?”
方揚嘿嘿一笑,剛剛的陰霾被驅散了不少:“昨天領證去了,我現在也算是有夫之婦了!”
“這麼快啊!”胡依道,“就是上次見到的那個男人嗎?一看就是優質男,有福氣啊!”
方揚努嘴:“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男人!”
胡依推她,笑呵呵的。
正好楊滬過來,滿臉的不情願,站在旁邊對方揚說:“方揚,經理和你說了吧,你剛接手這個案子,可別拖後腿。”
方揚還沒說話呢,倒是胡依先不爽了:“楊滬你這是什麼意思啊,看不起方揚啊,方揚可比你更厲害好不好!”
楊滬臉色更差了:“你什麼意思?”
方揚不想讓兩個人的關係更差,畢竟接下來的三天時間都要靠兩人,所以拉住了想繼續和他杠的胡依:“沒什麼,楊滬,我會好好跟進的,你別擔心,胡依,不要說了,我們去吃飯吧。”
說完就拉着胡依去了樓下食堂,胡依氣不過,哼道:“為什麼不讓我說?”
“說了之後讓他繼續給我使絆子?”方揚說,“算啦,咱大人不計小人過,而且畢竟也是同事,以後還要繼續相處的,別把關係搞的太僵了嘛。”
胡依撇嘴:“真討厭。”
“沒辦法啦,哪裏能事事都順心呢,適應下。”方揚敲她的腦袋。
胡依唔了一聲:“好啦,知道了。”
趁着休息的時候,方揚給馮彥均發了個短訊報備了一下自己以後幾天的動向,畢竟她以為人妻,要有做人妻子的覺悟,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去哪裏也就是收拾包袱走人。
短訊發完不久,馮彥均就回了個電話來:“要去哪裏?”
“T市,去三天,明天就出門,回來正好是周末了。”方揚走到邊上接電話。
“你不是做商務的嗎?怎麼也要出差談業務了?”馮彥均問。
“同事請假了,沒辦法,只好我頂上了,你知道的,經理做得主,我拒絕得了嗎?”方揚說,“其實去也就去了,反正我之前也做慣了,就是有點讓我不爽,和我一起去的同事和我相看兩相厭啊。”她忽然覺得結婚了也有個好處,可以找老公吐槽吐槽。
“女同事?”
“男同事。”方揚撇撇嘴。
“男同事啊。”馮彥均忽然意味深長地說,“你可得時刻看看自己的無名指,你是有主的人。”
方揚愣了一下,哼:“什麼呀,不要有這種不可能的假想好嗎,好了,不說了,我去忙。”
“等下,方揚,晚上我來接你,一起吃飯?”
方揚猶豫,覺得拒絕不是一個妻子應該做的事情,於是應下:“好啊,你不用加班嗎?”
“我即將三天見不到我的妻子,不加班一天不也應該嗎?”馮彥均笑笑,說。
方揚吐吐舌頭,心想馮彥均這人真會說話:“好吧,那就這樣,掛啦。”她又等了下,發現那頭果然沒掛,似是在等她掛,於是她忍不住幽幽叫了聲:“馮彥均?”
“怎麼?還有事?”他果然還聽着。
方揚的臉熱了熱,心也微動,她搖頭:“沒事兒,只是叫你一聲,掛了。”說罷,她面紅耳赤地掛了電話,拿手在頰邊扇了扇風,腦中忽然憶起之前她打電話給他,沒來得及掛斷的時候聽到那邊播放《天使在身邊》的聲音,她決定等兩人關係更親近一點之後,一定要問下那天的具體情況!
下班前胡依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家,方揚擺手:“我老公來接,咱要二人世界去。”
胡依擺出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樣子:“就知道欺負我這種單身女人!哼!”
方揚哈哈大笑:“你也該找個男人了。”
“要是我能遇到像你家老公那麼好的男人,我肯定馬上脫單!”胡依信誓旦旦地說,然後又蔫了,“我這不是碰不到嘛。”
方揚拍她的肩膀:“別擔心,緣分這種東西就是這樣,總是會在不經意間降臨,你虔誠地等着,那個人就一定會出現。”
胡依笑:“那就呈你吉言啦。”
馮彥均到方揚公司樓下的時候總是提早的,於是她也不用等,直接上車就好。
坐在車上,馮彥均問她:“你說出差是去T市嗎?”
“嗯。”方揚點點頭,“說起來,你爸媽,不對,爸媽也是在T市吧?我們就這樣領證了,什麼時候是不是要去見一下他們啊?”
馮彥均給了一個讚賞的眼神,表示很欣賞她那改口的速度,說:“五一的時候怎麼樣?你有空嗎?我爸媽人很好相處,就算你和他們合不來也沒關係,反正也不生活在一起。”
方揚在這點上還是蠻欣賞馮彥均的,因為他沒有說非要讓她去迎合他父母的喜好,只說順其自然就好,於是她道:“好啊,我當然有空,就是會有點緊張,嘿嘿。”
“醜媳婦也要見公婆,更何況你一點都不醜。”馮彥均瞥了她一眼,玩笑道,“你還是要相信我的眼光的。”
方揚怒:“馮彥均!”完了,相處越久,她越發現馮彥均根本就是個腹黑,嘴不饒人的傢伙,她哪裏說得過他!
