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喪家之犬
面對着王莫的詢問，陳麟將軍卻是並未回答，反倒滿是心疼的看着那個壯漢。
“吾兒可還好？”
“多謝父親關心，經兒尚且還扛得住。”
聽到這裏，王莫才是意識到，這個壯漢，原來是陳麟的兒子。
雖說陳麟的兒子，陳九經說自己是扛得住，但是陳麟臉上的痛心卻依舊是沒有半點的好轉。
是立馬安排了軍醫幫陳九經包紮傷口。
安排完了陳九經的事情之後，陳麟才是扭過頭來，對着王莫滿是歉意地說道。
“還請王將軍不要見怪。”
對此，王莫自然是不會有半點見怪的。
畢竟，這兒子乃是父親的心頭肉，更何況，兒子還是因為保護老子而受的傷，王莫又怎麼會怪罪一個擔心兒子的父親呢。
而陳麟似乎也有些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面說什麼，是將話題重新放回到了當前的局勢上面。
“這一次，雖然只有少量的倭寇。但是下一次，卻是有些說不定了。”
對此，王莫自然也表示贊同。
“我們要加強防備了。”
對於王莫這樣的說法，陳麟卻是搖了搖頭。
“恐怕加強防備，不足以保證當下的安全。”
這一點，王莫自然也是明白的。
可是除此之外，王莫卻是有些想不到其它更好的辦法了。
“難不成，陳麟將軍還有更好的辦法？”
“雖然加強防備一時間能夠阻止倭寇的侵襲。但是伴隨着時間的推移，士兵們必然是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去做，到時候防備必然是會有所鬆懈。”
這一點，王莫自然也是明白的。
但是王莫卻並沒有打斷陳麟的長篇大論，而是讓陳麟繼續往下說。
果然，陳麟是繼續說道，“所以，與其加強防備而不得，不如我們想個辦法，是讓倭寇不敢貿然登船。”
這一點，王莫自然也是贊同的。
可是，又有什麼樣的辦法，是讓倭寇不敢登船呢？
心中有所疑問的王莫，自然是將自己的問題是問了出來。
“陳麟將軍難不成是有什麼好的辦法？”
被問到的陳麟，卻是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王莫，反倒是沉吟了起來，彷彿是在為什麼東西而思考一樣。
王莫自然是沒有催促陳麟，而是默默地等着。
不過陳麟也並沒有讓王莫等待太久，很快，就已經是在王莫的耳邊，輕聲的說了一些什麼。
只是這一番話，卻是聽到王莫是皺了皺眉頭。
帶着幾分懷疑的，王莫是開口問道，“真的可以么？”
頓了一下之後，王莫是再問道，“難不成將軍之前是用過這樣的辦法？”
對於王莫的問題，陳麟將軍卻是搖了搖頭。
這樣的反應，自然是看的王莫更加的擔心了起來。
不過，還沒有等王莫是提出反對意見，陳麟將軍卻已經是先開口問道，“除非，王莫將軍有更好的辦法。”
被這樣一問的王莫，自然是啞巴了。
王莫還真的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帶着幾分無奈的，王莫終究是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就按陳將軍你說的辦吧。”
對於王莫的同意，陳麟將軍顯得很是無所謂，只不過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而很快，陳麟的命令就已經是傳遞給了整個戰船。
所有人都是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是緊緊地躺在船舷之下，用盾牌是護着自己的身子，而手中則是握着長槍。
唯獨王莫，是依舊用着自己的佩刀。
看着蔚藍的天空，王莫的心臟卻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甚至，心跳激烈到，以為會從自己的胸腔裏面托跳出來。
這樣的辦法，真的有用么？倭寇會上當么？
還是說，這樣的舉動帶來的後果，是飲鴆止渴？
