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1)

第2章 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1)

第2章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1)

我一個人在澳洲的時候,其實也並沒有很苦。

本身我成績就不錯,英語也足夠好,雖然一開始聽聽說說的時候有些吃力,但最終還是漸漸習慣。

在學校的時候,同樣來自中國的不少,可是就屬我最晚融入學生們的生活圈子。

我不懂他們的生活方式和一些幽默,常常把假話當真話,把真話當假話,聚會派對也很少去,去了也只是待在角落,每次考試成績又都不差。同學們都笑稱我為“來自書中的東方女孩”。

一開始我以為這是類似國話里“書獃子”的意思,鬱卒了很長時間,後來才知曉只是一種親密的昵稱,於是便又釋懷。

我其他的本事並不大,但念起書來卻並不覺得辛苦。

這是因我三年級家中突生變故的時候,知道原來好好念書,以後就可以離開,去更遠的地方。

中學的時候別人都有自己玩樂的方法,只有我沒辦法和大家打成一片。看見我,別人都會說,看,這就是那個吸毒的殺人犯的女兒。

雖然未必有惡意,但其中帶着一絲好奇和探究,還有些許害怕與鄙視的口氣,卻讓我沒辦法裝作毫不在意。

只是在意又如何,別人說的畢竟是實話。

我只能當做沒有聽見,埋頭在書本里,兩耳不聞窗外事,也算是一種避世方法。

直到上了大學,那裏離我家鄉已經很遠了,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世,沒有人對我議論紛紛,我慢慢流露出骨子裏活潑的一面,再加上陸亞卓,我就漸漸的放鬆開來,在牛人如雲的大學裏,成績不算出眾也不算差,只是英語底子好,所以考級時順順利利,讓導師印象頗深。

我在澳洲一待就是五年,一個人生活,偶爾得到好心人的幫助,或者是浪漫的異國男子的追求。幫助我的人我真心感謝,牢記恩情,追求我的人我誠懇回絕,祝福他找到更好的人。

日子生活的平平淡淡卻也妥善。

一個人,原來也並不是那麼難熬。

我獨自生活五年,只悟出一個道理:原來我並非是離了陸亞卓就活不下去。

而陸亞卓……

他離了我,恐怕則是活的更好。

比如此刻,他穿着合身的大衣,身姿挺拔,雖然戴着墨鏡,但也可以看出五官比之五年前更加英俊,且多了一份歷練后的沉穩與不動聲色的氣息。

五年前的他可以吸引五年前的我,現在他也依然可以吸引現在的我。

所以當他轉頭的那一瞬間,我不自覺攢緊了手。

也許是我的錯覺,我可以感覺到,陸亞卓的墨鏡底下,那道炙熱的視線,緊緊的盯着我。

可是陸亞卓,從來不會如此的。

然後我看見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因為忽然寂靜的人群,他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

一步,一步。

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Linda緊皺眉頭看着他走近,不時用餘光打量我。

她大概希望我可以轉身就走。

最後,陸亞卓走到Linda身邊,輕輕問了句“沒事吧”,Linda搖了搖頭,陸亞卓便不再多說,又在保鏢的簇擁下回去了。

剛剛因為陸亞卓的動作而沉寂的人群再一次尖叫起來。

整個過程中,陸亞卓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甚至無法肯定他有沒有注意到我,或者是,他看到了,但也不記得了,又或者是,他覺得,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以前的女友。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我都能夠理解,也可以接受。

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

我與陸亞卓之間,這是早已可以看到的結局。

Linda理了理衣服,見陸亞卓神色如常,並沒有因為我而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她大概是放心了,所以又恢復到開始那盛氣凌人的氣勢。只是走之前,她忍不住多看了我兩眼。

我朝她笑了笑。

“多謝。”Linda也揚了揚嘴角,笑的敷衍而勉強。

說完之後,Linda就跟着離開了。

我和陸亞卓,和Linda,到底都是陌生人了。

一場風波平息下來,我鬆了一口氣。

才走兩步,踏踏已跑到我身邊來,看着前方遠走的人群,道:“陸亞卓個混蛋,陳世美,剛剛居然直接無視你!”

“那你要他做什麼,衝上來摟着我大哭?”我失笑,“踏踏,你也忒不切實際了。”

踏踏鼓着臉說:“好歹也該對你笑一笑啊。”

“他本來就不喜歡笑,現在又是大明星,對着一個陌生女孩子笑,成何體統?”我提醒踏踏。

踏踏把我的行禮一點點塞回到我手中:“你也算是陌生女孩?”

