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的心蒙了淺淺的薄霧,怎麼也吹不散
第13章她的心蒙了淺淺的薄霧,怎麼也吹不散的濕漉
於是接下來的很多天,他果真都沒有再出現。
拉拉辭了職,她也不能問她關於他們董事長的病情。
每天都會通個電話,在她下班剛好到家的時候,他會準時打過來,告訴她按時吃晚飯,好好休息,少喝酒。
她很少問關於他爸爸的病情,也隻字不提陸清清是否也在那裏的事情。
她以為只要不去想,她就可以忽略。
可是顯然,她錯了。
在第十天的時候,他沒有按時打電話,她也單純的以為是他忙,或者他爸爸的身體開始惡化,所以也就不敢打擾他。
可是,第十一天,第十二天,他都沒有主動聯繫她。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她又工作繁忙,想過要打給他,問他怎麼了,可是電話拿在手裏,卻良久都不知道怎麼按出去。
她怕,怕一接通,那邊響起的是陸清清的聲音。
直到那個加班的周末,她被通知要去片場探班,寫新戲的宣傳稿。
還沒有見到凌路淺,就先撞見了陸清清。
她穿着露肩的裙子,坐在溫度很高的休息室,頭髮紮成故作凌亂的樣子,化妝師正在給她補妝。
鏡子中看到小右的臉,她的面色微微僵了一下,隨即抬起手,擋住了化妝師的粉撲,站起身,向小右走過來。
她苦笑了下,早就知道避免不了這樣的場景。
“林小姐,真巧。”她向她伸出手,落落大方的微笑。
她點了點頭,隨便握了握,尷尬的微笑。
“其實,”她抱着肩,蹙起眉,“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她有些訝異,卻還是以最飽滿的情緒和表情,淡淡地回應她:“請說。”
“在寫這部戲的宣傳稿的時候,關於《戒情人》三個字,你是怎麼詮釋的?”
她的問題有些突兀,小右卻不得不答。
咬了咬唇,對上她詢問的目光:“戒情人,情人有很多種模式,幸福有很多種方式,在充滿誘惑和刺激的大環境下,要如何抗拒和抵擋……”
“幸福有很多種方式,”她重複着她的話,略微思索,問道:“那麼偷來的幸福呢?要怎麼償還?”
小右有一瞬的黯然,竟然不知道要怎樣回答她。
“我說過,是我的,我一定會重新得到手。所以,請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刻吧,因為好景總是不長。”
像是一種警告,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陸清清說完這句話,就轉回身子,恰巧在此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就背對着她站在那裏接電話。
“喂?終北,嗯,我在拍戲呢。”
“還不知道,可能這一場OK了就沒事了吧。”
“好,那我完事給你電話。拜拜!”
小右站在那裏,好半天都沒有回得了神。
還是凌路淺突然站在了她的身後,用力地拍着她的肩:“想什麼呢!”
她回過頭,眼神里竟然全都是霧氣。
凌路淺有些慌亂,趕緊扳過她的身子,着急地問:“這是怎麼了?”
她搖頭,黯然說:“沒事。”
陸清清筆挺纖細的背影,像一把鋒利的劍,深深地刺痛她的眼睛。每次見到她,都讓自己覺得,無論怎樣,無論她愛得多深,也無論她多努力讓自己更美麗,都抵不過人家天生的資質與氣場。
可是有時候,又像是一劑毒藥,她總想更多的了解陸清清,了解她喜歡的妝容,喜歡的衣服款式,她想變成陸清清的樣子,以為這樣,就能更多博得終北的疼愛。
可是,太像一個女人的話,她都不知道他愛的究竟是她自己,還是過去的那一個。
這個世上,除了像她這樣努力去模仿情敵的樣子,哪有更悲的哀。
從片場出來,她就一直魂不守舍。
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一直籠罩着自己,特別的恐慌。
她覺得,自己好像就要失去終北了一樣的,她難過的想,她早知道沒有結果的,卻不知道原來這幸福短的可以。
早知這樣,當初為何還要不顧一切接受。
看着陸清清給她打電話的樣子,她的心被扯得生生的疼,她不想猜測此刻電話那邊終北的表情和樣子。
他走之前曾經說,他會每天給她聯繫。可是,明明說好的,卻沒有照做。
她以為他忙,於是不敢打擾,可是她剛分明聽到了他在給陸清清打電話。
還有什麼,能說明這一切呢?