無數的念頭，是湧現在了王莫的腦海之中，讓王莫心跳不已的同時，是讓王莫的感官是延伸了不少。
甚至，王莫是能夠聽到，那些鉤爪是抓住了船舷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幻聽，但是王莫卻依舊是緊緊地握着自己的佩刀，只要敵人真的是衝上來，王莫就要用手中的佩刀，給他們來一個一分為二了。
而之後，王莫又是聽到了倭寇登船時那種登踏船體的聲音了。
這讓王莫更是緊張了起來。
而果不其然，倭寇是攀上了船舷。
只不過，倭寇方面卻是並沒有半點的警戒，彷彿以為，在剛才的攻擊之中，明朝軍隊的士兵們，已經是葬身於此了。
而就在倭寇馬上要登船的時候，陳麟將軍卻是大喊一聲。
刺！
聽到命令的明朝士兵們，自然是對着倭寇一頓亂刺。
毫無防備的倭寇，瞬間就是被長槍弄成了穿糖葫蘆，可偏偏一時間還死不透，是掛在這長槍上面哀號不斷。
這樣的場面自然很是殘忍，就連王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彷彿是意識到了王莫似乎是有些心軟了，陳麟將軍是拉着王莫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說道。
“王參將，慈不掌兵、義不掌財的老話，我也不想多說了。你現在同情他們，是沒有看到過他們是如何對待我們沿海的居民的。”
雖然陳麟並沒有真的敘述這些倭寇的罪行，但是王莫卻也明白，自己恐怕是犯了婦人之仁了。
可即便是這樣，王莫卻依舊是有些於心不忍的。
“殺人不夠頭點地，這樣做，是不是太過於殘忍了。”
似乎察覺到王莫依舊是有些心慈手軟，陳麟卻是毫不未然的說道，
“這樣，倭寇就不敢在登船了。”
頓了一下，陳麟將軍是反問道。
“留敵人的血，遠比留我們自己人的血要好得多。”
這句話，自然是讓王莫無言以對。
雖說看着那些死不透依舊是哀嚎不已的倭寇有些不忍，但是王莫也只是避開不看，這求情的話，自然也是沒有再說出口了。
而果然，看到那些被刺成了稻草人模樣的倭寇，其餘的倭寇，是再不敢登船了。
而趁此機會，原本還被阻擋在外面的陳麟余部，也是衝破了倭寇的包圍，是跟陳麟、王莫他們會合了。
靠近過來的明朝戰艦，是用着虎蹲炮，對着倭寇方面是不停地狂轟亂炸。
雖然射擊間隔很是悠長，但是只要被這虎蹲炮正面射到，就算是倭寇的戰船，也必然是被打穿一個大孔，並且還伴隨着熊熊燃燒的大火。
即便是未能擊中，掀起來的巨浪，也是讓倭寇的戰船是晃動不已。
就更別提倭寇的那些小舢板船了。
不過，倭寇方面也是不甘示弱，是不停地用火器來還擊，幾門汪直販賣過去的火炮，也是不停地朝着明朝軍隊射擊。
一時間，也可以說是互有傷亡。
看着局勢是漸漸的陷入了膠着態勢，王莫自然是有些焦急。
“陳麟將軍，現在可有什麼辦法？”
面對着王莫的詢問，陳麟將軍是露出了幾分自信的笑容。
“王莫將軍等着看好戲吧。”
說罷，也不給王莫做多餘的解釋，就已經是對着後面的士兵們說道。
“準備火龍。”
陳麟將軍的部下們自然是開始準備了起來。
同時，通過旗語，也是將這個消息是傳遞給了其他的軍隊。
雖然不知道這所謂的火龍出海到底有多大的花樣。但是再見識過了雷龍之後，王莫還是莫名的有些信心的。
只是，原本以為很快就能夠準備完畢的王莫，卻是等了許久，都不曾見到這所謂的火龍的真面貌。
這讓王莫自然是有些詫異了起來。
正當王莫是有些按耐不住，是準備前去詢問的時候，陳麟方面，卻是突然響起了鳴金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自然是讓王莫吃了一驚。
雖然不知道在海戰的時候，這鳴金的聲音代表着的是什麼。但是在陸戰的時候，卻是收兵之意。
難不成，陳麟將軍想要收兵？
可是現在，明朝海軍、朝鮮海軍以及倭寇海軍，早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想要分開，恐怕不太現實吧？
這讓王莫是不能理解，只能是心中自我安慰，恐怕海戰上面的鳴金聲音，並不是想要收兵的意思。
