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兩塊鐵板
這些遼東鐵騎們自是瞬間從這地上爬了起來，快速的朝着倭寇所在的山峰是衝擊而去。
雖然這回合的兩支軍隊聲勢很是浩大，奈何這傷亡卻是急劇增加了起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因為距離山頂已然不算太遠，所以倭寇也並沒有來得及射擊幾次，明朝將士們就早已經是衝殺而至了。
倭寇方面雖有驚慌，但是長時間的內戰，早已經是鍛鍊出來一支虎狼之師。
所以在面對明朝的天兵天將的時候，倭寇卻是並無半點退意，也同樣是揮舞着武士刀衝殺而至。
因為之前是山下打山上，再加上王莫是讓眾人貼山而爬，所以遼東鐵騎們身上別著的火銃都沒有使用過。
所以在這兩軍交錯之前，這遼東鐵騎們還很有心思的掏出了腰間的火銃，是對着倭寇們來了一輪齊射。
這樣的攻擊，自然不在倭寇意料之中，瞬間，沖在最前的倭寇就是被打成蜂窩。
雖說威懾力很大，但是倭寇們也同樣是見慣了生死，面對同伴的陣亡一樣是沒有絲毫畏懼，依舊是猛衝了過來。
自然，遼東鐵騎也是沒有了再次射擊的機會。
不過遼東鐵騎倒也洒脫，將手中的火銃一扔，就是拔出了馬刀，同樣是朝着倭寇沖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的王莫，自然很是詫異。
詫異的，當然不是這遼東鐵騎往上沖這件事情，而是這些個遼東士兵們，居然是將火銃這樣的東西是隨手亂扔。
只是定睛一看，王莫卻並沒有在地上發現任何火銃。
原來，遼東騎兵身上都有一個繩子，這頭捆着火銃，那頭困在遼東士兵們的身上。
而且人人都有，很顯然，這是遼東騎兵的一個戰術。
看到這裏的王莫，自然是心中有些好奇，只不過當前卻並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了。
王莫同樣是拔出刀來朝着倭寇沖了過去。
雖然倭寇堅守此處，也是修建了不少掩體的。甚至人數上面也略多於明軍士兵。
但是攻擊此處的兩支軍隊卻都不是一般的軍隊。
一個是在福建沿海專門打倭寇的專家戚家軍。而另一個，則是在遼東砍殺到蒙古人退避三舍的遼東鐵騎。
所以，倭寇方面防守的很是艱難。
雖說倭寇倒也是有些血性，悍不畏死的是朝着明朝軍隊攻擊過來，卻是並沒有半點用處，陣地依舊是一點一點的被明朝軍隊所佔據。
而駐守此處的倭寇指揮官，西田自然是不甘心就此承認失敗的。
或許是孤注一擲，亦或許是真的讀過些許兵法。
在看到身穿紅衣的戚家軍和身穿黑衣的遼東鐵騎並非是合兵一處之後，這西田是立馬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各個擊破。
而目標，自然是選擇了人數更少的戚家軍。
西田的想法雖然是很好地，但是他忘記了，這兩個軍隊都是鐵板。其中，對倭寇來說，戚家軍是最為堅固的鐵板。
只是西田這個時候不知道，只是當他醒悟過來的時候，卻早已經是泥潭深陷了。
自然，這個時候，也尚且也有些言之過早。
時間重新回到倭寇朝着吳惟忠所率領的戚家軍衝過去的那一瞬間。
原本還因為攀爬而有些散亂不堪的戚家軍，卻是在馬上接敵的時候，立馬是自發組成了一個小小的陣型。
雖然西田看到了，也為之所驚訝。能夠在這麼短時間之內重組整形已經是難能可貴了，甚至還不需要任何人來指揮。
顯然這些人都是久經訓練的老兵了。
只是西田心中雖然驚訝，但是這西田在琉球國內也算是久經陣仗了，再加上人混膽子大，總覺得這跟自己在琉球打仗一樣，拿着武士刀一頓砍殺，不是你跑就是我跑。陣型什麼的根本不在意。
可是剛一交手，西田就覺得自己恐怕是錯了。