她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鎮定,並清醒。
那天晚上,安安又約她出去喝酒。原本,終北離開的這些天,她都因着他的那句“少喝酒”而乖乖地按時回家,拒絕所有聚餐。
可是今天看來,不需要了。每次她鬱悶的時候,就只想喝酒。
正好,安安叫她,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到了地點才知道,不止叫了她一個人,還有池燁。以及幾個其他部門的美女。
她懶得問這是什麼性質的聚會,滿腦子都是陸清清那副驕傲的樣子。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她那可憐的自尊與自卑。
喝到差不多的時候,她打電話給拉拉。
她問拉拉現在在哪裏,拉拉說,正在北海道泡溫泉,感受冰火兩重天的刺激。
她笑着問她有沒有見到熊。拉拉說沒有,還只是聽聞,目前沒見到實物。
她又問了些有的沒的問題,末了,拉拉終於忍不住,問她:“你到底怎麼了?”
“就是想你了。”她說。
“放屁,我走這麼久了都沒一個電話,我以為你正在熱戀中也懶得打擾,說,是不是終北欺負你了?”
小右沉默着不吭聲,可是拉拉聽到了她鼻息間的堵塞,一下子就發飆了:“丫的真欺負你了是不是?我走之前怎麼給他說的來着,我說如果你敢欺負林小右一根汗毛我回來撕了你!他以為我騙他嚇唬他的還是怎麼,以為我不敢……”
“如果不是你!”小右打斷她,“如果不是你一直說我的好,一直讓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你給我不停的打麻藥,欺騙我,我怎麼會這麼脆弱,這麼輕易的就失去了信心……你叫我怎麼辦?”
聽着小右近乎於失控的情緒,拉拉一下子就懵了,她思惆片刻,壓低聲音,認真地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事,真的沒事,”小右也讓自己變得平靜,“只是,見到了陸清清,她太美了,美的我自慚形穢,一直以來,你都說我好看,我被你洗腦了,現在接受不了別的女人比我好看……嗚嗚……拉拉,你快點再給我幾句安慰,告訴我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
喝醉了酒的小右,顯然已經不是那個清醒的女人了。她放下了偽裝的堅強,在拉拉面前,讓自己卸去那面具,撐不住了,就說撐不住了……
“好,好,林小右,我告訴你,你永遠是我和終北心中最好看的,她陸清清算是什麼鳥人,她膽子怎麼那麼大,敢長得比林小右還好看?不想活了還是怎麼……”
她的安慰讓小右哭笑不得,掛着鼻涕的臉又笑了。
後來見她真的沒事了,又說了幾句,拉拉才掛了電話。
剛一收線,小右就被一雙手臂緊緊地擁在了懷裏。甚至來不及思考。
只是這擁抱,這味道,她直覺不是終北。雖然醉得不輕,但是還有一絲理智在,停頓了片刻,她努力掙扎。
“別動,”頭頂的男人說,“你不是幸福去了么?為什麼還這麼辛苦?”
這個聲音,溫和的,清澈的,帶着一種說不清的質感,不用看她也知道,是池燁。
她的眼淚刷的就掉了下來,因為她被問得啞口無言。
是的,她早就想過,傷害了那麼好的他,她一定要幸福才對。可是,結果呢?
他緊緊抱着她,溫柔的眼睛裏堆滿了心疼和灰霾。
他都聽到了,他聽到她的電話,他聽到她過的竟然不好。
如果好,她怎會一個人跟着這幫人買醉,她明明知道,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是真心對她好的。
她那麼傻,以為安安是唯一關心她的朋友,如果她知道,安安完全是因為接近自己才接近她的呢?
他不準安安傷害她,可是,她離他已經那麼遠,他想管,卻根本夠不到。
今天的聚餐,安安隨口一說,他就來了。
他怕安安藉機給她難堪。
此刻,他抱着她,那柔柔軟軟的身軀,以及淡淡的酒氣,彷彿一切都回到了過去,他們在一起的時候。
這種感受,又真實,又虛無。
此時的林小右,無力地倚在池燁的懷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以為她這次飛蛾撲火,會有不一樣的命運,她以為只要她相信,只要終北堅定,就沒有最壞的結局。
可是,這算什麼?