我笑了笑:“怎麼不算?我記得以前看過一句挺裝13的話,大概意思是‘分手之後不可以做朋友,因為彼此傷害過,也不可以做敵人,因為彼此深愛過’,所以,那就只能做陌生人了。”

踏踏嘖嘖稱奇:“你還敢說我越來越感性了,你才越來越小資了呀你!”

“哪能啊,我就是覺得這句話說的挺對,是這麼個理兒。”

“你們那能叫‘彼此傷害’么,分明是他單方面傷害你!”踏踏搖頭擺腦的說。

“不說這個了,踏踏,你現在住在哪裏?環境還好么?”我轉開話題。

“好得很吶!89平米,兩室兩廳,全裝全配。周圍情況有吃有喝有公交有地鐵,一個月2000,不過我這是友情租價,市場價應該在2800左右。”

“嗯,的確很好。”我點頭,“房子是沈籬的么?”

沈籬以前和我和踏踏同一個寢室的,自詡魅力無敵,不過事實也差不多了,整個大學裏我和踏踏就瞧着她跟換衣服似的換男朋友,據說畢業之後也沒怎麼收斂。

所以我在大洋彼端聽到她結婚的消息的時候,還吃驚了好一會兒。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男人才吃得住她。

“是她的。”踏踏無奈的點頭,“同人不同命啊,她嫁了個有錢人,吃穿不愁,光是收房租就收到手軟。還整天吵着要出去工作。要是我啊,趕我去工作我都不肯!這不,本來你回來,她該來和我一起接機的,但是她剛和老公慪氣,跑去西藏了。”

我忍不住笑:“你都說了同人不同命,同人也不同性格啊。沈籬一直要強,要是哪天真的真的安分待在家裏,那才嚇人。”

踏踏也笑了起來:“那倒是。”

其實,我倒有些慶幸沈籬沒來。

雖然當時幾乎沒人不知道我和陸亞卓的事情,但是最後我忽然離開,沒人知道緣由,除了踏踏。

我不需要哭訴,更沒什麼好抱怨的,況且,我也不想別人對我、對陸亞卓、對我們這一段感情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我用我的沉默保護陸亞卓的周全。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從前都是他維護我,這一次換我來,倒也挺公平。

後來我去國外沒多久,踏踏告訴我,我離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一開始大家都說我太自私,為了留學的機會就不顧陸亞卓,一個人離開——陸亞卓之前為了我,為了他自己的理想,曾放棄了去國外的機會。

但陸亞卓卻保持沉默,沒有說任何話。

他天生氣場就強,讓人見了他便忍不住噤聲,加上他一直黑着臉,久而久之,就沒人再說什麼了。

再後來,他一夜爆紅,又畢業了,大家更是慢慢忘掉這件事情。

若是偶爾說起來,也不過是認為我和陸亞卓早已和平分手。

我不知道,陸亞卓的沉默,是因為他了解我離開的原因,自知有愧,所以才沉默,還是因為他只是單純的也想維護我。

不過,也都無所謂了。

剛剛發生那件意外,如果沈籬在的話,她肯定會想起當初的事情,問東問西,那我就苦不堪言了。

“我已經和導師說好了,她已經幫我打點好一切,我今天就可以直接去學校住宿舍,過幾天等手續都弄好,就可以當助教了。”我收起思緒,看了看時間,對踏踏說,“不過我現在人很暈,想先去你那裏緩一下。”

踏踏連忙點頭:“當然好,我還怕你不來呢!”

我們兩人出了機場,陸亞卓等人早已不見人影。

到了踏踏家,果然很好,底下還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踏踏的窩看起來有點簡單,但是也整潔舒服,我放下行李,也沒心思多打量,直接就撲向那張大床。

唔,回來了,真好。

我醒來之後,一邊和踏踏一起吃着泡麵,一邊給導師打了一個電話。

她聽說我已經回來,責怪我不先去學校,我說因為剛下飛機,人不舒服,她便又擔心的問我好沒好。

和從前一樣,導師嘴硬心軟,沒什麼變化。

我說已經沒事了,一會兒就回去,她想了想,說:“你行李不少吧?把地址報給我,我讓人去接你。”

有人免費當苦力,我自然樂意,立刻報了地址。

“話說,你每天就吃這個?”我忍不住指了指泡麵盒,“我好長時間沒吃了,現在吃感覺不錯,可是天天吃,那會吐吧?”

