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王莫害怕的,自然不是這些人,而是害怕該跟他們如何去說。
有些畏懼的王莫,下意識的便是準備躲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面。
只是王莫剛一轉身,便是聽到有人在自己身後問,“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一開始,還真是一個人問。
而聽到這個人問之後,在場的人便是異口同聲的問了起來。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這個問詢之中,透露出了人們的迷茫和畏懼。
聽得王莫很是心酸,可,王莫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人生的前半段,王莫從沒有這樣迷茫過,所需要做的,只是將明朝的一個個敵人扼殺在搖籃之中。可當自己也成為了明朝的敵人的時候,王莫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迷茫的王莫,站在房間門口不知道該怎麼辦,而下面的人還在一遍遍的問着該怎麼辦。
這樣迷茫的聲浪,一遍一遍的撞擊着王莫的內心。
“我不知道。”
伴隨着王莫發泄一樣的呼喊聲,在場的人安靜了下來,可他們臉上卻充滿了恐慌、失望、畏懼、以及不知所措的心酸。
“大人,明朝會絞殺我們么?”
“我還不想死。”
“我們明明為明朝做了這麼多事情,為什麼明朝要這樣對待我們?”
或恐慌、或憤怒、或心酸的聲音,一浪接一浪的傳到了王莫的耳朵里。
王莫捂住耳朵,想要自我逃避,可這聲音卻如同出現在腦海之中一樣,讓王莫無法掙脫。
“對不起、對不起。”
可王莫的道歉,在人浪之中顯得如此渺小,甚至沒有人能聽到王莫在說什麼。
“叔叔,我們反了吧。”
吳昕站在王莫身邊,輕輕地說出來這樣一句話。
這句話如同炸彈炸在了人群之中一樣,眾人先是沉默了一下,之後便是大喊了起來。
“大人,我還不想死,我們反了吧。”
這樣的吶喊,猶如炸雷一般,傳遍了整個阿育他耶,便是這北面一點的明朝土地,也都能夠聽到這樣的聲浪。
而對此,王莫內心之中自然是恐慌的。
站直身子的王莫,是大聲阻止起來,可王莫一個人的聲音,又如何比得過這麼多人。
一直站在門口的吳昕,在已經陷入到了絕望之中的王莫耳邊是輕聲說道,“叔叔,我們只求一條活路。明朝還是他們的明朝,而我們,只希望他們能夠放過我們。為此,我們需要有人在朝廷之中有人為我們說話。”
說到這裏,吳昕停頓了下來,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王莫。
此時王莫的腦袋雖然早已經成了一灘漿糊,但跟吳昕相處這麼長時間下來,王莫卻依舊能夠在第一時間明白吳昕的意思。
“你是說我?”
“只有叔叔你,是我們最為信任的。而為此,你需要權利,能保護我們的權利。”
“僅僅只是為了保護你們?”
“是的,只為了保護我們就足夠了。”
吳昕的聲音猶如惡魔的低語,讓心神意亂的王莫是漸漸重複起了這麼一句話。
看王莫沒有了之前的那番抵觸,吳昕便是振臂高揮,“王莫叔叔,願意保護我們。”
早已經安排在各處的吳昕手下,自然是跟着吳昕大聲呼喊了起來。
雖然一開始,人們還有些聽不見,但隨着喊這句話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是聽到了。
高呼着這句話的人們,便是在吳昕的統一安排之下,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至於王莫和吳昕,則是進入到了軍事會議帳篷裏面開始了商談。
只不過,在行動之前,冷靜下來的王莫一定要搞清楚,為什麼吳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吳昕,你怎麼知道明朝已經容不下了我?”
被問到的吳昕,沉默了半晌,但看王莫態度堅決,吳昕終於開口了。
“我通過德川家康聽說的?”
“德川家康?”
這個傢伙不是當時想要暗殺自己的那個倭族將軍么?什麼時候,吳昕跟他糾纏到了一起?
看王莫一臉懷疑的審視着自己,吳昕淡淡的做出了解釋。
“準確點來說,是我的人假扮的德川家康。”
聽到這句話,王莫才是鬆了一口氣,可吳昕為什麼要派人假扮德川家康呢?而這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一定要確定這件事情,王莫自然是化身成為好奇寶寶,對於所有問題是追問不已。
“假扮德川家康還活着,自然是為了讓我們的人控制着倭族的領土。這樣,我就有更多的兵力和戰船可以調動。而且,從這個位置進攻京城,不是最方便的么?”
吳昕的這個答案,自然是讓王莫倒吸了一口涼氣。吳昕反攻京城的計劃,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么?