那麼多天,不聞不問,連個電話都沒有,把她養在一個全新的大房子裏,給她一台車,然後就可以安然地回去真正屬於自己的女人身邊。她算什麼?包養的女人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手機在口袋裏震個不停,她低下頭,掙出懷抱,掏出手機來。
終北。
手指在空中停頓,池燁低下頭去看她的表情,她只是低垂着眉眼,不說一句話。
過了一會,手機依舊一閃一閃,池燁終於輕輕推開她,後退兩步,沉聲說:“對不起,剛剛……”
說完,一個轉身,消失在了拐角處。
小右抬起頭來看他離開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或者喝多了的緣故,竟然覺得池燁走得姿勢很孤獨。
可是池燁,對不起。即便失去了終北,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去愛你。
假如,能夠早遇見你一點,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小右吸了吸鼻子,喉嚨堵得難受,可她還是接了電話。
就算要分開,也要聯繫的吧,要把屬於他的那些還給他。
那一瞬間她想起陸清清的話:“借來的幸福要怎麼還?”
然而也只不過是一愣神,她聽到了電話那端的聲音,很熟悉,可是卻異常僵硬:“林小右,你現在在哪裏?”
她一愣,皺了皺眉,反問:“你呢?”
“樓下,給我開門。”他說,鼻音很重,像是喝了酒的樣子。
“哦,我不在家。”她說。
“為什麼不在家?我不是跟你說每天乖乖待在家裏,按時吃飯,等我回家嗎?”他沒來由的憤怒,這讓小右非常不悅。
她的那麼多委屈來沒來得及訴說,以為他這個電話一打來,就會跟她解釋,然後她會生氣會撒嬌耍脾氣,然後他一直承認錯誤……
可為什麼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你為什麼要管我,你不是已經不管我了嗎?”小右艱難地開口,她曾經以為只要她能夠和終北在一起,可以一輩子都不吵架。可是,短短數日內,卻總是吵個不停。
原來他們的感情竟是如此的脆弱。真是讓人難過。
小右是坐着池燁的車回家的,車開到樓下,她下車與他告別。
終北站在陽台上,逆着光可以看到車燈下被拉長的一雙影子。他端着高腳杯,就那麼看着,不動聲色。
直到她離開他,與他揮手再見,然後進入樓門。
她穿得很漂亮,身材纖細,卻難得的小豐腴,剛好被那件果色的大衣裹起來,勻稱而美好。
兩分鐘以後,門鎖響了起來,她提着手提包走進來。
站定,卻有微微的搖晃。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陌生而熟悉,像是不久前才恩愛過,如今卻相見無言。
要怎麼問他,這幾天都不聯繫她。又為什麼和陸清清如此親密?
問不出口,她不想才幾天就變成無理取鬧的女人。
於是沉默片刻,她將手提包隨便一扔,扔到了沙發上,然後轉身去洗手間。
“怎麼不解釋?”冷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她回過頭,盯着他手中的高腳杯,好半天,才說:“解釋什麼?”
“忘不了的話,我放你走。”他說。
她震驚地望着他,好像從來不認識他一樣。他明明知道,這個叫做林小右的女人愛他有多深,怎麼到最後還是耿耿於懷她與另外一個男人無聊的話題,他不相信自己,而且還和過去的女友撇不幹凈。
她看着他的眼睛,充滿疑問,想從中找到讓她疑惑的答案。
然而一無所獲。他已經放下了酒杯,朝她走過來,他的面色有微微的紅潤,雙眉緊鎖,尖尖的下巴與薄薄的嘴唇此刻在她眼裏抿成犀利,他口氣尖銳地問她:“你們這麼晚在一起喝酒,是為什麼?”
“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我累了,要休息。”她說,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今天看起來喝多了,我也喝多了,所以我們沒有辦法溝通,明天一早好好談。”
她甩下這句話,不顧他眼中深深刻着的悲傷和無助,直接走進洗手間,洗臉卸妝,準備睡覺。
從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帶着這樣的疑問,迷迷糊糊地睡了去。夜裏他幾時上床躺在了她的身邊她都毫無所知。
他伸出雙臂,輕輕搭在她的肩上,身體彎成合適的弧度,貼着她柔軟溫熱的背,閉上了眼睛。
昏沉中,那些照片又出現在他的面前,不是不能相信她,是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解釋或者理由,哪怕是搪塞,他也希望她能親口告訴他,那些都是誤會。
可是她沒有,她連解釋都覺得多餘。
她的不耐煩,讓他逐漸迷惑,那麼美好乖巧的林小右,帶了一身的刺,連她所需要的愛與溫暖,都不再是他能給。
他是凌晨離開的,在她還沒醒來之前。因為他實在不想她開口說出那樣的話。
他起身穿了衣服,純黑的西裝,純黑的襯衫,純黑的領帶,悄悄地離開了住所。
她睜開眼的時候,屋子裏溫暖如初,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客廳的茶几上,除了煙灰缸里的十幾隻煙頭,她找不到任何他回來過的痕迹。
她的手機上有一條短訊,來自於他:
我還有事,先走了,過幾天回來看你。
她看了看,抱着雙膝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早餐,她才發現,原來除了煙頭,還有這早餐,是只有他才會留下的。
她的眼淚不聽使喚地流下來,她拿過手機,將電話撥過去。
響了幾聲以後,他接起來,她說:“如果我解釋,你呢?”
