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陳麗葉:七八九,我們一起私奔到月球
第18章陳麗葉:七八九,我們一起私奔到月球
1.0
除夕夜,陳家向來的傳統是熱熱鬧鬧地吃一頓熱火鍋,看春晚,再一起守歲到零點。
陳桉桉那魔鬼廚藝完全遺傳自陳媽媽,並且青出於藍。平時陳媽媽偶爾做一頓還好,也毒不死人,但在這種重要的節日裏,為了避免一家到醫院去守歲,還是由陳爸爸掌廚。
今年陳爸爸做了兩種火鍋,海鮮雞鍋和麻辣鍋。牛肉切得極薄一片,下鍋涮幾下就可以吃,蛋餃皮爽滑,餡兒鮮香,毛肚、百葉口感脆嫩,海鮮拼了兩盤,各種蔬菜擺在旁邊,整齊地碼了一桌子。
沒有什麼比在深冬吃上一頓熱騰騰的火鍋更讓人感覺到幸福的滋味,可陳桉桉剛將筷子伸向麻辣鍋,想觸碰下幸福的邊緣,就“啪”的一聲被陳媽媽一筷子打開:“你吃海鮮雞鍋里的。”
陳桉桉對着麻辣鍋里的紅油辣椒咽口水,嘟囔着:“為什麼呀?我又不是一點兒也不能吃辣的。”
在學校,夏霽將她管得死死的,不許她吃辣,不料她回來還要被媽媽管,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小夏可都跟我說了,你在學校犯過胃病,叫我斷了你的辣食。你自己什麼腸胃,你自己沒點兒數嗎?胃疼很舒服嗎?啊?還吃吃吃的!不許吃!”
陳桉桉的嘴嘟得老高,夏霽簡直是屬章魚的,手那麼多、那麼長,惡勢力都蔓延到她家裏來了。
陳爸爸見女兒被訓得臊眉耷眼的,日常出來打圓場:“這海鮮雞湯裏面可都是真材實料,爸爸盯着火熬了好幾個小時,桉桉捧個場多吃點兒。”
陳桉桉像是就等着老陳來哄一樣,點點頭,濃郁的雞湯下肚,頓時眉開眼笑。
吃飽了之後,三人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春晚,陳桉桉看了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摸出手機抱着個抱枕坐到沙發一頭,朋友圈一半人在發新年祝福,另一半人在刷春晚段子。
高中、大學的群里都炸開鍋了,都在聊天搶紅包,消息分分鐘刷到99+。
她沒精打采地閑扯了一會兒,盯着夏霽的頭像看。
夏家人多,每年也就這個時候能聚齊,這個時候,夏霽肯定還在忙。
盯着盯着,她把他的頭像點開放大,是夜空中一簇綻開的煙火。自從夏霽用微信開始,他的頭像就一直是這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又刷了會兒微博,翻了會兒草莓樂隊的現場,她沒忍住,還是點開了對話框,按照逢年過節的慣例扔了個紅包。
【陳可愛:新的一年,新的包養你。[紅包]】
過了一會兒,對方收了紅包。
【夏豬蹄子:我就值十三塊九?】
【陳可愛:現在豬蹄的市場價就是十三塊九,老陳早上去買的。】
【夏豬蹄子:……】
【陳可愛:正常來說,你應該發紅包禮尚往來一下。】
【夏豬蹄子:我本來準備好了,但你來這麼一下,讓我覺得錢不太夠。】
【陳可愛:?】
【夏豬蹄子:在我心裏,你是無價的,非要拿錢這麼庸俗的東西來衡量,怎麼也得幾個億,再等我幾年。】
【陳可愛:賺幾個億?你要怎麼賺?賣身咩?】
【夏豬蹄子:這個建議不錯,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賣了吧!】
【夏豬蹄子:出來吧,買主。】
【陳可愛:?】
【夏豬蹄子:我在老地方等你。】
陳桉桉拎了袋垃圾出去倒,做賊一樣地往樓下跑,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居然有種偷情的感覺。
夏霽為了保護手腕還是穿了羽絨服,和上次的那件一樣的款式,只是顏色由黑色換成了白色。
他手上拎了個袋子,裏面是一件同款的女式羽絨服。
“我穿了外套的。”
夏霽不由分說就把她身上的呢子大衣脫下來放到袋子裏,給她裹上羽絨服:“你這件穿不了。”
“啊?”
夏霽左手將羽絨服拉鏈往下拉了一點兒,兩個糰子探頭探腦地從他懷裏鑽出來,一嗅到陳桉桉的味道就嘰嘰地細聲叫喚。
“哇!你把它們也帶來了!”陳桉桉揉了揉兩個小糰子的腦袋,接了除夕過來塞在懷裏。羽絨服腰部有抽繩的設計,剛好能托住除夕圓圓的小身子。
“當然,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夏霽替她把拉鏈拉上,伸手牽住她:“走吧!買主。”
“去哪兒?”