但是很快王莫就發現，自己是理解錯了，這海戰上面的鳴金聲，同樣是收兵的意思。
那些明朝戰船們，也不顧會受到如何的傷害，是開始朝着陳麟的旗艦靠攏了過來。
雖然倭寇明明可以欺壓上面，繼續進攻，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卻是停在了原地，並沒有追上來。
也不知道是覺得其中有詐，還是也有些不想打了，是準備拉開距離撤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兩支軍隊總算是拉開了一段距離。
這樣的情況，自然是讓王莫看的有些莫名，難不成，陳麟將軍是準備用虎蹲炮來射擊么？
可是虎蹲炮雖然威力巨大，但是在這射擊頻率之慢，恐怕並不能起到太好的效果。
正當王莫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陳麟將軍卻是主動地走到了王莫的身邊，也不等王莫問，就已經是開口說道，“王將軍，請看好了。”
這樣一句話，更是讓王莫有些莫名，看好了？看什麼？看倭寇的隊列么？
還沒有等王莫是想明白，無數的竹筒就已經是從明朝的戰船上面，是飛向了倭寇的戰船。
如果不是這些竹筒後面帶着些許的火焰，這其貌不揚的竹筒，王莫都有些懷疑，裏面裝着的是不是粽子。
不過很快，王莫就意識到自己是錯了。
自己是又犯了以貌取人的問題。
因為那些竹筒，或是在撞到了倭寇戰船，或是在倭寇倭寇的周圍劃過的時候，是猛地炸裂了開來。
劇烈的爆炸，所帶來的響動，絲毫不比虎蹲炮要差。
甚至，那些看起來很是無奈的竹筒，也變成了羽箭一樣的存在，是貫穿了靠近的倭寇的薄弱的身體。
當然，如果光是要竹筒所帶來的傷害的話，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只需要派出一隊弓箭手，就足夠是達到這樣的目的了。
而那些竹筒裏面裝着的炸藥，是在倭寇的戰船上面是爆炸了起來，到處起火以及滾滾濃煙，如同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再無鬥志的倭寇們，卻是並沒有束手待斃，而是瘋狂的朝着來時的路敗退而去。
很顯然，他們不想死，不想死在這個地方。
但是，在露梁海峽，鄧子龍將軍所率的三千俞家軍，還在那裏等着他們。
雖然鄧子龍將軍所率的俞家軍，訓練有素，戰船精良，甚至還有最為先進的虎蹲炮。怎麼看，這一場戰鬥，都會以全殲倭寇海軍作為終結。
但是有一點，卻是在場的人沒有預料到的。
那就是作為困獸的倭寇，是有多麼的恐怖。
絲毫不管自己戰船差距的倭寇，即便是用小舢板船，都是敢於撞擊鄧子龍所率的明朝軍隊。
雖然鄧子龍所率領的俞家軍，無論是士氣上面，還是裝備上面都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但是在人數上面，卻是無法比擬的。
再加上，倭寇悍不畏死的衝擊，讓原本就人手吃緊的鄧子龍部，是越發的捉膝見肘了起來。
並沒有堅持太久，整個防線就已經是出現了些許破綻。
看到這裏的王莫和陳麟，甚至是李舜臣都以為，倭寇的殘部恐怕已經是逃出生天了。
自然，這裏面，也包括着島津義弘。
看着用部下性命換來的防線破綻，島津義弘是喜笑顏開，彷彿一切都已經是在掌握這種了。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一艘戰船，是放棄了防線，是對着倭寇的大部隊撞擊而來。
原本，這樣做，只不過是讓原本就已經是有些瀕臨崩潰的防線是瞬間土崩瓦解。
可就是這樣一艘戰船，卻是吸引了島津義弘，甚至是所有倭寇的注意力。
因為這是一艘旗艦，鄧子龍將軍所乘坐的俞家軍旗艦。
在前往平壤救援的過程之中，島津義弘可以說是一路上惶惶如喪家之犬，即便是可以撤退出去，回去，也必然是被豐臣秀吉所責罵，甚至是逼迫自裁。
所以，島津義弘急需一個戰功，是來彌補自己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