因為在自己看來應該是最為勇敢的武士，卻是在交手的時間，卻是被這各式武器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你說足輕這類用長槍的士兵，雖然是長槍亂刺，卻是被身穿紅衣的明朝軍隊用盾牌格擋了去。反倒是這些足輕是被這盾牌中間所刺過來的各式長桿兵器，或刺或砍或拉或拖，打的那是人仰馬翻。
而使用武士刀，號稱有什麼武士精神的武士，則同樣是對着這盾牌沒有什麼辦法。
但同樣這明朝的長桿兵器，倒也對着貼上來的倭寇也沒有任何辦法。
不過嘛，戚家軍打了這麼多年的倭寇，對於足輕這樣的軍隊，或許只能是依靠跟友軍的切磋來獲取對戰經驗。
但是畢竟，那也是訓練，跟實戰比起來那是天壤之別的。
所以，即便是戚家軍，對於足輕這種沿海倭寇所不常見的軍隊來說，心中也是有所擔憂的。
不過對於足輕越是擔憂，對於這抄着武士刀，天天打交道的自稱武士的倭寇，戚家軍卻是有一百種辦法能夠搞定他們。
只見，這各種短兵刃是紛紛往倭寇身上招呼，這倭寇雖然自稱是有武士精神，是不怕死的。
但是畢竟倭寇也不是傻子，自然是不會自找不自在的。所以，倭寇方面也是不停躲避的。
而投出了攻擊之後，這盾牌自然也是撤了下去的。
這讓原本是上天無路下海無門的倭寇，自認為有了些許破綻，紛紛是朝着那些站在最前面的戚家軍砍了過去。
雖然刀刃加身，但是戚家軍常年征戰，對於刀兵之事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刀都架到腦袋上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而自然，站在身後的戰友就已經是用自己的兵器格擋住了倭寇的攻擊。
雖然倭寇的武士刀是一面全開刃，無論是捅還是刺都很是擅長。但是畢竟劈砍總比直刺來的順手、也來得有力，所以倭寇自然是多用劈砍。
這一點，跟倭寇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交道，甚至還流傳下來不少經驗的戚家軍自然是很明白的。
自然，也是研發出來了一些對抗的辦法。
而那些特製的武器，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環。
看着那些攻擊不足，樣貌還很是奇怪的兵器，倭寇們自然滿是詫異。
但是更讓他們詫異的是，這些兵器雖然難以對自己造成傷害，卻同樣是穩穩噹噹的接住了自己的攻擊，甚至是讓自己的攻擊是無法寸進。
只是這樣只攻不守，這明朝軍隊到底想幹什麼啊？
不過很快，倭寇們心中的疑惑就是被解答了。
而伴隨着解答，還有一道道的傷口。
使用着長桿兵器的戚家軍是利用了那些被架成架子的倭寇，是做了一次刺槍練習。
只是這倭寇就跟猴子一樣，這明顯已經吃了虧，卻是沒有半點的醒悟過來，居然依舊是提着刀喊着各種聽不懂的話是朝着戚家軍沖了過來。
而面對着倭寇震天的喊殺過來，戚家軍卻是並無半點的慌張，依舊是按照着訓練的方式是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招架、格擋，然後穿刺。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神情也依舊是沒有半點的慌亂。跟老農割草一樣很是輕鬆。
一直是折損了大半人手，倭寇的指揮官西田總算是醒悟過來了。
自己恐怕是踢到鐵板了，而且還是那種自己腳都踢斷了，還沒有半點變形折損的那種鐵板。
雖然放棄了原本穩固待援的西田很是愚蠢，但是卻也不得不說，西田還算是懂的知錯能改的。
只是，戚家軍卻是並沒有給西田後悔的機會。
原本還只是短兵相接的兩軍，這個時候，已經是攪在一起了。想要撤出來，那是談何容易啊？
可即便已經是攪在一起了，但是戚家軍卻依舊是能夠保持着小組為單位作戰，這一點，即便是作為敵人的的西田都是有些自嘆不如的。
這樣的小組作戰雖然是行動緩慢，但是面對着倭寇無組織的進攻，卻是最為強力的剋制。
