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許三多來、成才走
軍隊的辦事效率就是高,當日,馬毅訓練完七班,就被要求去連部,接受了代理排長的正式任命。
說是連部,其實和士兵宿舍在一棟樓,高城和洪興國吃飯睡覺都和戰士們在一起。不過作為上尉軍官,高城和洪興國自然有權住單間、有單獨辦公室。
今天,三排長正式提前轉業,被安排去了公安局,他看到馬毅,笑着說:“三排交給你了。”
相互敬禮,三排長轉身出門,這讓馬毅和高城等唏噓起來。
人走人留,軍隊就是這樣,而馬毅卻決定讓那些不該走的,留下。
把代理排長的任命書塞到馬毅懷裏,高城狠狠的拍了拍馬毅的肩膀,馬毅故作疼痛地齜牙咧嘴,高城哈哈大笑:“別裝啊,就是鐵鎚砸到你肩膀上,你也能挺得住!”
高城就是這樣,嚴肅的時候讓人害怕,高傲到骨子裏的純爺們,其實他是個冷麵熱心的人,馬毅完全了解了這個連長。
“謝謝連長和指導員!”馬毅真誠地說,沒有他們,尤其是高城,他這麼快做代理排長是不可能的。
“馬毅,你來七連沒幾天,可你就是七連人,鋼鐵意志鋼鐵漢,七連的人,不能永遠頂着個代理。”高城意味深長地說,早些去掉代理兩個字,馬毅才真正是軍官!
馬毅自然重重點頭,這兩個人簡直情好日密。
洪興國在一旁看着兩個人,他有些羨慕,可也明白,他不是高城,也做不了高城,而高城就是高城。
高城忽然一指幾乎全是文件的辦公桌說:“對了,你當代理排長后,七班是這樣安排的……那個PPT真的會做?啊真的,那你教教我,有個圖標我想在每頁上都用……”
教完高城PPT,當馬毅從連部出來,就見門外,以胡金虎為首,原來七班的人個個神色怪異。當然成才除外,他眼神里有團火,期待的火和慾望的火。
“班長,你這就走了?我們怎麼辦?七班成績剛上來你就走?”胡金虎大大的肉眼泡里滿滿的依依不捨,光閃閃的腦袋分外扎眼。
馬毅一腳踢到了胡金虎的肉屁股:“少給我使苦肉計,我還帶七班,怎麼就算走了。”
一個戰士則興奮的喊叫,帶着恭喜的喜悅:“班副叫錯了,應該是排長!”
於是眾人再也裝不下去了,紛紛說出恭喜的話來。直筒子陸洋和幾個兵,直接把馬毅抬起來,高拋高落後,這才放過一臉愜意的馬毅。
在軍隊,有這個待遇的軍官,才是真正讓當兵的當成了自己人,這無關榮譽,只是人情和人心。
這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來:“排長,你還主要帶七班嗎?”成才的眼睛裏依舊火光不息,燃燒的馬毅眼睛也有些灼痛似的。
七連共一、二、三,三個排長,三排包括七、八、九三個班,成才的話顯然是在問,馬毅是不是兼着七班的班長。
馬毅太明白了成才的意思了,其實七班的人也都明白,立馬神情再次奇怪起來,成才的話當然並不過分,可依舊不合群,還有點太過心急。於是馬毅在眾人的不屑目光里,乾脆直接說:“剛才連長說了,金虎先代理七班班長,班副是陸洋。”
一瞬間,成才眼睛裏的火焰熄滅了,那是希望之火被冰冷現實澆滅的,那讓他身體擺了擺,精氣神蔫了,好像脊柱也有些彎,隨後,他就有些憤怒。
這些舉動好像暖室內的冰塊,由不得別人不注意,而馬毅卻如若未見,並打算繼續給成才壓力:“成才,本來你的成績也很好,但連長考慮問題,還得從全局考慮。”
“什麼全局?”成才的話終於不再藏着掖着,咬牙切齒,好像積蓄已久的憤怒即將爆發。
胡金虎和陸洋算是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不好開口,其他戰士卻不幹了,馬毅在大家心裏地位極高,那是僅次於連長的存在,成才憑什麼沖馬毅吼?
“怎麼和班長說話呢?”一個戰士吼成才。
另一個更加直接:“成才,你口袋裏永遠裝着三種煙,十塊錢的紅塔山給連排長,五塊的給班長班副,一塊錢的才給我們,我沒說錯吧。”
一個戰士接口說:“全團里這樣的人不少,可七連你是蠍子的粑粑——獨一份!你槍法是好,可你總是藏着掖着,怕別人學會了,影響你提士官!”