馮彥均卻空出一隻手來揉了揉她的頭髮,輕飄飄又溫溫柔柔地說了句:“乖。”
好吧,方揚被他這帶着寵溺的一個字給搞得脾氣全無,努努嘴,氣自己的無所作為。
馮彥均雖然嘴毒,但也不會揪着一件事情一直說下去,玩笑差不多了就會馬上收,比如現在,他很快就換了個話題,說:“我們先去超市吧,家裏沒什麼菜了,嗯?”
方揚無力地點頭。
方揚對買菜一點經驗都沒有,於是在超市裏,每當馮彥均問她這個怎麼樣,那個好不好的時候,她都是一貫笑着回應:“不錯啊,你覺得呢?”
幾次之後馮彥均也知道她真的是菜盲,於是也就不再徵求她的意見,問了她不愛吃什麼之後,自顧自買菜了,方揚也樂得輕鬆,跟在一旁這邊看看,那邊瞧瞧,不亦樂乎。
她慣常喜歡吃零食,於是在買好菜之後拉着馮彥均小小聲地說:“我想買點吃的。”
馮彥均當然欣然應允。
方揚推着車到了零食專區,像是來到了天堂,各種薯片,番茄味的,烤肉味的,黃瓜味的,燒烤味的,檸檬茶味的,當然還少不了她最愛的紅燴味,每樣來一包后滿足地拍拍手,剛想看看推車裏還少了什麼口味,卻發現推車裏……
竟然連一包薯片都沒有!
她呆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始作俑者,轉身看向馮彥均。
馮彥均的臉上分明寫着“沒錯,的確是我乾的”這幾個字,他攤手:“買別的吧,這種東西吃多了不好。”
這是方揚唯一的愛好,於是,她癟嘴:“不要,我就要這個,我從小吃到大的!”
“那就更不能吃了。”馮彥均說,“垃圾食品怎麼能吃那麼多,乖,我們買別的。”
方揚不肯,也就這個時候鬧了點小孩子脾氣:“我就要這個。”她死站着不走,頗有些和媽媽鬧彆扭的孩子的感覺。
馮彥均有些無奈,伸手想去揉她的頭,她還躲開不讓他碰。
他嘆口氣,只能暫時妥協:“好吧,那就一包。”
方揚看到曙光,得寸進尺:“不行,四包!”
“兩包,不能再多了!”
“三包!馮彥均,你不能剝奪我的愛好!”這可憐兮兮的模樣真讓人想要疼。
馮彥均滿臉無奈:“好,三包就三包。”
方揚一聽,怕他後悔似的,匆匆拿了三包最愛的口味扔推車,然後笑嘻嘻的:“好了,咱們走吧。”
馮彥均拿她沒辦法,剛想推了車走人,卻聽到身後一個熟悉膩人的聲音叫他:“彥均?”
他皺皺眉,停下來轉身,看着逐漸走進的人道:“秦董。”
“果然是你啊。”走過來的老女人,所謂的秦董笑顏如花,“怎麼,和妹妹來逛超市?”說著意有所指地看了下他身邊的方揚。
方揚好奇地看看老女人,又看看馮彥均,她記性不至於那麼差,自然記得這個女人,正是她第一次見到馮彥均的時候,馮彥均讓她“自重”的老女人,那個時候她還不認識馮彥均,只覺得他各種陰森可怕,哪能想到熟悉了之後竟然會是溫暖的老男人?
不過這個女人和馮彥均是什麼關係?在方揚看來,老女人似乎是對馮彥均有意思……至於馮彥均,方揚看向他。
馮彥均收回了剛剛和方揚在一起時候的寵溺笑容,一臉僵硬和冷漠:“秦董,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方揚。”
方揚見那位秦董臉色僵硬的樣子禁不住想笑,卻很是得意地點頭打了個招呼:“秦董您好。”
“你什麼時候結婚了?”秦董皺眉,眼角的皺紋都能夾死蒼蠅。
馮彥均一本正經:“我覺得這是我的私事,不用向秦董報告,秦董,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要和我妻子回家了。”
秦董一臉“算你厲害”的表情,哼了一聲:“妻子,說的那麼好聽,誰知道是不是你找來演戲的。”
方揚皺了皺鼻子,她可真不喜歡這個老女人,但是據她觀察那人基本是馮彥均的上司,於是還得禮貌相待,於是深吸一口氣,僵硬地笑着說:“秦董,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結婚證拿出來給您看看,正好身上帶着呢。”說著很輕鬆就從包里掏出來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想,彥均應該沒必要找人演戲吧。”
馮彥均攔了她的肩膀,稍稍用了點力,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謝她的出手:“秦董,我們趕時間,就先走了,您慢慢逛。”說罷也不看她,直接推着車和方揚離開了,氣得那個秦董在原地直喘氣。
等坐到車裏,方揚都沒敢問那個秦董的事情,只是不時地偷看一下他,覺得他的臉色實在是差得糟糕,哪裏敢說話。
倒是馮彥均先發現了她的小心翼翼,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皺緊的鼻子,道:“想問什麼就問吧。”
“可以問嗎?”方揚其實很好奇,就是沒好意思。
馮彥均笑了:“你也不用問了,不就是那個秦董的事情么,我直接說吧。”見方揚眼睛亮亮的,繼續道,“我承認,和你結婚與她有很大一部分關係。”
方揚表情滯了滯,這個原因他之前都沒說過。
馮彥均繼續道:“是因為她,我才覺得我應該找個人結婚了,所以之前和你說的那些並沒有騙你,我的確覺得你是最適合我的人。”
“哦。”方揚輕哼了聲。
馮彥均握了握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給她,竟讓她覺得心定了不少,她看向馮彥均,等他繼續說。
“她叫秦蘭,是公司的董事長,之前結過婚,後來離了,估摸着有五六十歲了吧,她一向喜歡公司里的年輕男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會……”馮彥均頓了頓沒說,“那次電梯裏你應該也看到了,對這件事情我很困擾,偏偏我也捨不得那家公司,所以就忍下來了,她一向都是個新鮮感不長的人,等她膩味了就好。”
方揚不知為何眼裏帶了些促狹,嘿嘿笑:“年輕男人?”