雖然那些倭寇們也發現了小組作戰的優秀之處，也是想要配合在一起。但是這樣倉促的組合又如何能夠跟戚家軍長年累月配合下來的小組相提並論？
再加上，戚家軍小組是配備着各式兵器，互相配合互相支援，更是只拿着武士刀的倭寇所不能比擬的。
所以，這雖然攪在了一起，但是傷亡狀況卻是完全不同。
看着自己的將士們是損失慘重，西田雖然心中焦急，想做什麼卻是無計可施。
想要支援，卻知道，再添兵力上去也只能是泥潭深陷。
這讓西田進也不是，撤又捨不得。
不過西田也沒有多猶豫，因為也沒時間再猶豫了。因為王莫所率領的遼東鐵騎終於是摸上來了。
這個時候，留給西田的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正面迎敵。這到底是很符合琉球武士一根筋的性格。只不過腹背受敵，而且進攻戚家軍的這一部分，很明顯是無法抵抗戚家軍的攻擊，失敗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了。到時候又該如何呢？抽調人手再往這個泥潭裏面扔？
就算是真的在往裏添油，到時候又能堅持多長時間？
再敗退，再添油么？
西田雖然不算是精明，是沒有做任何的試探，就已經是派人進攻戚家軍。但是倒也不算蠢到還會一錯再錯。
所以這第一個選擇，看起來自然是有些愚蠢。
可是這第二個選擇，卻是丟下這跟戚家軍攪在一起的倭寇，然後率領着自己的手下是從這牡丹山是撤退下去。
可這樣一來的話，這留在這裏的倭寇必然是會被明軍士兵全殲。這些可都是跟着自己的老人。
而且更讓西田投鼠忌器的是，這小西行長可是下了死命令的，如果要是丟了這裏的陣地，自己回去可是要切腹謝罪的啊。
雖然號稱武士，但是西田卻還是不願意就這麼死。而且還背上這種丟棄陣地的罪名。
這讓西田想撤卻又不敢撤退，無奈之下，西田只好是命令自己的士兵們堅守陣地。
而就在西田猶豫不決的時候，王莫所率領的遼東鐵騎已經是沖了上來了。
再無其他辦法的西田，只好是揮舞着手中的武士刀，命令着自己的手下們迎敵。
如果說戚家軍是鐵板一塊的話，那麼遼東鐵騎更像是滾燙的熱水。雖然遠沒有傷亡比例遠比戚家軍高，但是遼東鐵騎的士兵們，卻是有一點是戚家軍所不能夠比擬的。
那就是戰鬥熱情。
如果說戚家軍是老農收割稻草一樣的恬靜自然，那麼遼東鐵騎，就是如同炙熱的岩漿，將所有阻攔在自己面前的敵人全部吞噬。
雖然倭寇方面的刀刃終於也能見血，但是流淌更多的，卻還是倭寇方面的血。
這更是讓西田有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同樣的，率領着遼東鐵騎的王莫，此時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只是不同的是，王莫內心之中更多的卻還是震撼。
因為自從王莫下達了一個衝鋒命令之後，遼東鐵騎就是勇往直前。甚至是連王莫自己都覺得當前的戰況很是艱難，說不定前線的士兵們會有情緒。
甚至王莫都準備好說辭和獎懲措施了。
但是遼東鐵騎的士兵們卻是並沒有半點的後退，甚至連畏縮的舉動都沒有，依舊是頂着倭寇的火銃攻擊勇往直前，這讓王莫自己都有些想不到，更是做不到。
王莫雖然官職不大，但是正因為是一線帶兵的將領，王莫更是明白，想要訓練出來這樣一直悍不畏死的虎狼之師是有多麼的困哪。
甚至，王莫都有些懷疑，這些人是不是都是李如松從小圈養出來的私兵，不然的話，為何會如此的悍不畏死。
不過詫異歸詫異，但是王莫卻還是很佩服的，因為遼東鐵騎的士兵們是勢如破竹，將阻擋在前面的倭寇是一路斬殺殆盡。
須臾之間，這牡丹山上的倭寇就已經是練練敗退了。甚至，原本還留有餘地的倭寇，硬生生的被擠在了戚家軍和遼東鐵騎中間。
剛才起就一直猶豫，自己到底是該如何做這件事情的西田，這個時候終於是下定決心，那就是撤兵。