這個事情,自己一定要跟吳昕說個清楚。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既然假扮德川家康的事情有了一個合理解釋,那麼,吳昕又是怎麼知道,萬曆陛下已經容不下自己的這件事情了呢?
“明朝的人聯繫了德川家康,讓他在倭島反抗。這樣一來,福建海軍就被牽制在了哪裏。”
沒有了福建海軍的援護,無異於斷了王莫一臂,在這種情況下,對付自己應該是最容易的吧。
既然如此的話,那麼,萬曆陛下想要對付自己這件事情,自然是沒有作假的可能了。
雖然這樣說不合適,但既然你對我不仁,那也休怪我不義。
可這件事情卻並沒有到此為止,看王莫不再多問,吳昕反倒是主動的開口了。
“叔叔,你不想知道是誰來找這個德川家康商談的么?”
這裏面難不成還有什麼不同么?
心中詫異的王莫,自然是按照這吳昕的意思詢問了起來。
“是李響。”
李響?!這個名字如同閃電一樣擊中了王莫,自己雖然跟李響已經很久沒有聯絡了,可自己跟李響是很好地朋友才是,為什麼,他要幹掉自己?
但吳昕想說的,卻並沒有到此為止。
“而在此之前,他還是阿育他耶的指揮官。而這一點,萬曆也知道。”
“這不可能。”
想都沒想,王莫便是否舉了吳昕的話。雖然說不出來為什麼,可吳昕卻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
而被反駁的吳昕,也不說話,只是看着王莫。
過了很久,冷靜下來的王莫這才是開口問道,“證據確鑿么?”
“何生是東廠放在我們軍中的探子,而李響,是通過他得到了萬曆的原諒。”
“萬里陛下怎麼會原諒一個叛徒?”
這是王莫怎麼也想不通的,而且,既然能夠原諒一個叛徒,卻為什麼要對自己趕盡殺絕呢?
“因為王莫叔叔。”
“因為我?”
這個答案,更是讓王莫不敢相信。
“他們兩個都痛恨叔叔您。”
吳昕的話,說到這裏就已經足夠了。而得到答案的王莫,則是放聲大笑了起來。
“看來,自己還真的是遭人痛恨啊。”
苦笑一番的王莫,則是坐在那裏不說話,也不知道想什麼。
對此,吳昕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待着。
“跟李響一同去的,還有誰?”
“禮部尚書秦大人。”
因為某些緣故,吳昕並沒有直說名字,但這也足夠讓王莫失望了。
自己的老丈人,已經這麼著急就跟自己撇清關係了么?
真是一個見風使舵的老狐狸啊。
雖然對於這個答案很是痛恨,可更多的,卻還是忐忑。
那她呢?是怎麼看自己的?
王莫心中害怕,甚至都有些不敢說出來。
但吳昕跟王莫相處這麼長時間了,又怎麼會不知道王莫在擔心什麼。
“嬸子她很好,在接到她父親的書信之後便是斷絕了跟父親的關係。”
這麼一個答案,讓心神有些疲憊的王莫,總算是感受到了最後的溫暖。
冷靜下來的王莫,總算是開始關心正事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兩種辦法。一個是我們偽裝什麼都不知道,輕裝進京,等到了京城附近,便是率領着從海上過去的福建海軍直逼京城讓萬曆退位。”
至於讓誰上位,吳昕沒有提起,甚至,還有意識的想要跳過這個話題。“這樣一來的話,便是少了許多不必要的傷亡。可惜的是,剛才的呼喊聲,怕是讓很多地方聽到了。所以,又暴露的可能。”
對於這一點,王莫倒也認同,剛才那山呼海嘯的聲浪,怕是傳播開了很遠,而在這些聽到聲音的人裏面,又有多少是忠於萬曆的,王莫也說不好。
“那第二個辦法是什麼?”
“現在起兵,趁着明朝軍隊尚未調整過來的時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攻克京城。”
這樣倒是更為穩妥一些,可傷亡卻再也無法控制了。
穩妥了一輩子的王莫,這一次猶豫之間,卻是選擇了第一個辦法。
“我們還是假裝不知道吧。”
王莫做事風格雖然一向謹慎穩妥,但心軟卻也是他不能克服的一個缺點,所以,對於這樣的答案,吳昕倒也沒有太過以外。
“好的,我已經派人封鎖消息了。”
對於吳昕的做事手段,王莫一向是認同的。所以也沒有多問。
可就在吳昕準備離開的時候,王莫卻是想到了什麼。
“秦嘉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