“對比。”馮彥均輕咳一聲道。
好吧,其實方揚也覺得馮彥均看起來像是三十歲沒到,的確也是個年輕男人。而且馮彥均的個人魅力實在是很強大,被秦蘭看上也不是沒有理由,馮彥均這人也算誠實,於是方揚便原諒了他一開始沒提起過結婚的這個原因。
“我明白了,不過在我這個女人來看,那個老女人對你似乎還滿堅持的,要等她膩味,難!”說罷她哀嘆一聲,低聲嘟囔,“早知道有這種女人在覬覦你,我才不要當炮灰啊!”
沒想到卻被馮彥均聽到了,幽幽說:“晚了。”
“要不咱去離婚?不然她對付我怎麼辦?”方揚笑着問。
馮彥均:“你敢!”
“開玩笑啦,嘿嘿,不要這麼嚴肅嘛!”
“揚揚。”
“嗯?”方揚抬眼看他。
馮彥均的側面很好看,線條流暢,眼睛深邃,鼻樑挺拔,唇角微翹,而且莫名地讓人覺得可以依靠,可以信任。
他抿了抿唇,異常認真地說道:“我娶你並不是要拿你當擋箭牌,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傷害到你,就算她會做,我也會站在你面前,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在。”
堅定的語氣,溫暖的話語。
方揚忽覺平靜的心猛跳了一下,又一下,一下,她眨眨眼睛,咽了咽口水,有些慌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故意開着玩笑,道:“那是當然,你敢拿我當擋箭牌試試!”說著做了個割腦袋的動作,“看我怎麼對付你。”
馮彥均看了她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兩人還算和諧地吃了頓晚飯,吃完已經九點多了,方揚還是有些不適應留在他家過夜,自然起身說要走。
馮彥均忽然說:“要不要,留下來?”
方揚頓住,乾笑:“我還是……”
在她說完之前,馮彥均已經笑着說道:“和你開玩笑的,我送你回去。”
方揚尷尬得不行,可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說:“馮彥均,我一直都是個慢熱的人,和你結婚大概是我這輩子做得最衝動的一件事了,但是我也沒有後悔,只是我也需要一些時間,慢慢適應我已經成為你的妻子這一事實。”說完咬唇,頗為不好意思。
“我記得我曾經說過,我雖然不是君子,但勉強算個紳士,我也知道我們的進度太快,我們都需要時間去適應做對方的另一半,不僅僅是你,我也是,所以不用擔心,我和你一樣在經歷這一段歷程。”馮彥均抬手理了理她的額發,道,“我相信這個時間不會很長,你明天還要去T市,我送你回去,行李應該還沒收拾吧?”
說到收拾行李,方揚哀嘆一聲:“沒有。”她苦着臉。
“那就快回去吧。”
到了樓下,方揚抓着自己的包,哼了一聲:“那我走了,再見。”
還沒來得及開門,馮彥均就叫住了她,“怎麼了?”她回身問。
他忽然傾身過來,她退無可退,他的手就伸了過來,她靜止,心跳加快,他輕輕地掠過她頰邊的髮絲,然後揚唇一笑:“黏在臉上了。”
她沒想到他又開自己玩笑,臉紅了下,轉身就要開門下車。
馮彥均低低笑了兩聲,再度把她拉了回來,將她拉進了自己懷裏,手放在她的後腦,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啞聲道:“晚安的擁抱,出差順利。”說罷,已經輕輕地放開了她,還再度幫她理了理頭髮,“上去吧,把東西整一下,別忘了什麼。”
“嗯。”方揚低聲應,垂着頭。
說完,她晃晃悠悠地上了樓,開門,關門,開燈,坐在沙發上發獃。
其實,她不得不承認,她對馮彥均的感覺很好,甚至很喜歡他這些時不時的小玩笑,讓她覺得他好親近,她好像,越來越偏向他了,以前的種種,在和他遇見之後,竟顯得那樣的恍惚和久遠,好像她註定是要和他相見,而從前的一切只不過是鋪墊而已。
她再想起交往了好幾年的陳瀚,甚至對他,她都沒有那種感覺,當初和他在一起原本就是因為朋友做得久了,覺得很合拍,也不至於說如何深愛,就是那樣順其自然地在一起了,沒有什麼別的理由。
她並不是個薄情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上竟會變成這樣。
方揚捂了臉,或許馮彥均才是他命定的人?
正想着,門卻忽然被敲響了。
這麼晚,怎麼還會有人來?室友也正在房間裏學習,會是誰?
方揚起身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在看到來人的時候驚了下,怎麼會是他?
她使勁拍拍臉,深吸了一口氣,確定自己沒什麼異樣才打開門:“你怎麼上來了?”