夏霽眨了眨眼,笑容明亮又得意:“私奔。”
2.0
夏家的司機經常在寒暑假接夏霽和陳桉桉一起回家,他之前只聽說小姑娘家是夏奶奶從前的鄰居,夏霽和她又是高中同班同學才多照顧她一些。可今天見夏霽出來接人,他就明白了,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
小姑娘一上車,他就和善地笑着說:“夏霽今年總算帶個人一起去江邊了。”
陳桉桉笑了笑,手托着夏霽的右手腕,輕輕地揉按着他手指上的各個關節。
“愛妃這手藝越發好了,朕心甚慰。”夏霽隨時隨地戲精附體,陳桉桉今天心情好就陪他搭個戲。
“皇上已經許久不來臣妾這兒了,臣妾還以為皇上忘了臣妾呢!”
“唉……今日國事繁忙,家事也不讓我清閑。諸位在封地的王爺郡主歸來,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朕一連喝了三杯謝罪才得以溜出來找愛妃。”夏皇帝左手按住她的手,笑得蕩漾,“今夜朕是愛妃一人的,愛妃想怎麼處置?”
陳愛妃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看着他,臉往他跟前湊。
夏皇帝懷裏的初一感受到女主人的靠近,有些興奮。而它的男主人比它還興奮,喉結上下滾動着,鼻息灼熱。
陳愛妃的臉在他面頰前一寸的地方停下,小巧的鼻子嗅了嗅,隨後立刻坐直身體,眉頭跟着皺起:“你手上有傷,居然還喝酒?你還想不想好了?”
夏皇帝:“……”大意了。
每年除夕夜,A市的臨江邊都會放煙火,岸上人很多,一下車,夏霽就牽住了陳桉桉的手。她雖然還在生氣,板着一張小臉,面無表情,但還是沒掙開他。
夏霽無聲地笑了笑,帶着她慢慢地往前走,換着花樣給她講冷笑話。
陳桉桉有點兒體會到之前夏霽不讓她吃辣食的心情了,看到他不顧自己的身體還喝酒,她真是要氣炸掉。要不是打不過他,她都想去敲他腦殼了。
兩人把衣領稍稍往下拉,除夕和初一鑽出半個小腦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
這麼養眼的一對情侶,懷裏還有這麼可愛的兩個糰子,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夏霽眼珠一轉,突然間鬆了手,大步往前走。
“哎哎——”陳桉桉臉皮薄,被陌生人盯着,心裏就有些毛毛的,幾乎是下意識地小跑上去,抓住他的手。
“你不是不想理我嗎?”
陳桉桉看他裝模作樣就知道他是故意的,輕輕地哼了一聲:“我已經花十三塊九買了你,你今夜就是我的豬蹄了,放你一個人跑了,我不是虧了嘛!”
夏霽笑出了聲:“愛妃還學會串戲了,真是多才多藝,朕心甚慰。”
陳桉桉:“……”不要和戲精比戲,分分鐘亂出一個平行宇宙。
江水清清,月牙彎彎,星子點點。
遠離了高樓大廈,這裏像是小小的一片桃源,有好不容易得來的清凈。陳桉桉跟在夏霽身邊,亦步亦趨,突然想到什麼,眼睛彎了彎。
“在笑什麼?”
“之前你去×省的時候,老陳阻攔我跟着你一起去,喬箏很喜歡一首寫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歌,說讓你學歌里的羅密歐,站在我家樓下拿石子打我家的玻璃窗,然後帶着我私奔,就和你帶我出來時說的一樣。”
夏霽有些後悔:“早知道,我就帶兩顆石子過去了。”
“不像她說的也沒關係,我們現在這樣倒很像汪年說的。”
“她說什麼了?”