如果我解釋,那麼你呢?是不是也會告訴我,你和陸清清只不過是誤會,你不理我也是因為忙碌。
那端沉默了幾秒,突然說:“我這有事,晚點打給你。”
她什麼也沒說,他就將電話掛掉了。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他都沒有再聯繫她。她也沒有找他。
她收拾行李,搬回了自己的住處。
拉拉不在家,家裏顯得特別冷清。好像很久沒有住過了的樣子,事實也一樣,自從她搬出以後,拉拉就去旅行,這個家就那樣空着了。
她打開冰箱,抱出一摞啤酒,放到茶几上,打開電視機。
娛樂新聞里,陸清清和凌路淺的臉正出現在螢屏上,陸清清淺笑得體,站成優美的姿勢,記者還是問她大家最關注的家世問題:“對於網上很多人都說你是靠家裏關係才上位的,你是怎麼看的呢?”
陸清清對着鏡頭只是微笑,隨意地開口:“是嗎?那麼,還有人說我是靠未婚夫上位的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她略帶調侃的反問句將記者噎了回去,記者尷尬地笑,吞了吞口水,順藤摸瓜地問:“未婚夫?能具體透露嗎?”
她眼見着成功的將記者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未婚夫”這個關鍵詞上,笑容中不免微露得意之色,剛要開口,旁邊的凌路淺輕輕推了推她,搶過記者的麥克風,說:“不好意思,我們還有其他的通告,辛苦各位了。”
說完,沒待陸清清反應過來,已經拽着她的手離開了。
畫面切回主播間,主持人笑着調侃道:“鑒於此事件,眾多媒體議論紛紛,有人說,陸清清與凌路淺關係不同尋常,而有關未婚夫的謠言我們也會繼續跟蹤……”
小右手中的易拉環被她捏得用力,有鮮血從指縫流出,她緊緊地盯着電視機,腦子裏像有颱風過境,呼嘯而來。
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見。
關於《戒情人》的拍攝進度,池燁體貼地讓她不用再參與,已經交給其他人全權負責。她也自願閉上眼睛關上耳朵,不聞不問,以為這樣就與她毫無關係了。
可是,剛剛新聞上說,新戲於下個月將會殺青,並且將於下月初便會在各大衛視首播,採用邊拍邊播的形式與大家見面,所以結局還一直留着懸念。
夜裏,她一個人蜷縮在自己的卧室,冬天剛剛結束,春天還沒開始,屋子裏的暖氣也已經停掉,她將自己用厚厚的棉被完全蓋住,還是凍得發抖。
黑暗中只看到手機的光一閃一閃,她連忙摸起來,按了接聽:“喂……”
電話那端卻沒有任何聲音。良久,她似乎聽到了對方的呼吸聲,很輕,可是仿若就響在她的耳旁。
像是毒癮發作,她只是聽到了這一個呼吸聲就已經不能控制地開始想念他,想回到他身邊,哪怕他和陸清清糾纏不清,哪怕他會偶爾忘記她的存在。
“為什麼不等我?”他問,聲音中有着隱隱約約的期待。
“你說過,會每天給我電話……”她說,聲音有些迷離,因為酒精作用,甚至帶着厚重的鼻音。
“那你應該問我為什麼沒有給你打電話。”他說,卻異常的平靜,沒有責怪,也沒有情緒起伏。
她抿了抿乾渴的唇,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在猶豫,是不是要告訴他,她只是在與他慪氣而已,她只是不懂,為什麼他寧可給陸清清打電話都不肯留出一分鐘來施捨給她?
其實說起來,這真的不是他們之間什麼大的問題,可是她卻耿耿於懷,在以前,那麼多的委屈她都可以承受,何來現在終於可以在一起,卻斤斤計較呢?