這些話可是絲毫不給成才情面,而成才本以為自己已經籠絡了全連的人心,沒想到自己本班的人,卻是早就看出了他的小九九!何況他人。
憤怒、羞愧、受傷,複雜情況湧上來,成才英俊的臉變得有些扭曲,而後絲毫沒說任何反駁的話,拔開七班戰友,衝出了宿舍樓。
“排長,追嗎?”胡金虎說到底現在是七班班長了,說話辦事不能像戰士那樣直來直去。
馬毅卻太了解成才了,這是他早晚需要經歷的,他並不討厭成才,成才身上的缺點,實際是每個人身上都能看見的,只不過成才在七連的環境下,被放大了,這需要他自己去弄明白,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或者說最該在乎的是什麼。
於是馬毅看着成才背影的方向,有些唏噓地說:“該走的,你留不住。”
胡金虎卻是不解,他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不會想到,成才即將做的事情,也和馬毅一樣,開創了七連的歷史,當然這是打引號的。
除了馬毅,誰都沒想到,成才當天去了紅三連指導員何洪濤那裏,談了很多。這往後,成才人還待在七連,但心思卻不在了。
七班回到宿舍為馬毅收拾東西,作為代理排長,他要和另外一排和二排的排長住到一個三人間裏了。
其實也沒什麼收拾的,不過七班人還是一人分了一件,給老班長送過去。
樓道里,馬毅碰到了早就知道消息的八班和九班戰士,他們恭恭敬敬的朝馬毅敬禮,喊着:“排長好。”
雖然有個代理二字,可馬毅執掌的是實打實的排長權力,這點一點不打折扣。
“排長,七班的訓練方法,我們能用嗎?”一個八班的戰士直奔主題。
馬毅看着這些帶着期待的兵,給了肯定的回答:“只要是三排的,都用!”
一陣歡呼聲,戰士們喜笑顏開,鋼七連就是這樣,只要能變強,誰都敢於也樂於吃苦受累,怕的是落後,所以這才是鋼七連,榮譽感壓倒一切的鋼七連。
旁邊,三班的史今、伍六一、甘小寧等人,也朝馬毅敬禮,史今還好,他其實本來就是馬毅在新兵連帶過的兵,伍六一和甘小寧兩個,就顯得非常勉強了。
馬毅也趕緊的回禮,並沒有過分熱情或者冷漠,他要的,不僅是三排,更是整個七連的保留,一個都不能少!
排長宿舍,二排長非常熱心地迎接馬毅,不過一排長卻躺在床上沒動,馬毅剛打開柜子放日常用品,一排長一翻身,居高臨下:“那柜子不許動。”
馬毅先是錯愕,隨即也不管一排長了,打開柜子,發現裏面是空的,直接往裏面放東西。一排長翻身下床,擋住馬毅,有些鼻子貼鼻子:“士官,沒聽見我說話嗎?”
這就過分了,二排長趕緊走過來,擋住兩人,說:“老林,你這是幹嘛?馬毅,別介意,三排長是老林哥們,他走了老林不開心。”馬毅冷冷道:“比誰橫有意思?要比就比誰帶的排出色,敢嗎?”馬毅可不是善茬,軍隊裏,不能讓!一排長也沒有讓。
第二天,在團部的訓練中心的電子信息教室,馬毅為全團的軍官講解了所謂的輪崗訓練方法,讓不少其他連隊的人有些不可置信。
不過這樣的場合多多少少有些走過場,馬毅的重心還是在七連三排上,面對不少質疑甚至責難,他沒有過多地爭辯。
中午,從團部搭車回到鋼七連,馬毅本來要去食堂吃飯,可進門時,卻發現哨兵在盤查一個獃頭獃腦的士兵的證件,並要求他登記。
“許三多!你怎麼來了?”馬毅讓戰士停車,一個跳越下車,看到了如見親人般的許三多。
“班長,是你呀!”他一激動就忘了回答馬毅的問題。
哨兵看到馬毅,立馬敬禮,而後指點許三多:“這是我們的三排長,你怎麼不早說認識!”
哨兵於是不再要求許三多登記,而馬毅不用問就多少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許三多帶着對哨兵的敬畏,有些一步一看的跟着馬毅,走進了鋼七連。
一進門,馬毅把許三多拉到宿舍樓的穿天楊下面,問許三多:“你這次來鋼七連不是為了買花種子吧。”
許三多嘴咧到了後腦勺,露出在褐色皮膚映襯下更加白的好像假的牙齒,說:“班長你都知道啦——你當排長了?”
於是許三多絮絮叨叨地開始說起話來,馬毅最終也聽明白了。
“你把路又擴大了一倍?”馬毅雖然吃驚,可並不覺得不可思議,這是許三多呀。
許三多承認:“我也沒事兒干,現在五班又來了兵,養殖基地的,和之前一個樣,成天打牌,我就只能修路……”
馬毅暗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看來時機成熟了,他一拉許三多,攔下一輛東風車,反而朝團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