來人正是馮彥均。
他示意了一下手裏的包,頗為無奈地說:“你把包忘在車裏了。”
方揚順着她的動作看去,果然……
她懊惱,剛剛怎麼就恍惚到連包都忘記了呢。她匆匆拿過,然後低着頭低聲問:“要進來坐一下嗎?我給你倒杯水。”說著讓開了一點。
馮彥均卻搖搖頭:“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了,你早點把東西收拾好就睡吧,這次,是真的晚安了。”
方揚看着他,不吭聲。
馮彥均便幫她關了門,門關上前還做了個口型:“晚安。”
等門在眼前闔上,方揚也輕輕地說了聲:“晚安。”只不過馮彥均是聽不到了。
正在愣神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響聲:“剛剛那個是你老公?”
方揚被嚇了一跳,撫着胸回身就看到室友拿着水站在廚房門口,她點點頭:“嗯,是。”
室友嘖嘖兩聲:“看上去很不錯,比之前來過的那個男人好,你眼光不錯。”說著晃悠悠地回房間去了。
方揚無語失笑,然後忽然想到,馮彥均不進來大概也是因為看到了她室友吧,室友雖然穿了保守的睡衣,但怎麼說房子裏也有別的女性生物存在,他需要避嫌。
果然如她所想,他是個極其正派的人,她眼光的確不錯,在收拾東西前,她想。
方揚第二天一早就要趕去T市的飛機,和楊滬約在機場見,兩人見了面也不說什麼,坐在隔了一個座位的候機處等。
候機的時候,馮彥均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在機場了?”昨晚上他發短訊問了她什麼時候的飛機。
方揚起身走到了一旁去接:“嗯,到了沒多久,怎麼了?”
“沒什麼。”馮彥均輕聲地笑,“一路順風。”
“就說這個?”方揚難得和他開了玩笑。
“唔。”馮彥均停了下,似是壓低了聲音,“記得想我。”
方揚忍不住揚唇,笑得異常燦爛:“忙都來不及,才沒有時間想你。”
“是嗎?”馮彥均的聲音中分明透着不信任。
“那是。”方揚說,還想說話,正好聽到播音通知可以登機,便道,“我要登機了。”
“嗯,到了給我發短訊報平安。”
“知道了。”方揚頓了頓,同樣壓低了聲音回他,“會的。”
她說的莫名其妙,沒頭沒尾,但馮彥均卻聽懂了她是什麼意思,於是忍不住也笑了起來,眼角下的笑蝸那樣明顯。
姜可柔正好經過,看到他這副溫柔可親的模樣有些發愣,她對這位表哥很是崇拜,從小就想着跟隨他的腳步,連進這家公司也是為了他,可她卻從未見到表哥這麼柔情的時候,見他拿着手機似是在打電話,便忍不住站在原地等他打完。
馮彥均收起電話就看到了姜可柔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淡淡道:“怎麼了?”
“彥均哥,你剛剛是在和女朋友打電話嗎?”姜可柔十分期盼地問,她是知道馮彥均曾經交過女朋友的,也知道他分手很長一段時間了,雖然他上次說自己有女朋友了,但她卻是不相信的。
馮彥均正色道:“不。”
姜可柔臉上剛出現一陣喜色,就聽到馮彥均說:“是妻子。”
看着姜可柔僵硬的臉色,他頗有些腹黑地笑了笑:“前兩天剛領了證,我結婚了。”然後無視於姜可柔的愣神,轉身走掉了。
領證?結婚?
姜可柔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她有沒有聽錯,自己這個算是鑽石王老五的表哥,真的結婚了?
“彥均哥!”她反應過來,急忙追了上去,“彥均哥,等等我。”
方揚自然不知道馮彥均這邊的情況,若是知道她大概會仰天大笑幾聲,然後吼:“姜可柔,我也有讓你吃癟的時候!”
此時的方揚正在忍受坐在身旁的楊滬和他的女朋友煲電話粥。
空乘已經過來提醒好幾次了,楊滬總是擺手說知道了,然後繼續說自己的,方揚咬牙忍着,決定裝作不認識他。
空乘再次過來提醒,方揚終於看不下去,正色道:“快起飛了。”
楊滬又和電話那頭哼哼唧唧了幾聲,這才掛了電話,斜眼看了方揚一下,故意說給她聽:“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你還能打那麼久?
方揚深吸一口氣,覺得不能和他一般見識,好在去T市只要一個小時不到,忍忍就結束了,她側了側身,閉目養神。
到了T市,和供應商客戶那邊聯繫上之後才發現,原來這次要那批貨的並不只有他們公司一家,好幾家公司都派了人過來談判,其中最強的數方揚公司,還有錦騰,也就是馮彥均所在的公司,來談的不是別人,正是陳瀚。
方揚在酒店看到陳瀚之後更後悔來這裏了,可也沒有後悔葯可以吃,都來了肯定要全力以赴,當然她也並不希望再和陳瀚有什麼別的交集,怎麼說她現在也已為人妻,不能再和前男友不清不楚。
可陳瀚當然不這麼想,在看到方揚的時候他眼睛一亮,立刻覺得這是無比好的機會,和同事說了聲有事就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方揚和楊滬在一起走,陳瀚追上來就叫方揚:“揚揚,你怎麼也過來了?”
楊滬認識陳瀚,瞥眼看方揚。
方揚雖然不想和楊滬多言,但還是解釋了下:“一個朋友,你先回去,我和他說幾句。”
楊滬冷哼一聲,也不回話,昂着頭就走了。
方揚也沒心思管楊滬的態度,只皺眉看陳瀚:“什麼事?”
陳瀚的眼神從楊滬身上轉了回來,有些不安地問方揚:“剛剛那位是?”