“哪能啊,我一般都在公司食堂里吃的,這不是看你來了所以請了假么。”踏踏用叉子攪了攪面,“不過食堂里的菜也不好吃,還不如方便麵呢!”

“你還沒學會做飯?”

“沒。”踏踏坦蕩蕩的承認,“我不比你,我懶。”

“我也不勤勞,只是對自己的嘴巴和胃好一點而已。”我笑了笑,“你還在OD里當行政助理么?”

“嗯。那名頭叫的好聽,其實也就是個打雜的——不過你當助教,也是個打雜的,哈哈,我心裏平衡了許多。”踏踏得意洋洋的說。

我端起泡麵的碗喝了一口湯:“誰不是個打雜的呢。”

“打雜也分三六九等啊。”踏踏正色說。

“呵。”我笑着搖了搖頭。

“剛剛你報地址,怎麼,周女士那麼摳門的人還要自己打車來接你不成?”踏踏挑眉看我。

周女士也就是導師。

“沒,她說讓人來接我。”我如實回答。

踏踏摸了摸下巴:“她這麼熱心,肯定有貓膩——我懷疑她是想幫你介紹對象。”

我好氣又好笑:“你怎麼什麼事兒都能往那上面想?周女士還沒那麼閑。”

“那可未必,你想啊,她和她先生老張都是老師,桃李滿天下,想要內產內銷,也是情有可原的啊。上次我們去學校聚會,我就看到她在那邊忙得不亦樂乎。”

踏踏撇了撇嘴,忽然拍掌:“啊,不過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你還記得周蘇生不?”

我轉轉眼珠,點頭:“記得。”

周蘇生是周女士的丈夫的學生,也是周女士的侄子,長的頗為英俊,身材健碩,為人爽朗陽光,謙和有禮。

因為“蘇生”二字和“書生”太像,加上他老是謙謙有禮老好人的樣子,所以我們都笑稱他叫“書生”。

沈籬曾經還倒追過他,不過居然失手,這讓百發百中的沈籬大為憤怒。

用沈籬的話來說,就是:

看起來陽光的很,人畜無害,其實心黑的很,拒絕人都可以笑着拒絕!而且,還是特憨厚特老實特真誠的那種笑,看着都打不下手啊!

我們被沈籬逗的哈哈大笑,後來也和他熟悉起來。

“他怎麼了?”我問。

踏踏搖頭:“你別說,沈籬說的還忒准,那小子,真人不露相啊,他現在是大律師!上次我聚會上看見了他才知道的。麻麻的,人家一個CASE賺的錢就比我月工資多整整兩個零!如果是大案子,那有三個零!他又是老張的得意門生,周女士的侄子,而且越來越帥了,聚會裏,雌性基本上都繞着他轉……”

踏踏越說越激動,到後面幾乎要捶胸頓足了。

“律師?”我想了想,“那也的確適合他,畢竟長相和笑容一放,法官對他印象都要好很多。”

“哎,同人不同命吶……”踏踏攪着泡麵,繼續感慨。

沒多久,踏踏家的門就被敲響了,我估計是有人來接我了,一看,居然正是我們剛剛談到的周蘇生。

看到周蘇生,踏踏剛進嘴的湯都差點噴出來,然後小聲說:“白日莫說人,晚間莫說鬼,古人誠不欺我啊……”

我好笑的看了一眼踏踏,然後對周蘇生說:“誒,周蘇生同學,怎麼是你啊?”

周蘇生謙和一笑:“我剛好在姑姑和姑父那裏吃飯。師娘接到你的電話,正好就讓我過來接你了。”

然後朝着目瞪口呆的踏踏笑着點頭致意。

“啊,那真是麻煩你了。”我嘴上感謝着,但心裏也覺得踏踏剛剛說的話可能說中了。

他在周女士和老張家吃飯,那就是客人,可是周女士還特地讓他過來接我,未免客氣過頭了一些。

“不會。”周蘇生搖了搖頭,“行李呢?我來幫忙拿下去吧。”

“哦,好,你等等。”我轉身,跑進去,和踏踏一起把行李給拖了出來。

周蘇生很有紳士風度的把幾個最重的接過去,只留了兩個很輕的給我拿。

趁着他先下去,我對踏踏說:“你瞧,人家到底是謙和有禮的。不管怎麼說,也是本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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