還是說,感情其實就是這樣貪心的東西,越是擁有,越想獨佔。由不得任何人幫你分擔一點點。
“你就這樣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說過我會回來的,還有,即便你生我的氣了,也不要一聲不吭好不好?至少也問一問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就像我有問題就會問你一樣,我懷疑你是我的不對,可是至少我說了出來,而你,卻並不解釋。”他說,聲音裏帶了濃濃的霧氣,濕漉漉地讓她的心一下子就難過了起來。
這是她最見不得的他的樣子,她會心疼,特別心疼。
“你為什麼不問我,只要你問,我就會說,你卻偏偏又和池燁……”說到這裏,他住了口,不再說下去。
“我們怎麼了?”小右一下子就清醒了一樣,她提高音量,再次問他:“我和池燁怎麼了?”
“你和他……”終北又重複着,卻再次停頓,想了想,說:“出來吧,我們談談。”
“去哪?”
“先出來吧,一會再說。”
小右掛斷電話,簡單地收拾了自己,向門口走去。
結果,剛一下樓,就看到了他的車,正停在樓門前。
她有些吃驚,心被緊緊地揪在了一起,以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仔細去看車牌號,卻是是他的車。
還沒待走近,他已經下了車來,徑直走向她。
昏暗的路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初春的傍晚依舊涼氣逼人,他走過來,一把將她攬在懷裏。
她一時喘不過氣來,頭深深地陷入他的胸膛,他也是喝了酒的,使勁地抱着她,她沒有掙扎。
直到他將她推開,摸了摸西裝口袋,從裏面掏出手機,打開,手機的屏幕發著藍色的光,他將手機拿到她面前:“只要你肯解釋。”
她看了看他的眼睛,又低頭去看那手機。
竟然都是照片,她在KTV與池燁站在一起,在安安家池燁低頭撫摸她的碎發,以及在酒吧那一次,她被池燁緊緊地摟在懷裏,而且她是掙着眼睛,平靜地安於那個懷抱。
他不知道是誰發給她的彩信,可是他看到的卻是事實。他曾經想過,那只是池燁的一廂情願,一個人的念念不忘,可是最後的那幾張裏面,她分明就是喜歡他的擁抱的樣子。
小右張着嘴,一時之間大腦不能思考,她第一反應不是如何去解釋這些場景,而是,這一切竟然都被人拍了下來,還發到終北的手機上?
怎麼能如此卑鄙,無恥,而且用這樣庸俗的手段,無聊之極!
“怎麼了?”終北問,看着她凝重的眉頭,並沒有責怪她質問她的語氣,反而是下意識的關心。
她吸了口氣,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要我解釋,怎麼解釋呢?這一張,就是那次我和安安他們去唱歌,後來喝多了,池燁不知道怎麼就來了,他開車把我們送到了安安家,然後我就睡了,之後就不記得了。這一次,是因為,是因為……”
她怎麼說,是因為她在生他和陸清清的氣?
“因為什麼?”
“算了,沒什麼,反正我和他沒有藕斷絲連的情分,你相信也好,不相信……那就不相信吧。”
說完,她撅起嘴巴就要往回走,他一把拉住她,將她攏在胸前,關切地問:“到底怎麼了?”
她低下頭,咬着唇,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說了出來:“因為你嘛!你為什麼一走那麼多天不給我打電話,可是就在我的面前,我聽到你和陸清清通電話!你說話不算話,你對我不聞不問,我算什麼,就因為我喜歡你,你就這麼對我么……”
她越說越哽咽,到最後實在說不下去,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終北心疼地看着她,溫柔地給她擦眼淚,聲音嘶啞:“那你就去找他了?”
“不是,是我跟她們聚會,池燁也在,然後他見我心情不好,又喝了酒,所以才……”
他點點頭,不讓她再說下去。
“可是只要你問一問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她靜靜地看着他,等他的答案,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拉拉。
這麼晚了,拉拉怎麼會打電話?
她看了一眼終北,他點點頭,讓她先接電話。
剛一接通,那邊十萬火急的聲音立刻開在耳邊:“喂林小右!好你個林小右,怎麼當了豪門夫人就不搭理我這個窮酸鬼了?你說你現在是不是數錢數到手抽筋?還是整天管理員工無暇顧及我這小老百姓了?”
“什麼?”小右不解,完全不懂她在說什麼。
“你少在這裝傻啊!快說,資產到底有多少?”