“同事。”方揚不帶任何感情地回,“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麼來的吧?我們是競爭對手,所以我想還是不要單獨相處比較好,我不想讓人誤會。”
她說罷就想走,陳瀚卻又叫住了她:“等下,揚揚。”
“還有什麼事?”
陳瀚猶猶豫豫的,好一會兒才狠下心問:“昨天晚上,我在超市看到你和……”他看她的臉色,沒有繼續說下去。
昨天晚上?
方揚回憶了一下,記了起來,昨天晚上她和馮彥均去了超市,然後遇到了糾纏馮彥均的那個老女人秦蘭……
陳瀚也在超市?看到了她和馮彥均在一起?
方揚反問:“怎麼了?”
“那個男人,是誰?”陳瀚終究還是問出了口,也鬆了一口氣,昨天晚上他去了超市,無意間看到了方揚和一個男人正在出超市,他只看到兩人的背影,也覺得那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卻又不知道具體是誰,心裏總歸有些疙瘩,大概是不相信方揚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男友。
男人總是這樣的,分手后還以為女人就是難忘舊情,或許冷淡幾天就會回來,卻不知道女人一走走遠了,哪裏還能輕易轉身。
方揚向來不喜歡藕斷絲連,尤其是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她乾脆抬起手給他看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陳瀚,我結婚了,昨天你看到的,是我的丈夫,至於是什麼人,我想我應該不用向你報備,我們早就分手了。”
陳瀚震驚了,他或許想到方揚身邊會有個追求的男人出現,但沒想到方揚會結婚了!他們才分手多久,方揚怎麼就結婚了?
“這,這,不可能……”
“我沒必要騙你。”方揚有些不耐,“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事實就是如此。”也不想再和他糾纏,乾脆就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卻覺得有些心煩意亂,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可看到陳瀚這樣卻有些難受,不管怎麼樣兩人也相處了那麼些年,她又不是絕情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極致了,她從來都不想做壞人,但也不想被人欺負,被人欺騙,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和過去真正地說再見,她的未來是馮彥均,而她以後的身份便是馮彥均的妻子,這一點,她已經銘記於心。
雖然遇到了陳瀚讓她心情有些起伏波動,但在專業能力上她還是沒有受到影響,在接下來的談判和會談中她還是保持了極高的水準,而陳瀚卻不知道怎麼搞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她之前那番對話的緣故,頻頻出錯,方揚很容易就拿下了那個單子,把好消息傳回了公司。
經理很是欣喜,原本以為和錦騰的對戰會需要花費一番功夫,沒想到兵不血刃,所以十分大方地給了方揚和楊滬一天的假期,其實也算不上假期,原本就是出差三天,而事情兩天就辦完了,剩下的一天便讓他們自由活動了,可以等到下周一再回去上班。
方揚當然敬謝不敏,決定在那天去逛逛T市,她外公今年八十大壽了,尤愛木雕,T市的黃楊木雕很不錯,所以她準備去買個禮物給外公。
楊滬去哪裏她就不管了,一大早她就離開酒店去了工藝品一條街,看了幾家店之後總覺得有種被人偷窺的感覺,一次忽然往回看才發現居然是陳瀚在跟着自己,她頓時皺了眉:“陳瀚,你幹什麼?”
“我,我也沒事做,想逛逛。”陳瀚忙解釋。
方揚也不想理他了,他愛跟就跟,她只顧自己逛,只不過看了好幾家都沒看到好的,正灰心呢,眼光一掃就看到了有個筆筒的木雕特別中意。
外面一圈雕的是壽星,形狀圓潤好看,工藝也不錯,看着很順眼,她當即就拿了起來問老闆:“老闆,這個多少錢?”
老闆看了一眼便有些抱歉地回:“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個已經有人定了。”
“她出多少錢?”陳瀚先她一步問。
“五千。”老闆說,“我也說實話,這個是朱子常的仿品,是我們這邊的老工藝匠做的,絕對好,你們是有眼光。”
“多少肯轉賣給我們?”陳瀚又問。
方揚不滿:“陳瀚,我又不是非要不可,不要說了。”
那老闆眼珠子一轉,卻說:“至少多一千,不然不賣,那客人也是滿心想要的。”
陳瀚也不顧方揚反對:“好,我們要。”
方揚火了:“陳瀚!”
陳瀚看她:“揚揚,就當是分手禮物。”頗有些低聲下氣。
方揚很堅定:“我不會收的。”
兩人正僵持的時候,有個中年婦女走了進來,道:“周老闆,我把錢拿來了。”
老闆面色一喜,道:“那個定了這筆筒的人來了。”
方揚轉身去看,身形頓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看到的這個人,從面容來看,應該是已經過了五十歲了,但偏偏留着一頭微卷的栗色長發,穿着雪紡蕾絲長裙,衣着和年紀完全不符,她覺得就算自己再年輕九歲,到她的二八年華,應該也沒有穿過這類型的衣服吧,也虧這位阿姨穿得出來。
“周老闆,怎麼了?”阿姨見自己想要的東西在別人的手裏,表情有點不好。
周老闆會做生意,馬上說:“金小姐,這兩位說願意多出一千買這個筆筒,你看……”
那位被稱為金小姐的阿姨立馬怒了:“先來後到懂不懂?我不管,這東西是我先看上的,我就要原來的價買下來!”