“汪年喜歡五月天,她讓我們私奔到月球。”
夏霽牽着她的手,抬起頭看天看月看星星,笑意溢出嘴角:“是很像。”
一二三,牽着手。
四五六,抬起頭。
七八九,我們私奔到月球。
這星球天天有五十億人在錯過。
多幸運有你一起看星星在爭寵。
3.0
已經扔垃圾扔了一個小時,陳桉桉還沒接到“追殺電話”,她有點兒慌。
“看來他們才是真愛,我只是個意外罷了。”她還是懼怕陳媽媽的威力,想了想,給老陳打了個電話。
“爸爸,那個,我剛才扔垃圾的時候不小心在垃圾堆撿到了我男朋友,所以我就……”
“那你們好好玩兒,有小夏在,爸爸放心的。”
陳桉桉看了一眼“小夏”,並不知道他哪裏值得爸爸放心。掛了電話,她還是很費解:“老陳究竟是怎麼突然接受你的?還接受得這麼徹底。現在我覺得你才是他親兒子,我只是他在路邊買菜時別人送的。”
夏霽戳了戳她嘟起來的唇,眉頭一挑道:“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怎麼會有不喜歡你男朋友的人?不存在的。”
陳桉桉:“……”
除夕和初一長得小、吃得少卻容易餓,這麼一會兒就哼唧哼唧着討吃的。陳桉桉將狗餅乾掰成小塊,一狗一口地仔細喂着。夏霽低頭,就看到她用小手托着狗糧送到除夕嘴邊。
之前在×省,他在劍擊場上倒下,清醒後手機里多了無數個未接電話、無數條未讀消息。
他給家人報過平安之後,按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陳叔叔,我是夏霽,讓您擔心了,我已經沒什麼事兒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對面一貫沉毅的男人不知道說些什麼,準備掛斷電話。
“陳叔叔,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說。”
陳爸爸下意識地噎了一下:“你說。”
“我喜歡桉桉已經有四年了,我們在一起也有一年半了。雖然現在成年男女交往談戀愛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我還是想得到陳叔叔的同意和支持。因為我不僅想和桉桉做男女朋友,我想的從來都不止現在。”
這突然的坦白倒是讓陳爸爸有點兒束手無策,他腦子一熱吐了句:“那你想做她哥?”
夏霽:“……”
夏霽捂住話筒,驚天動地地咳了幾聲才鬆開手,又說:“我知道陳叔叔是擔心桉桉,不放心桉桉才會想辦法阻攔我們的往來。我只希望叔叔給我個機會,讓我證明我自己。有我在,我會給她世界所有的甜,不會讓她有一點的苦。”
夏霽用最後一場決賽的堅持完賽,打碎了陳爸爸所有的疑慮與擔心。
這一場男人之間的對決,他們誰都沒有輸。
夏霽沒有和陳桉桉提起過這件事,以後也不會說。
就讓她以為他人格魅力放光芒好了。
凌晨十二點越來越近,江邊的人看着手錶,高聲地倒數:“五,四,三,二,一!”
鐘聲敲響,地上的煙花一瞬間躥到天邊,綻放成各種形狀,碎成五彩斑斕的光斑,點亮這個黑夜。
“哇——你看那兒!好漂亮!”
陳桉桉第一次這麼近地看煙花,激動得驚呼不已,懷裏的除夕也跟着汪汪叫。
這大概是夏霽聽過的、能暖進心裏的、最好聽的吵鬧聲。
陳桉桉想起夏霽的微信頭像,為了蓋過煙火聲,扭過頭大聲地對他喊:“你的頭像是自己到這兒拍的嗎?”
“是啊,我每年除夕夜都會自己到這兒來看煙花。”
“為什麼呀?”他為什麼要自己來?他這麼叛逆,家裏也不管管嗎?
煙花在一瞬間綻開,光影間,夏霽臉上有笑:“因為去年之前你還不喜歡我,去年你在家裏,不能出來陪我。”
陳桉桉愣了愣,煙花燃盡,周遭沉靜下去。
她的手揉了揉有些發熱的耳朵,喊聲清晰地跟着北風一起灌進他的耳朵里:“那我以後每一年都陪你來看煙花,好不好?”
初一和除夕配合地左右“汪”“汪”兩聲,像在為她的諾言做擔保。
夏霽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曾經夏爺爺還在的時候,除夕夜會和夏奶奶一起到臨江邊走走,說說話,看看煙花。
他們就是在這座城市,在這個地方遇見的。
夏爺爺去世后,夏奶奶搬回老院,每一年除夕就會獨自過來。
再之後,夏奶奶身體最不好的時候,小小的夏霽搬過去陪她。那年的除夕,夏奶奶帶夏霽去了江邊。
“你爺爺走的時候和我保證過,他每年的除夕夜都會來看看我,就在我們初遇的地方。我啊,每年都過來見他,不過明年估計是來不了了。小霽,以後啊,你替奶奶過來看他好不好?等以後你有了喜歡的姑娘,要帶來給爺爺看看。你長相和脾性都最像你爺爺,你喜歡的人,他一定會喜歡的。”
夏霽的名字是夏爺爺起的,取自余光中先生的《絕色》中“若逢新雪初霽”這一句。
夏爺爺常說,見到夏奶奶的那一刻,他看見了這世間的第三種絕色。
一年又一年,夏霽獨自看了一場又一場的煙火。
他看了十三年,再來時,身邊多了他喜歡的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