“什麼啊,拉拉,你沒喝多吧?”
“喂!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哦,還是說……啊!難道……你和終北分手了?不會吧,我才走了幾天,你們愛得那麼死去活來的就這麼經不起考驗?”
“拉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沒事的話我先掛了,我這兒忙着呢,啊?”
“……”拉拉撓了撓頭,只好挑明了說:“終家老爺子不是撒手人寰了么?現在終北完全地接管了公司啊,他沒給你說?”
“你說什麼……”
小右抬起頭,望着一邊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表達,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你是說……董事長?”
“對啊,不過我也是聽以前朋友說的,就是他的助理,唉就是小吳嘛,他說目前消息是封鎖的,因為董事會還不是很穩定,想等終北完全地坐穩了才公佈死訊的,一個不大不小的企業,竟然搞得跟皇上駕崩似的……
小右沒有再回應陳拉拉,默默地將電話掛斷,只是獃獃地凝視着終北。她內心裏的掙扎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她竟然不知道,原來終北的父親去世了,這麼久,她只關心終北是否在意她想她,卻忘了關心她父親的情況,是她的疏忽,還是說她太冷血太自私?
難怪,這些天不見,他瘦多了;難怪,他的下巴上有了輕微的胡茬;難怪,他的眼睛紅腫,像是很久沒有睡好。
她可以想像,這些時日的他,一邊面臨著父親去世的悲痛,一邊面臨公司業務調整與接手的艱難,除卻這兩方面,竟然還要分出時間和精力還哄她這個任性自我的女人。
發覺到她的目光,他轉過臉,望着她,那樣的眼神,她一下子就把所有委屈都忘記了,再也不想追究什麼陸清清,什麼舊愛,他的樣子,讓她的心好疼。
她摸着她的臉頰,聲音帶着哽咽,冷風早已經讓她的酒醒了大半:“對不起,是我不懂事……”
他見她如此,低聲說:“你都知道了?是拉拉說的?”
她點頭。
“怎麼會傳出去的?”他突然變了臉色。
“是……小吳,不過你別怪他,他只跟拉拉說了而已,你知道嘛,他和拉拉關係最好,拉拉也絕對不會和別人說的。”
“嗯。”他點了點頭,忽然一笑,說:“也好,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
她仰着頭在他懷裏,輕輕撫着他的胸口,問他:“為什麼不說,這麼大的事,你不把我當自己人么?”
“是太突然了,我準備抽出時間就回來當面和你說的,可是誰知道,還沒回來就收到了那個……”
她知道他指的是手機圖片,她想不通,是誰在做這樣的手段,她與終北之間的事,想插手和破壞的,只有一個陸清清吧。
可是陸清清一直都在專註於拍戲,哪裏有時間做這些無聊的事,除非她派人跟蹤她!
她不禁打了個冷顫,她的身邊一直有人在盯着她的一舉一動么?
終北彷彿猜到了她在想什麼,揉了揉她的頭髮,“別想了,這件事我來處理。”
他雖然這樣說,可是她分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什麼,像是一種擔憂,但只是一閃而過。
她上了他的車,他們一起回去市區的新房子。
“現在公司事情很多也很複雜,我必須完美的處理好,才能專心陪你,所以,我這一段會很忙,你能諒解嗎?”他說著,聲音中有着商量和祈求的口吻。
“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放心吧,我會等你處理完所有事情回來找我。”
“嗯,乖乖的,不許再喝酒了,你知道嗎?所有會有的麻煩都由我來做,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就是相信我,等我,以前我不敢給你承諾,你卻偏偏固執的等,現在讓你等,你卻總是不能相信我了……”他的語氣有些懊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小右聽了不禁有些愧疚,他說的沒錯,好像自己總是和他對着干一樣。
車子在夜色中開了近一個小時,才到了市中心的那個高檔小區。
這一晚,她的內心滿滿的盛着溫柔。能夠擁着他,就像擁有了全世界。
她窩在被子裏,看着他沉睡的面容,濃密的睫毛像女孩子才有的秀美,一雙眼眸,即時是睡着,也能被她感覺出溫柔。
良久,她轉過身體,準備入睡。他的雙手卻突然從後面將她擁住,緊緊的,她閉了眼睛,嘴角掛起甜美的笑容。
如果能夠日日與他如此親密無間,相擁而眠,她想,那將是上帝最珍貴的賜予,她一定會好好珍惜。再也不讓它走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