方揚也不願意讓那個老闆得利,這裏那麼多家工藝品店,又不是看不上別的了,幹什麼要和別人搶,原本她也就想作罷的,還不是陳瀚。她立馬道歉:“不好意思……”她頓了頓,猶豫下還是叫,“金小姐,我沒有要搶這個筆筒的意思,還是您的。”說著瞪了陳瀚一眼,“別再鬧了。”
陳瀚還想說話,被方揚這一眼瞪地不敢說了,本來方揚對他的印象就不好,他可不想讓自己在她面前毫無立足之地,於是也閉了嘴不說了。
“哼。”金小姐斜睨了方揚一眼,也不和她說話,只拿了卡出來給周老闆,“周老闆,你這樣可要不得,我和你定了的,你怎麼還想着賣給別人呢,我和你買了那麼多東西了,怎麼還這樣。”
“是我的錯。”周老闆點頭哈腰,“這不是年輕人也想要嗎,想着能不能你們打個商量。”
“我早說了是要給我兒子的,誰商量都不行。”
“是是是。”周老闆還在和金小姐說話,方揚先轉身離開了店,對還跟在身邊的陳瀚說,“可以不要再跟着我嗎?你知不知道你給我造成了困擾?”
陳瀚想說話,方揚的手機正好響了起來,她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走開了幾步才接:“喂?”
“回杭城了嗎?”那頭的聲音含着笑意。
聽着他的聲音,方揚原本糟糕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臉上帶了笑:“還沒,明天回去,現在隨便逛逛。”
“我以為你今天就會回來,單子不是被你們拿下了嗎?”
方揚不免帶了些得意:“也不看看我是誰,搶了你們的單子也是正常的,經理給一天休假,可以明天回去。”
馮彥均低低地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兩家公司之間的競爭:“明天要不要我來接機?”
“不用不用。”方揚說,“明天周五,你不是還得上班嘛,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才沒那麼嬌弱呢。”
“那,周六搬過來?”
方揚愣了愣,想起這件事來,臉紅了紅:“嗯。”聲音低若蚊吟。
“好,我也把家裏收拾收拾。”他說,“對了,你應該碰到陳瀚了吧?”
“嗯。”她瞥了眼站在不遠處的陳瀚。
“他在跟着你?”馮彥均像是長着千里眼,一語道出關鍵。
“嗯。”
“要不要把電話給他?”
方揚怔愣,意識過來馮彥均是要幫她解決陳瀚這個人,想了想還是算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解決,我知道我現在是已婚婦女,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說著嘿嘿一笑。
馮彥均剛說了一個字,又停了下,然後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方揚,我母親打電話給我,過會兒再和你聯繫。”
“沒事兒沒事兒。”方揚忙擺手,“你接吧,我也沒什麼事情,明天就回去了,替我向……額……媽問好。”說著臉一紅,匆匆掛了電話。
果然還是沒有馮彥均的臉皮厚,“媽”能叫得那麼順口。
方揚深吸一口氣,把手機塞回包里,一抬頭就見陳瀚站在旁邊:“剛剛……是誰?”
陳瀚站得離她不近,聽不大清楚她的聲音,但卻能分明地看到她的表情,那種嬌羞快樂他也曾看到過,只是現在卻不屬於他,他大概能猜到電話那頭是誰,但終究是存了一絲念想。
方揚卻親自把那份念想打破了:“我的丈夫。”
陳瀚不想相信,但卻不得不相信,原本屬於他的方揚如今真真切切地屬於了另外一個男人,她對着那個男人笑,和那個男人溫言細語,和那個男人開玩笑,而他則是被隔在了他們的世界之外。
即使早知道有這麼一天,陳瀚還是忍不住難受,他後悔嗎?當然後悔,這輩子從沒這麼後悔過,可還有什麼用?後悔從來不能讓時間逆轉。
他做錯了事情,必然要接受懲罰,只是這懲罰讓他實在難受得厲害。
兩人在原地站着,方才在工藝品點遇到的那位金小姐從他們身邊經過,正好在打電話,聲音嬌嬌弱弱的:“兒子,想不想媽媽?媽媽剛剛給你買了個好東西,等你回來給你看。”
方揚看着陳瀚,也不忍說重話:“陳瀚,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我們,好聚好散。”她收回視線,轉身走了開去。
陳瀚沒有再跟上去,也覺得不再有立場追上去,留在了原地。
方揚鬆了一口氣,又逛了些店,總算買到了一個和剛剛差不多的筆筒,又看中了一個彌勒佛,小小的一個卻很貴,但她私心下很喜歡,一咬牙買了下來,準備送給馮彥均,唔,算是新婚禮物。
回程的時候那麼巧,她偏偏和陳瀚在一架飛機上,而且就在前後,不過方揚問心無愧,也不覺得有什麼。
到了杭城,楊滬有人接先走了,方揚落單,陳瀚還是忍不住迎了上去:“一起走吧。”
方揚笑笑:“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
“他,不來接你嗎?”
“在上班,沒時間。”方揚說著打到了車,把東西放後備箱,“再見,陳瀚。”
坐在車裏,方揚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依舊站在原地的陳瀚,不禁長嘆一聲。
原本也不覺得怎麼累,可一到家裏方揚就覺得渾身都癱了,躺在床上好久都沒恢復過來,本就想這麼睡下去了,可到底坐了半天的交通工具,還是強撐着起來洗了個澡,也不想收拾東西,直接睡了,整理東西什麼的,還是明天再說吧。
第二天方揚從夢中醒來,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事情沒做,翻來覆去好一會兒后猛地坐了起來,揉了揉亂七八糟的頭髮,她今天說要搬到馮彥均那邊去的,東西還一點都沒理呢,她又抓了一把頭髮,不能再睡下去了。
洗漱好之後面對着才理好沒兩個月的東西哀嘆出聲,她最討厭整理東西了,剛把貼身的衣物收拾好了,手機響了起來,她從一堆衣服中翻找出來,見是馮彥均的電話,接起:“我……”她不好意思,“才剛起床。”
“東西收拾好了?”
“正在收拾。”說起這個方揚便唉聲嘆氣。
“要我幫忙嗎?”馮彥均道,還沒等方揚答應,說,“我在樓下?”
“啊?”方揚跑到窗戶邊往下探去,馮彥均的車就停在下面,他人站在車邊,此時仰頭看着,正好視線相對,方揚記起自己頭髮還沒梳理過,忙縮回腦袋,隨便抓了把,“你先上來吧。”她說,總不至於讓馮彥均在樓下一直等着。
在馮彥均進屋之前,方揚是來不及把這亂七八糟的房間恢復原狀了,她能做的只有把頭髮梳順,然後看下眼角有沒有眼屎,形象是不是還夠端莊,衣服是不是整齊,等她從房間出來,正好聽到房門被敲響的聲音,她忙走過去開門,對着站在門外的馮彥均尷尬地笑:“你來啦。”
“可以進去嗎?”
方揚忙讓開了一些:“進來吧,那什麼,我房間有點亂,正在整理。”
馮彥均說他大概能猜到。
但是方揚覺得,他可能還是低估了,因為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他的表情,還是分明有了些震驚的模樣。
方揚垂頭,咬唇,決定破罐子破摔,反正他是自己的合法丈夫,她的缺點也得一一接受咯,於是很恬不知恥地說:“你要幫忙嗎?”
馮彥均也很不拿自己當外人:“你覺得你自己能搞定嗎?”
她很誠實地搖頭:“不能。”
馮彥均的動手能力實在是太好,方揚覺得他簡直是十項全能,會賺錢,會做飯,會整理,還有……方揚覺得要是繼續相處下去,她肯定能發現他更多優點的。
在馮彥均的幫忙之下,方揚原本亂成一團的房間沒一會兒就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她的東西也被分門別類地都整理好了放在一旁。
此時方揚看向馮彥均的表情簡直就是膜拜啊,她急匆匆地跑去外面給他倒了杯水,恭恭敬敬地送上:“請喝水。”
馮彥均見她這副略顯諂媚的模樣,忍俊不禁,接過水喝了一口。
方揚坐在一旁開始給自己掩飾:“那什麼,其實我的動手能力也並不是那麼弱,就是有那麼一點而已,再加上我有點懶……”她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越說越抹黑自己了。
“沒事。”馮彥均十分淡定,“我們互補,挺好的。”
“是,是挺好的。”方揚尷尬地笑。這算什麼互補?正常的情況不應該是男人主外,女人主內嗎?怎麼輪到她家就是男人主外又主內?她是不是太沒用了一點?
或者,並不只是沒用一點點……
方揚有些挫敗感,不過很快就被“自己找了個好男人”這個念頭給打敗了挫敗感,讓他朝着新生活前進吧!
方揚本來是想給房東打電話說房子的問題的,但是室友說正好她有個同學想租,所以乾脆就轉租給那人了,她直接把東西搬出去就可以了。
馮彥均拿了好幾趟才把東西全都搬下去,放了整整一車,方揚站在樓下仰頭看去,這裏雖然住了沒多久,但怎麼說也是在她最難過時候的一個避風港灣,些許的感情也是有的。
馮彥均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方揚看他,也笑:“走吧。”
馮彥均的家方揚也來過好幾次了,但是之前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個過客,如今卻是要真真切切住進去了,心情還是有些不同的,莫名的有些緊張,忐忑和不安。
馮彥均似是看出來了,柔聲道:“以後這就是你的家,雖然就住幾個月。”
哦對,方揚想起來,等結婚式辦了之後會搬到悅景苑去的。
“悅景苑那邊在裝修,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有不喜歡的地方可以讓徐源改,儘管提,沒關係。”馮彥均說。
這樣真的好嗎?
方揚覺得不能這麼為難他的小夥伴徐源,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吹毛求疵的人,差不多就行了,而且徐源的專業能力應該也足夠,她這個外行人就不要去添亂了。
“沒事兒,我相信徐源。”方揚擺擺手,說。
沒想到馮彥均還不滿意,話語間竟透了些幽怨的意味:“那可是我們的新房,你確定不要去看看?”
“額……”方揚覷了他一眼,立馬錶決心,“看當然是去看的,我就是說他設計的我應該不會不喜歡的,哦呵呵,我很博愛嗎,啊哈哈。”
笑得那麼尷尬。
方揚默默地收了笑,好像更尷尬了。
反正不管笑不笑,就這麼和一個男人,不對,和她不怎麼熟悉的合法丈夫同居了,還真是一件令人覺得尷尬的事情。
馮彥均也知道她有些不適應,拿了她的東西開路去了客房。
一開門,方揚就眼前一亮,看得出,馮彥均是精心做了準備的。
雖然來過幾次,但是方揚一次都沒涉足過卧房區域,這間客房她也是第一次見,但能看出是最近才整理出來的,什麼都是新的,而且是她喜歡的黑白色,簡單清爽,很得她心,不覺對馮彥均的印象分又加了一些。
“還滿意嗎?”馮彥均有些忐忑。
方揚連連點頭:“當然,已經很好了,你也看到過我的房間啊,天上地下啦,我還能怎麼不滿意?”比起她那個“豬圈”,這裏堪比金窩。
馮彥均點頭,讓她在房間休息,自己則是走了幾趟把東西全都拿了過來,然後十分貼心地問:“要不要幫你整理?”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了,你累了一上午了,我可不是四肢不全的人,怎麼能事事都要你幫忙。”方揚羞赧地笑。
“那你理一下,中午就在家裏吃飯怎麼樣?我去做?”
“好,好。”方揚傻了才會拒絕他的好廚藝。
為了證明自己其實不是那麼沒用,方揚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收拾東西,雖然不至於很利索,但至少在馮彥均叫她吃飯的時候把大部分東西給理好了。
吃過中飯後,方揚又花了些時間整理東西,差不多理好之後癱在床上好久都沒起來,翻身的時候看到桌上放着的那個彌勒佛的黃楊木雕,才記起來這是要給馮彥均的禮物。
她坐起來,將木雕握在手裏,出了房門去找馮彥均。
客廳里沒有,方揚悄聲尋着,看到一間房間的門虛掩着,她探過去看,是書房,馮彥均果然在裏面,坐在書桌后看文件,滿臉正色,心無旁騖。
方揚不好意思打擾他,乾脆就在門縫裏偷看他起來。
他的背後是窗戶,窗帘大敞,陽光從玻璃窗外照進來,好似在他身後散發出盈盈金光,他整個人都陷在光里,恍恍惚惚,讓人懷疑那人只是個虛影。
方揚也有些愣神,在這一刻她忽然想,或許馮彥均只是個她臆想出來的人物,事實上,她從來沒有遇見過他,她只不過是做了一場美夢,夢中在她最失意的時候馮彥均就像是一個白馬王子那般出現了,而若是夢醒,她便又會回到那最失落的時候,失戀,失業,絕望又無奈。
方揚閉了閉眼睛,如果這真的只是一場夢的話,她也希望可以永遠都不要醒來。命運不能給予她希望,又將她的希望剝奪。
她打了個寒顫,猛地站了起來,額頭卻不小心撞到了門框,悶悶地疼,她輕呼一聲忙掩住嘴,剛想“畏罪潛逃”,就聽到門吱呀一聲,馮彥均已經走到了門邊,將門打開,一臉的關切:“怎麼了?”
“沒,沒什麼。”方揚傻了才會把偷窺他的事情說出來,只能到處找借口,“我剛剛在想別的事情,一不小心撞到了。”
馮彥均失笑,將她拉到了書房:“別總是神遊,好好顧着自己,這還是在家裏,要是在馬路上怎麼辦?”
面對這樣的馮彥均,方揚喏喏:“唔,知道了,我會注意。”
坐在沙發上,方揚有些無措,手裏的木雕硌得手疼,又不好意思拿出來,默了一會兒,她終於打破沉默:“馮彥均……”叫了他的名字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乾脆把手裏的東西塞到了他手裏,“唔,送你的。”
馮彥均自然很是意外,在看到手裏那小玩意兒的時候笑了:“在T市買的?”
方揚也被練就了厚臉皮:“新婚禮物。”
“我很喜歡。”馮彥均說著攤手,“怎麼辦?我沒有送你禮物?”
方揚抬手豎起無名指:“這不是嗎?”
“當然不是。”馮彥均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方揚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掙開,可猶豫幾番還是任由他抓着,他說,“這是一個作為丈夫的男人應該做的,不能算禮物。”
方揚覺得自己感動地快哭了。
馮彥均笑,卻不說話,只是雙目含情地望着她看。
那視線如同灼灼的火焰,燒得她體無完膚,連頭都抬不起來。
馮彥均伸手輕觸她的額角,她頭一縮,心猛跳,他說:“沒有撞青,以後小心點。”
方揚鬼使神差地就抬起了頭,正好對上馮彥均的視線,她從前就覺得他的眼睛最好看,如今這樣近距離地看,便更加確認了這一點,他的眼珠很黑,如潑墨一般,倒影着她的臉,傻傻的,獃獃的。
她眨眼,他眼中的她也眨眼。
她忽然覺得他逐漸靠近,他眼中的她開始變大,變大……
近到他額前的發垂落在她的眼前,她有些不適,閉眼,唇上忽然一股柔軟的濕熱觸碰,一觸即走,他又恢復到剛剛的距離,看着她笑。
“這是謝禮。”他緩緩啟唇,說著她聽不懂的字句。
謝禮?什麼謝禮?
馮彥均看不下去她這幅呆樣,乾脆揉了揉她的頭髮。
方揚醒過神來,總算想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以及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更加暈乎了。
她剛剛是被吻了嗎?
在她不清不楚的時候,她和馮彥均的初吻發生了?
方揚回味了一下,只記得唇上一熱,然後就什麼都沒有印象了,他應該只是輕輕碰了一下,或許是怕她反感,也或許是想循序漸進,反正方揚除了呆愣沒有察覺到任何別的感受。
她後知後覺,現在才覺得羞怯,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也不知道用什麼託詞,乾脆就轉身跑了出去,匆匆忙忙的還差點被絆了一跤,她捂着臉直接跑回了自己房間,撲到床上就不動彈了。
許久,她被悶得受不了,才翻個身仰面躺着,看着頭頂那盞燈,她眼前有些眩暈,禁不住伸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唇上,然後懊惱地輕哼一聲,掩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